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上（组诗）

陈敏

河口的时光

水 不请自来

满怀的粮食交出来 鱼群逡巡

年根根的丰收是裸白

浪花在心头

绿叶跟着风光走 不在枝头

卵石随手撒出去

站在一轮弯月似的口岸上

看世事打磨 看凌厉打着旋儿走出去

江水不说 拽长了芦苇的命

涨水了

那个钓鱼的孩子在下游欢叫

水头呜咽着直奔过去 它认得路

泡沫喜欢静

无人的世界里 仰望的日子终于降临

硕大的堤岸抓住轮廓 摁住了水流的小尾巴

尖锐直达心窝里 柔软的花朵朵

这一次是高 还是低

江中人

波涛在脚下 无形中险恶丛生

呛了鼻子和肺 有些火辣

自己的泪 顺着下颏儿流淌 有点咸

浮起来了 积蓄几个时辰 还是几个世纪

永久的力量 举得最重

哗哗地退却

稻叶 泥腥 还有人命

两只脚 脚踏虚无 脚跟用力

浅浅沙窝窝阻在了身前 这一次

艰难地站起来

钓者

鱼竿子树立在阴影里 对方有时在明处

撒一把谷物喂自己 让眼睛又圆又饱

红色浮标光鲜 照亮鱼类前程

水不管它 水按性子摁下去

葦尖跟着喝彩

草叶不食烟火 伏下身感受柔软的命

忐忑的时光笼住右手

土腥和砂砾的河沿沿

有时塌陷几块在暗中

有时长出青黄色 叫不出名字

有时是鱼肚白

江边跳舞人

每个动作都比鱼美

每个人手掌滑动 腰肢似花

比之晚霞与岸风 还要轻盈

抚动山岳的鼓点 一次比一次出色

脸庞扑闪 可人的颜色逐一回归

步伐仿佛整齐划一

指尖微轻地滑过了

水流声这样潺潺响起来

路过的鱼 看得见

额头的汗珠落地生根 眼眶里的红玫瑰

迎着风口摇一摇

比蜜还要甜 比花还要碎

昨天的桥墩

咆哮着 微露眼眶 一层层水渍攀援

走上高处的手臂 攥紧了隐忍的锋芒

水泥质地的好工程 那么好的图画

只有砂浆与钢筋撑起来

只在坚强的唇口与火焰里

时光就这样松散 任凭抓一把悬浮的涛声

虚无中的迸发 比之岁月坚强

经过时没有看到云彩当头

雁鸣徘徊于江湖

水流的炽烈 印在额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