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进展<br/>----基于CSSCI来源期刊(1999—2017)的文献可视化分析

关于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进展
----基于CSSCI来源期刊(1999—2017)的文献可视化分析

2018-05-07杨海华

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年3期

杨海华

(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教研部,北京 100089)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中央和地方关系经历了一系列重大且深刻的调整，两者之间关系的变迁构成我国经济转型和社会变革的重要内容和发展主线。中央和地方关系的调整存在着两个维度：一个维度来自行政性分权。中央政府建立以GDP增长为主要导向的晋升锦标赛机制，[1]并给予地方政府配置地方性经济管理的自主发展权限，地方政府成为了相对独立的利益主体，这就使得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动力机制被激活，地方政府之间展开“为增长而竞争”，[2]区域竞争由此成为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一道特有的现实图景。另一个维度来自经济性分权。地方政府不断拥有财政收入的剩余控制权。尤其是1994年以来推行的分税制财政体制改革进一步重塑和明确了中央和地方的财税关系，通过构筑稳定的分税制度框架，使地方政府享有了一定制度性的税收管理权，税收成为发展经济事务的重要政策选项。而与此同时，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和完善，劳动力、资本、技术、知识、信息等生产要素市场不断放开并且各种生产要素跨区域流动越来越频繁。政府竞相通过设定税率和选择地方基础设施类型来避免本地优质的生产要素流失以及虹吸其他地区的优质生产要素集聚以促进本地GDP数目增长。税收竞争成为政府在当前经济指标竞争语境之下必然的逻辑结果。同时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进程的加快以及全球一体化程度的提高，税收竞争问题逐步蔓延到国际贸易和对外投资领域，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与其他国家之间的经济交往和贸易往来。可以说，政府间的税收竞争成为认识和理解我国区域经济增长动力来源乃至破解我国特色经济发展轨迹的重要抓手，它也是公共财政理论研究中一直保持热度不减的活跃领域。

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根植于我国经济变革实践过程并不断发展，同时也依托于西方税收竞争理论研究的既有成果。西方税收竞争理论成果为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提供了相对成熟的理论模型和较为完整的分析框架。当然，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也有其区别于西方税收竞争理论的发展脉络。通过文献的收集和梳理，从更长的时间尺度来获取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整个理论研究进程和时间演化特征，对于全面深刻理解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存在逻辑、机理延续以及发展趋势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研究的方法

本文研究主要采纳文献计量分析方法。文献计量分析方法是以文献信息为研究对象，以文献计量学作为理论基础，运用数学和统计学分析方法考察文献的外部特征，从而描述、评价和预测某一学术领域的研究现状及其发展趋势。它可以通过对文献信息比如主题、关键词、文献内容、引文、作者、期刊、年份等的计量分析，定量地揭示某一学术领域的发展历程、研究成果、研究重点以及未来研究趋势。文献计量分析已经成为总结历史研究成果、揭示研究发展规律和探寻未来研究趋势的重要分析工具。

(一)文献来源

本文研究文献来源主要是中国知网数据库(CNKI)CSSCI来源期刊目录。一方面，中国知网数据库(CNKI)是目前我国最丰富的知识信息资源和最有效的知识传播与数字化学习平台，它能最大可能地保障文献来源的广泛性。另一方面，CSSCI(即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主要收录学术性强、编辑规范的中文人文社会科学学术期刊。选取CSSCI来源期刊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就在于它收录了该研究领域高质量的学术论文，能够反映该领域主流学术研究成果及研究方向，因此能有效保障文献来源的质量，从而确保论文研究的价值。鉴于CSSCI期刊目录会有所调整，因此，选取的期刊以刊发的论文发表时间点被认定为CSSCI来源期刊为准。

(二)时间刻度

从中国知网数据库(CNKI)设定CSSCI期刊目录里选取“税收竞争”作为搜寻文献的主题和关键词，发现税收竞争问题开始进入研究视野的时间节点是1999年，这恰与1994年我国推行的分税制财政体制改革以来所衍生出的税收竞争问题发生的时间点高度契合。自税收竞争问题破题以来19年的时间跨度里(1999—2017)，关于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每年均有高质量的研究成果出现。本文研究时间设置在1999—2017时间区间，是基于税收竞争问题的整个历史性存在，旨在通过拉长研究的时间尺度探求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理论研究完整的生命过程。

(三)研究目标

论文通过文献计量分析，主要目标是想获取国内学界关于税务竞争问题的整个研究进路。具体要研究的问题是：国内税务竞争问题研究在时间推移中发生了哪些变化？它所展现出的阶段性特征是什么？以及未来税收竞争问题的发展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等等。

三、国内税收竞争研究的演化过程

本文通过设置具体分析指标比如论文数量、期刊目录、论文主题等来探讨税收竞争问题研究的演化过程。

(一) 论文发表数量

在设置的统计时间之内，符合文献检索条件的论文总量为481篇(剔除了有关的书评、期刊目录、会议介绍等)，平均论文年产出保持在25篇左右。

从时间刻度上分析(见图1)：关于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论文数量发展可以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1999—2003)。该阶段税收竞争问题研究的论文数量总体呈上升趋势，年均增长率在50%左右，这表明税收竞争问题一经产生就成为学界及时跟进并保持高度关注的研究课题。第二阶段(2003年至2017年)。该阶段论文数量总体保持在平均水平，只是在2010年和2014年出现过两次井喷式增长，每年论文数量均达到43篇。这些数据充分说明税收竞争问题的理论研究是学界具有持续性动态跟踪的研究热点领域，也体现出我国税收竞争问题性质上的复杂性以及内容上的丰富性，凸显出税收竞争问题在财政学乃至整个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重要性。

图1税收竞争问题研究历年发表的论文数量(1999—2017年)

资料来源：根据中国知网(CNKI)检索结果整理。

(二) 论文来源期刊

在设置的统计时间之内,检索的有关税收竞争问题的学术论文被135种CSSCI期刊所收录。正如表1所示，收录税收竞争问题论文数量在6篇及以上的期刊种类达到18种，其中包含了《经济研究》《财贸经济》《税务研究》《财政研究》等在国内外财税经济研究领域有巨大学术影响力的期刊，可以表明收录的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成果质量较高，具有很好的学术研究规范。另外收录税收竞争问题论文数量最多的前三种期刊分别是《税务研究》《国际税收》《税务与经济》，发表论文数量达到174篇，占到论文总量的36%，尤其是《税务与经济》《国际税收》分别收录91篇和62篇，是税收竞争问题研究的主要阵地。鉴于《税务研究》《国际税收》《税务与经济》等是被财政学界公认的能够体现我国税收研究领域的较高水平和最新成果的期刊门类，因此可以体现出税收竞争问题研究具有较高的专业化水平。

表1 收录税收竞争问题主题的论文的主要期刊名录(1999—2017年)

资料来源：根据中国知网(CNKI)检索结果整理。期刊在此期间名称如有变更，以期刊最新名称为准。

从时间刻度上分析：自1999年至2008年10年期间，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税收研究》《国际税收》等期刊发表，但至此之后期刊发表朝着更加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视角更加开阔。一方面期刊逐步转向经济综合类期刊，把税收竞争问题更多的嵌入经济增长、产业集聚、环境污染、政府治理、城市群发展等更宏大的命题研究之中。另一方面积极走向与社会学、法学和政治学等社会科学的融合，使税收竞争问题慢慢发展成为了一个较强跨学科交叉性的研究课题。

(三) 论文研究内容

按税收竞争的地域范围划分，税收竞争可以分成国际税收竞争和国内税收竞争两类。国际税收竞争是指在经济全球化的前提下，主权国家政府通过降低税率、增加税收优惠等方式减少纳税人的税收负担，从而吸引国际流动资本、国际流动贸易等流动性生产要素，促使本国经济增长的国际经济行为。[3]国内税收竞争即是把税收竞争问题的地域限定在国内政府层面，具体可以包含三个层次的内容：即上下级政府之间的竞争、同级别政府之间的竞争以及一级政府内部各部门之间的竞争，它主要通过税收立法、司法及行政性征管活动来实现。[4]就目前研究文献来看，关于国内税收竞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上下级政府之间的税收竞争(也称纵向税收竞争)和同级别政府之间的税收竞争(也称横向税收竞争)，而一级政府内部门之间的税收竞争鲜有问津。

从时间刻度上分析：在1998年至2004年间，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侧重于国际税收竞争的研究，但自此以后国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慢慢被边缘化，而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兴趣越来越高涨，逐渐占据了税收竞争问题研究的主流并主导了税收竞争问题研究的发展趋势。在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研究中，横向政府间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占据了主导地位，纵向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

1. 关于国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国际税收竞争研究主要聚焦于三个问题: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如何积极应对国际税收竞争问题、国际税收竞争的评价问题、国际税收协调问题。

(1)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如何积极应对国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基本结论是我国应该积极推进税收政策的调整和税收制度的变革以及加强国际税收合作以应对国际税收竞争带来的影响。其代表性观点有：靳东升针对国际税收竞争问题提出我国要建立新型竞争性的现代税收制度，不断与国际税收惯例接轨。[5]邓毅等主张我国的国际税收政策应从低层次的优惠大战转向根据我国的优势战略性地设置税率和制定税收优惠政策上；从单边优惠提升到通过国际税收对话和协调,在高层次上制定有利于我国“游戏规则”的交锋上来。[6]付俊海等针对我国税收优惠政策提出应该提高税收优惠政策的法治化水平以及优化税收优惠的形式等。[7]韩霖认为我国进行国际税收竞争的最优战略与策略是选择“低税率、宽税基、少优惠”的竞争方式和手段,并应注重形成有比较竞争力的税收制度,而不应进行频繁的政策调整，等等。[8]

(2)关于国际税收竞争的评价问题的研究。基本结论是国际税收竞争的存在有利有弊，对国际贸易会产生不同的效应。其代表性观点有：鲍灵光转引OECD关于恶性国际税收竞争的报告，扭曲的贸易流动、不恰当的税收转移、破坏税收的公平性和完整性等。[9]黄爱玲认为适度的国际税收竞争有利于本国经济增长和有效贯彻税收中性的原则，而恶性的国际税收竞争会吞食各国税基，扭曲税收作用，增加税收征管成本。[10]黄炎分别从税率变动和公共物品提供两方面，分析和探索了国际税收竞争对现实世界所产生的真实福利效应。[11]

(3)国际税收协调问题的研究。基本结论是构建协调组织，加强对话和沟通。其代表性观点有：凌岚主张为鼓励国际间有利的税收竞争，遏止有害税收竞争，有必要建立相应的国际协调组织或机制，积极参与国际税收对话论坛。[12]中国税务学会税收学术研究委员会《经济全球化税收对策》课题组提出加强国际税收协调是保障国际税收利益分配秩序的必然选择，我国要积极参与国际税收协调合作组织的创建和完善工作，同时适时调整我国的税收制度与政策以适应和加强经济全球化下国际间的经济往来与经济联系。[13]陈平路等进一步指出我国还应该积极参与区域税收协调，参与签署和完善税收协定，合理划分协议缔约国之间的征税权，包括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执行协议的监督办法等。[14]

2.关于国内横向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国内横向税收竞争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三个问题：税收竞争与增长绩效问题、税收竞争与产业集聚问题和税收竞争与工业污染问题。

(1) 税收竞争与增长绩效问题的研究。主要探讨的是税收竞争能否促进地区经济增长的问题。学界关于税收竞争能否推动经济增长存在着三种态度。第一种持否定态度，其代表性观点有：贾康等认为我国地方政府间的税收竞争本质上是一种非制度化的无序竞争，它妨碍了生产要素资源的区域间有效配置，破坏了市场机制和公平竞争，加大了市场投资风险。[15]杨晓丽等人研究了地方政府外商直接投资(FDI)税收竞争的策略性及其增长效应，发现税收竞争对FDI的经济增长效应有明显的阻碍作用，并且税收优惠幅度越大，阻碍作用越强。[16]李香菊等认为我国现有的税收竞争对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调节作用有限，不利于区域间的产业转移，使处于边缘地位的中西部落后地区的发展面临更加不利的外部环境。[17]第二种持肯定态度，其代表性观点有：沈坤荣等研究发现税收竞争可以敦促地方政府提高公共服务融资能力，改善发展环境来间接推动当地经济增长；[18]肖叶等基于中国271个地级及以上城市1626个税收竞争的面板数据，运用面板门槛模型实证检验了税收竞争对城市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税收竞争对我国城市经济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19]第三种持折中态度。代表性观点有：孙玉栋提出通过税收竞争与经济增长有较强的关联性，税收竞争促进了国内经济的稳步增长，但也使得地区间的经济差距不断扩大。[20]谢欣等利用1999-2008 年我国省际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了地方税收竞争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发现不同类型的税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同，但总体上来看，我国地方税收竞争对经济增长的积极效应大于消极效应，促进了经济增长。[21]李涛等推测某种因素的存在使得税收竞争对经济增长的阻碍作用被平衡甚至抵消，最终可能会产生正向增长效应，但未能明确与验证其要素所在与影响机理。[22]邓子基等则认为税收竞争手段对区域经济增长的积极作用呈现不断弱化的趋势。[23]

(2) 税收竞争与产业集聚问题的研究。主要探讨的是税收竞争和地区产业集聚水平关联性问题。雷根强等借助1978-2005年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产业集聚程度较高的地区在税收竞争方面更具优势，即产业集聚实际上降低了区域间税收竞争的激烈程度。[24]张祥建等进一步通过运用联立方程的估计方法对我国2000-2013年的省域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实证结果表明空间集聚对区域间税收竞争的作用存在倒U型关系，税收竞争对空间集聚存在“天花板”效应，同时税收竞争对空间集聚的影响存在区域差异。[25]赵蓓文指出税收竞争的合理运用会促进地方经济集聚的形成,但也可能产生不同地区企业竞争不公平性。[26]刘军等基于1999—2013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采用空间计量模型实证研究产业聚集与地区税收竞争之间存在着明显的正向相关关系，即在控制了经济发展水平、财政支出负担等条件下，一个地区的产业聚集水平上升时，地方政府可以增加其税收负担，并在税收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27]

(3)税收竞争与工业污染问题。主要探讨的是税收竞争与工业污染之间存在的关联性问题。形成了一个基本结论，即税收竞争与工业污染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性，但两者之间关联的程度和性质相对比较复杂。代表性的观点有：崔亚飞等使用1998—2006年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地方政府在税收竞争中放松了对工业二氧化硫的监管，但加强了对工业固体废弃物和废水的监管治理。[28]张宏翔等进一步通过实证研究证明政府税收竞争越激烈，环境质量恶化的程度越大，且不同类型污染的恶化程度并不一致。[29]贺俊等通过构筑税收竞争、财政分权作用于环境污染的理论框架分析收入分权、税收竞争与环境污染的联系，得出结论: 税收竞争对环境污染表现显著的正向影响；税收竞争通过收入分权通道对环境污染的影响被加强；税收竞争对环境污染的影响呈现区域性差异，东部地区税收竞争有益于环境的改善，中西部地区税收竞争却加剧了环境污染。[30]蒲龙利用2003—2013 年全国282个地级市的样本数据，实证分析了税收竞争与环境污染的关系，实证结果显示税收竞争能够显著抑制环境污染，但是其抑制作用在不同地区有着明显的不同，东部地区要高于西部地区。[31]

3.关于国内纵向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主要探讨的是国内纵向税收竞争存在与否的问题。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我国上下级政府之间几乎不存在纵向税收竞争的问题。代表性的观点有：葛夕良基于税收立法权是判断国内纵向税收竞争存在与否的重要标准的认知，认为我国地方政府并不具备税收立法权,即便存在着强烈的与中央政府竞争的动机,这种纵向税收竞争也是很有限的。[32]张忠任进一步指出，由于我国地方政府并不具备税率的调整决定权,而且我国共享税的比重在不断扩大,因此我国纵向税收竞争并不具有普遍性。[33]谢贞发等认为我国统一税权下的分税制设计中的共享税制不属于“共同课税”的情形,且征管范围的划分避开了征管权的“重叠”，因此基本避开了对重叠税基“共同课税” 所产生的不同层级政府间的纵向税收竞争问题。[34]另一种认为我国是存在纵向税收竞争的问题，并且该领域的研究越来越偏重于纵向税收竞争的影响效应,即纵向税收外部性。尚铁力等指出我国中央政府既是税收竞争规则的制定者也是竞争参与者，居于竞争劣势地位的地方政府需要通过将税收收入转为预算外收入或企业上缴利润、着重培育地方税源而忽视中央税源、突击应付中央制度安排等方式缓解其在竞争中的被动局面。[35]汤玉刚等认为我国纵向税收竞争是一种受到上级政府权威约束的竞争,下级政府不可能直接对抗上级而是通过提高税收征管效率弥补竞争损失。[36]汪冲运用空间经济学的相关方法,分析得出结论:当前我国存在着显著的纵向税收外部性,且这种纵向外部性不会受到地理因素的限制。[37]胡洪曙等借助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等计量分析方法,使用中央地方税收分享比例与地方收入获取行为规范程度两个指标衡量我国政府间纵向税收竞争程度,分析得出:分税制后我国政府间纵向税收竞争程度变动对税收增长呈现正向影响。[38]

四、不足与展望

国内税收竞争研究成果丰硕，发挥了理论的指引作用和决策的咨询作用。但是国内税收竞争研究也存在着不足，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 学理研究不够深入，本土化理论匮乏

国内对于税收竞争本身存在的内在机理及运行方式的研究关注不多，缺乏对税收竞争理论研究的深入挖掘。具体来讲，税收竞争理论的研究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主要通过文献综述方法介绍和梳理西方税收竞争模型的发展历程及主要流派，对税收竞争模型的完善和创新文献不多，对于税收竞争理论的创新和发展贡献不大，只有极少数学者如邓力平教授提出国际税收竞争不对称理论等等。这说明我国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缺乏国际化视野，不能及时跟进和对接最新税收竞争理论前沿和趋势, 从而制约了国内与国外就税收竞争问题在同一平台展开学术交流和平等对话的话语能力。二是某些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在运用税收竞争理论时往往是粗略嫁接甚至是完全移植西方税收竞争理论模型，习惯性套用西方税收竞争传统理论来解释我国现实发生的税收竞争问题。由于国内税收竞争问题学理研究不够深入，使得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研究陷入“有观点无理论”的发展困境，同时由于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缺乏本土化理论支撑，再加上中国现实与西方理论可能存在着水土不服，这就使得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研究面临“中看不中用”的发展困境。

因此，国内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应该在继续注重应用研究的同时，也要不断加大对税收竞争理论研究的投入。一方面要密切关注国际税收竞争理论的最新发展动态，不断创新税收竞争理论，紧跟国外税收竞争理论发展的步伐，缩小国内外税收竞争理论研究的差距，推进国内外税收竞争理论的融合。另一方面要结合中国经验创新税收竞争理论的本土化研究。注重比较制度研究, 以历史—系统的研究视角对不同国家的税收竞争运行机制展开比较研究，旨在探索我国税收竞争运行机制及其内在逻辑。同时要进一步创新我国税收竞争理论的研究视野, 把跨学科分析等引入到国内税收竞争理论的研究中来，提高国内税收竞争理论的研究水平。

(二) 政府税收关系研究不够全面，税收协调的研究匮乏

政府税收竞争是政府竞争的重要表现形式，是与经济发展旧常态相适应的区域经济动力机制，为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迅速的崛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随着我国进入经济新常态，经济发展需要新旧动力的及时转换。政府税收竞争作为区域经济发展旧动力已经难以为继，已经成为了固化当前行政区经济模式的重要内生机制，使得区域关系呈现以恶性竞争为主导特征的区域发展格局，从而造成区域间难以获得规模经济效益且不能有效发挥区域协同效应优势，由此引起的区域间的招商引资大战、基础设施大战、跨区域环境、治安等问题治理无解等发展难题已经愈发突出，严重影响了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有鉴于此，在经济新常态的背景下，通过构建区域协调发展机制促使区域关系由竞争走向合作，区域经济模式由行政区经济转向一体化经济，将成为主导区域经济发展的趋势性变化，协调发展将成为区域经济新动力，也是新型城镇化道路发展的重要路径。而加强区域合作，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根本在于理顺好不同政府之间(包括不同等级政府之间和平行政府之间)的利益关系，关键在于协调好不同政府之间的财税关系。

就当前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现状来看，国内学者对国际税收竞争的研究的关注点已经转向了国际税收协调的问题，尤其是近些年在“一带一路”背景下探讨国际税收协调文献居多，并且围绕我国与东盟之间贸易往来的税收协调问题为主，而在国内税收竞争问题方面，关于政府税收协调的文献屈指可数。因此，未来政府税收竞争问题的研究应该立于整个政府税收关系的视角，不断加大政府税收协调研究在政府税收关系中的权重，同时兼顾政府税收协调的理论研究与应用研究。一方面加强中央和地方不同层级政府之间的纵向税收协调，本质在于理顺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利益关系，因此其本身也应该是新一轮分税制财税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和应有之义。从这个角度来讲，纵向税收协调问题的研究与分税制改革问题的研究有很多交叉，成果可以相互借鉴，产生相得益彰的效果。另一方面加强平行政府之间的横向税收协调，形成良性互动的税收协调机制，它是构建政府行政协调制度框架的主要基础，是当下推行城市群内区域网络化发展和组合发展的重要环节，因为横向税收协调是政府由竞争走向合作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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