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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式干预下扶贫“内卷化”问题研究

2018-05-14周梦冉

农村经济与科技 2018年4期
关键词:内卷化扶贫精准扶贫

周梦冉

[摘 要]近年来,我国试图通过参与式干预方式弥补政府主导型扶贫的不足,但实际仍然存在贫困人口被动参与和精英俘获等扶贫“内卷化”问题。这与政府压力型体制下的选择偏好、精英利益驱使下的共谋、贫困文化影响下的农戶有限参与和参与式扶贫本身遭到结构性抵制有关。对此政府应进一步转变观念,提升贫困人口内源动力,实现精准扶贫共享发展。

[关键词]参与式扶贫;扶贫“内卷化”;精准扶贫

[中图分类号]D422.6 [文献标识码]A

1 引言

“内卷化”概念最早是由美国人类学家戈登威泽提出来的,历史社会学家黄宗智将之引入国内研究,其内涵为“没有发展的增长”。所谓扶贫“内卷化”,主要是指扶贫资源持续投入,但并没有带来预期扶贫效果。具体表现为扶贫投入边际效益递减、贫困农村内部分化加剧、扶贫效果可持续性脆弱等。有些学者将问题症结归于政府主导型扶贫模式,这种贯彻“全能主义”国家观的扶贫忽视了公民参与社会治理的潜能,使得贫困农民被制度性排斥,导致扶贫效果甚微。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参与式扶贫理念逐渐被学者和政府所重视。参与式以“赋权”为核心,通过自下而上的方式调动村民参与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引导群众参与扶贫项目建设的整个过程,并实现扶贫效益的共享。1993年我国引入参与式扶贫模式之后,先是由NGO推动。随着2001年《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01-2010)》的颁布,参与式扶贫开始成为我国基本的扶贫战略,一些地方政府也随之进行了相关探索,其中不乏成功案例,但更多以失败告终,精英俘获、扶贫目标瞄准偏离以及利益分配不公平等问题仍然存在,扶贫“内卷化”困境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在参与式扶贫干预下,扶贫“内卷化”是如何表现的,其产生逻辑是怎样的,如何提高参与式扶贫的效益,将是本文试图回答的问题。

2 扶贫“内卷化”问题

2.1 贫困人口被动参与

习近平总书记在部署精准扶贫工作时多次强调“发挥群众的主体作用”。但实践中呈现的却是与之背离的贫困群众被动参与问题。精准识别明确规定要有贫困户申请、群众民主评议、公示公告等必要环节,但有的村干部嫌弃这套程序烦琐,同时为了避免名额竞争产生的冲突,便采取让所有农户“轮流坐庄”或优亲厚友的方式,将贫困指标进行“轮流分配”和“差序分配”,有的贫困户从第一个环节便丧失了参与的机会。在扶贫项目的选择上,贫困户往往被污名化为“落后无能”,在“能人取向”的价值指导下,有些村子拒绝选派贫困户作为参与决策的代表。即使被赋予了决策权,有的贫困户也在自卑感下主动放弃,或者只是低层次的参与,被强势群体千方百计削弱或利用,最后只能妥协让步,沦为其他利益群体的代言人。贫困户的发展需求无法进入主流视野,扶贫也必然难以取得理想效果。

2.2 精英俘获困境

“精英俘获”是指乡村精英群体利用资本优势,获取本应分配给贫困人口的扶贫资源。乡村精英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是利用国家代理人身份的政治精英,他们作为政府的代言人,能够利用行使职权的便利性,对扶贫资源进行控制、截留并为己所用;二是具有雄厚财力的经济精英,有的“经济乡绅”为了谋取个人私利,借助“能人战略”的优势在扶贫中抢夺资源,挤占了贫困户的应得利益;三是禀赋资源优越和信息灵便的社会精英,他们与前两种精英通常存在交叉和重叠。在扶贫资源自上而下的拨付过程中,虽然最初扶贫目标是瞄准农村中最弱势的贫困群体的,但由于其间涉及多方主体且诉求各异,在博弈和合作中,大多扶贫资源被乡村精英变相获取了,而贫困人口却无法获得应有的帮扶。比如农村中的产业扶贫项目多需要贫困户自筹配套资金,这就使得扶贫政策成为镜中月、水中花,缺乏资金支持的贫困户被排斥在扶贫项目之外,而非贫困户成为了受益主体,其结果便是“内卷化”的不断再生产。

3 参与式干预下扶贫“内卷化”原因分析

3.1 政府:压力型体制下的选择偏好

在长期形成的政府主导型扶贫模式运行惯性下,我国扶贫很难在短期内转型为“赋权于民、以民为主”的参与式扶贫开发。当前的扶贫仍然是一种“压力型体制”下的扶贫,上级政府按照自身的意志确定下级的工作目标,并通过绩效评价和奖惩措施来确保目标的实现。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确保到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全部贫困县脱贫摘帽。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中央与地方签订了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军令状”,继而压力层层传导,最终落实到基层。基层政府为了完成上级的脱贫指标任务,彰显当地扶贫业绩,同时为脱贫考核留出退路,秉持“对上负责,对下可以不负责”的观念,在精准识别和帮扶时优先考虑的都是有一定发展基础的农户,“帮富不帮穷”问题普遍存在。于是,以帮扶贫困群体为导向的扶贫政策却成为了既得利益者巩固自身利益的工具,最初的扶贫瞄准目标发生了偏离,导致扶贫效果差强人意。

3.2 精英:利益驱使下的共谋

政府部门需要借助地方精英的资本优势完成政治任务,精英同样试图通过扶贫资源进一步积累财富、巩固地位。精英通过政权代理人身份或非正式性渠道与上级部门建立个人关系,由此最先获取扶贫信息,控制扶贫资源。然后再以“己”为中心,将资源通过“有差等的次序和一根根私人联系而构成的网络”进行分配(潘芳芷,2017),与村干部没有关系的村民特别是贫困户被排斥在外,无法享受到扶贫政策红利。在我国现有体制下,精英俘获扶贫资源一定程度上是政府妥协的结果。在皇权不下县的传统乡土社会,乡村精英就是沟通皇权与百姓的桥梁,乡绅凭借其特有的禀赋优势维护村庄秩序和稳定,解决乡村行政缺位的治理困境。在现代社会,精英尤其是村干部仍然是政权在基层的延伸和代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扶贫的成败。为了提高村干部扶贫的积极性,并借助其财力和人脉完成扶贫“军令状”,扶贫资源向精英倾斜就得到了潜在认可。

3.3 贫困人口:贫困文化下的有限参与

由贫困人口和外部援助力量共同建构的贫困文化是久扶不脱贫的严重障碍,也是扶贫“内卷化”的重要原因。贫困文化,主要是指贫困地区的群众在长期的贫困状态下, 逐渐形成的一套固化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具体表现为“等靠要”、不求上进、因循守旧、视野狭窄等。贫困文化制约了贫困人口在扶贫中的参与程度。比如参与式扶贫要求贫困户对扶贫项目进行监测和评估,这需要实施主体具备一定的权威和权力,有调动资源和组织管理的经验,但贫困户很难具备这些能力,以致参与沦为空谈。能力不足的自我认知令贫困农户自觉地退居参与式扶贫的外围,在多年输血式的扶贫供给下养成了“等靠要”的援助依赖。在与外部援助力量的共谋下,精英大肆包揽扶贫资源,并以其强势政治话语固化贫困群体的弱势地位,最终导致贫困户参与扶贫受限,“内生动力不足”的刻板印象形成。

3.4 参与式扶贫:水土不服下的抵制和消解

参与式发展理论强调社会治理的“弱化国家权力”“理性公民文化”的重要性。在国家观上,它以自由主义国家理论为底色,强调“最弱意义的国家”“自生自发秩序”(谭同学,2017)。向贫困人口赋权,一定会打破现有的权力模式和资源分配格局,这就意味着政府人员、村干部与农户之间的管理和被管理关系转变成平等协商与合作的关系,也意味着给管理部门带来权力的削减和寻租机会的损失,由此难免遭到既得利益群体内部结构刚性的抗拒。在这样的抵制之下,外来援助者很难实现对贫困人口自身的知识体系、生产经验、真实需求进行深入了解,扶贫资源的不断输入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反而由于水土不服遭遇诸多困境,使参与式扶贫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消解。

4 小结

地方权力结构和权力关系是参与式扶贫“内卷化”的结构性原因,贫困人口能力限制和援助依赖是内源性原因。虽然就目前的政治社会环境和贫困人口自身小环境来说,在我国大规模推广参与式扶贫的条件还不具备,但以贫困人口为主体的扶贫机制是精准扶贫的内在要求,因此,地方政府应该进一步转变全能主导型的扶贫理念,重视农民参与扶贫的重要性,同时通过示范带动、引导和培训提升贫困人口参与扶贫决策的意愿和能力,实施向弱势贫困群体倾斜的“补偿性原则”,实现精准扶贫共享发展。

[参考文献]

[1] 程璆,郑逸芳,许佳贤,等.参与式扶贫治理中的精英俘获困境及对策研究[J].农村经济,2017(09).

[2] 谭同学,参与式理论祛魅、文化自觉与精准扶贫——基于贵州S山区县的调查[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01).

[3] 潘芳芷.参与式扶贫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J].辽宁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05).

[4] 张世定.文化扶贫:贫困文化视域下扶贫开发的新审思[J].四川行政学院学报,20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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