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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抗战时期市民音乐消费特征

2018-05-14夏炼

歌海 2018年2期
关键词:消费音乐

夏炼

[摘 要]1937~1938年是武汉历史上的转折时期,也是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重要的发展阶段,史称“武汉抗战时期”。从影响着这一时期音乐消费的经济、文化背景为出发点,对市民音乐消费的消费特征及诱发消费的内外因素进行分析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武汉抗战;音乐;消费。

武汉抗战是八年抗战的一段“断代史”。1937年11月,上海、南京相继失守后,国民政府及国民党中央机关西迁武汉,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武汉抗战”时期,武汉成为了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带。1937年11月毛泽东在《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一文中明确指出此时的形势是“片面抗战到全面抗战的过渡期中。片面抗战已经无力持久,全面抗战还没有来到。这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危机严重的过渡期”①。武汉抗战时期的音乐活动随着时局的变迁呈现出不同的特性。在政治经济形势的转变下,音乐不仅是娱乐休闲的表现,也与革命文化的关注有着重要联系。

音乐需求是建立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的。艺术离不开经济,创造艺术的人也脱离不了经济生活。 ②武汉抗战时期的市民音乐消费体现了战争局势下商品经济对文化艺术领域的继续渗透,更体现了社会对于音乐文化的高度需求。由于抗战序幕的拉开,音乐的表演主体不再囿于专业团体,而是发展出社会各阶层人士;音乐的内容题材在向抗战叙事倾斜的同时也体现市民阶层的欣赏口味与志趣。音乐商品的消费过程中,人们选择符合自己偏好的精神內容,借助于记忆、联想、类比、推理等形式存储于人脑,形成一种文化沉淀或精神文化形态,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③武汉抗战时期的市民音乐消费有着革命性、娱乐性和内生性的特点,对于这些特点的研究反映了那一时期市民的音乐活动心理与取向,这些消费活动也在持续建构着社会变迁与市民精神。

一、音乐消费的支配性

社会变革期的音乐生产顺应着这一历史时期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带支配性、占主导性、赋予动力性的社会群体的精神需求,为人们实现社会变革成功、革命胜利而服务。④在弥漫着血腥味与火药味的战场中,饥寒交迫历尽磨难的人们需要音乐给他们带来情感慰藉,振奋精神。在中国战争中留下的民歌民谣,是历史车轮进程的记录。这些歌谣折射出一部分民间音乐家在战争中从事音乐生产活动所怀有的社会责任感和明确的方向性、适应性、目的性。20世纪以来中国的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在实际的悲剧和胜利的喜悦中交织,充分展示出社会变革期音乐生产对社会革命的高度适应,以及对社会精神需求的充分满足。

音乐文化消费的革命性体现在如火如荼的献金活动中。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前,海外华人华侨和社会有识之士就自行发起了献金救亡活动。这种付费欣赏艺术又间接资助战争的经济行为在当时十分流行。图1、图2是募金演出的报道和广告,从广告中可看出参与募金演出的团体多种多样,表演形式有歌咏、舞蹈、戏剧等。演出票价五角至五元不等,个别演出还发行荣誉劵——如大公剧团公演《中国万岁》时发行了价值一百元的荣誉劵①(见图3),满足了市民的音乐消费需求以及支持前线抗战的爱国荣誉心理。

1938年7月7日,为了更广泛地发动民众,唤起全民族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意识和决心,全国范围举行纪念活动。武汉在开展“七七献金运动”中,武汉各界抗战周年筹备会在武昌司门口路边、汉口三民路总理铜像前、汉阳东门码头、江汉关右首、中山路水塔旁、世界大戏院门口等繁盛地段,搭起六座献金台。⑤献金活动“是特别紧张热烈”⑥。各电影院、戏院和职业艺术表演团体主动配合,举行献金义演,有歌咏游行、街头剧、汉剧、平剧、楚剧、电影等不同形式。⑦原计划三天的献金活动最后延长到五天。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的《先进征信录》记载,此次运动献金台收到国币397765.83元,献金组收入国币8578.11元。⑧

图4 七七献金现场情况⑨

图5 七七献金现场情况⑩

在抗日救亡的主旋律下,献金形式的音乐消费行为在社会中蔚然成风,体现了革命性与大众性的特点。音乐生产群体广泛,市民音乐消费途径也与时代紧密结合。这一时期的音乐生产成就是在民族沦陷、血泪、团结、压迫的背景下形成的,音乐艺术在此时是调动社会群体觉醒和凝聚的旗帜,也是调节经济生产的杠杆。各阶层民众广泛而频繁参与到音乐消费的行列,表现了音乐生产对于人类社会生活明确的精神针对性,这也是社会音乐生产的本质特征之一。②

二、音乐消费的娱乐性

民国时期观赏舞蹈和戏剧是当时最重要的公众娱乐活动。西风东渐,交际舞在城市中成为中上层人士重要的娱乐方式之一。观赏舞蹈也是民国公众的一项娱乐活动。由于当时多是西舞或西化了的舞蹈,因此跳舞与观舞的人,多少有些西方文化素养。而戏曲和曲艺则不然,民国时期中国传统艺术并未被西化,受到了普通民众的拥护和欢迎,看戏成了他们最常见的娱乐活动,而且这种娱乐活动的场所非常广泛,从城市的戏院、公园到农村的庙会,各处皆是。③

休闲娱乐是近代城市化的重要生活方式的标志性内容。以报纸广告为例,在《大公报》(汉口版)的广告中,很早就出现了娱乐类的广告,之后呈现不断增长和多样化的发展态势,并以戏剧、电影为主。娱乐活动也借助大众传媒事业的发展,不断普及丰富。在消费空间里,广告不仅具有传播物品的有用信息,而且在权力背景和历史与文化的联系里,建构人与物的社会关系,并赋予物品以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商品属性。⑤《大公报》(汉口版)中,与戏院相关的广告几乎每日都有,较有名的影戏院有世界影戏院、明星电影院、上海电影院、中央电影院、青年电影院。其中法界明记大舞台、维多利亚影戏院、天声舞台、新市场、光明大戏院、上海大戏院、明星大戏院、美成舞台以戏剧演出为主。

戏院是城市文化消费的主要场所,戏剧广告的目的即为吸引市民消费群体,刺激群体文化消费欲望,以获得商业利益。在《大公报》(汉口版)的753条戏剧演出广告中,以天声舞台为最,刊登广告361条,占总比48%;其次是法界明记大舞台,广告237条,占总比31%。维多利亚戏剧广告数量80条、光明大戏院为22条、大舞台26条、新市场22条、上海大戏院3条、美成舞台1条、明星大戏院1条。⑥

影戏院的阶级分野从票价中也能反映出来。不同的影戏院根据上演的戏剧轮次,以及影院内环境卫生、座椅的舒适程度等因素拟定票价。在汉口的影戏院中,票价最贵的是具有头轮放映权的中央大戏院,票价为五角、一元。随后是上海、明星两家影院。上海大戏院分“日戏”“夜戏”两种,票价分别为四角、五角。明星大戏院根据楼上楼下位置将票价分为三角和五角。票价较低的有维多利亚、光明、新市场等几家戏院,价格在两角到四角之间。①传统戏院与电影院之间票价差距十分明显,1938~1940年间,汉口电影院的票价普遍在五角到一元之间,而戏院票价则多维持于一角到两角之间,最高的天声舞台也不过八角。②

图8广告中的万家班是著名的戏剧表演世家。在南乐最盛行的年代,豫东地区素有“南乐万,清丰洪,濮阳有个开州评”⑤之说。到了20世纪30年代,万家班活跃在平剧的舞台上,是世人瞩目的名角。经常是连演几日,场场爆满。再看为本市难童教育筹资公演广告中,平剧、楚剧、汉剧、话剧竞相上演。

根据《大公报》(汉口版)戏剧广告统计,1937~1938年间共上演不同剧目500种。将剧目归纳整理,按其题材的不同可以分为爱情主题、社会主题、时事主题、历史主题。当时最流行的新剧就多为时事主题,如《怒吼吧,中国》《保卫祖国》《日出》《祖国》《青纱帐里》等。⑥

从戏剧广告的狂热刊载可以看出,听戏看剧、追求视觉满足成为人们生活方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广告作为符号的代码,使消费者产生符号联想,并“被消费者用在‘建构其生活方式上”⑦。除了戏剧外,在《大公报》报社主办的《祖国万岁》一剧上演前,还邀请了文华铜管乐队、武汉合唱团、新疆歌舞团、怒潮乐社、周小燕女士独唱,以及吴乐懿钢琴独奏。⑧音乐文化生活丰富多彩,从音乐的形式内容,艺术表演上都有着明显的娱乐性特征,在这种娱乐性消费中,观众们长期受到压抑的个人情感也能得以松绑。

三、音乐消费的内生性

“精神消费过程是消费主体运用自己的精神消费能力对消费客体进行选择、理解、内化的过程。”⑨市民知识涵养的不足就与精神消费的多元选择形成矛盾,通过精神消费对自我精神进行内部生产,以求得重塑,才有能力参与到更多元的精神消费中去。①

音乐书籍消费是这一时期内生式消费的代表。武汉抗战时期的音乐类书籍广告集中在报刊的第一版。购买抗战、文化书籍成为趋势。七七事变后,上海、南京等地高唱着“到武汉去”的口号,生活书店决计将上海总店的出版刊物部分移到汉口来,大批编纂人员陆续前来,②形成了武汉出版业的一个小高峰,与音乐相关的出版物也相继问世。在音乐相关出版物中,以戏剧类刊物较为多见,如田汉、马彦祥主编《抗战戏剧》,章泯、万一虹主编《新演剧》等,书籍则以理论、评论类书籍居多,如丁玲的《救亡戏剧》、夏衍的《战时后方演剧》、张庚的《救亡宣传剧论》。还有类似于中国作曲者协会编纂的《抗战鼓词》《战歌》;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主编,黎锦晖制曲,罗靖华作歌的《中华民族战歌》等。③

《抗战戏剧》1937年11月创刊于汉口,由华中图书公司发行,共出刊13期。设有专论、短论、剧本、特辑、通讯等栏目。田汉、洪深、阳翰笙、胡绳、光未然等戲剧界知名人士长期为此刊写稿。田汉的《芦沟桥》、阳翰笙的《塞上风云》、洪深的《飞将军》等大量剧本也发表于此刊物上。这些刊物的发行使音乐艺术文化通过图书进入人们的精神世界,对于受封建思想钳制的民众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思想启蒙和精神重塑。

除了书籍刊物广告外,铺天盖地的音乐招生广告也反映了当时音乐文化消费的新风气。五四运动后,在“美育”思潮的推动下,专业音乐教育得到了新的发展。1927年11月27日,中国现代第一所高等音乐教育机构——国立音乐学院在上海成立,标志着中国近代专业音乐教育正式建立。之后沪江大学、新华艺术专科学校等高等教育机构也设有音乐系。⑤以武昌艺术专科学校的招生广告为例:

武昌艺术专科学校收容借读生⑥

本校遵举教育部令收容战地学生兹规定收容组别级次如下

艺术教育组(图工科图音科) 绘画组(中国画科西洋画科)

一 二 三各年级国案组 一年级暨附属高中艺术师范科

一 二 三各年级各战地学生 愿来本校借读者须与十一月二十日以前遵照部颁借读办法具备证件相片向本校注册课登记以凭审核收容此布。

多数招生广告为武昌艺术专科学校这种综合类艺术学校,学校设有绘画和艺术教育组,其中音乐在艺术教育组的分支之下。专业艺术学校中代表性的如国立戏剧学校。

国立戏剧学校招生①

(名额) 一年级六十名

(资格) 不限性别年龄但需:1在初中或中学以上学校毕业 或2有同等学力且具有话剧天才及经验

(考试科目)姿态表情、声音表情、国文国语学习能力、英语口试、体格检查

(报名手续) 至报名处填表 报名单随应征费医院四寸半身相片三张及毕业文凭或修业证书

(费用)学费讲义减免 膳食宿制服各费用归学生自理 战区学生另有代金办法

(修业期限)三年

(报名日期)七月二十至三十日

(考试)八月一日

(报名及考试地点) 重庆上清寺街

相形之下,国立戏剧学校的招生要求招生手续都相对成熟,教育科目也更为细化。国立剧校成立于1936年,1937年成立巡回公演团。虽为学校,但该校招生教学一直以边招边学边演的形式进行。最初定址长沙,随着时局变化而四处巡演。在长沙第一次公演《最后关头》一剧,10月8、9日及双十节在民众大礼堂举行第二次公演《毁家纾难》《炸药》《反正》。 国立剧校与中国文艺社共同成立抗敌剧团,自卢沟桥事变之后,奔赴各县村做扩大抗敌宣传,历经徐州、芜湖、九江、南昌等地,后抵汉。在武汉演出《最后关头》《杀敌报国》《国债》等剧。1938年3月,巡回中的国立剧校公演团经宜昌万县,抵达重庆,为时已届第二学期开始之期,学校为使学生安心课业起见,即择定校址,迁渝开学。 闻该校为增加抗敌情绪,唤起民众起见,特拟定公演法:第一期为城市之扩大演出;第二期为乡村演出。其城市演出,又分街头剧与舞台剧。为求普及之故,演出地点准布重庆室内外,票价只收一角及五分。②

音乐艺术招生广告的兴起与当时人们的消费需求相辅相成。学习知识技能的广告激发了人们通过从事具有逻辑性的高层次精神消费,进行知识吸收再生产,通过内生式精神消费去促进另一番更高品质的享受在能力提升中重新定义身份,实现自我认同。

四、结语

经济学常常讨论产品,即能够购买和消费(欣赏或使用)的对象,例如我们可以购买一幅画并将其带回家。然而,音乐文化领域的对象多为服务,参观演出就是一种服务。服务是通过消费者购买门票或者许可的方式支付费用。③在音乐文化领域,商业性与革命性是此时较为显著的特征,它影响着音乐文化市场的形成与发展,体现着消费群体的音乐文化需要,同时也影响着市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和消费的方式结构。

武汉抗战时期的音乐消费具有着革命性、娱乐性和内生性的特征。革命性也是音乐内容、音乐主题的时代性;娱乐性体现在音乐品种、形式的多样化,以及娱乐活动与音乐消费行为相交织的背景下;内生性是基于人们不断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生活的前提下,民众通过消费掌握知识技能,使自身不断适应新的局势变化。

长期以来,音乐艺术对于经济社会的发展作用是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进行的。音乐表演的有些收益是市场无法计算在内的,如外部收益。而外部收益有两种:消费的外部收益,生产的外部收益或移除效应。前者是指个体消费对他人所施加的收益:观看戏剧(个体的私人收益)可以让观众更好地了解社会问题(无形社会收益)。④在武汉抗战时期的音乐消费行为中,这种无形的社会收益便是市民音乐文化消费的最大收益。而这些通过消费手段所获取的音乐消费品,在抗战背景下体现出了民众思想的自由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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