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上古神话隐含的文明境界
2018-04-11钟永圣
钟永圣
(东北财经大学 中国经典经济学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 116025)
一、文明的标准
文明有多种维度和形态,因而就应该有多种衡量尺度。例如,物质文明有物质文明的衡量标准,精神文明应有精神文明的评判尺度,不能仅仅用西方物质文明的三个衡量标准,如城市的出现、文字的使用和青铜器铸造,笼统地揣度甚至限定一个文明的先进性,尤其是其精神文明的高度,如觉悟程度、礼仪规范和政治制度。钱穆先生提出,“器物和制度,皆是文明”,显而易见,判定一种文明如果只局限在“器物”方面,难免有失偏颇。
举例说明,可以更加清晰。今天时代的每一个人,在物质文明的享受上,远远“先进”于老子所在的周代,但是应该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精神文明”程度高于老子。同理,现在有本事坐着飞机周游列国的儒家学者,稍有谦卑之心的,也不会认为自己在精神文明程度上高于孔子;有雄厚物质财力、可以建设宏大精舍的佛家修行人,有点儿佛学常识的,更不会认为自己的精神文明觉悟程度比释迦牟尼高明。
曾子是传承孔门心法、为中华文化贡献了经典文献《大学》的先贤,可是在物质条件上“捉襟见肘”;在唐代被国家祭祀奉为“先师”的颜回,是历代学者公认的“安贫乐道”的圣贤,是连孔子都认为“吾不及也”的天纵英才,可是在“物质文明”方面,众所周知,“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极其匮乏。可见,在文明方面,使用“箪”和“瓢”的文明程度,并不比使用“鼎”和“爵”更落后,青铜器的使用,只能是机械进化论下“物质文明”的标准。
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论语》中记载了孔子和子贡的一段对话,说明了儒家宗师认为“不言之教”其实是道法自然的高明之教。孔子说:“予欲无言。”子贡说:“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唐代慧能大师不识字,按照现代的“文明标准”,是标准的“文盲”,可是大师不但自己达到释迦牟尼的境界,而且座下弟子四十二人悟道,受其文明教化者不计其数,直到今天,“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禅宗,仍然是影响人类文明的重大宗派。可见,“文字”也不是不可替代的“文明标准”,虽然文字的出现对判定文明阶段是如此重要的标准。
人类有佛教文明的创始,是源于释迦牟尼夜半飞马逃出“城市”,在雪山苦修、在菩提树下证悟的结果。可见,居住在“城市”,可以说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却不意味着人类一定进入“文明的境界”。
由此可知,西方学术界划定的三个“文明标准”:城市、文字和青铜器,并不足以为凭,至少不足以衡量中华文明的境界。简陋朴素的物质条件,绝不能成为判定文明社会处于“原始”阶段的依据。《论语》中明确记载孔子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里仁第四》)即使物质发达,如果缺少“精神文明”的境界,也并非“文明”。例如孔子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第七》)
显而易见,在精神文明的评判上,“进化论”并不适用。也就是说,不是越靠近现代,精神文明就越是先进。反过来,也不是距离现今越遥远,在文明程度上就越原始、越落后。而且,把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分开表述,是否足够“文明”尚不能确定。目前几乎人人认同的生态文明,其实是对物质文明“跑得太远”的一种纠正。不是物质文明跑得太快导致精神文明跟不上,而是精神文明“下降”才会片面强调物质文明的无约束发展。
中华文明是独一无二的文明,应该确立自己的文明标准,否则不但会损伤对中华文明的认知和发展,还会削弱人民对自己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作为国家“十五”重点科技攻关项目,在研究中国上古历史与文明起源的重大问题上,理应具有中国的文化自信和判断标准,至少不能按照以前那些“发现甲骨文才证明商朝存在”、“未发现夏朝的文字所以夏朝就不一定存在”、“《尚书》记载的历史是传说”等机械进化论的“疑古”思路去评判中华文化。例如,在陶寺文化遗址观象台的科学性得到确认以前,就怀疑《五帝本纪》记载帝尧“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的真实性是不可取的。中国学术界应该把思路掉过来:只要没有被考古证伪,就要相信正史的记载为信史。并且要理直气壮地向子孙、大众、全世界人民讲述中华历史,弘扬华夏文明。
二、五行、五藏和天人合一观的人体解说
中华文明复兴最大的障碍之一,就是本民族学者对自己的文化不自信和不了解。加上中华文明其学理表述方式、概念体系和检验手段自成一家,且不被现代西方“学术范式”所了解和接受,就长期被排斥在当今世界“主流学术”界之外。相当一部分学者为了适应西方范式,对中华文化的诸多重要命题进行了“削足适履”式的改造和解说,虽然在形式上好像把中华文化的核心命题现代化了、国际化了和学术化了,甚至科学化了,但在实质上难免贬低了、曲解了和屏蔽了中华文化。
对中华文明最具有实践性和科学性的验证途径就是通过人体自我实验。所以,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实事求是的态度,笔者通过解释中国古代对人体生命运行规律的认识,来厘清中华文化被神话传说掩盖了的清澈源头,并同时证明:在物质条件相对于今天十分落后的时代,中华的先祖的精神文明境界达到了何种文明高度。
1.《易经》的乾坤要旨
根据《道藏》《易传》等中国古代经典的叙述,伏羲画卦确有其事,开启了中华文明的开端。但是现代几乎很少有人把“画卦”背后的“文明内涵”说清楚,导致中华文明在源头上不甚清晰。为了能在可验证的学科和领域内说清楚,笔者借用中医学的经典表述来阐明其一以贯之的道理。
按照郑钦安先生在《医理真传》中的指明,《易经》中的乾卦代表“天”,属“金”,指“纯阳”,也称“老父”,因阳气变化无形,又名曰“龙”。这一文化内涵极其重要,说华夏民族为“龙的传人”,其文化实质是指:人得阳气而生。这是朴素而客观的现实,在太阳系中,所有生命的主要能量都来自太阳。
相对应地,《易经》中的坤卦代表“地”,属“土”,指“纯阴”,也称“老母”。这样,乾坤交媾、天地氤氲、阴阳化合和男女允偕,都是同一个意思,因而在《易经》中把“天地气交”也叫“龙”。这不但说明炎黄子孙是“龙的传人”,世间所有的人群、种群、族群都是“龙的传人”,因为没有人不是天地气交而生。这说明中华文明从一开始就“科学地”解决了“人从哪里来”的问题,除非人们把“天地气交”称作“上帝”、“真主”,否则,都是龙的传人。
2.天人合一观下的人生来源
季羡林先生在1998年把有关“天人合一”的两篇论文都选入了自选集,可见其重要。在《“天人合一”新解》这篇论文中,全文引用了钱穆先生一生中最后的一篇文章《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又可见其重要。钱先生除了表明天人合一论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还认同“天命”与“人生”两者合二为一。现代学术大师们从思想、哲学、逻辑等方面对天人合一都论述得足够清楚了,但是在缺乏体证传承的现代,学者仍然不明“天命”是什么,所以不妨从人人可以验证的“人命”角度说清楚什么是“天人合一”。
《易经》所述“乾坤”,就是“阴阳”,就是“天地”,就是“男女”,就是“有无”,就是“两仪”,是以“乾坤交媾,化生六子”,两个母卦,生出六个子卦,八卦就是两种自然属性存在和演化出来的结果分类。具体到人,身体就是自然天道的一种显示器,人身就是阴阳合一的结果;由于阴阳演化的状态和功能,自然表现为五种彼此生发又彼此制约的协调机制,被称为“五行”。“五行”贯穿整个自然界和生物界,产生出“五色”、“五味”、“五音”、“五方”、“五藏”甚至是“五常”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彻底地把被人类人为概念化的、分属于各个不同学科领域之间的“认识”统一起来,揭示出自然和生命的内在本质,从而中华文化能够把道理、天理、伦理、心理、生理和物理这些被现代文明视为不同领域的诸理贯穿起来,实现“大一统”论认识或者“统一场”论认识。
对此阐述精微的经典是《黄帝内经》,对此阐述简明的圣贤是医圣张仲景。在《伤寒论》序言中,张仲景把上述一以贯之的文化内涵精当地表述为“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秉五常,以有五藏”,并且可以精微地指导医学实践。这样,自然界中东、西、南、北、中这五方,人伦中仁、义、礼、智、信这五常,色彩中青、白、红、黑、黄这五色,人体中肝、肺、心、肾、脾这五藏,就和木、金、火、水、土这五行完全地一一对应起来。例如,无论《诗经》还是《庄子》,其中提到自然界中的南、北,实际上都隐含着人体心火和肾水的密意,其他内容皆可以此类推,由此再读古代经典,对“天人合一”的境界才有可能一目了然,“天”与“人”在五行贯穿的规律运行上合一。
在《内经图》中,把人体描画成“山川”构造,以此来揭示“一个人的呼吸吐纳,就是天地盈虚消息”的主旨,正是对“天人合一”观的精简说明。
3.《庄子逍遥游》表述的身体修行境界
有了上面这些独属于华夏文明的认知基础,再看中华经典中的某些内容,才会登堂入室,不至于流于形式,不至于望文生义,不至于当面错过。例如,本质上,庄子的《逍遥游》不是文学作品的构想,而是道家修炼方法和修行境界的隐喻,说的是人体“炼精化气”的过程。“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是说在人身体下方(北冥),有了欲(鱼)念,其实是来自太阳(日)的能量(鲲是“日比鱼”),十分强大;“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是说这股藏在身体内下部的能量经过变化,能够飞升,也十分强大;“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是说身体下部的能量气化后,向上蒸腾(海运南徙),荣华五藏和五官。这一过程,也就是《内经图》中“河水倒流”的庄子版表达。在人的上腭部位,有两个小的凹陷,叫作“天池”,是道家修炼的要窍所在。舌根下有生津两穴,舌顶上腭不动,将津液吮至舌根,引颈吞下,能直接进入任脉,化为阴精,是道家健身之妙法。道家的典籍常把这一吞津液的修法称为“饮刀圭”。
另外一种解释,天池是指穴位,人体前方中线外五寸(同身寸)处,此处在人体表面属于高地势,为“天部”,心包经募穴传来的高温水气,至天池穴位置后,遇冷降为“地部”经水,既处高位又凝结经水,故名“天池”。
所以,整个“逍遥游”描述的“场景”,其实全都是道家功法修炼过程中,人体内部五行方位上的能量运动轨迹与自然机制。
4.《医理真传》中揭示的人体坎离立极
在乾坤两卦化生的六卦中,只有坎卦和离卦是主爻居中的卦象,表明此二卦独得乾坤性情之正,落实到人的身上,就意味着人秉天地之正气而生,此正气分真阳和真阴两种,是人立命之根本。是以“中医”有“中正其阴阳之偏”的意蕴,从根儿上说明:以六经辨证施治,是一般的中医;而能够以阴阳辩证,才是医中高手。
以身体言之,坎为水,为肾,在下,居北方,属阴,指血,真阳寓含其中;离为火,为心,在上,居南方,属阳,指气,真阴寄存于其中。坎中真阳,肇始于乾元,为“一”,离中真阴,肇始于坤元,为“二”,彼此互根互生。一天之内(一个圆周,周天),子时一阳发动,起真水上交于心,就是北方鲲鱼化为鹏鸟南飞的过程;午时一阴初生,降心火下交于肾水,就是炎帝的女儿(火阳当中有真阴的意思)入于海中(肾水,下方,北冥),化为鸟(名曰“精卫”,其实是“保卫精气”之意)。这一升一降,在中宫“两精相抟”,化生中土,往来不穷,人才有性命得立。所以“中土人”或者“中国人”原意是指得此“中道之人”。
明白了以上文化内涵,整个华夏文明上古神话所隐含的文化深意,全部“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且人之精神修为的文明境界,其实与物质文明的多寡厚薄没有关系,这是强调认识“中华文明”要有自己的标准的根本理由。
三、中华上古神话的文化境界
中华文化的源头,公认起源于“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也就是说,中华文明发端于以伏羲、大禹等为代表的圣贤们所进行的“田野调查”、“科学观察”和“实践总结”。那些被现代人误解为神话的传说,如盘古开天、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精卫填海、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等,并非是编造的传说、无稽的神话和荒诞的寓言,其实全都是蕴涵中华文明深意的隐秘的修行方法,是具有深刻内涵的文明境界。
1.盘古开天与伏羲画卦
“传说”大体有三个意思:一是历史事件的口耳相传,并非胡说;二是“《传》上说”的简称,表明所述内容是纪传体史书上的记录,本来就应该是“信史”;三是无稽之谈或者编造出来的故事。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关于伏羲的传说,就三种情况都有了。
据说在距今6400年到7000年的上古时代,华胥国(有学者认为是“华夏”)有个叫“华胥氏”的姑娘,到一个叫雷泽的地方去游玩,偶尔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便好奇地踩了一下,于是就有了身孕,怀孕十二年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伏羲。这显然是个“故事”传说,其中可信的“史实”只有一个没有争议:伏羲的母亲为华胥氏(华夏氏)。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渭水》里面还有这样的记载,他的母亲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羲于成纪”。
伏羲不但画卦,还教人民打渔畜牧,书写文字,建立婚姻制度。这是华夏文明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创制文字”的说法,而不是起始于仓颉造字。孟子说过一句话,就是“人有不虞之誉”。慢慢地,伏羲被大家越传越神,就逐渐产生了另一种说法,认为伏羲就是“盘古氏”,因为“盘”代表着开端,那个“古”就像一个葫芦,寓意着生命繁衍。后来黄帝部落兴起,慢慢传到南方,就演变出“盘古开天”这样的一个说法。“盘”是圆周之意,“盘古”表示太初,所以可以称盘古为太古,太古也就是太初,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所以“盘古开天”表示伏羲画卦导致了华夏文明肇始,人们不再混沌蒙昧,而是明白了天地人的变化规律,这一画具有开天辟地的伟大意义,叫“一画开天”。可是传得久了,就以讹传讹,变成了这个样子:天地混沌蒙昧,状如鸡卵,其中有盘古,不知在哪里划拉来一把斧子,一挥之下,天地分开。
在《汉书》古今人物表中,伏羲是华夏文明第一位天子、第一位圣人,是中华民族真正的“人文始祖”。他不但结束了“结绳记事”的历史,初创了文字,还发明了叫瑟的乐器。有乐器一定会有曲子,有曲子就有“礼乐”,有礼乐就有“制度”,就是“文明”。最关键是,伏羲通过揭示被后世称为《易经》的道理,导致“阴阳气交”能够生人的认识出现,演化为华夏民族是“龙的传人”的表达。
在西方文化中,有一种怪兽叫dragon,通常不是善兽,却被翻译成中文的“龙”,很不恰当。如果在国际文化交流中,我们不能把“龙的传人”的文化含义和科学性质揭示清楚,那么在深层次交往上,就会跟西方文化格格不入。在中华民族充分走向世界舞台的伟大复兴时代,我们有义务解释清楚“龙”的真实文化含义,这是讲好中国故事中最重要、最核心、最迫切的文化任务之一。
2.女娲补天、抟土造人与修行方法
《汉书》古今人物表中有明确的记录,伏羲之后传位给女娲,女娲氏也是三皇之一。《山海经》记载:“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据《史记·补三皇本纪》记载,水神共工造反,和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发怒,撞不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人类受灾,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
在这些经典中,虽有多处记载今天的人会认为纯粹“胡诌八扯”,但是,有了上面关于中华文化的介绍,特别是清楚《内经图》和《逍遥游》的实质文化内涵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神话中隐含的文化重点:“水神”和“火神”交战,其实是说人体内部“心火”和“肾水”的相交,本来人体周天运行顺畅,才能健康安泰,可是如果水火不调,就是身体的“灾难”。心火卦象为离卦,离中寄真阴,本性属地,虽然居于人体上部,但是“无时而不降于下也”;肾水卦象为坎,坎中寓真阳,本性属天,虽然在人体下部,但是“无时而不发于上也”。如果人体经脉周天巡行不畅(不周天),本来应该通过升降机制向上输送的肾水(天一生水,先天之水,天河之水)不升反降,心火不降反升,对人命而言,皆有脱阴、脱阳而死的危险。“洪水”是什么?不受控制的欲望。女娲哀悯世间不明道的人民,教授大家修炼五行(炼五彩石,就是修炼五藏,根在五行)的方法,反补先天(肾水为先天之本)和后天(脾土为后天之本),名副其实的“拯救人民于水火”。至今华山玉泉苑中的吕祖庙前,仍然镌刻着吕祖修道的偈言,其中那句“一饮刀圭五彩生”的内涵,就是“炼五彩石反补先天和后天”的意思。
至于“抟土造人”,仍然是《易经》乾坤坎离的道理:乾坤交媾,变出坎离二卦,水火二气往来(抟),化生中土(抟土),“万物生焉,人身赖焉”(造人)。坎中之阳,即是初生之龙,养于坤土中,《易经》称为“见龙在田”,虽无飞腾之志,而有化育之功。庄子在《逍遥游》中称为“抟扶摇直上九万里”,《黄帝内经·灵枢·本神第八》篇称为“两精相抟谓之神”,描述的是同一道理。
3.精卫填海与闭关养生
精卫填海的真实文化含义,已经在前文中说出来了,其实说的还是真阴和真阳一升一降的“故事”:在中宫相遇相抟,抽坎添离,阴阳平衡,水火既济,这样人才能健康地生活。这就说明华夏文明在炎帝时期已经有了明确的练功养生、维护元精的文明境界。精卫是炎帝女儿,是暗示人体之精来自太阳;入海化为鸟,是阳气入水,人体之水不至于极寒,人有体温就是“水中有阳”的直观表现。
“精卫”调过来是“卫精”,强调保护自己的先天元精。一些介绍道家修行方法的书也指出,“大禹治水”在人身体上的蕴意,其实就是“节制欲望”,保持水土不流失。
4.嫦娥奔月与夸父追日
嫦娥奔月和夸父追日是一对儿相应的“故事”。“嫦娥”隐喻修行人产生欲望,本来“常乐我净”的天性中,忽然有了“女”人,本自清净的“常我”就变成“嫦娥”;“月”代表太阴,广大苦寒之地(广寒宫),修行人执着女色,就会流失阳气(阳刚一体,失阳就是“无刚”,谐音为“吴刚”,自己砍伐至贵(桂)之身),极易患阴寒之疾(奔向广寒宫,结果是兔子不停地捣药)。
“常我”接近女色的结果是“嫦娥”,“嫦娥”奔月(持续流失阳气)的结果就是“夸父”,“夸父”就是“阳气大亏”的意思。当阳气大亏(夸)时,如果不懂得“炼石补天”的方法,不懂得“精卫填海”的方法,本来的“逍遥游”就变成了“夸父追日”,等不到阳气回补,就夭亡在人生的半路上。所以,女娲教天下人“抟土”的修行方法,等于是“再生父母”,具有“再造之功”,后世明白人感念此伟大的恩德,才称为“抟土造人”。可是,时间久远,不明此道的人把它误解为神话传说。
四、基于华夏文明的源头活水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搞清楚华夏文明源头时期神话故事中隐含的文化境界以后,就会在坚定的文化自信基础上构建新时代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习主席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时,说了这样一段话:“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有其独特的价值体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今天,提倡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从中汲取丰富营养,否则就不会有生命力和影响力。”
了解祖宗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样的文化遗产,对于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文化学术体系,恢复中华文化的自信,对于新时代的中华民族来讲,至关重要。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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