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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颜色》中黑人女性的身份认同与言说

2018-04-20王梦雅

文教资料 2018年35期
关键词:身份认同言说对话

王梦雅

摘    要: 在美国当代文坛,艾丽丝·沃克以黑人女性代言人的身份独树一帜。其代表作《紫颜色》以西丽亚、耐蒂两位黑人女性为言说主体,并主要以西丽亚的身份认同为轨迹串联起故事脉络,同时将书信体叙事模式与黑人自传体讲述形式相结合,在不改变西丽亚与耐蒂的观察视角的前提下,引入多位叙述者并与之形成对话,构建起平等和谐的对话关系,实现了小说内容的共时与历时延伸。

关键词: 黑人女性    言说    对话    身份认同

著名黑人女性主义文学评论家芭芭拉·克里斯琴曾称赞艾丽丝·沃克:“当代美国作家中很少有像艾丽丝·沃克这样,对性别、种族、爱情及社会变革的方方面面考察得如此之多。”①身为一名美国黑人女性,艾丽丝·沃克从黑人民权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中窥见对黑人女性的遮蔽——因性别差异被黑人男性忽略,因种族不同被白人女性排斥。在种族歧视与性别歧视的双重压迫下,黑人女性身陷囹圄、无法言说。面对各种困境,她们或缄默以对、忍受痛苦直至麻木,或敢于发声、不断抗争却无奈人单力薄。对于黑人女性的关注促使艾丽丝·沃克提笔为黑人女性而战,揭示黑人女性受到的种种压迫以及她们的疯狂、忠诚和胜利,形成其独特的“妇女主义”思想。其小说《紫颜色》即是典型代表,以黑人女性为言说主体,透过黑人女性的言说展现其实现独立的途径——身份认同。

一、黑人女性的被言说

受缚于蓄奴制,美国黑人的人身权利被剥夺,变成与牲口、财产等同的“物”。与教育、宗教、婚姻等相关的奴隶法规将整个蓄奴制法律化、制度化、系统化。整套制度控制着黑人的思想与言行,并将其转化成黑人的内在服从,使黑人在无意识中进行自我归顺。美国黑人学者杜波伊斯提出的“双重意识”正是其群体的真实写照:“这种意识总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按照那个带有嘲弄、蔑视和怜悯的世界的尺度来衡量自己的灵魂。”②之于当代已被解放的美国黑人,蓄奴制的阴影仍无法抹去,他们一方面渴望获得能体现自我意识的地位,另一方面又试图符合白人文化的审美标准。白人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仍在物质和精神上控制着黑人群体。

之于黑人女性,种族歧视与性别歧视的双重压迫早已不堪重负。白人群体与黑人男性联手为其构建了一个“圆形监狱”。在这个“圆形监狱”中,黑人女性被迫接受規训与监视。白人用权力和文化筑起厚重的围墙将她们隔离,黑人男性又在内部传统思想及白人主流意识的引导下,关起监狱大门,将她们以锁链相缚。黑人女性沦为可随意买卖的牲口,在社会需恪守本分,在家庭内部需顺从男性。在精神层面,各种权力话语和机制又对黑人女性的形象、性特征加以利用和操纵。如果黑人女性认同父权制所提供的种族文化身份,其结果必然是走向自我否定与疏离。

黑人民权运动领导人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曾言:“每个奴隶拥有者都是一所妓院的看守人。”③此言看似为黑人女性张目,实则以黑人女性受白人侮辱之实激起黑人男性的反抗意识。黑人群体的话语权诉求是不包括女性的。非但如此,黑人女性还遭受着白人女性的利用与选择性遗忘。贝尔·胡克斯认为,白人女性主义者所言及的“女性”是白人女性,“美国非白人女性的存在被否定”,“当讨论到黑人男性时,性别歧视妨碍了对黑人女性利益的承认。当讨论到女性时,种族歧视妨碍了对黑人女性利益的承认。当讨论到黑人时,焦点常常在黑人男性身上,当讨论到女性时,焦点常常在白人女性身上。”④黑人女性真正的声音被遮蔽,少数的抗争被集体的权威掩埋。这种被描写、被代表、被言说的状态在社会生活、政治经济等各层面存续,并蔓延至文学领域。

自18世纪以来一直延续到黑奴解放宣言之后,美国黑人已形成自己的文学传统,建立了自己的声音,但这个传统相当大部分却属于男性作家。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之后,以赖特、艾里森、鲍德温为代表的黑人男作家群崛起,他们关注的焦点集中在身受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的黑人男性身上。时至70年代,以艾丽丝·沃克、托尼·莫里森为代表的黑人女作家不断涌现。由于面临种族歧视与性别歧视的双重困境,黑人女作家要用“自我分离”的方法,既要有“内在”的属于个人的表述,又要有“外在”的面对种族性别成分复杂的读者的东西。书信体这类适于表现人物心理的文本便被纳入了女性文学创作。它所具有的理智分析、非单一线性、难以定义规则化、叨叨不休的特点,是女性直接表达内在世界的最适宜的形式,是姐妹情谊的交流媒介和真情流露方式。艾丽丝·沃克便非常善于使用书信体叙事。在《紫颜色》中,艾丽丝·沃克以黑人女性为言说主体,运用书信体叙事策略,打破黑人女性的“失语”状态,在书写女性经验的同时,引入多个叙述者,为其赋予新的内涵,涉及种族、宗教与帝国主义经济和文化殖民等多角度问题。这种叙事形式“既建构了一种私下讲故事的叙事结构,让某个黑人女性能够堂而皇之地向另一个黑人女性讲述她的故事,同时又使用一种异故事的叙述声音赋予故事以叙事话语权威,以面对那些种族和自然性别都十分混杂的公众读者群。”⑤

二、黑人女性的自我言说

在组成《紫颜色》的92封信中,有56封是西丽亚在被继父强暴后写给“亲爱的上帝”的。这些信没有落款,没有地址,无法寄送,也不会得到回信,仅是西丽亚的单方面诉述,是西丽亚的单向言说和内心世界的袒露。西丽亚在书信中多是转述他人话语,将自我意志压抑在内心深处,并以男性权威规范自己的言行,表现出明显的主体性缺失。因为“《圣经》上说,无论如何也要尊重父亲和母亲”,而且“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眼下的苦难是暂时的,“只有天堂永远存在”。⑥上帝已成为西丽亚的唯一信仰,西丽亚无法言说、无处言说的心灵之苦都向上帝倾诉。

西丽亚写给上帝的信真实、质朴,透过西丽亚的言说,其生活之艰难、情感之压抑充斥在字里行间,这是一种缺乏反抗意识的生存状态,诚如西丽亚所言:“我不斗,我安分守己。可我活着。”⑦父权制的基督教培养了西丽亚顺从、忍耐的性格,这使得西丽亚无法看清自己受难的根源,从而不可能质疑上帝的正义。西丽亚相信上帝是全知、全能、至善的,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不幸羞于“跟上帝谈,只好写信”⑧。然而西丽亚信奉的上帝始终不曾发言,在他的信徒遭受苦难时,他岿然不动、沉默不语。这迫使西丽亚对自己的受难进行反思,也反思上帝本身。

实际上,西丽亚忽略了她信奉的上帝是白人《圣经》里的“白人上帝”,给上帝写信,也并非是其自主选择,而是源自继父的警告,是受制于男性权威的无奈之举,“你最好什么人都不告诉,只告诉上帝。否则,会害了你妈妈。”⑨这位上帝制定的规约是白人约束黑人的利器,是男性压制女性的巨石。宗教道德的虔诚与忍耐实则为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的帮凶。直到莎格问起西丽亚心目中的上帝是何模样,西丽亚方才醒悟,真正意识到自己信奉的上帝是位白人男性,“他个子高大,模样挺老,胡子花白,满头白发。他穿白颜色的长袍,光着脚走路。”⑩西丽亚的这种想法是长期受白人文化殖民统治的结果,也是西丽亚对白人文化认同的结果。她和大多数黑人一样鄙视自己的肤色和身体,由于“黑鬼最不希望他们的上帝有扭结绞缠的头发”,所以在读《圣经》的时候,“没法不觉得上帝是白人”。{11}当吱吱叫去替索菲亚求情时,也是被西丽亚等人打扮得像个白人妇女,并带上一本《圣经》。黑人女性羞于面对自己的身体,耻于承认自身的欲望。西丽亚也因长相和肤色屡屡被人嘲笑,加之遭到继父的侵犯、丈夫的殴打,留在西丽亚身体上的不只是伤疤,更是无休止的羞辱。莎格则表现出对自我身体和女性欲望的肯定。也正是在莎格的帮助下,西丽亚正确认识了自己的身体,接受自己的欲望和需要,从而找到界定自我的基础、探索人生和世界的起点,实现生理上的自我认同。

完成对自我身体的认识与接受后,西丽亚的主体意识渐渐强大,继而开始信仰上的重构。这一重构是在找到被某某先生私藏的来自耐蒂的书信后实现的。在阅读耐蒂书信的过程中,西丽亚渐渐发现多年来自我存在的真实处境——被欺骗、被压迫、被奴役。她的虔诚非但没有换来幸福,反而为父权制傅翼。继而,西丽亚反叛“白人上帝”,并在莎格与耐蒂的启发下,以泛灵论思想重新确立上帝的形象。这位上帝“既不是她也不是他,而是它”,它是一切,“现在的一切,以前的一切,将来的一切”。{12}上帝即是万物,是有生命力的,上帝即为自己,是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自此始,西丽亚的倾诉对象由上帝转为妹妹耐蒂,由神转为人、由男性转为女性、由白人转为黑人,由被动接受到主动选择,由私密的情感宣泄转变成双向对话。西丽亚真正从安于命运、安于现状的迷信中解脱,发现自身的创造力,开办工厂,实现身份认同。

小说结尾,收信人再度转变,写给“亲爱的上帝。亲爱的星星,亲爱的树木,亲爱的天空,亲爱的人们。亲爱的一切。亲爱的上帝”,由向一人讲述到与世间万物对话,叙述声音走向公开。此外,沃克在小说中取消了书信体中的落款、日期,抹去了人物对话中的引号,西丽亚和耐蒂的叙述也是以黑人方言进行,文本中的书面语言被“口语化”。“沃克用20世纪美国黑人的语言重写了18世纪欧洲的一种小说形式,并且最终把私下的声音移置到某种半公开化的叙事形式中,就这样恢复并变换了整个书信体小说的传统。”{13}西丽亚和耐蒂未曾收到彼此的来信,整部小说看起来更像是一组由个人叙述的书信故事。沃克对这些因素的淡化将黑人女性精神觉醒的效果强化,并在黑人女性自我言说的前提下提供了多人物对话的可能。

三、言说中的对话关系

(一)对话关系的形式

书信体小说中,故事内对话是通过人物作者与人物读者之间的写作与阅读形成的。西丽亚写给上帝的信虽无法得到回信,但无论在场与不在场,潜在的人物作者与人物读者之间都是一种对话关系,这是一種单向对话,更凸显出西丽亚的精神孤独。西丽亚和耐蒂之间的书信都有着明确的收信人即人物读者,二者在彼此的书信中互为人物作者和人物读者,彼此的写作有着明确的指向性。当西丽亚发现某某先生私藏的来自耐蒂的信并阅读后,西丽亚和耐蒂的书信形成了形式上的对话关系。实际上,这种对话关系一直包含在她们的书信内部,二者都为自己的书信设置了隐含的读者,行文之间设想读者的反应并做出回应。

西丽亚和耐蒂的书信记录着各自的所见所闻所感,也凝聚着对社会时代的独特感受,其中不乏对自己和他人对话以及他人间对话现场的“复制”。这种“复制”只是人物作者采取的一种记录手段并非其书写目的,“其书写目的是令人物读者通过了解实况来理解人物作者的个人处境、当时的反应和事后回忆时的心理感受。”{14}在西丽亚最初的“复制”中,大都是直接转述他人话语、记录他人话语,甚少有个性化语言的表达和个人情感的流露。书信体叙事又不允许作者对人物事件加以评价,也限制主人公不能长篇大套地发表议论。但沃克把书信体形式与黑人文学中古老的自传体讲述形式及抒情性传统巧妙结合,以充满强烈感情和生活气息的笔触将西丽亚的心理表现得细致入微,以弥补其言语无法触及的故事、无法表达的情感。例如,当某某老先生来访时,西丽亚对某某老先生的用语十分恭敬,“您请坐”“您要不要喝杯凉水”{15}。但西丽亚对某某老先生实为不喜,尤其是在某某老先生出言诋毁莎格后,西丽亚的内心独白表明其真实态度:“下次他再来的话,我要在他的杯子里倒点莎格·艾弗里的尿。看他喜不喜欢喝。”{16}西丽亚的真实意志和声音受制于规约无法真正表达,其个性话语在独白中的展现与他人对话形成对照,将黑人女性受压制的生活状态予以更深刻的揭露。

但沃克的用意并不仅限于此。当人物作者进行书写时,他/她以独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向,其叙事语言不可避免地会照应、折射他人的话语,从而形成对话。如此一来,在某某先生与某某老先生对话的基础上,西丽亚与某某老先生又形成一层对话关系,西丽亚的内心独白正是对某某老先生的绝佳讽刺。某某老先生想赶走“轻薄”的莎格,他炫耀般地警告儿子某某先生:“这是我的房子。这是我的地……我的地里长野草的话,我就把它们拔了。要是有垃圾刮到我地里,我就烧了它。”{17}某某老先生认为自己享有绝对的权威,可随意发号施令,无人可反抗。在此时,沃克恰如其分地将西丽亚的内心独白进行描写,享有绝对控制权的某某老先生不仅在“自己的家里”被西丽亚“控制”着喝了带唾沫的凉水,还有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西丽亚“控制”着喝下莎格的尿。通过西丽亚的转述以及内心独白的表露,原本嚣张的某某老先生看起来那么自以为是,颇有几分滑稽可笑。这也是沃克叙事策略的魅力所在,他人对话关系中的话语权威在被描写、被聚焦的过程中,其主导地位已经被聚焦者和记录者西丽亚悄悄地取代了。

(二)对话关系的建立意义

让沉默者开口,让无言者立言,沃克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不单是为了让黑人女性发声,也不是为了将男女彻底对立,而是为了建立一种平等和谐的对话关系。这种对话关系不仅存在于女性之间,也存在于民族之间,更存在于男女之间。

通常的第一人称叙事是由“我”的视角观察,“我”的语言讲述“我”的内心世界和“我”所处的外部世界。这种方式以直观的心理世界描绘予人以真实感,但也因其聚焦源的单纯、狭小而使叙述的广度受到限制。但在《紫颜色》中,无论是西丽亚的书信还是耐蒂的书信都未曾遮蔽叙述者的个性话语,二者将对话进行“复制”,大量使用直接引语增强叙述真实性,在不改变自身观察的主观性前提下,引入多个叙述者,从而扩大外在的聚焦范围,实现“叙事聚焦多重化”。西丽亚和耐蒂不仅是自已生活经历的记录者,也是他人生活的记录者。她们各自都是盖茨所谓的“装扮成讲故事声音的摹仿声音,同时也是装扮成摹仿声音的讲故事声音”{18}。通过西丽亚和耐蒂的言说进入叙事结构的其他女性实际上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她们的声音都未曾被遮蔽,并通过西丽亚的记录和感知完整地表达出来,对西丽亚的身份认同产生着影响。西丽亚的感知亦从侧面支撑了其他女性的言说。

耐蒂的书信则集中展示了非洲大陆的生活,将小说的深度和广度再度拓展,由对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批判到追溯其历史根源,并从本民族内部进行反思,将黑人女性的言说向外延伸,连接起自我和社会,“编织起黑人女性倾诉中的时空网络,也拓展了这一倾诉的空间”{19}。在耐蒂的寻根过程中,身在美国的西丽亚获得了关于信仰的启示,身在非洲大陆的奥林卡人得到了自由意志的启蒙。奥林卡人对大叶子树的崇拜是受到泛灵论影响,白人传教士则教化他们接受“白人上帝”,这与美国黑人的处境极为相似,但奥林卡人仍坚持泛灵论,这对西丽亚重构上帝意义重大。再则,耐蒂和黑人传教士帮助奥林卡人摆脱了愚昧与偏见,唤醒其民族意识。奥林卡人起初认为女孩子不需要接受教育,丈夫对妻子拥有生杀权。但在耐蒂返美之际,奥林卡少女塔希决定与他们同行。塔希自我意识的觉醒带有深刻的民族烙印,她的纹面保留了民族传统,她与亚当的结合也隐喻着整个黑人民族的最终团结和彻底融合。耐蒂的书信建构起了民族之间的对话,将女性对自我的身份认同引向对整个黑人文化传统的追寻与认同。

女性主义教育学家卡罗尔·吉利根提出:“发出一种声音意味着是人类,有什么东西要说意味着是一个人。但是,讲话依赖于倾听和被倾听;它是一种强烈的关系行为。”{20}发出声音对人的主体性至关重要,潜藏着言谈双方的平等关系问题。起初西丽亚与某某先生的对话是不平等的,某某先生掌握主动权,西丽亚被动地回答。随着西丽亚主体意识的觉醒和自我品位的完善,其言说变为探索与倾诉,而非一味附和。西丽亚的言说并未刻意将男性矮化,相反,西丽亚的感知使读者更准确地理解了某某先生对莎格的执着与付出。正是父权制家长的粗暴遏制,某某先生才把对莎格的爱转化为对其他女性的恨。就此而言,二者都是父权制的受害者。某某先生和西丽亚对莎格的爱皆是被莎格的精神吸引。从更深层次上来说,莎格布鲁斯歌手的身份正是黑人文化的代表,二人对莎格的情感也体现出黑人对民族文化的崇敬与向往。基于此,两个独立的灵魂终于站在了同样的高度正视对方。在一次次对话中,二者都在进行反思,关系渐渐走向平等和谐,西丽亚能以平静的心态对待曾经压迫她的丈夫,某某先生的言词也由粗野的辱骂转为温柔平和的絮谈。除此之外,哈波、塞缪尔、杰克等黑人男性的性格发展都没有被遮蔽,西丽亚和耐蒂以博大的胸怀包容所有的声音,并揭示了他们性格发展的历时过程以及各种原因,展现出了叙事之客观、公正的观察角度。

沃克在黑人女性言说的基础上,强调人的发展成长、妇女间的团结以及男人发展成长产生变化的可能性,希望建立一种平等和谐的对话关系以推动精神的觉醒、社会的进步、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这不是沃克的妥协,而是一种美好的期待。除此之外,沃克采用的这种模式将作者与读者、个人话语与公众话语置于一种对话的关系,而非一种主客对立关系,呼吁读者对文本继续积极地阐释,而非仅仅被动地接受观点,它对当代西方批评话语普世性话语模式进行了强有力的挑战与颠覆,同时对当代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家产生了深远影响。

四、结语

《紫颜色》采用的敘事方式糅合了黑人女性作家文学传统中的抒情性、欧洲十八世纪感伤主义文学中的书信体小说形式、欧洲浪漫主义文学对情感与自然的讴歌,以及奴隶叙事的自传体讲述形式。西丽亚和耐蒂的言说包含着特殊的情感体验,以二者为言说主体的书信往来构成对话,二者的生活有时并列平行,独自发展;有时彼此交织,互相穿插构成完整的故事。双向独白和双向对话改变了传统小说中的单一性,原本私密的文本形式转而变成半公开的对话形式,多位叙述者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又与其他叙述者相互照应、相互补充,串联起过往、现在与未来,囊括了世事的变迁,不仅增强了叙事时间的历史感、时代感,而且成为再现人物性格变化、情节跌宕的一根红线,实现了小说共时与历时方面的延伸。

注释:

①Barbara Christian,“The Black Woman Artist as Wayward”,Harold Bloom,ed.,Alice Walker[M]. New York: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89:40.

②W. E. B. Dubois:Souls of Black Folk[M]. New York:Blue Heron Press,1953:16-17.

③④Bell Hooks:AINT I A WOMAN:Black women and feminism, Boston:South End Press,1982:33,7.

⑤{13}{18}{19}[美]苏珊·S.兰瑟,著.黄必康,译.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234,241,241,241.

⑥⑦⑧⑨⑩{11}{12}{15}{16}{17}[美]艾丽斯·沃克,著.陶洁,译.紫颜色[M].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6:39,22,113,3,168,169,170,49,50,50.

{14}张鹤.虚构的真迹——书信体小说叙事特征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153.

{20}[美]卡罗尔·吉利根,著.肖巍,译.不同的声音:心理学理论与妇女发展.1993年版致读者[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19.

参考文献:

[1][美]艾丽斯·沃克.陶洁,译.紫颜色[M].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6.

[2][美]卡罗尔·吉利根.肖巍,译.不同的声音:心理学理论与妇女发展[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3][美]桑德拉·吉尔伯特,苏珊·古芭.杨莉馨,译.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

[4][美]苏珊·S.兰瑟.黄必康,译.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5]Bloom, Harold.ed. Alice Walker[M]. New York: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89.

[6]Dubois, W. E. B.. Souls of Black Folk [M]. New York: Blue Heron Press,1953.

[7]Hooks, Bell. AINT I A WOMAN:Black women and feminism[M]. Boston:South End Press,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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