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中国农民而献身的日本转向作家野川隆的殖民地体验与小说创作

孙森 吉莹

摘 要：野川隆作为一名漂洋过海的日本转向作家，来到“伪满洲国”之后广泛接触底层贫苦农民，对“满农”有着跨越民族间的情谊。后遭政府逮捕，在狱中经历残酷的生存环境，最终病逝于沈阳。本文运用文本分析的方法进行作品的解读之后，我们不难发现野川龙在东北期间发表的四篇小说当中都有着对底层农民悲惨现状的描写，表达着作者对遭受残酷殖民的农民饱含同情之心，这是值得肯定的地方，但同时，由于没有充分认识到日本侵华的本质，为农民所做的努力并没有改变“满农”的悲惨现状。

关键词：野川隆；农民；小说；殖民地

一、野川隆的人物经历

野川隆于明治三十四（1901）年出生在日本的千叶县。他的父亲是曾经与森鸥外一起在东大求学的同级生、后来成为第一高等学校医学部教授的野川二郎。野川隆出生后不久，家人为了诊所的开张而移居到野川二郎的出身地——岐阜。大垣中学（旧制）毕业之前，野川隆一直在岐阜長大。大正十（1921）年，在东洋大学就读不足一年的时候，二十岁的野川隆就退学了。后就职于的横滨海关，与此同时，野川隆开始向介绍海外新兴艺术动向的杂志《エポック》的投送诗的稿件。《エポック》停刊后，大正十三（1924）年，野川隆与桥本健吉等一起创办了名为《ゲエ·ギムギガム·プルルル·ギムゲム》的杂志。

从大正十五（1926）年到昭和二（1927）年之间，野川隆作为由壶井繁治·小野十三郎等的创办的アナキズム（无政府主义）系的杂志《文艺解放》的同人，开始发表アナキズム系的诗，例如：《太平洋诗人》《铜锣》等。昭和三（1928）年开始，投身于无产阶级文学运动，昭和四（1929）年，成为无产阶级文学的代表性文艺杂志《战旗》的一名编辑。昭和八（1933）年，野川隆因有违反治安维持法的嫌疑而被被警视厅逮捕了。但对于野川隆是否或保释出狱，是否在狱中提交过转向①申请书，尚有疑问，不过“转向的左翼作家”的身份已然成为野川隆的重要标签。出狱后，昭和十（1935）～昭和十二（1937）年，野川隆和中野重治·壶井繁治·小熊秀雄等一起结成了讽刺文学团体《サンチョ·クラブ》。

昭和一三（1938）年11月来到当时的 “伪满洲国”的哈尔滨省呼兰县的农事合作社工作，在“北满合作社运动”中，从事援助中国东北最底层贫农的活动。期间写的小说《狗宝》，在昭和一六（1941）年成为第十四届芥川奖的候选作品，但是，同年，在太平洋战争即将爆发之前的十一月，野川隆成为在“合作社事件”中一齐被逮捕的五十余名中的一员，因违反满洲国治安維法而被判决三年有期徒刑。此后，在奉天监狱的残酷的环境中身体衰弱而生命垂危。获假释出狱之后，昭和十九（1944）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野川隆在奉天医大病院去世。享年四十三岁。

二、野川隆的殖民地体验与小说创作

1938 年12月，野川隆怀着参观开拓团的目的，来“伪满洲国”旅行。但后来野川隆越来越感受到占“伪满洲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满洲”农民的重要性，发觉如果不深入接触“满洲”农民的话，也就不会真正了解“满洲”，因此想着安心地加入合作社，通过踏实的工作，努力挤进“满洲”农民的社会生活。于是，抵达“伪满洲国”的野川隆随即赴任呼兰县，担任当地农事合作社董事，其在东北期间写下的四篇小说都是结合自身的殖民地体验，较为真实的反应了当时的现实情况。《在团山子屯》描述了当时黑龙江省开展“北满农事合作社运动”，期间，主人公“我”为深入贴近当地“满洲”农民，为他们画像等故事情节。

在《前往屯子的人们》中，主人公橘与日本人同事弘崎、明石、中国人小孙去屯子对农民的贫穷现状进行排查。如以下文中的对话情节：

『土地は好いです、好いが、どうも年々減るやうですね...』

（土地是好土地，好是好，但是总觉得年年都在减产）

『虫害はそんなものですか』

（虫害是指那东西吗）

『いや、さう、截といふ虫が出たことがあります。去年ですな。此奴は茄子について根を食ひきるんです...鼠が出ました...』

（不是，是出现过一种叫做截的害虫。去年的时候，这家伙吃光了茄子的跟……老鼠也冒出来了）

通过文中对话可以看出，字里行间流露出主人公橘对“满农”无微不至的深切关怀。表现了作者野川隆对“满农”充满着爱意。《在乡村火车站》讲述了日本人“我”在火车上关心带小孩的老人的故事。如文中所述，

『この老人と、...それに、この子供は病人らしいから、一寸あけてやってくれませんか』（这个老人，而且这个孩子像是一个病人，所以能请你让出一寸大小的位置吗）

私はお節介なやうでもあってあべこべに少々気がとがめながら、さう説明した。すると五十年男は苦蟲を噛みつぶしたやうな顔をしてどさんと窓ぎわに寄り...（我好像是在多管闲事，但相反，我心里一边良心上多少受着谴责，一边跟对方说着。于是，这名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带着很不情愿的表情，靠近窗边……）

细微之处见真情，看上去只是简单的为别人求情的一句话，但相比于来自中国同胞的冷漠态度，作为日本人的“我”着实更有着对“满农”的深情厚谊。《狗宝》作为野川隆最后一部小说作品，同样表现了跨越民族间的友谊，讲述了为了给得病的年轻的中国人治病，主人公日本人“里村”，不辞辛苦为其寻找据说能包治百病的从狗的内脏中吐出来的狗宝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文章中有如下对话：

『...効けばいいがなあ、こいつ』（这东西要是有用的话就好了）

『効くでせう。...死んだ人が生きるですから...』（会有效的哟，连起死回生都可以呢）

『死んだ人が生きる！馬鹿なことを云へよ！死んだ人间が、そんな、その...』（起死回生！说得太离谱了吧！死的人竟然能……）

『馬鹿なことないです。が自分で云ったですよ...』（这绝对不是瞎扯，自己说过的。）

原本只是据说恰巧在一个月前，在会长的屋后耸立着的榆树的枝上上过吊，实际上并没有，结果大家以讹传讹，说是狗宝能起死回生，而也觉得有趣就默认了。但至于为什么要上吊，除了里村之外好像谁都不感兴趣。作者之所以选择狗宝作为对象进行描写，也许是因为作者在广泛接触到伪满洲社会底层之后，深感自己怀着对“满农”爱意而做的一切，也不过像是狗宝一样，并没有什么效果，始终无法改变“满农”悲惨的生活现实。

注释：

①转向：改变思想政治立场。尤其是指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因为被镇压而放弃立场，转换到其他的立场中去。

参考文献

[1]赵海涛.“人们”的空想与“屯子”的现实——以野川隆小说《前往屯子的人们》等为例[J].日本问题研究，2017.

[2]西田胜，罗霄怡.漂洋过海的无产阶级文学备忘录——从诗歌杂志《燕人街》的发刊到野川隆的登场[J].东北亚外语研究，2015.

[3]西田勝.逮捕寸前の野川隆[J].植民地文化研究，2009（8）

[4]西田勝.詩人野川隆の到達点[J].植民地文化研究，2003

[5]野川隆.屯子のことなど[M]//野川隆，今村栄治.塙英夫作品集.东京：ゆまに書房，2001

[6]呂元明：日本人作家の植民地支配への反抗——正義と良知による創作[M]//日本社会文学会.近代日本と「偽満洲国」.东京：东京不二出版，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