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基础、阻碍与对策思考

张艳璐

当今的世界，国际关系的政治中心正在迁移，全球化进程面临调整，国际社会的结构以及各国地缘政治活动的状态和范围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①Быков.О.Н. Геополитический статус России.Книга 1.М:ИМЭМО РАН，2015，С.8.地区分化加剧，发展问题日益严峻，地区一体化业已成为各国在危机条件下得以生存与发展的最有效途径之一。②Николай Межевич，《Интеграция интеграций》:стоит ли искать черную кошку в темной комнате？http://russiancouncil.ru/inner/？id_4=6590#top-content.在此背景下，中俄两国针

对欧亚地区分别提出了自己的地区一体化规划——“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二者一经提出即因其高度重合的覆盖区域以及相似的功能设置而不可避免地被进行比较，分析二者之间的关系。经过反复探究，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之间被认为虽然构成一定的竞争关系，但并无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存在合作的可能性。③例如，李建民《丝绸之路经济带、欧亚经济联盟与中俄合作》（2014）、张艳璐《欧亚联盟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复合型共生关系分析》（2015）、李兴《“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比较分析与关系前景》（2015）、李永全《和而不同: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2015）、秦放鸣和冀晓刚《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研究》（2015）、陆南泉《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关系问题》（2015）、安德烈·杰尼索夫《欧亚经济联盟对接丝绸之路经济带——俄中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新方向》（2015）、崔浩和张鑫《求同存异、共同繁荣: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2016）、唐朱昌《差异定位与联动发展——“丝绸之路经济带”、欧亚经济联盟、上合组织合作关系研究》（2016）、尼古拉？梅日维奇《俄罗斯和欧盟在丝绸之路中的利益》（2017）、K。瑟罗耶日金《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竞争对手，抑或合作伙伴？》（2017）等文章就对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之间的竞合关系，即复合型共生关系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论述。伴随着2015年5月8日中俄两国领导人在莫斯科会晤上共同签署了《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一带一盟对接合作”成为了新的研究热点。④仅以欧亚经济联盟、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上进行篇名检索即可得到如下结果，自2015-2017年共有51篇论文的题目中同时包涵上述三个词汇，研究学科涵盖经济、政治、教育、语言等多个领域。为什么二者对接合作可以实现对接？二者对接过程中困难在哪？二者对接路径的有哪些选择？围绕这些问题，国内外学者展开了探索研究。其中，在能否实现对接即对接合作可能性的问题上，中外学者们普遍认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合作符合各方的基本利益，存在实施对接合作的条件和基础。⑤例如，王宪举《俄对欧亚经济联盟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对接的态度及中国应采取的策略》（2016）、［俄］A.Р.拉林，B.A.马特维耶夫，高晓慧译《俄罗斯如何看待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2016）、熊琛然，武友德，彭邦文《欧亚经济联盟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认知及利益诉求分析》、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欧亚经济联盟:共建欧亚共同经济空间》（2016）、胡晶《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经济学思考》（2016）、Т.Н.尤季娜著，赵欣然译《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对接——从全球化、区域化和经济哲学的视角解读》（2016）、王维然《“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经济学分析》（2016）、［哈］K.Л.瑟拉耶什金著，徐向梅译《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对接》（2016）、展妍男《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差异与对接》（2017）、阿斯卡尔·努尔沙《中国、中亚及俄罗斯:从对抗到对接》（2017）等文章就此问题给予了较为详细的论述。在对接过程中的困难问题上，学

者则多将研究焦点放在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间的性质、制度差异等自身因素所带来的对接主体选择等内生性问题上。⑥涉及相关问题的文章主要有:谢晓光和生官声《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面临的挑战及应对》（2016）、张艳璐《试析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的障碍》（2016）、万青松《试析当前欧亚经济联盟面临的难题——兼论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对接》和《“一带一盟”对接合作面临的问题及未来努力的方向》（2016）等。在对接路径的问题上，国内学者多主张遵从中俄《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中所提出的双边与多边相结合、发挥上海合作组织平台作用、推动自贸区建设等对接原则以及习近平主席所提的“一带一路”建设的“五通”原则，以项目对接并带动战略、信息和机制对接，同时不断深化基础设施、产能、金融、工业园区建设、走出去和引进来相结合等领域合作。⑦如:张宁和张琳《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分析》（2016）、杨成《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对俄远东开发的可能影响》（2017）、刘清才和支继超《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合作——基本架构和实施路径》（2016）、冯玉军《论“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路径》（2016）、林祥《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之海关知识产权保护对接合作》（2017）、叶慧超《丝绸之路经济带如何有效对接欧亚经济联盟》（2017）、高志刚，王彦芳和刘伟《丝绸之路经济带背景下中国-欧亚经济联盟自贸区建设研究》（2017）、王彦芳和陈淑梅《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模式研究》（2017）等。而国外学者，特别俄罗斯学者则更倾向于本国所提出的倡议、机制和行为逻辑，并主张与中国实现“分工协作”，共同构建欧亚新秩序。⑧如:Александр Гущин，Евразийский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 союз-сопряжение через внутреннее развитие.；Анастасия Башкотова，Евразийский союз становится китайским；Андрей Девятков，ЕАЭС между Европой и Китаем.；Т.В.Бордачев，В китайском языке нет слова《брат》.；РСМД，Сопряжение ЕАЭС и ЭПШП:потенциал взаимодополняемости региональных проектов.；Т.М.Алиев и др.，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 пояс Евразийской интеграции:доклад о путях реализации проекта сопряжения интеграции Евразийского 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союза и 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пояса《Шёлкового пути》.；ЕржанСалтыбаев，ЭПШП:перспективы и проблемы реализации.Взгляд на Казахстан 等.尽管目前国内外对于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问题已开展了一定的研究，但对接合作本身仍处于初期谈判、规划阶段，所有相关议题仍具有极高的不确定性，相关研究依然是开放的，需要做持续性的追踪观察。基于此，本文尝试进一步分析“一带一盟”对接合作的基础以及妨碍二者对接的内外因素，期望从中总结出保证对接合作成为必然性战略行为选择所需的必要选项，并进而思考推动和深化对接合作的可行途径，以期为对接合作模式的建构提供参考。

一、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基础

自《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发布后，明晰为什么二者可以实现对接合作成为了推动整个进程的第一步。对此，笔者认为，“一带一盟”对接合作这一战略决策的做出具有主、客观双重基础，是各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必然结果。

（一）客观基础

“一带一盟”对接具备较为充分的客观基础，其主要表现在目标设置和行动原则的相似性以及执行路径和利益诉求的互补性上。

1.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在目标和原则上趋近

通过对下述表1进行简单的比较研究可知，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具有共同的目标，即:促进经济要素在区域内的自由流动与高效配置、发展和深化区域合作。此外，二者所遵循的原则也基本一致，都以国际法作为准则，并强调联合国的作用以及强调平等、互利、开放的原则。而战略目标上的共同性以及行动原则上的相似性恰恰为在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联盟之间开展对接合作奠定了概念上的基础。

表1: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目标与原则对照表⑨ 参 考 :Евразийский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союз. Вопросыиответы. Цифрыифакты. М.，2014.C.20-21.王义桅:《“一带一路”机遇与挑战》，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6-7页。《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4-5页。

2.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在执行路径上能够实现融合与互补

在执行路径方面，包括丝绸之路经济带在内的“一带一路”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之间存在着较为广阔的合作空间，特别是在构建全球运输物流体系方面，二者具有较高的互补性。其中，“一带一路”倡议将运输物流线路的畅通重点放在了中国经中亚、俄罗斯至欧洲（波罗的海）；中国经中亚、西亚至波斯湾、地中海；中国至东南亚、南亚、印度洋等方向上。⑩王义桅:《“一带一路”机遇与挑战》，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6页。与此同时，如下图1所示，欧亚经济联盟期望通过跨欧亚发展带规划在全球范围内，特别是在欧亚大陆范围内构建一个南北贯通、东西相连的快速运输物流系统。可见，一带一盟在运输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方面具有较强的互补性。二者的对接将使全球运输物流网络更加完善与便捷。⑪仅在跨境铁路运输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之间就存在巨大的合作空间。中方在丝绸之路经济带框架下计划并正在建设三条跨境高铁项目，分别是欧亚高铁（英国—巴黎—德国—波兰—波兰—乌克兰—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西伯利亚）—中国满洲里）、中亚高铁（中国乌鲁木齐—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土耳其—德国）、泛亚高铁（中国云南—老挝—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而俄罗斯方面早在2008年就批准通过了《2030年前铁路运输发展战略》。该战略的目标是在铁路运输跨越式、创新性发展的基础上实现俄罗斯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并巩固其经济主权、国家安全以及国防能力，降低运输成本，提高国民经济竞争力，保证俄罗斯的领导地位。目前，俄罗斯政府在欧亚跨境运输走廊方面计划对现有线路进行升级改的基础，开展延伸线和新线的建设。俄方计划对跨西伯利亚大铁路和贝阿铁路进行全面升级改造，并将其进一步延伸至日本海沿岸，并与跨朝鲜半岛干线相连接。此外，俄方还将继续建设北南国际铁路干线。该线路由主线-跨里海铁路、东部支线和西部支线组成，用以连接位于芬兰湾的俄罗斯北部地区、中亚的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高加索地区的伊朗、阿塞拜疆，是欧亚地区重要的南北走向运输大动脉。综上所述可知，中俄两国现阶段所提出来的新建和改建铁路运输线路已经能够基本实现对欧亚大陆的全覆盖。如果可以在战略对接合作的框架下对现有、在建线路进行合理、有效的联通，并共同筹划新的线路，则将能够在欧亚大陆上形成一张完整的铁路交通运输网，实现更便捷、高效的货物陆路运输，对传统的海路运输提出挑战。在这方面，渝新欧铁路无疑是一个成功的案例。2011年起试运营的渝新欧铁路目前已经开始显现出其在运输成本（与传统海路运输相比约节省成本25%）、运输时间（运输时间13天，比海运节省约30天）等方面的优势，成为了太平洋与大西洋之间经苏伊士运河的海路运输线路的有力竞争者。参见:王义桅:《“一带一路”机遇与挑战》，人民出版社 2015 年版，第 85-86 页；Ольга Сухарева.Сопряжение《Шелкового пути》и ЕАЭС:геополитический выигрыш России。http://politobzor.net/show-59994-sopryazhenie-shelkovogo-pu⁃ti-i-eaes-geopoliticheskiy-vyigrysh-rossii.html；Стратегия развития железнодорожного транспорта до 2030 года。 http://www.mintrans.ru/documents/detail.php？ELEMENT_ID=13009而这不仅增加了一带一盟对接的吸引力，同时也为其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操作空间。

3.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在利益诉求上存在互补性

中俄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的主导国，其国家定位及利益诉求彼此互补，这使得“一带一盟”之间存在对接合作的内在需求。一方面，俄罗斯期望在地缘上成为东西方的桥梁；在战略上扮演平衡器的角色，成为一个国防能力自足并有能力开展独立外交且拥有充足机动空间的国家。⑬Дмитрий Новиков. Неравнобедренный треугольник- Цели и возможности России в отношении китайско-американского дуаэта.http://ni.globalaffairs.ru/neravnobedrennyj-treugolnik/但受制于经济制裁、油价下跌等原因，俄罗斯近年来的经济发展缓慢，国民经济在世界经济中的占比偏低。虽然根据普京在2017年度大型记者会上说法，俄罗斯经济在2017年已出现企稳回升，实现了1.6%的正增长。⑭В.В.Путин，Большая 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и-2017，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6378但是经济的长期低迷业已成为俄罗斯在其全球性大国定位中的短板，使其不得不单一地依靠能源和军事等手段来实现地缘政治的目标。但过于强硬的外交手段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俄罗斯的国家形象，使其在独联体国家的政治精英和社会民众心中形成了“未必能够长时间持续与其近邻保持克制与中立的相互关系”⑮Ярослав Разумов，Россия без《мягких сил》Страна стремительно теряет привлекательность на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м пространстве.http://ni.globalaffairs.ru/rossiya-bez-myagkoj-sily/？ utm_source=mainsite&utm_medium=site&utm_campaign=RAZUMOV.的形象。而这种相对负面的形象并不利于俄罗斯推行其欧亚一体化。鉴于此，俄罗斯方面需要能够弥补其不足，中和其消极形象影响的合作伙伴来共同推动欧亚一体化的进程。而中国无疑是其最理想的合作伙伴之一。反观中国，尽管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经济成就，在全球经济中分量不断增长，⑯根据世界银行的最新统计数据，中国2014年度的国内生产总值为10，360，105，247，908.3美元，尽管受经济危机的影响，但是增长率仍然达到7.4%，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数据参见:Grossdometicproduct2014 。http://databank.worldbank.org/data/download/GDP.pdf并在欧亚地区树立了良好的国家形象，但是依然面临提升国际地位、加强国际话语权、破解资源困境、治理污染、维护国家安全等一系列问题。

虽然中俄在发展中都存在不足，但是却都拥有可以弥补对方不足的资源，二者结合则可以满足双方发展的需要。例如，俄罗斯不仅可以凭借其在能源、海军等方面的优势在亚太问题上给中国提供帮助，还可以凭借手中所掌握的保证地区安全的军事政治工具——集体安全协议来满足中国在中亚的安全需求。而中国在亚太、乃至全球经济中的比重优势、人力和技术资源等方面的比较优势则可以弥补俄罗斯西伯利亚、远东地区经济发展缓慢、人力资源及资金不足等问题。同时，中国近些年在国家软实力构建方面所取得的成就⑰仅在俄罗斯，据列瓦达民调中心的数据显示，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有47%的俄罗斯民众认为，俄罗斯应该巩固与中国的关系，而这相较支持发展与独联体国家的人数（只有12%）高出了35%。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在俄罗斯民众心中形象由之前的“可怕的竞争对手”变为了目前的“共同对抗西方的合作伙伴”。参考数据来源:http://www.levada.ru/13-01-2015/rossii-kriti⁃ka-ne-nuzhna不仅可成为俄罗斯在改善本国形象、提高软实力方面的效仿范本，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助力其欧亚大规划的推进。此外，中俄携手建设欧亚地区，还可以同时满足双方不同的需求。其中，中国通过重新定位欧亚投资和出口流向，可以获得新的市场；而俄罗斯通过参与大型的运输和建设项目可以恢复其工业和工程建设实力。⑱Скидельски，РФ и Китай строят единую Евразию，оставив Запад за бортом.http://ria.ru/east_politics/20150621/1080145875.html#ixzz3drWPPdIB

与此同时，欧亚经济联盟作为一个具有排他性和限制性的国际合作组织，其成员国之所以选择入盟都各自有其动机和利益诉求（见表2）。而在联盟核心俄罗斯的驱动力持续减弱、难以满足其需求的情况下，通过对接合作引入新的驱动力，例如通过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对接引入中国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符合各联盟各成员国利益并满足其需求的。由此可见，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之间的对接有其必要性，因为二者的有机对接将能够实现参与各方战略利益的最大化。

表2:欧亚经济联盟各成员的入盟动机与利益诉求简表⑲ 参见:熊琛然，武友德，彭邦文:《欧亚经济联盟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认知及利益诉求分析》，载《学术探索》2016年第3期。

（二）观念基础

马克斯·韦伯曾指出，“不是观念，而是物质的和概念上的利益直接支配着人们的行为。然而常常是由观念所形成的‘世界镜像’像扳道工一样决定着受利益动力驱动的行动运行的轨道。”⑳MaxWeber，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the World Religions（1913），in Max Weber:Essays in Sociology，ed.H.H.Gerth and C.Wright Mill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8，p.280.转引自:［美］朱迪斯·戈尔茨坦，罗伯特·基欧汉编，刘东国，于军译:《观念与外交政策:信念、制度与政治变迁》，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2页。虽然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客观上具备了合作的空间和需求，但只有当这种物质和概念上的利益转化为观念，才能使“一带一盟”对接真正成为行为运行的那个轨道。也就是说，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得以实现的关键在于行为体对二者对接合作的客观基础是否存在正确的认识，对接合作这一行为是否存在认同。在这一方面，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各方对于战略对接这一新型国际合作模式的可行性及利益前景存在共识，这为二者的对接奠定了观念基础。

首先，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及对接合作的倡导者，中国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恪守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外交政策宗旨，坚定不移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发展同各国的友好合作，推动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㉑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网，2017年10月18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7/1028/c64094-29613660.html）此外，中国坚守和遵循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为核心的丝路精神。习近平主席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的开幕式讲话中指出，“‘一带一路’建设不是另起炉灶，推倒重来，而是实现战略对接，优势互补。……我们推动‘一带一路’建设不会重复地缘博弈的老套路，而将开创合作共赢的新模式；不会形成破坏稳定的小集团，而将建设和平共存的大家庭。㉒习近平:《携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新华网，2017年5月14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5/14/c_1120969677.htm）”中方认为，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正处于一个挑战频发的世界。㉓同上然而，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因此，中方主张，各国人民同心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㉔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网，2017年10月18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7/1028/c64094-29613660.html）而“一带一路”建设以及“一带一盟”对接合作则为国际合作所打造的新平台，为共同发展所添加的新动力。

其次，俄罗斯作为欧亚经济联盟的主导国和“一带一盟”对接合作的关键参与者，虽然其早期对中方试图影响“游戏”规则的举动曾经表现出不适应，但是俄罗斯的权力精英们很快就认识到，世界是多极的，并且仅由欧亚的概念来对抗欧洲还不够，还需要一个不被后苏联空间的精神框架所局限的长期政策。㉕СергейЛукьянов. Евразийская интеграция не по- нашему.http://russiancouncil.ru/inner/？id_4=5172#top所以，莫斯科方面逐渐认可了北京方面所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017年5月首届“一带一路”国际论坛上的演讲中就明确指出，丝绸之路经济带为深化俄中务实合作提供了平台，有利于促进整个欧亚大陆的发展。㉖阿列克谢·格里亚泽夫，叶卡捷琳娜·苏丝洛娃:《莫斯科与北京对表》，俄罗斯报纸网，2017年7月2日。此外，普京在《直通普京-2017》后的记者会上则进一步表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是独一无二的。它成功地开启了欧亚地区合作的新阶段。㉗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после《Прямая линия с Владимиром Путиным-2017》.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4794.与此同时，俄罗斯方面也表示出了寻找将丝绸之路经济带规划与欧亚经济联盟相结合的潜在路线的意愿。㉘Совместное заявление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и Китайской Народной Республики о новом этапе отношений всеобъемлющего партнерства и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ого взаимодействия，20 мая 2014года.http://www.kremlin.ru/ref_notes/1642.在中俄两国领导人签署《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后，俄罗斯的领导层更是利用各种场合表达其对中俄战略对接合作的支持态度。例如，在2015年6月18-20日举行的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俄罗斯总统普京则再次强调，“中俄在建构共同经济空间方面的协作正在扩大……而双方在五月所签署的欧亚经济联盟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发展对接的联合声明实际上是关于欧亚经济联盟和中国间相互协作的新途径，其意在于扩大合作、开展共同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简化贸易、巩固不同金融制度路线下的合作。”㉙Выступление В.В.Путина в ПМЭФ-2015.http://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page/2而普京近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表示，应同时在“一带一路”倡议和欧亚经济联盟框架下集聚各方力量，并且这是可行的。㉚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после《Прямая линия с Владимиром Путиным-2017》.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4794可以看出，俄罗斯方面认同并愿意推行战略对接合作这种新型的国际合作模式。

最后，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等其他欧亚联盟成员作为“一带一盟”对接合作的参与者，对于“一带一路”建设以及“一带一盟”对接都有较为正面、积极的认识和态度。例如，在哈萨克斯坦，“一带一盟”的对接合作得到了积极的反馈。在其看来，欧亚经济联盟和丝绸之路经济带是欧亚空间最可行的两个规划。尽管二者都存在问题和不足，但存在互补基础，并在建立和加强对话、就经贸合作中关键参数达成妥协以及保证各关系方利益等方面存在共识。此外，哈方还认为，“一带一盟”对接合作不仅将有助于推动欧亚经济联盟与中国更广泛的协作，还能更好地解决贸易壁垒、能源紧缺、水资源粮食安全等一系列问题。㉛参考:K.瑟罗耶日金:《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竞争对手，抑或合作伙伴？》，阿斯卡尔·努尔沙:《中国、中亚及俄罗斯:从对抗到对接》，载于张恒龙主编:《“一带一路”与中亚的繁荣稳定——“一带一路”与中亚国际论坛论文集》，上海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白俄罗斯、亚美尼亚以及吉尔吉斯斯坦也同样支持“一带一盟”的对接，认为这是历史性的决定，并将有利于推动本国发展战略的实施、欧亚经济联盟内部“四个自由”问题的解决以及同中国双边合作项目的执行。㉜以上参考:АскарАкаев（президентКыргызскойРеспублики），Сопряжение ЕАЭС и ЭПШП-историческоерешение，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3526.ПетрПертровский，БеларусьиЕАЭС 2025:потенциал，возможности，перспективы，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3855.Армения и сопряжение ЕАЭС и《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пояса Шелкового пути》，https://www.ritmeurasia.org/news--2017-09-11--armenia-i-soprjazhenie-eaes-i-ekonomicheskogo-pojasa-shelkovogo-puti-32259.

可见，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各相关方在加强区域合作、促进共同发展方面的观点和步调是一致的。而正是这种高度的共识为“一带一盟”的对接合作奠定了坚实的观念基础。

总而言之，由“一带一盟”的对接合作可知，战略（倡议）对接是不同国家在合作的境况下、以自身战略（倡议）为基础、以共同发展为目标所采取的一种战略行为。该行为选择的实现需具备一定基础，即:不同战略（倡议）之间存在相似性和互补空间；各行为体之间存在共同的利益；各参与方的精英阶层认同彼此战略（倡议）并认可对接合作的模式。并且，只有在这些因素的同时作用，战略对接合作才成为各参与方决策的必然选择。

二、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所面临的阻碍

正如罗伯特·基欧汉在《霸权之后: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合作与纷争》一书中所指出的那样，当议题在国际层面上互相独立地处理时，从简单的官僚政治意义上讲，将它们安排在一起处理常常是困难。加上成员国政府内部出现对这种协调行为的抵抗，协调不同国际组织的政策注定是困难的。㉝［美］罗伯特·基欧汉著:《霸权之后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合作与纷争》，苏长和、信强、何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所以，在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执行过程中面临诸多困难与问题，其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性质与制度安排上的差异

包括丝绸之路经济带在内的“一带一路”倡议是通过双边合作或者小多边合作而建立起来的一个结构相对松散、包容性较强的结伴共生关系网络，不设置任何组织框架，多采取政府间合作的形式。而欧亚经济联盟则是结构紧密、以对抗为目的的结盟体系，设有高于政府的执行机构并按照《欧亚经济联盟条约》履行其相关职能。在具体项目的实施上，欧亚经济联盟多采取建立联合公司的方式来完成。㉞例如，2014年所成立的由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国家铁路集团所组建的联合运输物流股份就主要负责联盟区域内的铁路运输线路的建设与运营。这些差异不可避免地在二者对接过程中将引发一系列问题，诸如:执行主体不匹配、重复谈判等，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延了对接合作的进度，为二者的对接造成一定阻碍。

（二）欧亚地区各国间所存在的利益竞争

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各自的主导国——中国和俄罗斯为例，二者在欧亚地区所存在的经济利益和地缘政治竞争就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一带一盟”对接合作的推进。在经济方面，俄罗斯始终将从中国至欧洲的数条线路运输桥作为其交通运输网络规划的潜在对手，㉟这其中主要包括欧亚大陆桥（TRACECA），即法兰克福-高加索-黑海-里海-中亚-上海线）；跨中国铁路干线计划，即亚洲-高加索-吉尔吉斯斯坦-伊朗各港-波斯湾各国线；跨亚洲铁路干线，即从中国的黄海沿岸经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和德国至罗杰尔港的线路。并认为正是这些对手的存在减少了其相关的经济收益，同时降低了其在东西交流中的地位。在地缘政治方面，俄罗斯领导层的大国惯性使得其不能完全采取实用主义战略并适应中国对俄罗斯“后庭”影响力不断增长的事实。㊱Евразийский《Союз Шелкового Пути》:дорога к российско-китайскому консенсус.http:inosmi.info/evraziyckiy-soyuz-shelrovogo-puni-doroga-k-rossiysko-kitayskomu-konsensusu.html这使得俄罗斯始终致力于在欧亚地区营造出某种排外的统一空间。而俄罗斯在构建新的全球运输体系时着力打造统一的宽轨空间正是这种排他性的典型体现。类似的竞争在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之间也同样存在。而这无疑为“一带一盟”在运输物流网络领域的对接增加了障碍，并削弱了融合后的运输物流体系的国际竞争力。

（三）认识上的不同

在俄方看来，中国提出“一带一盟”对接倡议的根本目的是发展与欧盟的关系，所看中的只是联盟成员国白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与西方间较为紧密的联系，并认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并没有意愿实现欧亚联盟与中国的全面合作。此外，在合作路线上，俄罗斯坚持中国-欧亚经济联盟的“集团间”合作路线，即欧亚经济联盟作为整体与中国开展合作，而非联盟成员-中国的双边合作。之所以强调整体合作一方面是出于对前景的担忧，害怕类似“一带一盟”对接这样集团间合作发展的停滞可能加剧欧亚经济联盟的内部竞争，从而使欧亚一体化进程受到冲击，并最终导致欧亚联盟被“东方的巨人邻居”所吞并；另一方面则是认为通过与中国集体对话来开展合作是保护自身国家利益更有效的途径。与此同时，对于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俄方始终存在疑虑，认为中国在影响那些暂时还未加入但理论上应属于欧亚经济联盟的国家。并且已有俄罗斯专家指出，前苏联加盟国已经出现了从俄罗斯向中国重新定位的征兆。在中国较为关注的自贸区协定问题上，俄罗斯学者认为，在与中国存在巨大贸易逆差的情况下建立中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的自由贸易区对于各联盟成员国的国有工农业来说都是严峻的挑战。此外，俄罗斯方面始终认为，“一带一盟”对接不应是终点，而只是实现大欧亚的手段和欧亚大地区一体化的初级阶段。㊲以 上 参 考 :Анастасия Башкотова，Евразийский союз становится китайским，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4331；Андрей Девятков，ЕАЭС между Европой и Китаем，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4103；Владимир Петровский，На пути к Большому евразийскому партнерству:вызовы и возможности，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4424；Александр Гущин，Евразийский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 союз-сопряжение через внутреннее развитие: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696.由此不难窥见，欧亚经济联盟方面在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合作以及中方对外合作态度及方针等问题上的认识和观点与中方的认识与主张存在着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二者的对接合作。

（四）内外环境的不利影响

1.外生压力是战略对接合作的重要影响因素

在“一带一盟”对接合作的过程中，西方是重要的外部影响因素。目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将中俄的靠近称为“有目的性宣传过程”，认为孤立的俄罗斯体制与“进攻性”的中国为了内部需要而彼此宣传，但两国的互不信任、相互窥探、内部矛盾又使他们不能形成真正的战略伙伴关系。美国著名外交家基辛格博士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表示，中俄之间如此紧密的关系是违背两国本性的，其原因是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没有给予中俄两国其他的选择。㊳详见:Генри Киссинджер，Обама скорее идеолог，чем стратег.http://www.globalaffairs.ru/diplomacy/Genri-Kissindzher-Obama-skoree-ideolog-chem-strateg-17659.所以西方始终致力于加深中俄之间的冲突，寻找并激化两个战略规划中所存在的矛盾，妨碍合作推进。

2.内生合作性竞争是战略对接合作的阻碍因素

欧亚经济联盟内部所存在的竞争增加了其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的难度。例如，哈萨克斯坦倡议建设的从中国至哈萨克斯西部边境全长3000多公里的欧标轨道铁路被认为是俄罗斯跨欧亚发展大的核心线路——跨西伯利亚线路的强有力竞争者。此外，有俄罗斯学者指出，影响对接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欧亚经济联盟内部的经济和政治关系，而欧亚一体化概念本身还远未深入联盟成员的认识。从经济学的观点看，欧亚经济联盟当前正在经历复杂的阶段。只有在俄罗斯和欧亚经济联盟各成员国的内部发展取得综合性成果时，才可以说联盟作为平等的重要伙伴被国际社会所承认。㊴Александр Гущин，Евразийский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 союз- сопряжение через внутреннее развитие，:http://eurasian-studies.org/archives/696.由此不难看出，在欧亚经济联盟内部并非是完全协调一致的，各成员国之间存在国家地位、地区利益等方面的竞争。而这不利于“一带一盟”对接合作。

尽管在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过程中存在着诸多阻碍，但其并未构成二者之间的根本性冲突与结构性矛盾，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予以消解。例如:针对“一带一盟”之间的制度设计差异问题，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参与彼此的地区合作制度制定、建立共同参与的对接进程执行机构、及时重新调整各自在建的项目安排、协同制定新的国内与国际项目规划等方式来予以克服。针对竞争的问题，可以考虑组织中俄双方的智库机构共同制定国家利益双红线参考指数，并在该指标参数中列明各国家的核心利益以及各方的共同利益范畴及其性质，以便划定相对准确的合作空间，尽可能避免因利益冲突而导致的合作破裂和纷争。针对认识差异以及内外环境的不利因素影响的问题，则需在充分利用现有对话机制、加强信息沟通、增强互信的同时，处理好与联盟整体及其各个成员国的关系，协调一致尽力避免两种利益的冲突，从而减少其给战略对接所造成的损害。

三、深化对接合作的人文路径思考

自中俄两国领导签署《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后，“一带一盟”对接在经济务实合作方面取得了初步成果。例如，在基础设施建设和跨境运输领域，2015年6月继渝新欧、汉新欧、蓉欧、郑新欧后又开通了合新欧和连新欧国际班列；莫斯科-北京高铁的重要组成部分——莫喀高铁也将于2018年动工，中国为该项目提供了4000亿卢布（约62亿美元）的贷款，其中，1000亿卢布为公司法定资本投入。2017年3月，欧亚经济委员会在日内瓦公布了《在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框架下欧亚经济联盟国家优先执行项目名单》。该名单中共39个项目，涉及新道路建设和现有道路现代化、运输物流中心建设以及发展关键运输枢纽等。在产能合作领域，中俄则签署了加强产能与投资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在能源合作方面，继2014年中俄签署4000亿美元东线天然气管道供给协议后，2017年12月中俄亚马尔液化天然气大型合作项目正式投入运行。在贸易便利化方面，2016年6月，中国商务部与欧亚经济委员会签署了《关于正式启动中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伙伴协定谈判的联合声明》。2017年10月，经过五轮谈判、三次工作组会议和两次部长级磋商，双方就海关程序、贸易便利化、知识产权、部门合作、政府采购、电子商务和竞争等议题达成一致，进入了协议文本起草阶段。

相较于快速高效的经济和政治领域对接合作推进，“一带一盟”对接合作在人文领域虽然也有所行动，例如:互办国家年、旅游年、文化节、智库对话、研讨会等，但成效上相较其他领域合作还略逊一筹。然而，正如习近平主席在一带一路高峰论坛上所指出的，“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科学、教育、文化、卫生、民间交往等各领域广泛开展合作能为“一带一路”建设夯实民意基础，筑牢社会根基。㊵习近平:《携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新华网，2017年5月14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5/14/c_1120969677.htm）“民心相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关键环节，将在“一带一盟”对接合作过程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只有民心通畅才能保证战略对接的长期稳定。因此，应重视并积极推进两个战略在人文交流层面上的对接。同时，在人文交流层面上的对接应注重寻找两种不同文明间的共性，增强不同文明和价值观体系间的认同，促进两种文明在欧亚大陆上的和谐共生。为此，可考虑采取以下措施增进双方的互识互信:

（一）加强语言教育与推广，减少因语言沟通不畅而产生的冲突

语言是文化交流的基础。广袤的欧亚大陆上大致可以分为英语、俄语、阿拉伯语和汉语等语言区。各区域内部语言相对比较统一，沟通畅顺，而语言区之间的语言交流相对比较困难，特别是在俄、汉、阿语区民间交流上，常以第三方语言——英语作为交流媒介，这容易因在不同语言间转述产生文意曲解而造成误会，从而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因此，在对接过程中应在两个战略框架内加大语言教育的投入，联合培养高素质的三语或多语人才，从而增强不同文明间的相互理解，推进战略的对接，维护地方稳定。

（二）划分不同的受众群，并相应地开展不同内容的人文交流活动，特别应加大大众阶层的人文交流合作的资源投入，以便调动普通民众的积极性，提高两国人民参与战略对接的水平

在人文领域的两个战略对接过程中，应将受众群划分为社会精英和普通大众等两个部分各有侧重地开展一系列的文化交流合作。在社会精英阶层侧重于学术研究和理论制定等层面上的交流合作，可以采取组建联合研究开发中心和实验室，组织论坛、构建智库间对话机制和共享数据库等方式来了解彼此文明的思想内核、共同提高创新能力。在普通大众阶层则投入更多的资源开展民众可以亲身体验并与其个人利益密切相关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例如，进一步增加互派留学生规模，互办文化旅游年、增加各类优质社科图书翻译和出版的投入、扩大旅游规模、提高签证便利化水平、加强媒体合作、扩大医疗药品合作等的措施来提高战略覆盖区域民众对两个战略的认识程度以及参与度。伴随着具体的合作措施的实施，期望可以提高两种不同文明在对方普通民众中认同程度，从而提升民众对彼此战略规划的接收程度，加快两个战略对接的进度。

（三）相互参与对方的项目，合并同类项目，促进互补项目的平行发展

中国和俄罗斯作为欧亚地区最重要的两个推手，为实现欧亚文化领域的一体化均制定了较为详细的规划。例如:为了实现意识形态方面的统一，俄罗斯意识形态研究院向俄罗斯政府提出了一系列的措施方案，这其中包括:制定一揽子法律文件，以平衡欧亚联盟各国公民的社会和人文权力；国际传媒网络发展规划，其中既包括现有媒体，也包含新建媒体，媒体的形式涵盖电视、广播、印刷媒体和网络等，该媒体网络将被用以宣传欧亚一体化思想；民间外交发展规划，包括政府机构间的经验交流，非政府组织间的工作交往等；欧亚联盟成员国间的相互旅游以及各国国内旅游发展规划；文化合作规划；科学合作规划；卫生、教育等社会范畴内的产业合作规划，以拉近不同国家间的社会标准；超国家的监督和司法机构建设规划，以保护居民的权力等。㊶Воронченкова. Г. А.，Шатров. И. В. Евразийский （Евроазиатский） Союз- Союз не экономик，но ценностей.http://www.nirsi.ru/163.而中国在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在人文交流领域合作上也制定了加强教育文化合作、加强旅游合作、加强医疗卫生合作、加强科技合作和加强公共外交等五个方面的具体实施规划。因此，在战略对接过程中应加强双方相关制度制定机构的沟通与协调，充分融合双方所制定的各项规划，避免不必要的资源重复投入与浪费，加快两个战略在人文合作方面的对接进度。

结束语

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是中俄两国以各自独特的文明为基础，为重塑欧亚大陆格局、改变国际经济制度、重构世界秩序而制定的中长期发展规划。它们之间虽然存在竞争，但是同时也存在广阔的合作空间，并且已经具备了对接合作的主、客观基础。二者合理、有效的对接将极大地加快欧亚一体化的进程。但是同时必须指出的是，在“一带一盟”的对接过程中也不得不面对诸如制度和认识差异、利益竞争和内外环境消极影响等阻碍与问题。这需要战略覆盖区域内的各参与国充分利用现有对话机制，保持高水平的沟通、不断增强互信，在遵循平等互利原则、保证各方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达成妥协，共同努力克服不利影响，从而破除欧亚大陆难以协调一致的论断，在欧亚大陆上构建出一个“欧亚丝绸之路体系”，实现改革国际经济体制、改变国际格局、重构世界秩序、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的最终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