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的地缘经济价值
2018-05-14王启明王杰
王启明 王杰
“一带一路”倡议是在全球化遭遇质疑及挫折,在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提出来的兼顾国内与国际共同发展的战略倡议,致力于构建海路与陆路、沿海與内地、周边与大国、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与开放的平衡,助力我国经济发展转型,维护我国地缘经济安全。对此,应加强我国经济实力,深入研究地缘经济战略理论,加强地缘文化对地缘经济的支撑,以夯实地缘经济基础,构建利益共同体,提升我国在亚洲乃至全球经济治理的话语权。
一带一路 地缘经济 价值
2013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出访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时分别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4年来,“一带一路”体现的精神、合作理念日益深入人心,这一共同发展战略的实施已取得重大进展。“一带一路”倡议蕴含深刻的地缘经济理念,是促进经济全球化的新启动,是我国地区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平衡的重要抓手,致力于打造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共同命运体,有利于提升我国经济、政治和外交的软实力,提升我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因而具有丰厚的地缘经济价值。
当前,很多学者对“一带一路”的地缘经济价值进行了有益探讨。在地区、国别相对微观层次上,林恺铖(2015)、黄芙蓉(2016)、邹磊(2016)分别对广东、湖北、上海融入“一带一路”建设进行了路径分析;卢暄(2015)认为“一带一路”在南亚、东南亚、俄罗斯与中亚、东北亚、欧洲与非洲等不同方向将给我国地缘经济态势带来机遇与挑战;丁新(2016)以我国与英国、美国、俄罗斯为例进行分析,指出“一带一路”将给我国与大国间关系带来重大影响;林民旺(2017)则通过阐述“一带一路”六大经济走廊建设的发展重点、威胁与挑战,指明其将重塑我国周边地缘环境;汪亚青(2015)指出“一带一路”不仅是转移常规产能,更有利于塑造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在贸易畅通方面,整体层面上,竺彩华、韩剑夫(2015)通过分析“一带一路”沿线不同板块FTA现状与我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FTA建设的特征,认为“一带一路”给我国与沿线国家自贸区的构建带来重大历史机遇,持类似观点的学者还有张国军(2017)等;在双边自贸区构建层面,倪月菊(2015),张静中、王文君(2016),习莉、史欣欣、罗培(2016),韩永辉、罗晓斐(2017),程中海、袁凯彬(2017)分别探讨了“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海合会、西亚、俄罗斯蒙古、中亚、欧亚经济联盟构建自贸区的可能性。林乐芬、王少楠(2015)认为“一带一路”建设将通过扩大对外贸易与投资、亚投行运转、促进资本项目逐步开放来提高人民币国际化水平;韩玉军、王丽(2015)认为其主要通过促进贸易与投资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创造投融资机遇与和平的国际发展环境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国际经济秩序与治理方面,叶卫平(2015)认为“一带一路”将通过否定现存不平等的国际分工秩序、不公正的国际贸易秩序、不合理的国际金融秩序来促进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建立;而安虎森、郑文光(2016)以国际分工角度为着力点,得出“一带一路”对我国生存空间、国内外经济地理、国际政治经济新格局等方面具有重大意义;赵建春(2015)在区域经济协调、亚投行、人民币国际化、自贸区等方面提出了构建我国国际经济治理权的路径建议。通过梳理现有研究成果,现有研究是从地区、国家、自贸区建设、人民币国际化、国际经济秩序等视角切入,他们忽视了重要一点,即,“一带一路”是一个地缘平衡战略,本质上说,是不断强大的中国为寻求和平崛起,推动大国经济外交和推进经济全球化的再出发,
力图解决我国内部经济分布与国际上不同维度力量的经济合作失衡,重塑国内外经济地理。在结构上,本文将首先探讨地缘经济概念的由来,进而分析“一带一路”的地缘经济价值,最后给出提高“一带一路”地缘经济价值的政策建议。
地缘经济概念的提出
20世纪90年代以前,国家竞争主要以地缘政治斗争方式存在,两次世界大战、美苏冷战争霸均为地缘政治斗争的典型代表。冷战以苏联落败而结束,证明综合国力,特别证明经济、文化等软硬实力在国家之间的竞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后冷战时期,随着中印等新兴和转型经济体的兴起,国际格局由美苏争霸向一超多强发展。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的加深,各经济体间的依赖性和竞争性显著加强。国家安全内涵也不断拓展,除传统的政治安全、军事安全外,经济安全逐渐处于国家安全的突出位置。1990年爱德华·路特瓦克正式提出“地缘经济”概念,随后相关研究在各国兴起。国内学者普遍接受的定义是,地缘经济指国家间、地区间或民族间基于地理区位、资源禀赋、经济结构等因素形成的合作、联合(经济集团化)或竞争、对立乃至遏制等经济关系。可以说,地缘经济学是地缘政治理论的发展,地缘经济安全是国家经济安全的重要领域。自概念提出二十多年来,地缘经济已经发展为侧重经济逻辑的美国学派、研究国际竞争问题的意大利学派以及注重与国家战略相结合的俄罗斯学派。
与强调对领土的军事扩张或控制的地缘政治不同,地缘经济在是在经济全球化、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随着全球依赖程度的提高,国家为获得技术、资本、市场、资源等而形成的竞争与合作关系,主要表现为经济手段,其更多地体现在基于资源控制的不对等引起的相互依存现象。尽管资源控制的不对称会造成各经济体之间合作的不平等,但这种不平等并非完全的不平等,是各国在现有形势下基于相互合作意愿达成双赢的现实选择,侧重以领土为根基的资源和市场争夺。
“一带一路”的地缘经济价值
决定历史和世界格局的关键力量是经济,经济力量和经济中心的易位决定历史的发展逻辑和政治走向,大国间经济的竞争,其实就是在一定的地缘环境下,贸易和贸易背后的资本流向的竞争,一切政治发展战略和国家安全理念都是为经济和社会发展服务,为资本、技术和人才的流动服务,进而争取良好的经济发展前景,增强一国发展理念和发展模式的竞争力,改善自身的政治和外交生态环境。“一带一路”是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基于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背景与新时期我国和平崛起所面临复杂国内外形势提出来的、具有深远影响力的国家发展宏观战略,像是两根大杠杆撬动欧亚大陆板块,兼顾了历史上的“茶马古道”和“万里茶道”等丝绸之路支线,并以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和中国-中南半岛、中蒙俄经济走廊在形式上将其传承与发展。从内容来说,“一带一路”兼顾了海路与陆路、周边与大国、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沿海与内陆的多领域的经济平衡和开放,有助于构建我国经济的战略纵深,蕴含丰富的地缘经济价值。
(1)促进海路与陆路经济走廊的协同发展
我国陆地面积960万平方千米,陆地边界2.28万千米,内海和边海的水域面积约470万平方千米,大陆海岸线1.8万千米。尽管我国具有海陆兼备的先天优势,但“重陆轻海”思想为历朝历代大多数统治者所倚重,历史上经济中心均在内陆地区,大多数时候仅作为陆权大国存在。2003年,海洋生产总值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为3.8%,2016年上升到9.5%,海洋经济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占比虽有较大提升,但总体水平依然较低。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因具有运量大、成本低的优势,海运占我国对外贸易运输量高达九成,远高于全球三分之二占比的平均水平。然而,其固有的速度慢的短板,对我国与亚欧大陆内陆国家进行贸易往来构成不便,且当今我国海洋运输战略要道的咽喉大多被美国及其盟友扼守,面临“马六甲困局”,同时还遭受海盗等问题困扰。而陆上边界线虽然漫长,但受地理环境、地缘格局、技术标准等因素制约,我国与邻国、欧亚大陆腹地国家的陆路通道建设严重滞后,比如与独联体国家铁路轨距不同,与南亚大国一印度之间至今仍无公路联通,这些都严重阻碍了“丝绸之路经济带”进一步发展。
“一带一路”建设契机下,促进海陆两大系统的优势互补、良性互动和协调发展,构建大陆文明与海洋文明相容并济的可持续发展格局。海洋经济建设方面,尽管当前海洋开发仍处于低水平,但随着我国对海洋投资力度的迅速提高,海洋科技不断发展,海洋资源开发将日渐走向纵深。从产业发展来看,以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契机,在进一步拓展海洋渔业、装备制造、航运、旅游、能源、矿产等传统产业发展空间和转型升级基础上,加快技术攻关,加紧促进形成可燃冰、海洋生物医药、新材料、海上城市等新型海洋业态,为海洋经济发展提供新的强劲牵引。区域联动角度,当前,我国已基本形成北部、东部和南部三大海洋经济圈的分布格局,沿海各地区积极响应国家海洋强国战略,在深入调查了解自身产业基础与资源禀赋基础上,纷纷提出各自的海洋深度开发规划,并积极与海.h丝路对接,这将深入推进三大海洋经济圈与全球经济的联系互动,促进海洋经济巨大发展潜力的释放,促成一批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落成,进一步提高海洋经济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能力。
基础设施建设是六大经济走廊建设的基石。在国际货物运输上,随着“一带一路”下各国发展战略对接的推进、高铁技术的成熟、技术标准的统一,泛亚公路、铁路网将逐步联通,特别是安全、高效、快速、运量大的铁路系统将给我国与陆上邻国、亚欧大陆腹地国家开展贸易带来极大便利,我国对外货物运输有望由海路为主逐渐向陆路倾斜。这有利于促进我国与沿线相关国家要素的双向流动,扩大我国经济的辐射面。中巴经济走廊就是一个典型范例,
两国高速公路、铁路、油气管道等运输大动脉的联通将极大地缩短我国与欧洲、非洲、中东地区的货物运输距离,大幅节约时间,降低地缘政治格局恶化对我国可能构成的威胁,更好地保障贸易运输安全。鉴此,“一带一路”海陆两向持续共同推进,将逐步改变我国经济上的“陆强海弱”和贸易运输上的“海强陆弱”的失衡态势,最终达成陆海经济走廊均衡发展目标。
(2)平衡我国沿海与内陆地区经济的发展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工业大多数分布在沿海地区,产业布局严重失衡。计划经济体制下,基于国防安全和平衡工业布局考虑,国家通过指令性手段对内陆地区进行了大规模投资建设,区域产业布局逐渐趋于平衡,各区域基本能实现协调发展。1988年,邓小平提出了“两个大局”战略思想,在战略高度指出沿海地区利用区位优势要加快开放,实现率先发展,并在财政补助、税收优惠等领域给予沿海地区倾斜性政策支持,促进了各地优质资本、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向沿海地区集聚,这一阶段,沿海地区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逐渐形成了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三大经济圈,经济实力显著增强,而内陆虽有发展,但与沿海相比却明显滞后。尔后,国家相继提出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振兴东北等区域发展战略规划,但受地理区位、基础设施、产业结构、人力资本等多因素掣肘,尽管内陆经济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对外开放水平仍然较低,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不均质特征明显。
“一带一路”背景下,内陆地区成为全面开放新前沿,然而,由于产业基础较差,对外开放能力不足。同时,劳动密集型、资源密集型甚至部分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在沿海地区继续发展的优势不复存在,其存在反而制约了沿海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产业梯度转移理论认为,不同地区主导产业所处的工业生命周期中的阶段不同,存在梯度发展差异,发达地区的相对落后产能相对于欠发达地区来说仍较为先进和实用,随着创新产品的不断出现,发达地区将逐渐向欠发达地区进行部分相对落后产业转移,二者福利水平可同时得到改善。基于此,沿海地区可积极助力内陆地区发展,但这种助力应国家“有形之手”(比如政策)引导下,不应仅是简单的财政援助,而需建立在内陆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低以及靠近毗鄰国家市场的比较优势基础上,通过市场力量促进沿海的产业、资金、技术、人才跨区域流动。内陆地区可借势就地利用资源优势加快向经济效益转变,实现良性内生循环发展,全面提升开放能力和水平,提高人口与经济密度。据此,将沿海地区传统比较优势产业转移至内陆,使其重新焕发活力,这有利于依据要素禀赋和产业基础在国内形成以沿海发达地区、内陆发展地区、西部落后地区为产业链高中低端协调互补、错位递进发展、良性互动的“雁行”格局,构筑确保我国经济安全的战略纵深。
可以看到,“一带一路”由内向外,六大经济走廊作为陆路主要发力方向,在国内将长江经济带、京津冀协调发展、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东北振兴、东部率先发展等其它区域发展战略协调串联起来,外接蒙古国“草原之路”、哈萨克斯坦“光明大道”、俄罗斯“欧亚经济联盟”、印度“季风计划”、越南“两廊一圈”等外国发展战略,相关省区可充分利用地缘与区位便利、战略迭加优势形成的合力积极参与境外毗邻地区经济走廊建设,推动互联互通,在旅游、物流、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开展广泛合作,加强与相关国家的贸易、投资合作,全面提升对外经济合作的层次和水平,这将促进“一带一路”与国内外资源进行充足、有效对接,有利于增强国内其它两大经济带和四大经济板块以及北部湾经济合作组织、大湄公河次区域等国内与跨国区域合作机制的活力和凝聚力,为内陆经济发展提供强大的外部牵引和战略支撑。
(3)平衡域外大国与周边国家的经济合作
周边外交和大国外交在我国外交总布局中具有重要地位。欧盟、美国、英国、加拿大、巴西等域外大国均为我国主要贸易伙伴,但因担忧我国崛起可能会对冲其在地区或全球事务中的影响力,我国提起的任何一项国际合作动议都可能招致其警觉甚至是反制,其态度对这一世纪规划的顺利推进关系重大。而亚洲特别是以我国为中心的大周边地区是当今世界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新兴国家众多,资源丰富、市场广阔,大多正努力推进工业化进程,这为双边互利合作奠定了良好基础,且具有域外大国无法比拟的先天地缘毗邻优势。大周边地区不仅是中国维护国家主权的首要区域,也是大国崛起的重要战略依托。尽管周边国家在我国对外贸易体系中地位较高,但双边经济合作表现出碎片化特征,当前我国仅与韩国、巴基斯坦、东盟建立双边自贸区,而同日本、印度、歐亚经济联盟尚未签署相关机制协议,总体来说呈现东强西弱特征,区域经济合作层次较低,经贸合作潜力尚未得到充分挖掘。从历史经验来看,要想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经济强国,应加大周边经济空间整合力度,运用智慧化劣势为优势,化挑战为机遇,努力建立与美国、欧盟拥有高水平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的周边地区,才有心思和能力由中心向外围拓展。
“一带一路”为平衡周边地区与域外大国的经济合作提供了良好平台,其互利共赢的叙事语境与务实合作将使我国与周边地区联系更为紧密,同时也与域外大国协作创造了契机。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应拒绝“零和博弈”的对抗思维,与其交往应注重构建互利共赢为核心的新国际关系,形成深度交融的互利合作格局,鼓励其以适当方式参与到“一带一路”建设中来,防止被边缘化,同时加强在亚投行运作、世界性经济组织中话语权等国际经济治理体系改革具体事务中的协调与务实合作,降低规划推进可能诱发的阻力。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我们将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巩固睦邻友好,深化互利合作,努力使自身发展更好惠及周边国家。根据2009年世界银行研究报告,提高经济密度、缩短距离、减少分割有利于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和重塑经济地理。故而,与周边地区交往,应贯彻“亲、诚、惠、容”理念,主张通过谈判、磋商解决分歧争端。同时,“一带一路”作为全方位开放战略,将继续推动向周边地区的大规模跨国投资热潮,推进交通、能源、电力、通信等跨国基础设施建设,政策沟通、发展战略协调与民心相通水平将得到进一步提升,倡议深入推进引致的区域经济共振将增强与周边国家的互信水平,降低贸易壁垒,促进劳动力、资本、技术、信息等生产要素跨界自由流动。
周边地区将更多地受惠于我国快速崛起的溢出效应,与我国结为更为紧密的利益共同体与命运共同体,区域发展差距将进一步缩小,区域经济密度势必会得到较大提高。具体操作层面上,可基于资源禀赋、经济发展水平和与跟我国关系亲疏远近,可将周边国家分成不同类别与层次。总体说来,资源能源将是我国与中亚、俄罗斯、蒙古合作的优先领域,东南亚、南亚将成为承接我国优势产业转移目的地的良好选择,与日本、韩国等发达经济体将着重加强科技、教育的交流合作。再依据战略协作层次的高低,区别投入资源的种类与数量,打造支点国家和系列样板工程,形成示范效应,连点成线,接线成环,构建以我国为核心、大周边地区为外围的互利互补、共同繁荣的良好局面。
(4)平衡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贸合作
2015年,我国前10大贸易伙伴中,发展中经济体仅占3席,发达经济体坐拥余下7席,其在我国外贸体系中优势明显。改革开放之初,由于基础差、底子薄,我国与发展中国家产业替代性较强,发展中国家为培育本国工业发展大多实施贸易保护政策,我国转而加强与发达国家合作。故而,尽管改革开放近40年来我国对外开放政策是全方位的,但实际情况是,我国经贸合作的首要对象是发达国家,主要途径是“引进来”,通过引进发达国家的资本、技术、管理,同时结合我国资源、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优势,大力发展加工贸易,这种互惠互利合作这对我国经济的起步、腾飞作出了重大贡献。另一方面,按照产业发展的一般规律,
要想成为发达国家,各国将普遍遵循从农业国到工业国、再到以服务业为主的国家转变的发展路径。然而,现实情况表明,发展中国家位于国际分工体系的外围与下游,在全球经济竞争中长期处于不利地位,经济增长的福利被发达国家占有,贸易条件不断恶化,造成贫困化增长,“南方国家”需要互惠互利的新的合作伙伴。
发展中国家在我国外交格局中居于基础地位。挖掘与沿线发展中国家的经贸合作潜力是“一带一路”提出的重要动因,其在发展中国家的建设情况决定全局成败。受弱小国力牵绊,过去我国没有能力发起、运营一项促进南方国家共赢发展的合作规划。如今,我国经济体量已稳居全球次席,正由工业大国向工业强国转变,部分产业已达到全球领先水平。同时,中低端制造业的比较优势逐渐丧失,亟需转移,而发展中国家拥有要素、市场优势,且大多正实行工业化战略,亟需外力拉动发展。可见,产业结构同质性降低,互补性趋于上升,双方产业合作基础更加牢固,加强合作的政治愿望也日趋强烈。“一带一路”为“南南合作”搭建了全新的合作平台,大多数域内发展中国家积极把握这一快速发展的窗口机遇期,纷纷将本国发展战略与之对接、稱合,其将受益于我国提供的包括交通基础设施、金融等领域在内的区域性公共产品带来的好处。双方共赢合作将扩大我国与域内国家合作领域、提高合作层次,加强“南方国家”整体经济实力,缩小“南北”差距,增强与发达国家在国际经济治理变革谈判中的议价能力。另一角度,“一带一路”的产能合作有利于构建以我国为“雁首”、其它新兴经济体为“雁身”、最不发达经济体为“雁尾”的雁行分工体系,我国产业的分层级、大规模转移将给东道国带来巨大的就业创造效应,助推其城市化、工业化进程。
发达国家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重要地位也不容忽视。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国已具备发达国家众多特征,比如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得到了沿线国家的积极响应和参与,主导的区域金融治理新机制——亚投行受到包括发达国家在内的全球各国的热捧,我国与发达国家进行平等合作日趋变得现实。根据产业内贸易理论,我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与人均收入的不断提高,与发达国家的需求出现大范围重叠,贸易流向由基于比较优势的单向贸易向侧重规模经济为主要特征的双向贸易转变,可预见,今后双方合作重点将向航空航天、新材料、新能源、电子产品等高科技领域发展,欣克利角C(HPC)核电项目就是新时期“南北”合作典范。
加强地缘经济理论研究,促进带一路”利益共同体建设
“一带一路”是全球经济修复过程为维护世界开放型经济体系增能添力的中国方案,从现实角度来看,强大的经济硬实力是其提出的前提和基础,不俗的经济软实力是其深入推进的积极助力,而丰富深刻的实施理念及其指导下的具体实践则是其从新丝绸之路、季风计划等沿线众多区域合作规划中脱颖而出的关键因素。尽管倡议切合沿线国家发展愿景,势必拓展我国地缘经济空间,但对部分国家的利益构成重大挑战,将打破沿线地区现有力量对比平衡,重塑地区、国际格局,基于“中国威胁论”的担忧将会招致部分国家犹豫、质疑甚至对抗的态度与行为,故而倡议要想取得预期成果需要强大的实力与高超的智慧。
(1)加强我国经济实力,提高经济影响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获得的成就舉世共睹,但经济体量、产业结构、创新能力、金融体系等领域与美国相比仍有较大差距。从美国崛起路径来看,短期内我国很难具备全面挑战美国世界经济霸权的实力,国家复兴以经济复兴为基石,继续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显得合理且必要。具体说来,经济实力分为硬实力与软实力两方面,二者建设不可偏废,需协调发展。“一带一路”是我国主动提出的全方位对外开放大战略,持续推进须以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基础和动力,由此扩大的经济战略纵深有利于在威胁和挑战下增强对抗外部冲击的韧性,化解各类风险,确保我国经济安全。
经济硬实力方面,近年来,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褪为中高速增长,遭遇增长的“天花板”,下行压力增大。全面深化改革是破解当前发展困局的关键一着,现今主要通过供给侧改革推进去产能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来培育我国新的经济增长点,提高经济增长的速度和质量,缩小与美国的体量差距,这也将为我国就业的提质增量提供持续动力。同时,应进一步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城市化进程,全力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全力以赴,按时按质按量实现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目标。外贸总额是经济硬实力的另一个重要向度。对此,应充分发挥挖掘贸易投资潜力,优化产品结构,进一步融入区域生产链和全球价值链,提高我国产品的内在价值,力促我国由贸易投资大国向贸易投资强国转变。
后金融危机时代,美国主要依靠发达的金融法律服务业、国际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等经济软实力来实现经济复苏,而经济硬实力在我国摆脱危机过程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但因此产生的结构性问题严重影响了我国经济的健康持续发展。可见,经济软实力是我国的软肋,也是下一步建设的重点方向。国内方面,有序秩序是经济发展的前提,秩序需要政策来引导,需要法律、制度作为保障。应针对经济运行中出现的新现象、新问题,深入开展前沿经济理论研究,构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体系,在此基础上加强国家的政策指引,提高政策的科学性、有效性、预见性,完善包括所有权、投融资、产业、土地等领域在内的经济政策体系,加强配套制度创新和制度供给,构筑适应经济快速发展所需的完备法律体系,构建开放、高效、安全的金融体系,建立高效廉洁政府,从而打造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有机协调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最终目标是营造干事创业的良好环境,保障公民权利和自由,维护人民利益,在持续健康发展中实现效率与公平、民主与法制的统一。同时,科技创新是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和产业结构调整的积极助力,而人才是创新的核心要素。对此,应加大人才的培养、引进力度,建立健全创新激励的体制机制,通过强化创新驱动,扎实深入推进供给侧改革,化解、转移过剩产能,裁汰落后产能,大力发展局精尖产业和高端制造业,推行经济的绿色发展,促使我国企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发展,并凭借过硬产品质量塑造良好品牌形象,在“走出去”过程中让中国标准逐步衍化为国际标准,提高国际产品、行业标准制定的话语权。
对外领域,应致力于深化国际经济金融合作,积极参与或主持双、多边经济对话机制,为地区或全球经济议题提供切中肯綮的主张、方案,加强对话协调,带领“南方国家”提升在世界三大经济组织中的发言权和代表性,共同维护、发展世界经济的开放与包容,同时加快人民币区域化、国际化步伐,推动世界经济治理再平衡。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各国经济合作的发展趋势,自贸区是我国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主要形式。实践证明,已签署协定的自贸区对我国的对外贸易、外商直接投资和对外经济合作都产生不同程度的积极驱动影响。因此,应加速推进自贸区的可行性研究和谈判,谋求建立新的自贸区或对现有自贸区进行升级,减少贸易壁垒,增强跨国人流、物流、资金流的流动,营造贸易投资自由化的良好环境。
加强经济的软硬实力建设将强化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助力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让人民群众切实享受到改革开放带来的实在福祉,提升我国经济发展模式内在的科学性、可持续性,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可资借鉴的发展模式与路径,这样对外才有底气、有能力来巩固、拓展我国地缘经济空间,泽被沿线国家和人民,增强我国经济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否则很可能陷入如俄罗斯整合独联体地区那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窘境。
(2)深入研究地缘经济战略理论
“一带一路”创举以促进全球和平合作和共同发展作为全新目标,面临的挑战前所未有,
选择坐标,我国深厚的文化积淀为地缘经济战略理论体系的形成提供了丰富滋养。历经数千年发展融合,我国逐渐形成以儒家文化为核心、以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多种文化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文化体系,既博大精深,又包容多元。
习近平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根植于我国优秀传统文化,顺应社会发展规律,丰富深刻的内涵契合我国地缘经济战略发展需要,具有重大指导意义。具体来看,应包括以下五个方面:第一,应创新合作理念、合作方式,避免陷入“零和博弈”的旧思维,基于比较优势,在合作共赢理念指引下以务实的产能合作为抓手,辅之以救灾、援助和减贫等多种方式,“造血”与“输血”并重;第二,推进过程中应协调好海路与陆路、沿海与内地、周边与大国、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开放与经济合作,构建均衡发展新格局;第三,建设绿色“一带一路”显得紧迫且必要,应加强生态环保合作,践行、传播生态文明理念,树立有担当、负责任的国家形象;第四,应避免形成封闭、固定、排外的机制,覆盖的地域范围、合作机制、合作领域应保持开放,增强倡议的吸引力以及实现操作的灵活性;第五,应坚持合作成果共享尤为重要,应让发展红利惠及沿线各国人民。
(3)加强地缘文化对地缘经济发展的支撑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民心相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社会根基[11],是促进经贸合作的重要推动力量,然而其具有复杂性、长期性特征,需要高超智慧与持久投入。从战略层面上来看,儒家文化作为我国文化体系的核心,其“贵和尚中”思想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与内核,促进了我国古代多元文化的共存发展,也为现今我国处理国际关系、提出中国主张提供了深层次的哲学指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谐世界、丝路精神等主张均为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一带一路”沿线三大世界性宗教文明与印度教文明均有鲜明的地缘特征,因其固有的民族优越性导致易排斥异己,贸然采取强硬的渗透扩张性整合手段将增加与各文明之间发生直接冲突和对抗的概率,在国际上树立新“文化殖民主义者”的负面形象,加剧各国对“中国威胁论”的担忧。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应在挖掘、宣扬各大文明共性基础上,承认儒家文化与其它文化之间异质性的存在,推进世界文明兼容并蓄,在交流互鉴中加深文化认同与理解,争取融合创新,实现和谐发展、共同复兴,这有利于“和而不同”理念真正深入人心,降低民心工程建设阻力,这有利于加强人民友好往来,减少分割,促进经济合作。
实际操作层面,应努力挖掘并保护“丝绸之路”遗址,同时,可举办以“丝绸之路”为主题的电影节、博览会、论坛、艺术节,推进跨境旅游合作,以唤起丝路记忆,重燃丝路情怀。同时,可与沿线国家互办国家年、旅游年、文化年,设立专项基金扩大留学生的互派规模,推动孔子学院在更多国家落地,同时在教学质量上发展升级,推进“中学西渐”,加快我国文化产业“走出去”步伐,在民众相遇相知中促进互尊互信。总之,通过交流互鉴促进文化传播有利于增强我国文化辅射力,扩大我国地缘文化空间,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和在全球文化体系中的地位,实现中华文明复兴,进而为构筑我国地缘经济格局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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