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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妈的手机瘾

2018-04-18闫晗

中国新闻周刊 2018年10期
关键词:梅子小姐画家

闫晗

每当电视上看到有小品、广告或演说类节目里演员声泪俱下地说“放下手机,多陪陪父母”时,我总是很不以为然——这已经是智能手机刚兴起时的情形了,如今老年人沉迷起网络来更严重。

记得朋友圈有个人说,他特别感谢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每当父母转发了什么谣言,只要转发一下人民日报的相关辟谣文章,不用多费口舌,就能解决问题。有了权威的信息代理商,可以既忠于自己的感受,又不损害跟父母的关系。

转发谣言只不过是老年人用微信的初级阶段,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网络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我爸下了“某某头条”后,会时常分享一些惊悚猎奇的视频——“你看你看,这么大一条蟒蛇”。素来沉默的他突然有了很强的表达欲望,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分享大衣哥朱之文的动态——他某天点开了一条此人的消息,就天天给他推送,而且他以为这人火得不得了。

我妈不知从什么群里找到了生财之道,朋友圈转发广告,可以赚上几分钱。加入一些发广告的抢红包群,也能抢到几毛。劝说多次无效,最终她不耐烦地建议我屏蔽她。

占据时间最长的还数一个打扑克的游戏软件,参加比赛获得冠军就有可能获得一元话费。每当我妈赢得一元钱的时候,那自豪感仿佛拯救了世界,全家都靠她每天辛辛苦苦打扑克养活似的。我们家晚上时常有这样的对话:“怎么还不睡?”“赢了就可以进入下一局,好不容易运气这么好。”废寝忘食,上瘾程度不比中小学生玩王者荣耀差,可孩子的手机可以没收,老年人你只能和颜悦色。怪不得古人说孝顺父母,“色难”。

我妈打了半年积攒了四万积分,据说可以换一袋大米,在一个早上被我儿子不小心乱戳花掉了,用积分下了一款游戏。这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用心血换的游戏,含泪也要玩,场面一度十分悲壮。小朋友说:锄禾日当午,姥姥真辛苦。白天打保皇,晚上斗地主。

作为一个热心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妈还时常会安利给别人。她跟到我家蹭饭的同学推荐这款游戏,激动地说最高可以得五元话费,同学只能礼貌笑笑。我在一旁觉得有些尴尬:推荐给我姨妈也就算了,年轻人哪有时间玩这个。

后来爸妈回老家了,我居然觉得有点轻松,因为家里晚上像个网吧,吵吵嚷嚷的游戏声外放着。对了,我妈为了晚睡不被发现,还买了个耳机戴着,提这茬她满腹委屈,觉得不自在。

前几天我妈发来视频,劈头就问:你有某某宝吗?没有赶紧注册一个,扫我的码,我可以领赏金。我说:你和我爸互相扫不行吗?她忿忿地:这还要你说?早給你爸注册了。这么简单的事,你做不到吗?

我给她发了个微信红包过去。她回:不是要红包,自己挣一毛钱我也高兴。哪天忘记了她都要发来提醒:为了我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我终于不耐烦地发过一条语音:你这样会给别人造成负担的。

后来我妈回复说:那就算了,还是你的心情更重要。这句话说得我怪内疚的,还是得继续给她扫。

爱豆的女粉福利

文/肖遥

秋画家的女粉众多,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我想的那样,到底闹那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比如粉丝梅子,画家每次在朋友圈秀一张新作,梅子就会给画家写一篇画评,这种画评可能除了他俩没人看得下去,但梅子写得好激动,画家看得也好亢奋。梅子所在的城市距离画家1000多公里,画家收到远方的梅子给他写的画评,就像收到了情书那样陶醉。画家一厢情愿地觉得,这种精神上的崇拜比身体上的抚慰来得更舒爽。梅子可不这么想,有一次画家去梅子所在城市,发微博时忘了设置地址屏蔽,暴露了行踪,梅子热情相邀,画家找了很多理由推脱,任务重行程急什么的。对外的理由是:吃到鸡蛋就可以了,何必见下蛋的母鸡呢?那个真实的理由画家只会跟自己讲:他在朋友圈见过梅子的照片,然后就不想有然后了。

倘若梅子和画家一个城市,可能会和画家混成像毛毛、阿梨这样的学徒式粉丝,以学画为名接近画家,借机扮演个书童角色,红袖添香磨个墨呀,画家累了给捏捏肩呀,甚至在画家出去的时候发微信嗔怪:“要下雨了,你又忘了打伞!”获得一种比红颜知己更体己的亲近感。

如果说毛毛她们对画家,就像阿朱对乔峰、小昭对张无忌,那么才女小冰之于画家,就像栊翠庵里的妙玉对待怡红院的宝玉,画家聊起小冰来,既怜香惜玉,又有“还君明珠双泪垂”之愧疚:“我给小冰说过我不会离婚的,因为只有我老婆能做到,明知我有很多要好的女性朋友而不吃醋。如果是你,你能吗?”

和“老男人饭局”里男多女少的局面相反,画家喜欢把他的女粉们召集在一起吃饭喝茶聊天,画家沉醉在他的三宫六院的幻觉里,就像庄之蝶窝在他的废都里,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这些关系里的君王,欣赏着女粉们为他争风吃醋,不亦快哉。秋画家说起其他粉丝也会如数家珍:“现在她们都认清形势了,知道王后只能有一个。既然争不了那个‘唯一的王后,就争当‘第一宠妃吧。我呢,尽量做到雨露均沾。比如阿梨要给我灌酒,毛毛就劝我多喝茶,我只好开玩笑说那个没见过面的梅子才是我的心头好。”

秋画家坦言了从不答应和粉丝单独见面的原因: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见了面啥也不干,就纯粹聊天,聊着聊着,该说的就说完了,再不干啥就只有尴尬地坐着,面面相觑,两两无言。这的确是个奇怪的临界点,也就是说,到了这一步,不干啥吧,不礼貌,双方都会感到莫名的沮丧和失败。干点啥吧,关系就变质了,变成了情人或敌人。最怕的是像某导演遭遇的女粉一样,行了油腻之事,事后却扮无辜。

因为都害怕会干破坏双边关系的事,只能扯些高尚艺术、人生理想之类的话,越说越空,越聊越素。为避免无聊,最好有人围观着。有了众人目光的介入和环绕,他们的“隔座送钩春酒暖”才变得曲径通幽,有了曼妙旖旎的趣味。也因为众人目光的参与,他们的肢体语言不至于被降格到吃豆腐,或滑落到不得不进行的身体接触。

过什么女生节,

我是妇女

文/东篱

“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每次办公室同事的手机铃声响起,这句劈头盖脸的高潮都让许小姐恍神半晌。入职5年,听着奔四的男同事把铃声从《山丘》换成《悟空》,许小姐的中年危机感也随铃声轰然炸裂。

刚出校园时,许小姐听别人叫她阿姨就心里一哆嗦。毕竟面嫩单纯,遇见带着自家小仙女的女同事,对方还会直接教小仙女叫自己姐姐,虽然有点乱辈,但许小姐为女同事的聪慧体贴颇感受用。

偶尔,她还会记起学生时代的女生节,迎风招展的红条幅上满是溢美之词,那时傻白甜的许小姐不会懂,温柔美貌的赞美或许只是糖衣炮弹。经过女权号的精神洗礼,30岁的许小姐开始鄙视直男癌歌曲,在朋友圈转发妇女节科普帖并评论:过什么女生节,我是妇女!

现在的许小姐虽难免焦虑,但大多是因碌碌无为而悔恨那一类。当然,也有长辈跟她絮叨,年岁渐长候选对象也缩水一类的歪理邪说,许小姐真心觉得不值一辩——我来到这世上又不是为了结婚,咱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有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剧集和畅销书抚慰,许小姐觉得自己清醒得够早,以至于不愿加入太过现实的游戏。看着身边重压之下闪婚闪生的女伴,许小姐只能在心底祝她们足够幸运。

TED上关于自我实现的演讲说,出于对改变和失败的恐惧,人难免缺少追逐激情和梦想的勇气。有长辈劝许小姐,还是傻呵呵地拥护主流生活方式好啊,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一个女孩子那么拼命干吗呢?但许小姐却深忧一入围城深似海,从此梦想是路人。尤其作为女性,被性别分工依旧不够合理的现实裹挟,想要捍卫必要的自由空间,恐怕真要与生活斗智斗勇。

单身浪潮逐渐爬上脚背,“姑娘你要努力啊,不然可是要结婚的”的调侃四处流传。许小姐庆幸有独立的资本,却觉得这句庸俗化的判断不尽准确。价值感和归属感都珍贵,值得一生追寻,但不該是倒计时掐秒的那种,适用范围不分男女。

至于要遭某些人侧目的女性野心,许小姐可不认为那全是桑德伯格、奥普拉、赖斯的故事。做自己喜欢的事,取得让自己欢喜的收获,让短促的生命闪现微光,不同样是自我成全吗?

所以别扯什么女性该有啥气质,大咧咧问怎么还不结婚,说什么分分钟变高龄产妇,眼看就婚育全线告急啦,许小姐已经决定在生活的大海洋里继续扑腾,不打算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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