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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万世开太平
——于右任书法作品展”学术研讨会纪要

2018-04-23

中国美术馆 2018年4期
关键词:于右任草书书法

2018年5月11日,由中国美术馆策划的“为万世开太平——于右任书法作品展”学术研讨会在中国美术馆7层学术报告厅召开。出席研讨会的嘉宾有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安远远,西泠印社副社长李刚田,于右任先生之子于中令,陕西于右任书法学会顾问田卫华,日本于右任研究协会成员中川歓美,台湾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院院长陆炳文,硅谷亚洲艺术中心馆长舒建华,台湾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院副院长刘彬彬,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胡抗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院长管峻,荣宝斋艺术总监张旭光,《中国书法》杂志主编朱培尔,银帝艺术馆馆长吕建富,中国国家画院教学学术主持马啸,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陆明君,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书法系主任邓宝剑。本次研讨会由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安远远和西泠印社副社长李刚田共同主持。与会专家分别从于右任先生的家国情怀、书学思想、价值追求等多个方面进行研讨,分析了于右任先生的贡献以及对后世的影响。以下是各位与会嘉宾发言内容的概述。

吴为山

吴为山(中国美术馆馆长)

于右任先生是值得我们研究的书法大家。他集人、文、艺三者于一身,并最终将中国文化最重要的归结点都集中在“人”上面。以文化人,以人为文,所以人和文是分不开的。于右任先生是“德艺双馨”之人,对于右任先生的研究,为我们打开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那就是深厚的、博大的历史文化,从中也可以看到书法艺术的流变。这种对于书法艺术流变的研究,为我们呈现了一条清晰的书法艺术发展脉络。这个脉络是建立在整个中国文化和历史的大洪流之中的。我们的文化自信,要从书法广阔的空间背景以及书法自身这一条源流来讲,都可以找到。于右任在书法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文”,以及在“文”当中所抒发的意义,最终体现在于右任先生的作品中,他最终成为了文化界、书法艺术界独特的典范。所以,研究他要从多方面来进行。

中国美术馆的报告厅已经成为中国美术理论研究的标杆之地,也成为中国书法理论研究的高地。在这里举办过各种各样的研讨会,有传统文化的,有现代文化的,有各个画种的,也包括书法的。今天大家汇聚在这里展开思想的碰撞,以全面、系统的方法来研究文化巨擘于右任先生。我们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有新的发现和探索,用现代的审美视角重新看待于右任先生,才会产生更多的理论成果。而这些理论成果的汇聚和发布,对于当代书法艺术及当代文化界都有很大的贡献。

于中令(于右任先生之子)

在我的父亲去世的五六十年后,今天在这里纪念他,我感到非常荣幸。作为他的儿子,我希望大家可以多发表各自的意见。谢谢在座的各位。

田卫华(陕西省于右任书法学会顾问)

于中令

田卫华

近年来,热爱、收藏、研究于右任诗词、于右任书法作品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由于多种原因,有关于右任诗词的专集却为数不多,而且多是相互借助、参照编辑而成。于是,原来在某一专集中,因各种历史的、客观的因素,致其存在的谬误之处——诸如诗词作品的创作年代,或词、曲中个别字句出现的本不应出现的错误,以讹传讹,在不少同类专集中被照抄照录下来。

所以,在一些高水平的研究于右任的论文中,常会出现由于引用、例证不慎,让作品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出现偏颇。比如:在于右任78岁时,写过一首《鸡鸣曲》,开头说“福州鸡鸣,基隆可听”,两岸离得很近,表达了一种对故土的思念。而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借用了清人成句“一夜渔艇冲烟破”,但在有的诗集中却被印成“一夜渔艇冲烟波”,我看到不少书家在写这首作品时,也将“破”误写成为“波”。试想,“冲烟波”是一种慢悠悠的状态,而“冲烟破”则是一种归心似箭的表达。这样一个满怀思想情感的诗句,由于一个字的误用,味道就变了很多。

我们应该正视这类问题。对于右任作品编年的误判,以及作品中每字、每句的误录,不是一件小事。这些错误很可能使我们对相关的于右任诗词的创作背景,对他要表达的思想、心境,缺少正确的理解,甚至影响我们对于右任书法中涉及“自作诗词”这一内容作品的真伪鉴别。希望引起各位于右任研究者的重视。

中川歓美(日本于右任研究协会成员)

今天,我们在历史悠久的北京,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中国近代书法家、当代草圣于右任先生“为万世开太平书法展”之时,有幸与来自中国和世界各地的数百位嘉宾出席这场开幕式。我很荣幸地应邀,从日本东京赶到北京参加了隆重的开幕典礼。这是书法界的一大盛事,更是把中华艺术的精髓展示给全世界的一个壮举,可喜可贺!我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感慨。我的父亲非常喜欢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总是把于右任先生的作品藏在身边,视如珍宝。小时候看到父亲把于右任先生的作品满满的挂在家中的客厅里,我朝夕面对先生的字,心想,于右任先生定是一位书法界的伟大人物——那便是我和先生的最初“相识”。由此,我也渐渐理解了关于书法和书法里蕴藏的伟大的品格和文字的美。有言道“书如其人”。父亲告诉我,于右任先生的人品、行事、书艺都是超凡脱俗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于右任先生有着至高无上的道德意识、质朴的生活态度。对美的理解深厚,且人格高尚,是众所周知的后世之楷模。

中川歓美

于右任先生出生于西安市西北部的贫寒之家,但他忧国忧民,心怀救国的壮志豪情。我曾每日伫立在于右任先生的书作前,看懂了先生的字,一笔一画中都蕴含着激情万丈的生命力,一字一字细细品味,更能发现其构造意境千变万化,带给人强烈的震撼,令人百看不厌。

于先生晚年定居于台湾,但哀吟爱国、望乡之热念,感世人泪下。如今,先生仙逝55周年了,接触过他音容之人已然在世不多。在台湾,见过先生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非常怀念温雅的于右任先生。有一位朋友曾在先生晚年病中之时劝先生入教改信,先生说:“我生长于儒教之家,一直遵循儒教之教诲。如若中途迷离,将被世人耻笑。”今天,先生却只能用他的日记与身在当世的我们述怀。

于右任先生的书法诗情横溢、书艺无限,正如先生自身——用纯粹的心、正直的笔、写最好的字,气势豪迈,笔势雄壮。从先生的字里,我们能够看到一部完整的书法史。他的学问之深、教养之厚,令我们高山仰止。于右任先生拥有跨越国境的万千粉丝,他的许多遗墨被日本收藏家所珍藏。我就是万千粉丝之一,非常之荣幸!

今天,我们遨游在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海洋中,虽然我们与先生于不同的时代,但我们仍能理解先生其人、享受先生其字带给我们的愉悦。并且,先生用他的字传达给我们的对真理之启示,更是令我们深深感动、幸福满怀。

陆炳文(台湾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院院长)

非常感谢海峡两岸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战略合作伙伴、于右任书法艺术研究院的各位朋友。大家在一个共同的目标下,为了弘扬于右任艺术和以弘扬于右任核心思想为己任的团体而努力。

右老最喜欢写的一幅字就是“为万世开太平”,有一万多件。记得在民国时期,竞选总统、副总统之时,请他当副总统候选人。他说我没钱,也没有办法请客,就拼命写了两千多幅的“为万世开太平”。不管在历史还是当代,不管是两岸华人还是华侨,“为万世开太平”都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目标。

于右任的人格特质受到我们的敬仰,他作为一个诗人、道人、书法家、政治家、军事家,其实他更是个爱国主义者,让我们感到非常的敬佩。台湾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院是由监察院和当时在他在台湾唯一的弟子——我的伯伯胡恒,和周秉文的发起之下正式成立的。希望海峡两岸能够紧密合作。

陆炳文

舒建华

舒建华(硅谷亚洲艺术中心馆长)

我来自加州,张大千先生晚年在那里住过9年。我在研究大千先生时注意到,他跟于右任之间有着特殊关系。大千先生60岁生日时,右老填过一首很有名的《浣溪纱》送他。前面两句是“上将于今数老张,飞扬世界不寻常”,最后一句更精彩——“一池砚水太平洋”。2013年我们在浙江美术馆做“北美水墨展”时,把这句诗作为展览标题,很多艺术圈的朋友都很震惊。从于右老和大千先生的眼界来说,太平洋并没有成为一种文化的阻碍,可以呼应苏东坡当年流放海南岛时写的诗句“沧海何曾断地脉”。

右老1949年南渡,对于他的书法,海峡两岸的认知产生了较大分歧。我2000年从杭州移居到美国,在大陆时知道比较多的是右老早期的碑体,到美国看到了右老大量在台湾写的书法作品,有了比较,才引出问题,并引发了深思。右老的创作风格整体上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像是单峰形的,还是一个多峰形的?或是波浪形的?根据我这些年的研究,我觉得是一个“三波形”的,他有三个高峰,就是早期、中期和晚期,这个跟大千先生很像。右老早期碑学时期的成就,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晚期的成就,大家也是很清楚。而中间还有一个特别微妙的阶段,我把它称为“1946年到1953年的渡海前后”的阶段。1946年是抗战刚刚结束,1953年又是一个特别的时期,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封锁了台湾海峡,台湾在政治上跟大陆隔绝开来,已既成事实。右老他们当时在台湾的状况,短期内回大陆已经不太可能了,之前可能还有,1953年之后就没有希望了。

右老在抗战胜利之后用过一方图章“太平老人”,是他的秘书杨天骥即费孝通先生的舅父刻的。抗战胜利之后的右老有一个愿望,把“日本海”改名为“太平海”,就是不希望亚洲再有那种残酷的战争了,所以他取号“太平老人”。此印1947年开始用,到了1953年,这方印就销匿了。台湾的朋友有种说法,当时蒋介石有意见,说现在是国难时机,哪来的太平?于是这方章就销匿了。我也请教过中令先生,得到证实。1946年到1953年间,也是右老置身台海动荡隔离期,成为他创作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因此,我们看右老的作品,凡是看到有“太平老人”图章的作品,大家似可稍加注意。此后,从1954年到1964年右老去世,这10年是他最后的高峰期,是非常成熟、自在的时期。

我今天提出右老的三个时期,从1911年前后到1945年,从1946年到1953年,从1954到1964年,这三个时期是我对右老书风断代一个粗浅的看法。我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从张大千那儿得到的启示。对于大千先生,我们大陆的研究着重于他的早期和盛年期,而对他在海外的泼墨和泼彩创新,直到最近五六年才真正引起重视。海峡两岸的这种沧海相隔,造成在文化研究当中也相应有断层的现象,必须正视。我希望在右老的研究中,也能够同样引起重视,这样才能把右老书的分代研究进入到一个比较深入的阶段。

刘彬彬(台湾于右任书法收藏研究院副院长)

先父刘延涛1934年加入“草书社”追随右老研究标准草书,1936年标准草书范本(即第一次本)出版,至1961年5月标准草书第九次修正本问世,右老均参与其中。抗战初期,先父刘延涛以事留上海,右老上海藏书,已部分为日人强劫而去,草书社同人将其余潜移至法租界亨利坊,先父即闭户其中,成《中国草书史》,并编《草书月刊》。1942年2月至重庆,右老问及草书史稿,以途间未敢携带,乃就记忆所及,为《草书概论》,由说文社出版。胜利还京,《草书月刊》复刊,《草书史》逐期由月刊发表。赴台后,右老以标准草书第八次修正本既以公世,嘱将旧日文稿加以整理,以助国人对于草书之了解,在右老指示与鼓励之下,因此成册,然以参考缺乏,较旧著《草书史》仍多疏略,因以《草书通论》名之,其中包含章草、今草、狂草以及标准草书各篇,草书中之重要问题与作家,均已具备。欲研究标准草书,参阅草书通论,应多有助益。右老亦为诗:

刘彬彬

题刘延涛草书通论

草圣联辉事已奇,多君十载共艰危。

春风海上雠书日,夜雨渝中避乱时。

理有相通期必至,史无前例费深思。

定知再造河山后,珍重光阴或赖之。

诗中最后两句,即其推动标准草书的宗旨—是为实用、为国人争取时间。

今天我特地带来2014年在西安重刊之《草书通论》、刘延涛著《民国于右任先生年谱》以及刘延涛画作折页,赠与中国美术馆,以为参考。

胡抗美(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

胡抗美

我想讲的是,于右任先生书法思想给我们的启示。右老有一段话,对于今天而言,非常重要。他说,书法“泥古非也,拟古亦非也。无古人之气息,非也;尽古人之面貌亦非也。”古,对于书法界来说很时尚,也很关键。然而何为古?右老在这里分为三个层次告诫我们,古意不是“泥古”,不是“拟古”,也不是“尽古人之面貌”,而是“以浩浩感慨之致,卷舒其间,是古是我,即古即我,乃为得之。”这是于右任先生的一个重要书法美学思想。这种思想,对当今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及现实意义。当今,许多人把“古”简单的等同于“像”,长期以来,甚或可以说建构了一个“像”的标准系统,在书法的欣赏活动中,在展览评审中,对那些像“二王”,像颜真卿,或像何绍基,像赵之谦的作品,理直气壮的得到好评或入展获奖,与右老书法思想对比之下,这种现象的确值得我们反思。

由此,我们想到中国书法传承的问题。毫无疑问,我们要继承书法传统,但全面、正确学习传统和如何运用传统更加迫在眉睫。中国书法传统是一脉相承的,但现在一些人理解的传统,似乎只是截止到清代,包括中国古代书论的辑录也都截止到此。20世纪上半叶这个阶段的书法思想,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传统,包括于右任先生在内的书法思想,这些是我们当今书法界需要认真研究和思考的问题。应该说,20世纪上半叶,中国书法处在一个重要的转型期。一方面面对清代碑学思潮的重大影响,或者说,碑学始于、盛于晚清,而成于民国。于右任先生的书法作品就说明了这个问题,应该说他是碑学思潮的一个里程碑,也是一个最有成效的杰出代表。但是我们对右老的书法思想,也包括对这个时期书法思想的梳理、发掘是不够的。另一方面,在这个转型期中,中国书法理论像科学教育一样,面对着西方思潮的引入,吸收了一些经过选择、对我有用的西方艺术理念,极大丰富了中国书法理论。这方面,王国维、梁启超、张荫麟、林语堂、邓以蛰、朱光潜、宗白华等学者,都作出了巨大贡献。

从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思想来看,他在梳理书法何以为古的基础上说:“我答复书法朋友们的询问,只讲‘无死笔’三字。就是说,写字无死笔,不管你怎样组织,它都是好字,一有死笔,就不可医治了。”他要求书法“无死笔”,无死笔就是要把字写活,有生命感。他说,书法创作不管你怎么组织,只要把字写活了,都是好字。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就是“组织”这个概念。我们经常说书法是汉字的组合,组织与组合仅一字之差,但强调的重点却完全不一样,组合有把汉字排列在一起的意思,而组织则要求有意味的把大小正侧不同的汉字组织为一个艺术形象,这是于右任先生的一个重要思想。无死笔是对创作主体提出的要求,笔死了,点画就死了,线也死了,字必然也就死了,那么作品就无从谈什么生动活泼。死笔对应的当然是活笔,我记得有人问过齐白石先生,说你经常讲线条的重要性,最好的线条是什么?齐白石先生说最好的线条就是活线条。什么样的线条是活线条?点若高坠石的线,横若千里阵云的线是活线。于右任先生认为“书法是一种高尚美术,要从篆隶入手”,只有这样才有神韵,他认为神韵就是活笔。他强调神韵便是提醒活笔的平动律感性及引动的味道。我们从于右任先生的作品中可以感觉到,平动、引动比提按更难。在今天比较浮躁的社会里,都在用笔上有一种机械的来回的重复,就像发动机的曲轴一样,转得很欢,实际上没有新的高度和变化。右老的一波三折,这是传统的,更是律动的。还有就是他的层次感,我们读右任老的作品也有这种感悟,由于他坚持用笔的平动传统,点画,水与墨的汇合与分离,时间快与慢的痕迹等,其平面形态中往往呈现一种层次感,不同层次的组合就构成一种生命的动态。还有就是他的立体感,笔锋向下走,墨必然向上走,产生了一种视觉立体感,尤其是右任老碑一类的作品非常的典型。我们从他作品当中反观到的“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也是一种动态表现。所以我们看他的作品是连贯的,正如他所说的,无论你怎么去组织,只要是活笔,字就活了,实际上讲的就是一种势的连贯性。

我们今天的展览作品,其面貌变化不大,存在着“千展一面,千作一面,千人一面”的不足。“像”的标准到了应该反思和改进的时候了,我想我们可以通过学习于右任先生等前辈的书法思想,来建立书法艺术的自觉,促进书法艺术更加繁荣,更加健康的发展。

管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院长)

于右任先生也是我特别敬佩和崇拜的大家。于老的作品用现在的审美眼光看,依旧有一种“新派”的感觉。从于右任先生的作品里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文化自信、人生历练、家国情怀,这或许是其他书家难以企及的。

管峻

我们学习于右任先生的书法,不能仅仅从技巧上模仿。于右任先生的书法具有很大的境界和格局,他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他的学养、在动荡时期的家国情怀,以及时代所赋予他作品的丰厚的书法艺术内涵。

我们今天处在这样一个和平发展的年代,怎样能够把我们的传统艺术向更高、更远、更新的方向推进,其实是我们书法人共同的责任。

张旭光(荣宝斋艺术总监)

谈到于右任,首先,他是一位非常有地位的政治家、非常有成就的教育家、诗人,更是一位爱国主义者,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树立了一个文化形象;第二点,他是一位成就卓著、彪炳史册的书法大师。所以,就我的理解谈一谈他的书法成就。

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成就核心是对北碑、墓志,以及碑帖融合上的研究与实践。

一、于右任的楷书源于北碑和墓志,并且比北碑墓志更加正大、圆厚、文雅。恰好是北魏时期的这些民间书家、刻手到了一个文化精英手里得到整理和升华,因此比墓志本身更具有文化性。魏碑书法的成就从清代开始,那么于右任是清代的一个延续并走向了高峰。

张旭光

我们可以对赵之谦和于右任做一下比较:历史上所有写行草的都是用“二王”的笔法、新法来达到任意挥洒的状态。赵之谦完全用碑的笔法写行书甚至行草,这是一个颠覆性的创造。他完全是碑的笔法,把隶书、楷书金石的东西凝练成了一种符号来写行草书,所以赵之谦的书法具有革命性、颠覆性的艺术价值。他的线条非常讲究、精致,特别机巧,讲求趣味。可以说赵之谦是碑帖结合的先锋。相比而言,于右任的楷书、行书更加厚重,走笔更加洒脱,不追求线条本身的完美和收笔的完善,而是带有挥洒性的碑的语言,所以他的这种洒脱、正大比赵之谦在品格上还要高出一筹;赵之谦行书讲灵动、趣味、多巧饰,以方为主,于右任的行书自然、开张,尤其是方中带圆的洒脱,碑帖融合的更深了,更自由了,更具感染力。概括来说:于右任行书开启了一条碑帖融合的道路。用笔上方圆结合,挥洒自如;结构上开张大气,纵横跌宕;总体上雄浑大气,真力弥漫。这一点对我们当代有很大的启示。

二、于右任的草书源于“二王”,深入怀素《小草千字文》,有了坚实的帖学基础,尔后融入了碑学的意蕴。

他的草书有两个特点:一是以碑入草。主要表现为1.线条苍劲,不流滑,任意挥洒中有滞涩,字字独立,富有金石味道。碑学造型不追求连贯,追求单个字的独立、奇特,因此融入碑意之后,于右任很坚定的主张草书单个字写,不连写,让草书符号自身完整,在一定空间里独立存在,成为草书创作一个很重要的特色。2.处处造险。造险也是碑学多于帖学的特点,比如“墓志”“龙门二十品”里面很多字造险是一大特色。二是追求简约:1.整理历代草书寻求最简,虽然有些字简到让人很难理解,但尚简是草书的方向。2.剔除缠绕,比起王铎、傅山之缠绕其简化非常之多。其实越简难度越大,越简越高远。因此,他的草书特点概括来说有以下几点。用笔:中锋走笔,挥洒自如,虚实相映,中和灵秀;结构:收放自如,简约迭荡,欹侧顾盼,富有生机;章法:符号独立,空间自由,笔不到而气到,浑然一体。当然,于右任是一位创作力非常旺盛的书法家,所以在不同情感情景下草书作品风格不尽相同,有的以气势胜,有的以文雅胜。

三、关于标准草书问题。于右任生活的时代背景影响他反思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卸掉传统文化里面沉重的东西减少民族负担,为了国家兴亡、民族复兴,而推动标准草书。1991年中国书法家协会在西安召开的国际书学研讨会上,我发表的《于右任标准草书非标准现象分析》论文,重点是讨论于右任《标准草书千字文》中不标准问题:1.有些字不标准;2.有些字一半行书一半草书;3.有些字不是草书。正因为问题,所以感觉这篇小草千字文写的很有性情。

最后,我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于右任是一位很有激情的艺术家,一旦进入创作状态时,他会突破所谓理性、标准,会有浪漫的、夸张的艺术表现。第二,说明标准草书并不影响草书创作,学习标准草书会更快记住每个字的草法、基本造型,提高效率。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后不但无碍于艺术性的发挥,而且使笔下的变化更具有合理性,即到位而后味道的境界。现在看于右任当时的出发点并不在艺术,反而起到了推动草书普及和提高学习草书效率的作用,在当代仍有重要意义。

朱培尔(《中国书法》杂志主编)

朱培尔

《中国书法》杂志举办过一次“20世纪十大书法家”的评审活动,收集了多达上万读者的投票,于右任先生在三十位名家中,排在第七位;而在由书法家与书法学者参与的专家无记名投票中,于右任和林散之、吴昌硕、康有为并列第一。现在回过头来看,读者投票排名的靠后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时候两岸关系疏离所导致的对于右任书法的了解不够全面,即便是在专家评审里面,我觉得其排位也是可以商榷的,与于右任的人生与艺术相比,康有为略显诡异,吴昌硕接近通俗,林散之则难免单薄,所以,如果放到现在来进行投票,我觉得于右任先生得第一的可能最大。

从书法的角度来说,于右任先生至少有三个方面值得我们去做深入的挖掘。首先是他作为文字改革家、书法教育家,他的标准草书,更多是从文字改革的角度、从实用性的角度而展开的。其次是他作为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政治家、活动家,他的题词,是他在各种各样场景中所必须完成的应酬作品。还有就是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书法家、诗人的手札,与随意生发的墨迹,我觉得在这些东西中,最能表达他作为一个天才的艺术家对书法的追求,最能表达他的性情与个性的,也最能体现他在碑帖结合方面划时代的贡献。谈到书法,我们经常会讲碑帖结合,但是实际上从这个口号提出来到现在的几百年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位?碑与帖的圆融,绝对不是简单的把写帖的用笔方法写碑,也不是把碑的理念去套帖。于右任先生的草书,在不经意中完成了书写过程当中碑意的融入,完成了碑与帖的有机转换,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绝无仅有的。因此,在我的心目中,“中国20世纪十大书家”于右任先生排第一是当之无愧的!

吕建富

吕建富(银帝艺术馆馆长)

我有一个很深的感受,就是从这次的展览中,对于“于右任文化现象”的一种思考。企业家的收藏,民间艺术馆和国家艺术馆的互动,促成了“为万世开太平——于右任书法作品展”这样一个高规格的书法艺术展,它的意义何在?艺术、信仰、科学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三大支柱,中国社会从1840年开始转型,改革开放以后,经济社会高速发展,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如何看待文化与艺术的发展。

上次安远远馆长在与我的交流中谈到,她说此项捐助行为的意义非常大,体现了一个企业家的胸怀、品格和境界。我认为此举将会对我们国家今后的发展,对于文化和艺术的推动产生非常积极的意义!因为在我们国家的发展中,我们的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已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企业家的这种捐赠行为,以及同民间艺术馆和国家艺术馆的互动,这种文化现象今后将会越来越普遍,这种对于文化和艺术的介入的方式将会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由此使我想到我去年去过的佛罗伦萨。这座城市,由于美第奇家族对艺术的热爱与支持,而推进了文艺复兴及世界艺术史发展的进程,很值得我们思考。延伸到正处在社会转型进程中的中国,我们应该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待企业家、个人在艺术的参与与推进中,对社会发展产生的作用与意义。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互补的现象,民间收藏和国家艺术的收藏,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互补的关系,各有长短,各有所补。民间收藏更多的是一种个人行为,而国家艺术机构在收藏上,站在艺术史的角度,系统性更强,能发挥文化引领和导向的作用。希望通过这次展览,让企业家的收藏,民间艺术馆和国家艺术馆的互动的个别现象,推广至一种普遍的现象。

一些企业家在企业发展和财富积累上到一定程度后,会面临企业发展的瓶颈和困惑,往往会有精神上的匮乏感,实质上这是文化支撑不够,是一种文化上的困惑。如果从文化的角度提升,更多地介入文化和艺术,创新企业文化、提升个人文化艺术素养,局面将会大不一样,所谓的瓶颈和困惑将会缓解甚至消失。在与一些企业家的交流中,我有一个观点,希望他们每年能拿出10%的利润投入到文化和艺术中,并逐步把总资产的10%配置到文化和艺术上。到一定的时候,这10%的价值可能在若干年后超过你那90%的资产,因为在这个价值中包含了人生格局和对人生意义的重新认识和定位,包含了在文化艺术上的推动对社会发展的贡献。

马啸

马啸(中国国家画院教学学术主持)

于右任是20世纪中国艺术家的典范,是最有影响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首先,于右任先生是整个悠久、深邃的中国传统文化传承和积累的代表,他是中国文化精神的硕果。面对于右任,我就会想到颜真卿、苏东坡这样的人。在古代,人们最重视的是士大夫的书法。他们是文人中的精英分子。宋元时期,苏东坡、赵孟頫提出了“士大夫书画”的概念,近现代的黄宾虹也非常强调士大夫画。士大夫的艺术为什么一般会比文人更高一点?这倒并不是他们有官职,而是他们比之常人更有视野、更有责任感、更有文化担当。他们志向远大,就像今天这个展览名称,所用的也是于右任写的那句话“为万世开太平”。从传统的观点来看,于右任就是这样一个有文化担当、有开阔视野和胸襟的“士大夫艺术家”。

其次,于右任的书法很好地体现了中国人、中国文化精神中对于一个人的定义和要求。于右任的书法可分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时期。他早期写的字,点画中处处体现一种刚狠与劲健,构架中也体现出一种生猛之气。到中年的时候,他的字趋于精到、完善,整体感非常好。到晚年的时候,他的字变得柔和、圆融、平淡、随意。他这个阶段的字,很多人看不懂,甚至不喜欢,以为没有什么味道,其实这是没有真正理会其魅力。实际上,于氏书法体现的是一个人完整的生命过程,而文化就是这个过程的物质和精神呈现。这是一个从“无”塑造成“有”,再把这个“有”化为“无”的过程。这与佛教对生命的看法很相似。你看于右任晚年的草书,写得如此圆融、如此平淡、如此随意,仿佛他要把他青年和中年时期的建构、创造统统化为“无”。艺术史上,许多超一流的高手,在壮年时勇猛精进,构筑起巍巍高楼大厦,但到了晚年,他们又将这些大厦纷纷解构,或将他们“隐藏”在人们的视平线之外,让你看不见。于右任就是这样的人。这是他非同凡响之处,也是他伟大之处。这种境界是不易达到的,这是真正的觉悟。

第三,于右任先生不仅在精神上给我们提供了文化的范本,他的书法也从具体形式的层面给当代艺术提供一个可资学习、研究的文本。于右任的壮年时期写过许多的墓志,如《秋瑾墓志》《佩兰女士墓志》《胡励生墓志》等等,都是我们学习和研究书法极好的范本。从表面上看,如今是书法的盛世,有些书家人气极高,经常获奖,且极有市场,但只是“看上去很美”,过了5年就不能看了,过10年就要被淘汰。但是,于右任先生的东西常看常新。这说明他的东西有真功夫、真内涵。

另外,于右任书法的高妙,高在一个“不确定性”——越到晚年,越是体现出一种不确定性。所以,要真正学他的字是非常困难的。比如,他作品中点画的轻重和摇摆程度、线条的长度、使转的弯度、结构的开合和俯仰程度,你粗看很简单、很好把握,但当你下笔去学习时,便会无所适从,因为它们是不确定的,许多的用笔和结构出乎我们的预料和构想之外。所以,虽有许多人学他的字,但学出来大多是比较“标准”的“于体”。其实,这只是学到了“于体”的表相和皮毛,那种作为于右任书法最重要特色之一的“不确定性”始终没人能学到。在我看来,正是这种用笔和结构中的“不确定性”奠定了他书法的高度,也构成了其难度。

于右任的书法,为我们当代书坛提供了一种深刻的启示。我们每一个学习艺术、学习文化的人都是在面对一个传统。学习的过程,其实就是对已有文化取舍的过程。中国的书法艺术是一个汪洋大海,我们怎样去面对一个如此悠久、博大的文化艺术传统?于右任先生做了取舍。凭着这种取舍,他登上艺术的高峰。所以我们学习于右任,就是要学习他的方法,而不仅仅是他的字。作为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于右任用他的实践,为我们树立了一种典范,这种典范包含着他面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同时构筑了一种精神,这种精神使得他能稳稳地站在20世纪的中国乃至世界艺术的舞台上。

最后,再谈谈“标准草书”问题。以往人们都是着眼于“艺术”和“标准”两者的关系角度讨论于右任先生提出的“标准草书”,所以许多人怀疑甚至否定他当年在这方面的设想和努力。其实,我们大可以跳出这样的圈子,将它的意义放到现代社会文化的层面来讨论。这样一来,于先生的努力、即刻有了现实意义。比如,当今的人们不会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待或要求自己的书写,同时实用的需求又需要书写的迅捷化。于是,汉字的“快写”便有了普遍的现实意义。但由于人们只知“快”而不知“法”,所以多数人的“快写”都只是一种“乱写”,既不美观而且还妨碍理解。其实,如果人们抽一点时间去学学“草法”,不仅可以做到快速、迅捷、而且还能符合规范,易于辨识,这样便做到了实用和审美相结合。所以,在我看来,于右任先生提出的“标准草书”不仅不悖于艺术与审美,而且对于国民汉字书写能力的提升,并由此增强他们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认知力,都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并且,此举还可能影响未来。

陆明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陆明君

于右任是20世纪杰出的书法大师,如果对20世纪书家有一种排序的话,我想于右任应该是排在最前面的。综观其书法创作的历程,早年的碑体行书和晚年的草书是两个高峰,而其书法的成就更体现在草书中,他对书法史上的贡献与意义,就是将碑意融入草书,是碑帖融合的典型范例,并代表了现代书法的高度。

关于于右任书法的评价已经有很多了,我个人认为,还应该注重从书法本体之外的一些因素去思考与探讨。他的书法大气磅礴,沉雄厚重,雅正而气象万千,我想这主要是由他这个人决定的。刘熙载说:“书者,如也。如其志,如其学,如其才,总之如其人而已。”确实是这样。纵观历史上的书法家,20世纪的书法大家,包括草书大家,像于右任、林散之等,无一不是这样的,是跟其人的品性相对应的,我们应该从这些书法大家中得到启示。于右任心怀天下,有“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所以才有了其书法的气象。而我们当代的书家,多只是在书法取法与技术上做文章,尽管也追求那种雄强的、大气磅礴的草书,为什么作品里呈现不出那种气象和内涵呢?我们应反思问题,要高度认识书法本体之外的因素对于书法的作用与影响。一个有志向的书家,就不能仅囿于书法本体与技术层面的探求,更重要的是涵养心胸,要有不凡的操守与志趣。

谈到于右任的书法,往往涉及到其标准草书问题,也多成为评价于右任书法及其艺术思想的一个焦点。于右任的标准草书,无疑有其局限性,对此已多有论说者。而标准草书作为一种拟向社会推广的字样,要求文字及其构件规范、统一,是以社会使用为第一位的,艺术性是次要的。于右任标准草书与其草书创作是两个不同的层面,我们不能拿艺术的标准来衡量标准草书中的问题,更不能拿标准草书存在的某些问题,来论说于右任的草书创作。标准草书的创立与推行,有其特定的社会背景,如果我们客观地认识晚清以来,尤其是民国时期汉字拉丁化乃至取消汉字的激进呼声,就会理解于右任创立、推广标准草书的良苦用心,他是想以标准草书实现文字改革的变通,以留住汉字,留住中华文脉之根。

邓宝剑(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书法系主任)

据《申报》,1946年5月18日,在南京举行了一场欢迎于右任的新闻记者联谊会。众记者趁机索书,而于右任郑重地辞谢说,我提倡草书,是为了给国人提供一个省时而有效的革命工具,各位只是把我的字视为珍宝,而不使草书运动普遍化,就与我的心愿大相径庭了。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邓宝剑

于右任的楷、行、草书皆有极高建树,尤以草书驰名于世,他也不遗余力地向全社会推行“标准草书”。他的草书艺术和提倡的标准草书虽然不无关联,却毕竟是两回事。他的草书艺术体现了书法家的创造力,而推行标准草书运动却是出于政治家的社会担当。衡量草书艺术的尺度是艺术格调是否高卓,衡量标准草书运动的尺度则是普及程度。

清初王铎、傅山、八大山人之后,书家在篆、隶、楷、行方面多有建树,行草亦不乏佳作,但纯粹的草书建树不大。这种情形到民国时期得到改变,于右任、王蘧常、林散之堪为复兴草书之巨匠,而于右任是开先河的一位。他的草书沉厚、博大,实开自古未有之新境。

而标准草书并未得到普及,民众能够识草书、写草书者并不多。标准草书虽未推行,标准草书运动的目标却在今天得到实现。汉字应用的便捷、有效,已经通过数字化技术而得到解决。于右任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为键盘录入的便捷而感到高兴的。

当然,仍然有很多人迷恋手写,希望通过计算机的智能识别来实现高效的手写输入。而这需要两个条件,一是书写的规范与便捷,一是计算机识别的快速。后者依赖科学技术,而对于前者,标准草书仍然是很好的选择。于右任编选标准草书《千字文》所提出的“易识、易写、准确、美丽”,正有利于智能识别。当然,当年编订的标准草书未必全然标准,我们仍需进一步对草法进行规范。另外,标准草书很难也无需在全民普及,它的习得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就像五笔字型,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时间去学习的。

李刚田

李刚田(西泠印社副社长)

这是一个没有结束的研讨会。理由是每位发言短短几分钟,很难尽情地把自己的观点展开来说,但是互相交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研究于右任的书法不单单是对于右任书法本身技法的研究,也涉及到清代以来至民国时期近百年书法的研究。在这方面,中国美术馆一直致力于近代书法的研究工作,做了很多学术课题。但是客观地讲,对于近代书法研究还是一个薄弱的、没有定论的、见仁见智的时期。于右任的研究背景是“民国书法”,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同时是对当代书法的研究。当代书法如何从于右任的书法当中得到启示,如何使当代的书法健康发展?此次研讨会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思考空间,促使我们去进一步研究与解读,有待诸位专家在延伸思考中拿出更新的学术成果。

安远远(中国美术馆副馆长)

安远远

非常感谢各位专家对中国美术馆工作的支持,我们希望借助这次的“‘为万世开太平——于右任书法作品展’研讨会”切入到于右任先生其人及其书法的品性,从而探讨中国文化于今天的时代意义和永恒的历史价值。也希望各位专家把自己意犹未尽的想法写成文字,我们会结集出版,再次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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