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点本《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标点失误分析

宋艳君 张社列

摘要：《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目前只有朱一玄校点本。因底本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刻印字体又受草书影响较大，加之首次校点，因而朱校本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错误。限于文章篇幅，本文仅就校点本《花关索传》中出现的标点失误按断句失当、冒号引号漏用、问号误用为句号和校勘不细四个方面来进行分析，以期增强校点本的准确性和可读性。

关键词：朱一玄；《花关索传》；标点失误

中图分类号：G256文献标识码：A

DOI：10.13897/j.cnki.hbkjty.2018.0057

1选本介绍

《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1]是明中叶成化七年至十四年（1471-1478）北京永顺堂刊印的、国内现存最早的说唱词话书，具有极高的文学、版画史价值。书中大量使用简写字、俗字，也为研究明代民间用字情况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该书1973年由上海博物馆照原版样式影印出版。2011年7月上海书店又出影印本。1997年8月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了南开大学朱一玄先生的校点本。校点本《花关索传》指的是朱一玄校点本《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2]的前四篇，即《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出身传》（前集）、《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认父传》（后集）、《新编足本花关索下西川传》（续集）、《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贬云南传》（别集）。上海书店影印本与校点本为本文的主要工作本。

因底本某些地方模糊不清，又受草书字体影响较大，加之首次校点，朱校本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诸如失校、误校、标点失误等方面的错误，限于文章篇幅我们仅就校点本《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中出现的标点失误进行分析，以期增强校点本的准确性和可读性。

2研究意义

2.1选本的价值

《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说唱词话丛书，其具有多方面的研究价值。第一，具有极高的文学、戏曲研究价值，说唱词话属说唱艺术的表现形式之一，属戏曲的范畴，而说唱词话底本又属文学研究的范畴，因而对其进行研究能够让我们认识到说唱词话的具体表现形式，我国民间说唱艺术究竟经历怎样的演变历程；第二，具有极高的文字学研究价值，书中大量使用民间俗字、简写字、通假字、古今字等，且用字无定形极为随意，为研究明代民间用字特点提供了丰富的文字资料；第三，具有极高的版本学研究价值，学术界历来以《三国演义》中有无“关索”故事为区分其不同版本的依

★基金项目：全国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河北省高校承担项目“《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整理与研究”（GJ2016001）研究成果。据，因而《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的出土又掀起了《三国演义》版本研究的热潮；第四，具有极高的版画史研究价值，汪庆正先生认为：“就国内来说，过去一向以弘治十一年（ 公元1 4 9 8 年）《西厢记》的插图为最早。现在发现的成化说唱词话和传奇本的插图， 当是国内现存最早的戏曲、小说的插图版画了。”[3]因此，成化本说唱词话的发现对于研究我国古代戏曲插图版画的产生、盛行年代、研究其雕刻方法以及雕刻内容和雕刻风格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正因选本具有如此重要的价值，因此，朱一玄先生才会对之进行校点，使相关研究者和普通读者更易获取到本书以及书中所要表达的内容和思想情感。然朱校本的标点又存在着一些错误，影响了其准确性和可读性，因此需要予以分析并加以纠正。

2.2标点失误分析的现实意义

对校点本《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标点失误进行分析。第一，对文本本身来说可以恢复古书原貌，准确呈现其本身所要表达的内容。如因断句失当而致使原文语义割裂或者产生歧义等现象都严重影响了文本的可读性；而冒号、引号的漏用使得直接引语与陈述语相掺杂，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这些情况都违背了文本所要表达的真实语义与思想情感，也给阅读者带来更多的阅读障碍。第二，对阅读者来说，通过对标点失误的分析恢复古籍原貌，可以让读者准确提取文本所表达的内容，并从中得到思想启迪亦或产生情感共鸣，最终获得基于较好文本的良好的阅读体验。第三，对研究者自身来说，通过对校点本《花关索传》标点失误的分析，发现导致标点失误的原因，如校勘不细、常识有缺或者史实失考等因素引起的标点失误现象，从而进一步提出解决的对策或者在自己以后的研究中加以注意以提高古籍标点质量。第四，对古籍整理工作来说，可以让古籍整理工作者们更加重视古籍标点工作，尽量减少古籍标点工作中由于常识不足或者校勘不细等因素产生的标点失误情况，进一步提高古籍标点的准确性，提高古籍整理本的质量以呈现中华古典文化的独特魅力。

《新国标标点符号使用手册》[4]中引用了郭沫若先生《沸羹集·正标点》中的比喻：“标点之于言文有同等的重要，甚至有时还在其上。言文而无标点，在现今是等于人而无眉目。”郭沫若先生表达的当然是正确使用标点符号的重要性及意义，而为文一旦标点符号错用、漏用，无疑就相当于人五官不整，且各项功能都无法正常发挥，甚是别扭。所以我们需要对校点本《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的标点失误情况进行分析并加以纠正以提高文本的准确性和可读性。

3研究内容

本文根据《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花关索传》校点本標点失误的情况，将从断句失当、冒号引号漏用、问号误用为句号和校勘不细四个方面来进行分析。所注页码，为校点本之页码。例句中的个别错误，在不影响行文的基础上，根据校点本的意见进行了改正。

3.1断句失当

校点本《花关索传》断句失当主要涉及的是逗号与句号的误用。句号属于句末点号的一种，主要表示句子的陈述语气。使用句号主要根据语段前后有较大停顿，带有陈述语气和语调。而校点本《花关索传》在应当用句号来表示句子之间有较大停顿以划分语义、分清句子层次之处均以逗号相隔，既不合于《国家标准· 标点符号用法（GB/T 15834-2011）》[5]（以下简称《标点符号用法》）的规定，又与人们的表达习惯相违背。逗号属于句内点号的一种，“表示句子或语段内部的一般性停顿” [5]。校点本《花关索传》多处逗号使用失当，造成句子内部成分混乱，语义表达含混不清；又《标点符号用法》规定称呼语之后当用逗号隔开，而校点本《花关索传》于此种情况多处失逗。

（1）……花岳先生，因闲后至索员外庄前问道：“员外在家有么？”（P3）

句中“庄前”后当点逗号。“因闲后至索员外庄前”与“问道”虽然是前后相接的两个动作，但前者的作用相当于后者的状语，而且较长，故当点断。

（2）道犹未了，只见索员外走出来，各叙礼罢，员外请入宅里吃茶，茶罢，先生问道……（P3）

句中“吃茶”之后当用句号。因为前者是讲花岳先生去见索员外，索员外款待花岳先生，这是一层意思。后者讲茶罢之后，二者对言，这又是一层意思。

（3）遂唤出孩儿来，先生一见，心中便喜，换名孩儿做索童，拜别员外二人去了。（P3）

句中“拜别员外”之后当点逗号，因为二者主语不同。拜别员外，主语是花岳先生。二人去了，主语是花岳先生及索童二人。

（4）我十一年前在城里看灯，拾得你来在我家，方年九岁，你出家，我如今送你去，认你母亲如何？（P5）

后两句当点作“我如今送你去认你母亲，如何？”，因为这是征求花关索对送回家、认母亲两件事的意见，而非是“认母”一件事的意见。

（5）关索道：“外公怎地煩恼？”（P6）

句中“外公”之后当点逗号。“外公”是称呼语，标点符号的用法规定，称呼语之后一般要用逗号或感叹号。

（6）鲍王道：“昔日廉康爷爷，我与他相许为亲后，他生得廉康，我生得你娇女。”（P16）

此中“后”字当下读。前有“昔日”二字，“与他相许为亲”是言昔日之事，而“生得廉康”等显然是后来之事，故“后”当下读。

（7）孩儿，你莫错了，我自看个明白，帐前七傍，你看，便叫，我儿，真个不是你爹爹。（P24）

句中“明白”及“便叫”后面之逗号，当用句号。不然整段话没有层次。

（8）苦杀孙[侄]儿关索，筵前共吕高舞剑，被关索一刀斩了，又与七国军师张林[琳]舞剑，又被关索扭断了头筋，又被八路诸侯人马围住，三军混战，被我人马围住。（P38）

这是刘汉主向诸葛军师讲述花关索事迹的一段话。其中有三层意思，故“斩了”及“头筋”之后的逗号，当作分号或句号。否则这段层次不清。

（9）关公道：“姜维去对[时]，不用耶[爷]儿们；今朝却来取，我也不去。”（P42）

句中第一个逗号，当点于“姜维”之后，其一，“姜维”为称呼语，其后当点断。其二，“去时”本“不用爷儿们”的状语且较短，不当点断。

（10）姜维道：“上军我打巴州过，黑松林取水吃，被从人拿住……”（P42）

句中“上军”后当点逗号，“上军”是称呼语。

（11）我不共你挑斗，我今又问你，要好马留下三五十匹，金艮[银]留下四五十斤，便放你过去。（P45）

句中“问你”之后逗号当删，“又问你”本是“要好马”的状语，二者不应点断。

（12）当夜刘王先主大小众官头目，园[围]聚商议。（P46）

句中“刘王先主”与“大小众官头目”是并列的主语，故二者中间当点顿号。

（13）刘先主道：“城[成]都府驻扎，又是一年，取了二兄弟，寡人今日，可封关公荆州并肩王，张飞阆州一字王。”（P51）

句中“寡人今日”是主语和状语，不可与谓语割裂开来，故其后之逗号当删。

（14）封赠二人已了，大排御宴，与二人庆贺，就作[做]太平宴，筵席中间，关公道……（P51）

句中“太平宴”之后当用句号，前后是两层意思，前者言大排御宴，后者讲关公言。

（15）不说刘丰[封]使计，只说关公在荆州专候救兵不来。（P55）

句中“救兵不来”前当加逗号。从语气上看，“救兵不来”表示转折的语气，与前文语气不一，故当点逗。

（16）师父将胡[葫]芦子取出一个员[丸]药在手，将一根仙草煎汤送下，这一丸药，当时吃下，满身骨节毛孔，出一身香汉。（P58）

句中“送下”之后逗号当改作句号。因为这段话有二层意思，一是言师父让关索吃药，二是言吃药后的效果，故中间当用句号。

（17）关索道：“兄弟，我不争见我父亲，叔叔说与我道：‘百般军器都寅[赢]他不得。只除我一柄大刀，杀得这吴兵，方与父亲报得这个冤仇。……”（P61）

此句中“我不争见我父亲，叔叔说与我道”当点作“我不争见我父亲、叔叔，说与我道”，因为后面小括号中的话是关公所言，而非是张飞所言。

3.2冒号引号漏用

《标点符号用法》5认为冒号用于“表示语段中提示下文或总结上文的停顿”；引号用于“标识语段中直接引用的内容或需要特别指出的成分”。校点本《花关索传》存在多处冒号及引号漏用之处，使得直接引语与作者的叙述语相掺杂，造成原文语义混乱严重影响了文本的可读性。

（1）胡员外便道，果然耳后有肉桩子一个，原是亲生子。傍恩父在这里取个姓名。我师父是丘衢山班石洞花岳先生。各要取个字做我姓名。（P5）

“便道”之后是直接引用胡员外之语，当加冒号及引号，至“取个姓名”。“我师父”至“做我姓名”是直接引用花关索的话，亦当加引号。

（2）见了连康太子：“好叫太子得知：见有关索在他家，鲍王道：传示太子，我女儿三娘今日嫁与汉朝将名[官]关索了也。叫太子休怪。” （P18）

句中“传示太子，我女儿三娘今日嫁与汉朝将官关索了也”，是直接引用鲍王之语，当加单引号。“叫太子休怪”，则是转述，故当在单引号之外。

（3）正饮宴中，朝前忽有快行来报：“外有强徒临城，口称我是鬼头廉旬，特来与兄报仇。”（P26）

“我是鬼头廉旬，特来与兄报仇”是廉旬的原话，故当加单引号。

（4）曹公吕高大王，今有山河社稷，东西南北，四远八方，那里去了，小邦天子，今日诸侯，大王在此，何不将小邦并为一国。三人却不从者，自有区处。（P31）

句中“曹公”后当加冒号和引号，“吕高大王”至“自有区处”均为曹公之语。“那里去了”、“何不将小邦并为一国”均是问语，当加问号。校点本标点失误。

（5）当时便唤关平、關索本不去，一来要捉转刚[钢]叉吕凯，二来救哥哥皇叔，不负桃原[园]结义之心，我父子都走一曹[遭]。（P42）

句中“本不去”至“走一遭”皆是关羽原话，当加冒号和引号。校点本误。

（6）问军师吕蒙“似此如何是好？”（P60）

“吕蒙”后脱冒号，当补以引出问语。

3.3问号误用为句号

校点者未注意到“那”为“哪”的古字，而“哪”与“何”均是表疑问语气的代词，故句末当点问号，而校点本误用句号，为语气判断失误的缘故。

（1）今在山中还几载，爹娘正在那边存。（P3）

此句是花关索自问，故句末当点问号。“那”字今作“哪”。

（2）老人听得道童问，你来问我是何因。（P4）

“你来问我是何因”是索员外问道童之语，故句末当点问号。

（3）曹公吕高大王，今有山河社稷，东西南北，四远八方，那里去了，小邦天子，今日诸侯，大王在此，何不将小邦并为一国。三人却不从者，自有区处。（P31）

“那里去了”“何不将小邦并为一国”均是问语，当加问号。校点本标点失误。

3.4校勘不细

校点者或出版单位因校勘疏忽或态度不甚严谨，因而使得校点本《花关索传》出现了脱、衍、讹某一符号的现象，需要对此予以纠正。

（1）先生每日教他本事，先教黄公三略法，后学吕望六韬文，学取十八般武艺双全。（P3）

句中“三略法”及“六韬”均应加上书名号。《隋书·经籍志三》有《黄公三略法》三卷，为黄石公所著，今佚。《六韬》，亦兵书名，分为六部分，即文韬、武韬、虎韬、豹韬、龙韬、犬韬，传为吕望所撰。此两处失考，校点者校勘态度不甚严谨。下文“吓杀强徒二个汉，后用吕望六韬文。二十八路大开法，先使黄公三略文”（P7）同误。

（2）父是西川都元帅，，强徒便问听原委。（P8）

显然，句中衍一“，”号，属出版单位校对疏忽所致。

（3）二人都套红绵索，两下鞍轿□住身，张擒龙见心中怒，帐中取出宝雕弓。（P15）

“住身”之后逗号当作句号。唱词的特点是两句为一单元，他处均标作一逗一句，惟此处例外。故当用句号。

（4）关索道：“我只见说，骑胭脂马，身长一丈，一部须胡，是我父亲。待我如今般[盘]问他则个。”（P24）

句中“关”字影印本脱，校点本补。依据校点说明，“关”字当加圆括号，表示增补之字。

（5）你肯随我姓关么？我交[叫]你佐（做）第三个兄弟。”（P43）

句中“佐”字通“做”字，作“（做）”表示缺字增补之意，正当作“[做]”字。

（6）刀斫咽喉争半寸，抢[枪]刺心胸争半分，姓命只在分毫上，要佐[做]争名夺利人。（P54）

句中“半分”后的逗号，当改为句号。唱词的特点是七言为一句，两句为一个意义上的单元，故前两句之后要用句号。

4结语

校点本《花关索传》标点失误分析的情况大致如上，启示我们在标点古籍时务必审慎对待，既要熟悉所校点本子的体例与表达习惯，又要熟悉《标点符号用法》中所规定的各种符号的使用方法。如此方能在标点古籍的过程中得心应手，保证最基本的标点质量，以准确呈现作品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与感情色彩。

参考文献

[1]上海书店出版社.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M].影印本.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7.

[2]朱一玄.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M].校点本.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1.

[3]汪庆正.记文学、戏曲和版画史上的一次重要发现[J].文物，1973，（11）：58-68.

[4]兰宾汉.新国标标点符号使用手册[M].北京：中国书局，2015：12.

[5]GB/T 15834-201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标点符号用法[S].北京：中国标准出版社，2011：12.

作者简介：宋艳君（1992-），女，河北大学管理学院图书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献学。

张社列（1966-），男，河北大学社会科学处，研究馆员，研究方向：古典文献学。

（收稿日期：20170112责任编辑：张静茹）

Punctuation Errors Analysis on the Revised Version of Collection of

Prosimetric Chantefables of the Ming Chenghua Era·the Story of Hua Guansuo

Song YanjunZhang Shelie

Abstract：There is only one revised version of Collection of Prosimetric Chantefables of the Ming Chenghua Era·the Story of Hua Guansuo. It is collated by Zhu Yixuan. Due to some blurring in its original and print fonts influenced by its cursive script， there are inevitably mistakes in Zhus collation of the story. Limited by space， the article only analyzes the punctuation errors of the collated version of the Story of Hua Guansuo from four aspects： the pausing error， missing of colon and quotes， misuse of the full stop instead of question mark and the carelessly collation， so as to promote the accuracy and readability of the revised version.

Key words： Zhu Yixuan； The Story of Hua Guansuo； Punctuation Err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