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歌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2018-05-04罗静斯
【摘要】诗歌是一种特殊的文本,存在许多模糊点和空白,译诗时自由度较大,以往对诗歌翻译的研究多关注译文,往往忽略译者在其中的主体性。本文以郭沫若译《西风颂》为例,基于“风韵译”和“创作论”,从语言风格、译诗形式等方面探讨郭沫若在诗歌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关键词】诗歌翻译;译者主体性;郭沫若;西风颂
【Abstract】Poetry, as a special text with many uncertainties, gives translators a greater freedom on translation. However, previous study of poetry translation focuses more on the translated version, and the subjectivity of translators is often underestimated. Hence, this paper focused 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n poetry translation, taking Guo Moruos translation in ‘Ode to the West Wind based on his “flavor translation” and “creative theory” as a example to explore the study.
【Key words】poetry translati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Guo Moruo
【作者簡介】罗静斯,成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译者主体性
1.定义。查明建和田雨(2003)指出译者主体性是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表明其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进一步说,译者对原作的不同诠释在于其主观能动性的发挥,而译者在文学修养、艺术审美上的差异又影响着译者在译作中的主体性。
2.国内外研究现状。以译者主体性为重点的翻译主题研究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译学研究的重要课题,翻译史上的绝大部分时期,译者往往处在被忽视或边缘化的地位。中国的翻译始于佛经翻译,当时的翻译家多主张以原作为权威,忠实于原作内容,不容许有任何删减,可见在中国传统译论中,原著中心论占据主要位置。早期彦琮(十条八备提出者)虽有谈及翻译实践的主体,但也只是略现雏形,随着“文化转向”的出现,新翻译理论开始层出不穷,在西方相继发展,针对译者主体性的讨论话题才慢慢渗透到社会文化背景、个人知识结构、审美情趣等差异,逐步打破传统观念中译者“翻译机器”的认知局限。译者自我觉醒意识不断提升,其地位也从边缘逐步走向中心,立场和定位在翻译研究中也日益重要。
二、诗歌翻译的特点
诗歌语言高度凝练且多意象表意,以其独特的方式传递艺术美和人文情怀,因此译诗时不仅要关注诗歌的语言层面,更要透过语言表象,深入诗歌意象,阐释显明其内涵。就诗歌翻译的特殊性,程璟涛指出,“诗歌翻译的特点只寻求意象,意象诗歌只有通过‘意象并置、‘意象叠加的方法进行翻译才能做到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结合,其次,诗歌的句法还存在着不确定性即句法模糊等问题”。
的确,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文本,具独特的诗作风格、节奏韵律和表现形式,译者在形式上既要留心原作韵律,在思想情感上又需忠实原作者和原文本,最大程度地再现原作的精髓,诗歌翻译实则不易,无怪雅各布森说一切都可以在活着的语言中得到表达,但这一切中只有诗歌“不可译”,因为诗歌是形和意的结合,需要“创造性转换”。这番陈述道出译诗的艰难,但“创造性转换”也点明译诗的出路,译者可发挥自身创造性,充分调动想象力和表现力,再现原作的艺术魅力和美学特质。
三、译者主体性在诗歌翻译中的例证体现
郭在译诗上的翻译风格表现为“风韵译,创作论”,之所以选取《西风颂》是因为郭对雪莱作品的热枕,他曾在《雪莱诗选》小序里这样写道,“我爱雪莱,我能感听到他的心声,我能和他共鸣,我和他结婚了,——我和他合二为一了,他的诗便如像我自己的诗,我译他的诗,便如像我自己在创作一样。”。郭在译诗时是全然投入情感,是以饱满的情感再现原作的魂与灵甚至是成为一体,因此以《西风颂》为例谈译者主体性确有意义,本文以原诗理解即贯穿译文的意识形态,以及译诗形式来看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1.原诗理解。理解是翻译实践的第一步,译者先是读者,之后才是译者,对文本的不同解读影响着文本在翻译交流中的再认知构建,因而译者对原诗的理解深浅不可小觑。
《西风颂》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名篇,该诗描摹了“西风”横扫大地、席卷长空、震撼海洋的“毁坏者”和“保护者”形象,字里行间充斥着雪莱满腔的革命激情,是他对黑暗的反抗和对光明的无限渴求。诗中运用大量的修辞和象征手法,情感饱满,郭译《西风颂》时也是全然投入感情,在原诗的理解上,一来抓住意象表达自身的意识形态,二来译诗的感情基调与雪莱的情感步调一致。如:
O wild West Wind, thou breath of Autumns being,
Thou, from whose unseen presence the leaves dead
Are driven, like ghosts from an enchanter fleeing.
译文:哦,不羁的西风!你秋之呼吸,
你虽不可见,败叶为你吹飞,
好像魍魉之群在诅咒之前逃退。
此句是全诗的第一小节,勾勒落叶被西风卷起四处飘散的画面,诗中 “leaves”象征旧势力,它被西风卷起,如同“ghosts”鬼魅般,表明雪莱对旧势力的痛恨,也透露着诗人消极的思想。郭译“the leaves dead”以及后面小节中的“decaying leaves”、“a dead leaf”和“my leaves”时,没有简单地翻成“落叶”、“我的叶子”,而是用“败叶”一词,“败”字不仅指叶子飘落的衰残,也呼应诗人的内心情感。类似的例子如“spring”郭译为“阳春”,春天本有新生命,光明之意,而郭在处理时加了“阳”字,双重肯定词表达对新希望、新生命、光明的强烈想往。整体来看,郭对原诗的理解是十分到位的,不仅意象的传达上与原诗贴近,甚至连原诗的情感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来,原诗或高涨或愤恨或低沉的情绪在郭译本中也可饱览。
2.译文表达。译文表达是译者主体性的另一体现,在《西风颂》译作中,郭的“创作论”主要表现在语言风格、译诗形式两个方面。
语言风格:语言和词汇是文学作品时代色彩的反射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时代语言,译者身处不同时代受意识形态的操控,译者的措辞就会不由自主地带上意识形态色彩,郭译本《西风颂》的语言措词也带有明显的时代色彩,如:
例1:Wild Spirit, which art moving everywhere;
Destroyer and preserver; hear, oh hear!
译文:不羁的精灵哟,你是周流八垠,你破坏者兼保护者;你听哟,你听!
原诗中的“moving everywhere”郭译“周流八垠”,八垠指八垓,即八方的界限,其他译本中有译成“你无处不远行”
(查良铮译),“你吹遍了大地山河”(王佐良譯)均以白话文形式,而郭译则不同,郭所处时代为民国时期,正值白话文替代文言文,细看该时期文学作品包括翻译文学在内,其文字有半文言半白话的特点,郭译《西风颂》时用到的“相凭陵”(despoil themselves)、“嵚崎”和“迢遥”(be far behind)等词也彰显了时代色彩。
译诗形式:郭译《西风颂》主要以自由体和风韵译来体现,自由体即无韵脚的自由诗体,原诗《西风颂》由五十四行诗组成,前四个诗节就韵律分析,下一个诗节的第一个韵脚为上一节的第二个韵脚,最后一节四个三行诗节加一个双行体,语法结构彼此呼应,体现西风给人连绵不绝的感觉(乔玉芳,2015:41)。郭译以“自由体”处理原诗的韵律体现了其创造性翻译,也是其翻译思想的体现,如:
例2:A heavy weight of hours has chaind and bowd
One too like thee:tameless, and swift, and proud.
译文:时间的威权严锁了我,重压了我,我个太浮,太傲,太和你一样不羁的!
原诗chiand、bowd和pound在音节上押尾韵,译文在此处并未受限于原文的韵律,郭译不仅省去原诗韵脚,感情上也是直抒胸臆,让情感在文字间自然流露,体现了译者奔放激荡的诗情,这也正与郭的“抒情诗时情绪的直写”不谋而合,让诗作从心底纯真的感情中流露出。另一例是第一节中对颜色的描写“Yellow, and black, and pale, and hectic red, Pestilence-stricken multitudes”“黄者、黑者、苍白者、惨红者,无数病残者之大群”,译者对颜色进行了直观的描写,并无韵脚限制,使读者也同感视觉体验。
郭译的译诗形式也表现在“风韵译”的翻译思想上,郭认为诗的生命在于那捉摸不透的风韵,“韵”是文章的雅致,但这“雅致”又不同于严复的“雅”,它突破文字层面的要求,追求的是翻译文本的内涵美,与以往的神韵和风韵相关联。这是对文章美学特质的一种新的阐述,“风韵译”是以美学的角度出发,译文不仅要通达雅致,连形式上也要追求完整美,传递原文的气韵,这样译者的主体性也就充分地在着“风韵”中发挥出来了。如:
例3:Like the bright hair uplifted from the head
Of some fierce Maenad, even from the dim verge
Of the horizon to the zeniths height,
The locks of the approaching storm. Thou dirge
Of the dying year, to which this closing night
Will be the dome of a vast sepulchre,
Vaulted with all thy congregated might
Of vapours, from whose solid atmosphere
Black rain, and fire, and hail will burst:oh hear!
from whose solid atmosphere
Black rain, and fire, and hail will burst:oh hear!
译文:从暗淡的地平以至太空的中点,布满了欲来的暴风雨之鬈丝,如像猛烈的预言者之怒发上指!
夜幕将闭,将为这残年之大坟,以你所聚集的浩莽云波为其园顶,从那坚稠的浩气之中将有黑雨电光冰雹飞迸;
你是这苒苒将死的残年的挽歌—— 你不羁的西风哟,你听,你听!
此诗节为西风颂的第二节节选,郭译在此节中的译文形式充分反应了“风韵译”,译诗时抓住原诗气韵,调整原诗语序,把“Thou dirge”(你的挽歌)与后面表达的诗境结合,没有损伤原作的思想感情,反而是抓准原作的魂和灵,译文读来铿锵有力,一气呵成,在措辞上也是传其神达其意,如“Maenad”译成“猛烈的预言者”(原指是酒神巴克斯的女祭司,也指暴怒的女人),“the dying year”译成“这苒苒将死的残年”可看出郭译作中的创作精神以及他对自由思想的崇尚。
四、结语
诗歌翻译是一种特殊的文学文本,在研究译作时,不能只关注译作文本,译者主体性的作用也不可忽略。本文主要从郭译《西风颂》的原诗解读、语言风格和译诗形式来阐述译者主体性在诗歌翻译中的具体体现。诚然,本文的研究仅侧重译者主体性在诗歌 翻译中的发挥,对于诗歌翻译的具体技巧等并没有进行详述,在实际情况中,诗歌翻译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因此对诗歌翻译的研究仍需探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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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乔玉芳.西风颂赏析[J].语文建设,2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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