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测试

◎ 周桂伊

大学毕业后，我做起了采访人物这份工作。我采访到的第一位成功女性是一名CEO，姑且叫她Lisa吧。Lisa身价上亿，貌美，单身，是真正的女神，在房地产很火的2008年，作为地产老总，她风头无二。

我们在鹿港小镇的卷石天地大厦见到了她，偌大的空间中，她从种种艺术品中朝我们走来，整个人流光溢彩。寒暄之后，我不知道怎么发问，紧张了一下，脱口而出的竟是：“您这么美，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结婚呢？”

她的回答让我更不知道怎么问下去：“我结过婚啊，一毕业就结婚了。只不过很快又离婚了。”

那期的内容本来是关于她的事业，但一下子完全被打乱。

父母是外交官的她在21岁开始谈人生的第一段恋爱，一毕业就订婚，带着无限憧憬于23岁步入婚姻的殿堂。那时她不会去思考在相爱和相处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

“先生出身很苦，虽然很有成就，但不请保姆，要求我对所有家务亲力亲为。他控制欲很强，比如说做汤就一定要放淀粉，可我不喜欢淀粉，结果有一次我做汤没放淀粉，他拿起一罐淀粉全倒进去。我觉得很搞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却气到歇斯底里。”

这样的生活让Lisa觉得如坐牢笼，她想在外面的世界中获得一席天地。但她每到一个单位，先生都认为领导聘用她是因为心怀歹意，所以百般阻挠。那段时间她频频跳槽，一回家就和先生吵架，彼此都很痛苦。她想，他俩的缘分真的尽了。离婚的时候，她没有要前夫一分钱。那一刻，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父母不能管她一辈子，先生也不能，她要靠自己。

后来的奋斗史，很多媒体都提到过。刚开始，Lisa只是个录入员，在名校云集的公司，从北京联合学院毕业的她从录入员做起。她用了一个星期就把打字速度练到了每分钟七八十个字；她去政府找人盖章，踩着高跟鞋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为避嫌不敢喝别人的水；单位的程序员突然跳槽，她拿出了大学的看家本领临危受命，好几个通宵不睡，编出了程序，却没有要求涨工资。

我问她：“回顾自己从频频跳槽到成为地产公司CEO的十年，你最想说什么？”她想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来我明白了，是尊重。”

之后她到了地产公司，这早起晚睡、天天挤公交和地铁的十年没有辜负她。那些苦难里学到的一切让她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一次，前夫在晚宴上遇到了她，他平静地说：“她能有今天，我一点也不意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离我而去了。”

采访到那儿就结束了，我关上自己的录音笔。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快乐吗？”她说：“快乐。但30岁之前，我没有这样快乐过。就算快乐也特别短暂，不彻底。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不顺，全世界都在跟我过不去，倒霉的事情都轮到我……但最困难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会战胜它。”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微笑，那么淡定、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