“这就是我”——崔西·艾敏的宣言

李东格

【摘要】20世纪80年代末，英国艺术以经验主义的实验反对后现代空洞的观念和教条，其中最出色的艺术团体就是YBA，而成员之一的崔西·艾敏更是在多种层面诠释了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经验是如何将情感隐藏于物质痕迹之中。本文通过对崔西·艾敏的艺术风格与艺术视角的分析，讲述她对传统艺术的反叛。

【关键词】YBA；崔西·艾敏；女性视角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在YBA团体成员中，崔西·艾敏已成为当代艺术的代表，提名”泰勒”奖、出席威尼斯双年展英国艺术家代表，一系列的荣誉让艾敏一跃成为最受瞩目的女性前卫艺术家，她的生活经历、创作风格，甚至连她的性别身份都兴致勃勃的表达了反叛传统的宣言，是什么让她如此耀眼，如同明星般诞生在当代艺术的舞台上？

一、暴露式的自白叙述

崔西·艾敏是YBA中具有代表性的女性艺术家，她与安迪·沃霍尔、杰夫·昆斯一样紧随大众流行文化的脉络，其创作题材多为个人经历，艺术语言真实而不加修饰，如同讲述着她平凡但令人深省的人生故事。艾敏的作品具有当代艺术那种很自私的、追求自我精神满足的特点，这与中国清初石涛老人所言的“笔墨当随时代”不谋而合。2011年5月18日，艾敏在伦敦海沃艺廊举办的回顾展“崔西·艾敏：爱是你所求”仿佛是她对过去20年关于自己“自白式的叙述”这一艺术命题作的总结，其展出作品的风格一如既往地暴露，令人震惊。正因艾敏总用直接、暴露的艺术创作揭露生活中被大众刻意回避的事情，她本人被评论界认为过于高调，且她“坏女孩”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不喜欢她仿佛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尽管如此，这些理由没能阻止艾敏成为当今英国文化的代表人物，也阻止不了她名利双收，曾独占媒体目光，成为风头无二的女艺术家这个事实。的确，从成名时起，评论家们就对她的作品褒贬不一，但从不视而不见。她也像沃霍尔一样追名逐利，在创作作品的同时不忘推销自己.她的艺术手法形式多样，也曾挪用各种广为人知的、现成的艺术作品，用以塑造自我形象，其创作领域涉及众多方面，有人将她的艺术称为”拼凑美学”，即一种从展示在橱窗里各式各样的个人物品和古董收藏品，到热衷于商标的线描画以及划痕斑斑的版画的艺术。

艾敏多次转变创作风格，其中一次是运用霓虹灯装置多次展示不堪入目的手写语句“我的下体充满潮湿的恐惧”和“你这样的人需要上我这样的人”。艾敏是一位内心敏感伤怀且纵欲的女人，这早已不是秘密，早在1995年她的作品 《1963—1995年曾和我睡过的每一个人》中就体现出艾敏的坦率与直白，仿佛有意暴露自己的隐私，如同处在叛逆期满不在乎的坏女孩模样。不过，这件作品并不是只关于性生活的暴露，这顶蓝帐篷里有艾敏手工刺绣的102个名单，包括她的家人、朋友、爱人和一只玩具熊以及一个流产的胎儿。艾敏的这个帐篷，从某种角度来看属于建筑——一个确实可以居住的帐篷，要想看到里面的内容，就需要人们俯身弓腰的钻进去，这个过程艾敏的私生活似乎被偷窥，然而观众的配合使他们在偷窥别人生活的同时又被另外的人所偷窥。身份的转换使得艾敏将个人的感受升华为人类的共感。如果只读标题似乎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反感，认为她是滥交的展示与炫耀，而实际上却是简单意义上的曾经同床，这样的经历每个人都会有，不是吗？

在当代艺术中以暴露隐私为创作题材的还有南·格尔丁，她的”视觉日记”摄影也颇有影响，以及昆斯曾将自己与西西奥莉娜的关系商业化的作品，这一系列曝光私生活的作品，似乎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早在1920年杜尚对艺术界的启发，“如果一个粗制滥造的小便器可以算作艺术品，那么任何东西都可以算作艺术品。”不同的是，杜尚的观念在当时还只是一个独立的，开天辟地的胚胎，而在YBA时期这个观念被寻寻觅觅七十年，终于普遍的、大步的走进英国观众的视野。艾敏的作品不仅是一种简单的观念延续，如果自白式叙述生活可以算艺术，那么暴露隐私的观念也只是对这门艺术的细分而已.只想提醒观众与刻意逃避隐私的那个自己做好相处，这一点很重要。

二、经历就是艺术

很显而易见，YBA与当代其他艺术运动一样想介入生活，就看它创作主题中无数日常生活的琐碎便可见一斑，崔西·艾敏也一样，但与她作品内容所追求的暴露、震惊不同，她的艺术主题則简单得多，即就是她生活经历的记述。这种生活谁都会有，看起来是那样平凡而正常，对于艾敏来说艺术和生活没有界限，生活的经历就是艺术。她甚至自然的将艺术要求的复杂性、创作性和生活的僵硬刻板融合一处，她正视生活中大众所逃避的，那些与性、暴力、纵欲、流产等相关的题材，她甚至把遭到强暴的故事录制成影像作品.将生活经历直接作为艺术的形式呈现，这样的作品很可贵的一个方面就是情感的真实.这就能与观众发生联系，产生共鸣，由此引发观众最原始的情感.艾敏的《在纽约的悲伤淋浴》和《从我心中滚出去》诸如此类的日记摘录也是她最真实最直接的媒介。

艾敏的第一张文字贴画毯子《国际旅社》就是这样一件艺术与生活相结合的作品，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盖着作为展品的毯子睡着了，大批收藏家蜂拥而至， 那是一次意外的表演。可到底是艺术创造了毯子，还是毯子成就了艺术，这很难说得清。毫无疑问，所谓的一次意外成就了艺术界一个传奇的故事，而对于艾敏来说，艺术与生活这般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传闻轶事并不少，对于艾敏作品的解读最好还原于她创作时的生活语境中。事实上YBA团体的艺术都需要还原当时英国的政治语境，在20世纪九十年代以前英国首相布莱尔所倡导的“新工党，新英国”的执政理念与英国文化旅游政策是造就YBA的重要原因，一如那贴近生活的艺术风格一般，在真实而意外的政治语境下诞生的YBA年轻而时尚，将生活经历与时代气息朴素的反映在艺术创作中，形成了特有的英式艺术。

三、女性的魅力和权力

艾敏的作品即使放在整个”现代艺术”范围内来解读，也一样深刻而引人注目.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形成了独特的、“艾敏式”的女性观察视角，运用该视角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她1998年的作品《我的床》，因为这件作品，艾敏被1999年的“特纳奖”提名 。这件作品让艾敏作为女性艺术家的魅力较全面的彰显出来，即赢得了渴望个性的公众喜爱的同时，也建构起艺术家纠结于自己无止境的内心情感宣泄的形象，这种形象产生于她所亲身经历的事件，被虐待、被强奸及流产，公众也许会觉得她的作品像一部自导自演的肥皂剧，她也承认把艺术作为疗伤的工具，也正是这种平淡而生活化的创作经历，让观众认识到艺术家与大众一样有痛苦的生活，作为女性的艺术家仿佛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另一件作品是艾敏在2000年创作的作品《全部是我的》，在这件肖像作品中，艾敏往自己的胯间塞了大堆的钞票和硬币，卡丁顿认为，“这幅作品图像和标题相互作用，产生了一种双关意味，在这幅富有艺术家的自画像中，性和金钱的隐喻彻底暴露无余”，这件作品也可被解读为艺术家作为一位女性所拥有的魅力和权力的证明，以及完全无视男性主宰世界的目光，实际上艾敏已经成为了女性主义的一个典范，因为她的作品总是触及一些令人不安和文化禁忌的题材，这件作品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美国著名女性主义者卡罗里·舍尼曼于1975年创作的《内在书卷》，她将身体涂上颜色，一边从自己的阴道里抽出10英尺长的纸卷，一边在大声朗读自己的诗歌《我遇见了一个快乐的男子》。“这个表演一反传统文化中关于女性身体的阴暗神秘意向，以明朗公开的形式将女性的性器官演绎成知识与文化的策源地。”她们二人均运用女性的性器官作为作品的主要焦点，而不同的是前者是与权力或金钱的交流，后者是与文化关系的思考。

与艾敏一同活跃的另一位”YBA”成员萨拉·卢卡斯，关于她雕塑中淫秽的性暗示也表达了相当明显的女权意识。生于1962年的萨拉·卢卡斯擅长以英国式的幽默感把平凡生活中的必需品转换为性的向征，其作品《两个煎蛋和一个烤肉饼》，令人联想到超现实主义画家玛格丽特的著名油画《强暴》之中，面部特征被身体器官所取代的女人，其象征性符号即是轻松的调侃又如同原始的图腾一样严肃冷酷.在另一组以表演的方式展示的自我陈述——“自我肖像”系列，集中了她很多标志性表演活动，把女性主义的煽动性隐藏在日常生活的调侃中。

四、结语

艾敏的艺术虽简单真实，暴露直白，却也流露丝丝温情，她早年的经历让她自卑，后来的光环也让她无法适从，因此，她在运用女性独特的权力时显得张牙舞爪，也在没有隐私的世界里流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她没有孩子，也失去做母亲的权力，拿自己的伤痛来展示与众，也算成全了她所坚持的那条真实、具有反叛精神的艺术之路了。

参考文献：

[1]邵亦杨.他们不再年轻，他们不再震撼[J].美术观察，2007（4）.

[2]邵亦杨.穿越后现代[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3]大卫·卡丁顿（David Cottington），朱扬名，译.走进现代艺术[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