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中心城市的成长条件及其因素分析
2018-05-02姚士谋陈振光陈肖飞
◎ 姚士谋 孙 阳 陈振光 陈肖飞
一、引言
进入全球化时代以来,世界发达国家的城市化达到高度发达的水平,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全球产业经济不断完善与提升及其城市网络不断形成而且不断产生世界级、国家级和地区级的中心城市,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些因在传统中心地体系中获得资源要素集聚、区域功能集中以及管理控制上占优势的城市,其功能也在全球城市网络的转变下悄然发生改变,城市也随之由产品制造中心向服务中心、信息中心、商业商务中心转变,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大脑”[1]。在全球城市网络中,中心城市考虑的不仅是其功能作用及在国际上的地位、优势等多种因素,更多的是通过考察其融入全球城市网络的深浅程度并由此反映其对资本、信息、技术、人力等生产要素的控制和配置能力,在全球化背景下则是决定中心城市在全球城市网络或者是在国家城镇体系中的角色地位与竞争力。就是说,全球城市网络通过促使中心城市功能由传统的功能过度集中于单个或几个城市向分散化、网络化以及扁平化的多中心城市网络体系分工转变,以此来支撑整个国土的均衡发展。虽然国外没有国家中心城市提法,但它们的一些特大中心城市事实上发挥着国家中心城市的功能[2]。国家级中心城市不仅在一个国家中发挥着最明显的中心与枢纽作用,而且具有部分国际城市的功能。如美国的纽约、洛杉矶、芝加哥,日本的东京、大阪,德国的柏林、法兰克福,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俄罗斯的莫斯科、圣彼得堡,印度的新德里、孟买等等,并称之为国家级或区际级第一增长城市,也是城市群内的核心城市[3]。人们对这些城市的称谓虽然不同,比如“国际大都市”“全球城市”“世界城市”等,但事实上这些城市都是代表国家实力的中心城市,也就是我们上述的国家中心城市[4]。新型城镇化的推进主体形态是城市群,为此应该把国家中心城市还原在其所依托的城市群背景下,考虑其在国家城镇等级体系中发挥的支撑、服务、辐射、带动作用,加大吸引、集聚资源以加速城市转型,改善并最终提升城市国际功能以及凸显国家级中心城市的个性特征。
二、基本概念与内涵
国家中心城市的概念,多以功能属性的角度去定义。《全国城镇体系规划(2006-2020年)》提出,国家中心城市是指全国城镇体系的核心城市,在我国的金融、管理、文化和交通等方面都发挥着重要的中心和枢纽作用,在推动国际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方面也发挥着重要的门户作用,国家中心城市已经或将要成为亚洲甚至世界的金融、管理、文化中心。国内也有研究报告指出:“国家中心城市是指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具有全国重要影响并能代表国家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的主要城市,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辐射带动能力最强的城市,它起着组织经济活动和配置资源、主导经济发展和联结国内外市场的重要作用。”①彭丽敏认为要深入理解国家中心城市,对其的认识不能过多地集中在行政的角度,而应集中在功能的角度,即这里的“国家”更多地指“国家功能”,而不是“国家级”[5]。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陈江生教授认为国家中心城市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中心,是其所在地域城市群的发展龙头,也是国家的经济控制中心(包括资金、贸易、技术以及产业)和国家文明的辐射源[6]。根据地理学界与经济学界专家们的观点,国家级的中心城市是指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具有全国重要影响的城市,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与辐射带动力最强的城市,并能代表国家参与国际合作、竞争与创新的主要城市或门户城市[7]。国家级中心城市起着组织经济活动与资源配置,主导经济发展与连接国内外市场脉络的重大作用。与此同时,国家城市等级体系也可以同全球城市网络体系协调并与之紧密地相互联系。这种借由经济活动的多维空间以及社会活动的多视角来实现地理空间的扩展与分离,可以在更大范围内甚至全球范围内实现高度整合,使得国家级的中心城市与世界级中心城市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届时其中心城市的综合功能、转质与形态也将出现新的变化。
三、国家级中心城市形成的基本条件
国家级中心城市的形成、发育与迈向高等级的中心城市取决于所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密集程度、交通与信息网络集聚与发达程度。它们在特定范围内(大型城市群的龙头城市)逐步形成了区域经济网络的核心与现代科技文化教育的交流中心。全球化、网络化与城市化三者的相互渗透,共同构成了信息时代城市空间最为重要的发展动力[8]。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现代意义上的特大城市、中心城市就是在经济全球化与信息化的深入发展背景下具有极为重要的节点功能,这些城市一方面在全球的城市网络体系中拥有关键的地位,另一方面在自身国家城镇体系中又有着核心的功能。如果从时间的深度(历史空间)与地域的集聚程度(地理空间)分析,通过分析国家级中心城市发展的时间与空间维度,剖析其成长过程当中历史空间上的时间深度与地理空间上地域的集聚程度,国家级中心城市成长过程必须具备以下4个基本条件:
1.中心城市的所在地必须是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化、市场化的城市群区。在这样的城市群地理空间范围上所拥有的首位城市与第二位城市,其综合服务能力强、高端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云集,并广泛地参与全球化进程,使之在发展过程中地域功能作用不断与世界接轨并与全球一流城市紧密联系,逐步转变为全球城市网络体系中的重要节点或门户城市。例如我国长三角城市群中的上海与京津冀城市群中的北京,其国际功能日益凸显,并向国际性城市迈进。
2.中心城市的产业必须是多种高度专业化高端产业,只有单一产业发展的城市不可能是中心城市。例如辽宁省的鞍山、抚顺这些资源型的工业城市,不可能形成大地区一级的中心城市,只有像沈阳、大连等可以形成东北地区一级的中心城市或门户城市。这是因为综合性的产业城市高端产业集中,具有复杂多功能、多层次的产业集聚(如图1所示),可以与中心城市的文化科技、政治职能联系在一起,形成更大更高更系统的研究中心、创新中心。
图1 中心城市主要产业集聚类型
3.中心城市的商贸必须是依托国际商圈、金融贸易交汇发达的城市,而不是单纯工业发达、产业集聚。任何一个城市群区内最具有中心性的核心城市均具备迅速的交换集散商品与发达的交通网络枢纽,这才是商品经济与市场贸易最发达的中心城市,并且将促进这些中心城市向世界金融贸易城市发展,使之成为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发展形式。城市的规模越大,该城市与其他城市发生联系的可能性越大,发生客、货流就越多,铁路服务能力也越强[9],特别是当前高铁时代、航空时代,国家级中心城市的航空港越来越现代化,旅客流量也越来越大,航空运输已成为客货流动的重要交通工具和影响城镇体系的重要因素[10]。城市流的变化过程,也是城市规模结构不断变化完善的过程[11]。借由高铁、航空所产生的“流”为原始数据作为构建中心城市网络的表征媒介,这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交通流对人流的指引导向以及对区域空间的再认知。
4.中心城市的功能必须是上升到国家级与世界级。城市内人口、产业以及资本的集聚与科技顶尖人才的集聚达到了各国各地区的顶峰,形成了一个超大多功能、综合发展顶层次的中心城市。
四、国家级中心城市成长因素的综合分析
在国家每个行政区划范围内,都需要中心城市来支撑国家战略意图的贯彻落实,从经济地理学角度来说,国家中心城市主要是发挥重要的中心与枢纽作用;从城市群或经济区的视角来看,城市群与经济区亦有大小、重要一级与次要一级之分,国家级与地区级的中心城市应当是城市群的核心城市、经济区的经济中心城市。不同学者所持观点各异,但大多数都认为国家中心城市主要是发挥其较强的集散与创新[12]、文化引领与综合服务[13]、门户设施与交通枢纽[14]以及强大的国家影响力与国际竞争力[15]。
首先,国家中心城市引领与带动区域发展。国家中心城市具备全国最高城市层面的中心性与全球网络体系中的节点性,如北京、上海、广州在其所依托的城市群背景下,在全国城市范围内引领城市群区域内的不同等级城市协调发展、带动周边中小城镇的经济活动频次,在全球层面可引领三个沿海城市群进入世界城市体系的中心位置与全球城市群网络的节点位置,以积极发挥国家中心城市的支撑、服务、辐射、带动作用。
其次,国家中心城市优化对外开放与协调区域空间布局。“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开放格局从沿海转向沿海与内陆并重两个维度,在这个背景下,国家中心城市一方面优化对外开放的区域开放局面,促进全国城镇体系中各等级城市相对均衡的对外开放格局,以保持城市活力,培养区域层面的经济新引擎,另一方面协调区域空间布局。各等级的城市定位与功能不尽相同,中心性表现也有差异,有的城市具备交通枢纽属性,有的城市具备国际门户属性,有的城市则具备经济中心属性,各中心城市在区域的布局从东部到西部,从沿海到内地,在其所处的区域内都具有不可替代的核心地位。
最后,国家中心城市加速城市转型与功能提升。国家级中心城市成长具备以下5个基本因素:
1.区位因素。区位因素是指一个城市的战略区位,靠近大江大河与海岸居中的枢纽城市或门户城市,具有中心性的重要战略地位的大都会。例如纽约、东京、上海、香港、开罗、新加坡等。
2.历史基础。国家级的中心城市都具有悠久的开发历史,是早期农业开发的商品集散地,劳动力吸收之处,资本主义工业化、城镇化及其人类发展的文明之地。例如西安、北京、开罗、罗马等都具有悠久的历史。
3.交通枢纽。国家级的中心城市就是一个大区域,甚至是全国性的综合交通运输中心,起着客货运输的枢纽与门户的作用,也是海、陆、空等多种交通的指挥中心和吸引与辐射的中心。例如东京、纽约、伦敦、巴黎、上海、新加坡、柏林、洛杉矶、香港等。
4.人口与产业集聚中心。国家级的中心城市人口、产业的集中度很高,就业岗位多。我国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与重庆就是明显的例子。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农民工主要集聚在这些城市(图2)。
5.信息与创新中心。弗里德曼认为,一个城市的地位与作用的大小,不在于人口规模的大小,而在于参加国际经济社会活动的程度以及调控支配的资本能力。同样,这些金融资本的集中地又是全世界的信息与创新中心,世界一流的城市都具备这些功能。
与此同时,弗里德曼认为“一个城市地位和作用的大小,不在于人口规模的大小,而在于参与国际经济社会活动的程度以及调控和支配资本的能力。”[16]同样,一座一定能级的城市,必须具备与级别相匹配的城市功能,也就是说中心城市等级与中心城市的功能是成正相关关系的[17]。中心地理理论中认为“中心”的本质就是其城市的功能中心,而并非地理意义上的位置中心。从功能角度看,城市发展转型是手段,国家中心城市功能提升是目标,城市发展转型是因,国家中心城市功能提升是果。这就涉及城市发展要素的提升与要素组合结构的提升[18]。而按照城市经济区理论,不同性质和层次的“流”是城市间相互作用的实质载体,集中体现城市间的各种关联。中心城市的发展再也不是孤立的闭门造车模式,而是面临着开放的全球化网络与本土化联系的新挑战,不断逼迫自身转型与功能提升。全球化将地理位置并不邻近但彼此联系密切的城市连接起来,赋予双方城市作为跨区域网络中心性的节点;本土化则是将地理位置相邻相接的中心城市连接起来,赋予双方城市以地方为中心性并形成地方中心城市,与本土化联系相关。进一步来讲,在全球城市网络中的中心城市考虑的不仅是其功能作用及在国际上的地位、优势等多种因素,更多的是通过考察其融入全球城市网络的深浅程度并由此反映其对资本、技术、人力等生产要素的控制和配置能力,在全球化背景下则是决定中心城市在全球城市网络或者是在国家城镇体系中的角色地位与竞争力。
图2 中国主要城市农民工集聚图
五、讨论
本文通过分析与总结国家级中心城市成长条件与基本因素,旨在通过把国家级中心城市还原在其所依托的城市群背景下,考察其融入全球城市网络的深浅程度并由此反映其对资本、技术、人力等生产要素的控制和配置能力,由此发挥其在国家城镇等级体系中的支撑、服务、辐射、带动作用,加大吸引、集聚资源以加速城市转型,改善并最终提升城市国际功能与突显国家级中心城市的个性特征。值得讨论的是,国家级中心城市所处的中心、节点与枢纽等重要位置决定了其综合的功能属性,体现了国家中心性。尤其是在我国这样一个拥有疆域广大、人口众多的国家领土范围内,很多时候国家中心城市可能是在某个区域或城市群中起作用的中心城市,而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国家中心城市。这样的结果一方面造成了国家中心城市定义比较含糊、边界不易把握以及由此引发的各大城市对其入围与排名的盲目紧追热捧,另一方面则对开展国家中心城市的相关研究工作带来了评判与衡量的滞后性。在后续的研究中,应不断明晰国家级中心城市的定义与边界,从城市功能的角度来客观评估国家级中心城市,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明晰国家级中心城市的遴选标准,而且要把国家级中心城市的研究坐标放在国家城镇体系、世界城市体系以及全球城市网络的角度中去理解国家中心城市的功能效用,借由成熟的理论框架分析与国家级中心城市有关的科学问题。
注释:
①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广州迈向国家中心城市的战略抉择(内部文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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