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石楼龙交话的文白异读和语音层次

白静茹，徐冬雪

（山西大学文学院，山西太原030006）

石楼县位于东经110°22′—111°06′，北纬36°51′—37°11′之间，地处山西省西部，黄河中游东岸，吕梁山西麓。东与交口县相邻，南同隰县、永和县接壤，西隔黄河与陕西清涧县遥望，北同中阳、柳林两县毗邻。石楼县境域东起龙交乡前窑上村，西至韦家湾乡辛关村，长约63.5公里；南起城关镇青蒿村，北至裴沟乡西岭村，宽约45公里，总面积1 743平方公里。石楼县辖4个镇、5个乡，分别为：灵泉镇、罗村镇、义牒镇、小蒜镇、龙交乡、和合乡、辛关乡、曹家垣乡、裴沟乡（1）。

依据沈明（2006）对晋语的分区，石楼方言属于晋语吕梁片汾州小片。石楼方言内部可分为五片，城关话为当地代表性方言。曹瑞芳（2004）对石楼城关音系进行了描写，本文对城关话的调查结果与曹文略有不同，具体表现在：

声调部分：曹文为六个声调，本文调查五个声

龙交乡位于石楼县东部，曹文将龙交话与城关话划归为一片，但据我们调查，石楼龙交话展现出与城关话不同且更为复杂的语音层次。本文对龙交话的文白异读层次进行梳理，归纳其音韵特点，并与城关话进行对比，得出石楼龙交话的文白异读情况及语音层次。

本文描写龙交话老派的音系，发音合作人张根元先生，离休干部，发音时69岁。

一、龙交话声韵调

声调（6个）

声母（24个）

韵母（38个）

二、龙交话的音韵特点及文白异读层次

（一）声调

平声分阴阳，古清平今读阴平、古浊平今读阳平。古清上、次浊上今归为上声，古全浊上声归入去声。去声不分阴阳。入声分阴阳，古清入、次浊入归阴入，古全浊入归阳入。

（二）声母

1.古全浊声母清化后，平声、入声今读送气声母，上声、去声读不送气声母。（见表1）

2.古知庄章声母分为对立的舌尖音和卷舌音两组。知组二等字、庄组字开口（含止摄章组字）读［ts、tsh、s］声母；知组三等字、章组字（止摄开口字除外）读［■、■h、ʂ］声母，知庄章组合口字也读 ■ 类声母，江摄庄组二等字归■组，韵母读合口呼。此外，江摄知庄组入声字、梗开二知庄组字的白读分别归入■组，读■类声母的知系与精组合口呼字合流，具体情况（见表2）。

表1 古全浊声母清化读音类型

3.古非、敷、奉母字今读［x］，与晓组合口字合流。例如：斧 = 虎｜、肺 = 会｜、冯 = 红。

表2 古知庄章三组声母的分合

4.开口二等晓组字的白读声母今读［x］，同开口一等。例如｜、鞋咸、瞎；文读声母读今读，同开口三等。例如｜。

5.山摄开口一等晓匣组字声母存在文白异读，其白读声母今读舌面音，与山摄开口二、三等晓匣组字、山摄开口三等心邪母字相混。例如：=限= 羡 ｜；文读声母今读［x］，例如 ｜。

6.蟹止合口三等的精组字声母存在文白异读，白读声母今读舌面音组，配撮口呼声母，文读声母今读卷舌音■组，配合口呼韵母。例如

表3 中古影、疑、泥、日、微母的读音及分合关系

（三）韵母

1.假开三存在文白异读，白读层今读［A］、［i A］，与假开二合流，例如：舍洒｜、姐 = 贾｜、夜 = 亚｜；文读层今读，与咸山摄齐齿音韵母相混，例如：谢 = 限 ｜。

2.遇摄一等泥组、精组字存在文白异读，白读层今读［ɣɯ］，与流摄字合流。例如：炉 = 楼｜、祖= 走｜。

4.蟹止合三存在文白异读，白读层今读［u］、［y］，等同遇摄三等，例如：= 续、缀= 住｜；文读层今读［uεe］，例如｜、赘｜。止合三非组字的白读层为［i］，例如：｜；文读层韵母为［uεe］，例如：｜。

5.效开一帮组字存在文白异读，其白读层今读［u］，等同遇摄一等，例如：菢 = 步｜、毛 = 模｜。

7.山摄合口字的韵母存在文白异读，其白读层今读［uə］，例如碗｜；其文读层今读，例如晚｜。

8.臻摄舒声字与曾梗通摄舒声字文读层合流，例如：根 = 庚｜、巾 = 京｜、捆 = 孔｜、熏 = 胸｜。

9.宕江摄舒声字存在文白异读。其白读层洪音今读［ɯ］、［uɯ］，宕开一开口字与果开一见系字合流，例如：糠｜/可｜；宕摄合口字以及江摄知系字与果合一合流，例如：黄=禾｜。宕摄细音今读［i I］，宕开三、江摄见系字则与曾梗开三、四等字合流。例如：羊 = 蝇 = 赢 i I－｜。

10.梗摄舒声字存在文白异读，其白读层面梗二≠梗三。梗二与假摄字合流，例如：生ʂA｜/蛇、杏 = 厦｜；梗开三则与宕江摄字合流，例如：正=tʂɯ ｜、羊 = 赢｜，梗合三与遇合三合流，例如兄=虚｜。

猜想因发音人的不同，我们看到上述龙交方言的音韵特点与张小霞（2016）文章中龙交方言的情况略有分歧，二者之间的差异表现在阴平的调型，宕江摄与阴声韵的分合，咸山摄细音字与蟹假摄的分合等方面。

三、龙交话与城关话的区别

根据龙交话的音韵特点，我们认为石楼城关方言与龙交方言存在较大的差异，具体如下：

1.声调部分：城关话阴平与上声已合并为一个调类；龙交话的阴平与上声分立为两个调类。

2.声母部分：

（1）城关话假开三精组字存在文白异读，白读今读 ts 组，例如卸 sεe｜，文读今读 tɕ 组，例如谢ɕiε｜；龙交话今一律读舌面音 tɕ 组。

（2）城关话中梗开二知庄组字的白读今读ts组，例如生sεe ；龙交话则归为tʂ组，例如生ʂA ｜ 。

（3）城关话中山开一晓匣组字声母今读［x］，无文白异读；龙交话白读为［ɕ］、文读为［x］。

3.韵母部分：

（1）城关话假开三精组字白读层今读［εe］，与蟹摄开口字合流，例如：卸=赛sεe｜，非精组字白读层今读［i A］，例如：夜 = 亚 i A｜；龙交话假开三字韵母白读层统一读为［i A］，与蟹摄读音无涉。

（2）城关话蟹摄一二等字有别。蟹开一韵母存在文白异读，白读层今读［ei］，例如，文读层今读［εe］，例如，此外蟹开二（非见系），蟹合二（部分）今读、；蟹摄合口一、三等今读［ei］、［uei］。龙交话则无异读层次，蟹摄一二等字合流。

（3）与龙交话相比，城关话咸山摄开口一等字元音未出现高化现象，例如；看｜；合口一等字也无文白异读异读，例如：碗。龙交话咸山摄白读开口一等见系元音高化，如：旱｜。

（4）文读层城关话咸山摄与宕江摄韵母合流，例如：胆 = 党 tɑ~ ；龙交话则保持分立，例如：胆｜、党｜。

（5）城关话宕江摄白读层韵母的音类分合与龙交话有异。（如表4）

表4 城关话与龙交话宕江摄白读的差异

（6）城关话梗摄白读层韵母的音类分合与龙交 话有异（见表5）

表5 城关话与龙交话梗摄白读的差异

从目前看来，石楼龙交话与城关话在中古音类分合方面和音值方面均有显著区别，不宜将龙交方言与石楼城关方言划归为同一片。不过，从二者的音韵特点上可以看出吕梁方言某些共性的语音特征，如开口二等晓匣母白读不腭化、宕果摄合流、一二等韵分立、一等见系元音高化、全浊入声读送气音为主等，这些语音特征我们将另文讨论。

注释

（1）石楼县部分资料摘自htt p://www.s x shi l ou.go v.c n/。

［1］白静茹.山西吕梁方言咸山一等今白读及元音高化［J］.方言，2009（1）：34-39.

［2］白静茹.山西吕梁方言语音研究［D］.北京：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9.

［3］曹瑞芳.山西石楼方言音系［J］.吕梁教育学院学报，2004（3）：63-70.

［4］乔全生.晋方言古全浊声母的演变［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2）：100-104.

［5］沈明.山西方言宕江两摄的白读［J］.语文研究，2006（4）：46-51.

［6］沈明.晋语的分区（稿）［J］.方言，2006（4）：343-356.

［7］王洪君.入声韵在山西方言中的演变［J］.语文研究，1990（1）：8-19.

［8］王洪君.阳声韵在山西方言中的演变（上）［J］.语文研究，1991（4）：40-47.

［9］王洪君.阳声韵在山西方言中的演变（下）［J］.语文研究，1992（1）：39-50.

［10］王洪君.《中原音韵》知庄章声母的分合及其在山西方言中的演变［J］.语文研究，2007（1）：1-10.

［11］张小霞.山西石楼（龙交）方言语音研究［D］.拉萨：西藏民族大学，2016.

［12］石楼县志编纂委员会.石楼县志［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