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守苔花开

谢云波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初读袁枚的这首小诗，是在学生时代，那时年少的我未能领悟到小诗的精妙之处。后来再读这首小诗，是在观看中央电视台“经典咏流传”节目时，乡村教师梁俊带着一群山里的孩子唱响了这首两百多年前的小诗，感染了所有观众，也包括电视机前的我。听着梁老师的解说，我泪流满面，突然明白了这首小诗的真谛。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反复品读着这首小诗，思绪伴随着诗句慢慢飞扬。

在我们身边，就有着苔花般的孩子，他们默默地坐在教室里，从不表现自己，若不刻意在他们身边停留，很难注意到他们。

婉婷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四年级上学期，她从一所乡村小学转到我们班。婉婷个头很小，胆子更小，一说话就会脸红。上课时从来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更别说看到她举起的小手了。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如同一朵小小的苔花。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一次习作指导课上。课前，我创设了一些情境，让孩子们先进行口头作文，说说自己的梦想。孩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举手发言，生怕我没看到他们。有的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发明更多高科技产品。”有的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像谢老师一样教育学生。”还有的说：“我想当一名军人，保家卫国。”……当我的目光扫到婉婷身上时，我发现她依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我走近她，用眼神鼓励她发言。当我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遇时，她显得十分慌乱，极不自然地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想快点长大……”

婉婷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曾设想过很多答案，但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现在的孩子大多都是独生子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爸爸妈妈的呵护，老师同学的关爱，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宠爱。沐浴在爱的阳光下，大部分孩子是不愿意长大的，可婉婷为何想快点长大呢？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看了看我，低声说：“我想快点长大，挣钱养活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太辛苦了！”

听完婉婷的回答，我的心猛然一震：这个9岁小女孩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后来，我了解到，婉婷的父母生下妹妹不久就外出打工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她和妹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现在，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干不动农活了。为了抚养她和妹妹，爷爷来到城里的工地打工，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奶奶在一家早餐店当洗碗工，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要出门。看着爷爷奶奶每天这么辛苦，她很心疼，所以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够早点挣钱养活爷爷奶奶。

我终于明白，这个小小的孩子为什么总喜欢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小小的婉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在不久后的作文评讲课上，我让婉婷把她的作文——《我的梦想》在全班朗读。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从那以后，我开始刻意去关注婉婷，试着用爱去温暖她，让更多的同学去关爱她。慢慢地，婉婷在变化：她依然很安静，但脸上有了些許自信；她依然很羞涩，但眼里有了几缕阳光。上课时，她偶尔也会试着举起小手。

感谢那次作文课，它让我把目光投向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真切地关注到了那朵小小的苔花。

（作者单位：湖北省枣阳市第三实验小学）

责任编辑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