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的利润都跑哪里去了？

魏延安

毛利率会骗人

纸面上算出来的利润对于二三产业可 能是可靠的，但对于农业就不一定了。比 如，一般的超市毛利率得保持在20%～250% 之间，这样才能保证净利润在3%～5%之 间。那么农业需要多少的毛利率才能保证 挣钱？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因为这 种测算也只能起一点参考作用，在实践中 根本不适用。农业的市场波动大而且不好 预测，某种程度上不亚于撞大运，“蒜你 狠”“姜你军”就是这样。

以养猪为例，内行人基本都知道“一 年挣、一年平、一年亏”这个三年一轮的 猪周期，而且第一年必须把后两年的钱挣 回来。但投资人是怎样测算生猪产业利润 的？是按每头生猪挣100元测算的。在实 践中哪有吻合的时候？

農产品不是完全市场定价

农产品特别是粮食、生猪等主要农产 品，因为牵涉到民以食为天这个治国理政 的根本问题，所以每个国家都不会将它们 完全市场化，而是进行强力的宏观调控，确 保供给数量充足，而且价袼比较平稳。有经 济学家开玩笑说：“一头猪就绑架了CPI”。 现实情况也差不多。由于中国居民膳食以 猪肉为主要肉食品种，且近年价格波动十 分剧烈，对整个物价指数有较大的影响。

所以，只要猪价一露头就得打压，又是 生产领域补贴，又是投放储备肉，又是进口 补充，非得把价格拉下来不可。而生产一旦 下来了，政府就开始取消补贴和冻猪肉收 储。收储冻猪肉来托市可以理解，但取消补 贴会让生产者雪上加霜。所以，农产品的 利润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国家宏观调控的影 响，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人工是个大成本

农民能做的事，企业不一定能做，因 为农民不需要给别人支付工资，挣多挣 少都是自己的。很多产业的利润率在去 除人工费之前都看上去很美。肉牛产业 就是典型。

市场牛肉价格较高，而且十分畅销，看 起来利润不错，但却少有企业问津，根本原 因还是不挣钱。因为养牛周期太长，一般得 2年以上，企业养殖成本太高。只有山区的 农民在养殖，场地不用建，草料主要靠山上 的草来解决，人力成本也很低，最终利润还 不错。如果企业来养殖，不仅场地、草料、 人工等成本高，而且就目前的市场行情来 说，也难挣钱。

再看市场上那些节节攀升的农产品价 格，基本有一条规律：凡是能够工业化的、 机械化的，就涨得慢，甚至比较便宜;凡是 无法工业化、机械化的，肯定比较贵，而且 一年比一年贵。过去嘲笑发达国家水比奶 贵，菜比肉贵，如今中国也差不多了。

今年的肉价相对比较便宜，但菜价总 体上依然在涨。如今菜市场哪里还有几角 钱/千克的菜？比如花椒，大家抱怨花椒 40多元1千克太贵，其实1千克花椒仅采 摘环节的人工费就在6元左右，还不算平 时的田间管理、生产投入等费用，平均下来 1亩也就挣个1000元左右，价格看似不 错，放弃种植的农民却很多。

现在不断上涨的苹果价格也与人工费 有关。疏花、疏果、套袋、除袋、采摘等环 节，人工费一天就上百元，还有平常的施 肥、喷药，哪一样不是靠人工。如今果区开 着私家车送农工上果园绝非什么稀奇事， 因为没有这样的条件，连农工都招不来。像 蔬菜、水果这类劳动密集型产业，不算好人 工费，利润肯定大打折扣。

损耗和过剩难避免

农产品区别于工业产品的最大特征是 鲜活性。保鲜储藏不仅有技术困难，而且成 本上居高不下，最后储藏环节的损失也很 大。即使粮食这样的耐藏型农产品，储藏环 节的损失也在8%～10%，更不要说生鲜农 产品了。

一般的蔬菜从田间地头到消费者手里， 到底要损耗多少？比如，大家常见的大白 菜，从地头到消费者手里的过程中究竟要被 扒掉多少层皮？还有失水，蔬菜、水果的含 水量—般在90%以上，蔬菜在运输过程中失 水是常事，不仅重量下降，而且品相变坏。

上面说的仅仅是正常损耗，一般就在 30%左右。现在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初期的 生鲜电商都倒下了？因为他们天真地与菜 市场较上了劲，以为淘宝模式能照搬到农 产品上来，殊不知菜市场这种批发零售模 式恰恰是农产品销售环节效率最高、成本 最低的。再傻的卖菜者也知道，千万不能让 当天的新鲜蔬菜过夜，而网售的生鲜农产 品竟然要几天时间才能到消费者手里，这 样能有好结果吗？

最惨的情形就是卖不出去了。对于工 业品而言，市场不好，大不了减价处理;可 农产品一旦过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 烂在库里、烂在地里，因为远距离运输，运 费比菜还贵。而且时节一过，马上要种下一 茬作物，只能由机械翻耕入土。做了绿肥， 一季心血全白费了，还搭进去肥料、农药、 人工、机械等费用。碰上这种情况，还谈什 么利润？

挣不易，赔容易

农业挣钱不容易，但赔钱却容易得多。 算好的利润根本经不起风险的冲击。农业 的风险大多不可控，主要包括旱灾、洪涝、 冰雹、霜冻、病虫害等。全国每年遭受自然 灾害的农作物面积大约占1/6，事先算好的 利润在一次自然灾害过后可能就没有了。

比如，春季一场倒春寒可能导致核桃、 苹果、花椒等经济树木花芽冻死，直接影响 当年的产量，严重的可导致绝收。再比如， 一场冰雹，可以让本来能卖6元1千克的 苹果一夜间伤痕累累，最后只能以几角钱 的价格处理给果汁厂。

2014年春节前后的H7N9禽流感疫 情导致全国家禽业受到重创，价格下跌，销 售不畅，广大家禽养殖场损失惨重。但这个 损失谁来赔？目前农业保险的覆盖度还很 有限，大多数遭灾的情况下是没有保险来 赔付的，这个风险只能自己扛。风险面前哪 有利润可言！

和利息PK

农业的融资成本是很高的，如果投资 者能像联想那样钱多，也就会安下心来， 做好10年不挣钱的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但大多数投资农业的经营主体没有这个实 力，只能在资金的问题上苦苦挣扎。

民间融资高昂的利息成本会吞噬掉大 量利润，一旦市场行情没有达到预期，便只 有上演《多收了三无斗》的当代版故事。 又由于投资周期长，倒在黎明前便成为农 业投资一个重要的现象。

同时，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这个东 西也可以算作一般投资上所说的“不可预 见”费用，做农业与农村各方面打交道多， 交费、拉赞助等类似的东西不仅常见，而且 开销不少。这些都是硬性的成本支出，但好 多人估算不足，也影响了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