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落旅游移民微观迁移动机研究
——以世界文化遗产宏村为例
2018-04-04张业臣余伶莲黄薇薇
张业臣 卢 松 余伶莲 黄薇薇
(1.安徽师范大学地理与旅游学院,安徽芜湖 241003; 2.上海师范大学旅游学院,上海 200030)
0 引言
随着全球地方经济及与之相关的土地利用变得越来越专业化,流动性(mobility)成为人类活动可持续的关键(美国国家科学院国家研究理事会,2011)。作为其中的一种流动形式,在全球化和后现代主义发展、信息通讯技术和交通条件改善的背景下,人口流动现象日益增加(O’Reilly,2000)。与传统城-乡流动的人口迁移不同,在大众旅游的驱动下,一种新形式的人口迁移——旅游移民逐渐显现,并受到国内外学者关注(杨钊 等,2005)。以生产和消费为区隔,旅游移民可分为生产型旅游移民、消费型旅游移民及同时兼具生产与消费特征的旅游移民(杨钊 等,2008)。生产型旅游移民多是由旅游商业化引起的本地劳动力短缺所形成,也称旅游劳工移民,是旅游地以外劳工在旅游地从事旅游相关行业,并且居住满6个月的移民;消费型旅游移民的主要特性是消费,其目的多为休闲和疗养(杨钊 等,2008)。而在众多古村镇型旅游地出现的旅游小企业主移民则同时具备二者特征(见图1)。
图1 旅游移民分类体系
旅游移民不是简单的人口流动,还涉及旅游地社区的重构,重塑旅游地地域景观、社会关系及当地经济(Glorioso,2007),这种现象在遗产型的传统村落社区更为明显(卢松,2014)。尽管国内学者已经对旅游移民的诸多方面展开研究,但与目前旅游移民的规模相比仍然较少。本文希望通过旅游移民现象的起源——迁移动机,来揭示其对传统村落社区带来的影响。
1 相关研究进展
1999年,主题为“可持续乡村环境:全球化问题、移民和旅游”的国际地理联合会在美国召开,以期推动旅游移民研究。2000年之后,旅游移民研究文献明显增多且内容涉及广泛,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Williams等(2000)的研究。Williams等(2000)从社会经济方面和旅游相关因素方面阐述了移民迁移的宏观动因,社会经济方面包括劳动力市场的不稳定、劳动力市场全球化、发达国家人口老龄化、工作条件改善和退休生活延长、国家和地方同一性改变、居住和工作环境的重新评估、通讯和交通条件改善等;旅游相关因素方面包括大众旅游兴起、旅游市场全球化、旅游资本全球化等。
在实证研究中,研究者更加关注旅游移民迁移的微观驱动力(杨钊 等,2013)。Walker等(2004)将这些驱动力概括为推拉理论中的推力(必要性)因素和拉力(机遇性)因素。
推力因素中的一个基本迁移动机就是“找到一份工作”或“作为一个职业避风港”(Hampton,2003;Rogerson,2005;Wilson,2007)。20世纪80年代,澳大利亚旅游业快速发展,而本地从业人员技能水平较低,因此吸引了大量的移民从事旅游行业(Industries Assistance Commission,1989)。King(1995)研究发现瑞士的外国移民更愿意从事旅游行业的工作,因为能够从中获得更高的收入和更高的地位。Vaugeois等(2007)研究表明,当一些行业衰落时,由于旅游业的从业门槛较低,大量剩余劳动力会涌入不同区域的旅游行业,旅游业为失业和退休人员提供了一定的经济支撑。推力因素中另一个重要的迁移动机是个人的社会文化责任感,比如照顾家人。O’Reilly(1995)研究发现,退休移民迁移的3个主要动机分别是家庭团聚、返回出生地及寻找休闲空间;Getz等(2000)在研究乡村旅游中的“农家乐”时发现,照顾家人及追求舒适的生活方式是他们经营的主要动机,同时,家人或朋友在迁入地已经建立起来的社会网络会吸引家乡的从业人员不断迁移过来。此外,Murphy等(2001)和Walmsley(2003)发现逃避高额税收、获取退休补贴等政策因素也会促使人们由城市迁移到乡村从事旅游相关行业。
在拉力因素中,逃离城市环境、追求更舒适的生活是核心迁移动机。Rodriguze等(1998)在研究西班牙海滨旅游地时发现,地中海的宜人气候是生活方式移民迁移到此的决定因素;Longino(1992)、Williams等(1997)认为,已有的度假旅游经历是旅游劳工移民重要的迁移动机,同时也对消费导向的旅游移民迁移产生重大影响。另外,追求不同形式的生活、追求自由也是拉力因素中的重要驱动力(Shaw,et al.,2004)。例如,Dahles等(1999)在对比分析印度尼西亚龙目岛和日惹旅游时发现,当地男性青年为了能够获得与西方女性游客建立性关系的机会而从不同地方、不同职业迁移到该地从事旅游业;Carlsen等(2008)在迁移动机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一个分析这些动机的理论框架,将各种迁移动机分为个人迁移因素(追求生活方式、平衡工作家庭)、目的地吸引(气候、环境)、目的地熟悉度(社会资本网络)、消费体验动机、经济收入动机、技术维度(交通)及人生阶段(家庭阶段、退休)国内旅游移民研究滞后于国外,杨钊等(2006;2013)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总结了旅游移民的概念及研究内容体系。起初,研究对象多为旅游劳工移民,其中杨钊等(2006;2013)对九华山、九寨沟旅游劳工移民的迁移动机进行了实证分析;杜春燕等(2010)对大理旅游劳工移民的文化身份构建进行了研究;饶勇(2013)则发现,海南的精英劳动力“入侵”造成了当地社区居民就业边缘化。之后,生活方式移民也越来越受到研究者关注。梁微等(2010)对大理古城生活方式移民的动机、生存特征进行了分析,发现生活方式型移民主导迁移动机为维持生计和兴趣爱好。
综上所述,国内旅游移民研究尚未形成系统,尤其是其发生论(迁移动机)研究仍需要更多案例研究进行验证。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地,宏村的旅游移民现象已经凸显,分析其旅游移民迁移动机,有助于了解旅游对传统村落的影响,促进移民与当地社区的融合。
2 研究区概况及研究方法
2.1 研究区概况
宏村位于安徽省黄山西南麓,地处皖南山区,属于徽州文化的核心区,是徽州古村落的典型代表,被誉为“中国画里乡村”。2000年11月作为“人类古老文明的见证、地方传统特色建筑的典型作品、人与自然和谐结合的光辉典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注]引自科学规划彰显名村风采安徽省黟县宏村[J].城乡建设,2006(12):8-9.。2011年5月25日荣升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在旅游发展的驱动下,宏村及其邻村际村[注]际村与宏村一桥之隔,因宏村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开发受限,旅游商业化多集中于此。出现了明显的商业化乃至城镇化现象。本研究调研对象为宏村镇的旅游移民,即户籍为宏村所属地黟县以外,且居住在宏村镇超过6个月,并从事旅游相关行业的人员。据黟县公安局及宏村镇派出所统计,宏村1997—2001年年均流入人口 17人,2002—2012年年均流入人口35人,最高峰2011年达到67人。2011年宏村和际村的外来人口数达到了顶峰(217人),占到宏村镇总外来流入人口数(272 人)的80%。2015年5月,宏村与际村外来人口数量为314人,人数为宏村本地居民的20%,其中居住在宏村的74人,居住在际村的240人。外来人口可分为以下4种类型:Ⅰ宏村景区内和际村街道店铺的经营者共130人,包括餐饮、土特产经营、民宿等旅游行业;Ⅱ京黟旅游开发公司聘请的管理及检票人员17人;Ⅲ京黟旅游开发公司打造的实景演出《宏村阿菊》的演员及管理人员共105人;Ⅳ2015年试营业的悦榕庄酒店服务人员及建筑工人共62人。由于悦榕庄距离宏村景区核心区有一定距离,在调研期间尚处于试营业阶段,此类型人员停留时间不长,故本文以前三种类型外来人口为调研对象。
图2 宏村1993—2014年旅游发展趋势图资料来源:黟县旅游局
图3 1997—2012年宏村外来流入人口的变化情况资料来源:黟县公安局
2.2 研究方法
2.2.1 研究设计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法,问卷内容包括人口学特征、移民迁移特征和动机量表3个部分。动机量表采用李克特量表,1~5表示“强烈反对”到“完全同意”。动机量表的来源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传统的劳动力迁移理论,如收入与经济机会差异理论、舒适物理论、推拉模型及社会流动理论(Todaro,1969;Arntz,2010;王宁,2014);二是对相关旅游移民迁移动因文献(Norrisa et al.,2010;Oigenblick et al.,2002)的分析;三是参考国外旅游劳工跨行业流动的动机量表(Szivas et al.,2003);四是参考杨钊等(2007;2013)对旅游劳工移民迁移动机量表的设置;五是在预调研基础上经过讨论,修改量表的相关题项,最终确定32项测量指标。
2.2.2 抽样过程及样本特征
我们于2015年6月和8月对宏村旅游移民进行抽样调查。其中,类型Ⅰ和类型Ⅱ旅游移民工作场所均处于宏村景区核心区周边(即宏村和际村),从事职业多元化,且日常工作、生活与当地人接触较多,这些旅游移民异质性较强,实施了全样本调查;类型Ⅲ旅游移民工作场所距离宏村镇建成区稍远,属于知名旅游品牌企业雇员,从事专业技术性较强的职业,与当地人接触相对较少,这些旅游移民同质性较强,因此我们选择了《宏村阿菊》部分演员作为抽样代表。调研组[注]调研组由7名人文地理专业的博士和硕士生组成。在当地村干部帮助下,进行入户问卷调查,问卷尽可能当面回收,调研时间总共为10天。其中,对店铺经营者发放问卷 120份[注]一些店铺为家庭经营,因此虽然为全样本调查,但问卷数(120)少于此类人口总数(130)。,回收 110份;对导游及查票人员发放问卷17份,回收12份;对《宏村阿菊》演员及管理人员发放问卷 40份,回收 36份。最终,此次调研共发放问卷177份,回收问卷158份,其中151份为有效问卷,有效率95.6%。其他相关资料来源于宏村镇镇政府、黟县公安局和宏村镇派出所、宏村镇工商所、宏村景区管理办公室等。样本的基本信息见表1。
调查显示:样本男女均衡;迁出地为省外的在一半以上;年龄较为年轻,78.2%在35岁以下,一半以上没有子女;迁移时间较短,5年内的比例达到74.8%;迁移途径多为亲友推荐;收入水平不高,一半以上的人收入在3000元以内;学历较高,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为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本地归属感较低,70%以上的样本感觉自己更像外地人(见表1)。
3 研究结果
3.1 迁移动机结构
对各项指标进行相关关系的矩阵分析,结果表明各项指标的相关系数在0~1之间,各指标显著相关,无需剔除。对动机量表内部一致性程度进行信度检验,α系数为0.890,表明量表的内在信度非常好。KMO值为0.822,巴特利特球形检验值的显著性水平为0.000,说明此动机量表适合使用因子分析模型。使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法对32项动机测量指标进行主成分分析,同时采用方差极大化法对因子载荷进行正交旋转,以使公因子更加突出。提取出8个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解释了总变异量的67.15%,分别用F1~F8表示。题项“旅游业给人印象良好”“工作不需要太多技能”因子载荷小于0.5,予以剔除,最终保留30个题项(见表2)。
表1 样本基本信息描述性分析(N=151)
从表2可以看出,(1) 公因子F1包含的8个指标反映的是,移民在宏村旅游驱动的背景下能够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与移民的经济收入有关,因此命名为“经济机遇”。公因子F2包含的4个指标解释的都是个人未来的发展和获益,为未来发展积累条件,因此命名为“未来收益”。F1和F2两个公因子涉及的都是经济方面的动机,故可以合并为“经济收益”。(2) 公因子F3包含的5个指标解释的迁移就业动机都是在被动情况下的无奈选择;公因子F7 的一个指标——与所学专业相吻合,可以看做是旅游业的避风港作用,因此与公因子F3合并命名为“职业避风港”。(3) 公因子F4包含4个指标涉及的都是宏村作为文化遗产旅游地的吸引力优势;公因子F8的一个指标——对旅游业非常感兴趣,可以解释为旅游业的吸引,因此将公因子F4和F8合并,统称“旅游地吸引”,这也是其区别于其他类型移民的最主要特征。(4) 公因子F5包含的3个指标解释的是个人的社会关系网络,故命名为“社会资本”。(5) 公因子F6包含的4个指标主要涉及个人的生活和工作价值观,可以看做是移民对宏村或某种特定生活方式的追求,因此命名为“追求生活方式”。综上所述,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结构包含5个维度:“经济收益”“职业避风港”“旅游地吸引”“社会资本”和“追求生活方式”。
表2 迁移动机因子分析
3.2 迁移动机强度
把动机量表评价项目的“强烈同意”“同意”统一归为“同意”,得到旅游移民迁移动机同意率排序图(见图4)。结果显示,宏村环境优美、生活节奏舒适、丰富职业经历、宏村知名度大、独特的徽州文化排在前五位,与表2中指标均值的前五位指标一致。指标所对应的公因子则是旅游地吸引和经济收益(公因子合并后均值分别为3.77、3.60),与公因子均值排序相符,是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最强的两个维度。这反映出作为文化遗产旅游地,宏村的自然风光、徽州文化及舒适的生活节奏等构成对移民强大的吸引力。环境舒适物、文化舒适物与经济收益综合起来,使移民迁移的“净收益”得到提升,从而形成人口迁移。反映到实际情况就是,宏村旅游移民中的很大一部分为消费导向移民和小企业主移民,甚至有部分艺术家群体为了维持一种生活状态而从事旅游相关行业。
图4 动机同意率排序
同意率排在后三位的是“别的地方找不到工作”“以前从事的行业衰退了”“马上需要一份工作”,同意率均不到20%,这与对应的公因子职业避风港均值排序一致,是最弱的迁移动机。反映出宏村旅游移民迁移是主动选择,并非被“推入”旅游地,这一结论与Walmsley(2003)和Arntz(2010)的研究类似。处在迁移动机强度中间位置的动机是社会资本与追求生活方式,在公因子均值及同意率方面,社会资本维度均要稍高于追求生活方式。这与宏村移民很大一部分来自黄山周边地区有关,实地调研也发现,移民大多有亲友在宏村。因此,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强度依次为旅游地吸引、经济收益、社会资本、追求生活方式、职业避风港。
3.3 相关人群迁移动机差异
我们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及单因素方差对问卷动机因子与样本特征展开分析后发现:第一,女性旅游移民在社会资本动机上显著高于男性,与男性相比女性更愿意接受亲友的建议来到宏村;男性旅游移民在追求生活方式上显著高于女性,男性更愿意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而且认为宏村本地人很少从事他们的工作。第二,黄山市内旅游移民在社会资本动机上明显高于安徽省其他地市及外省移民,这是符合常理的,本市的移民在宏村必然有更密切的社会关系网络;不同来源地的移民在其他动机因子上并无显著差异。第三,不同文化程度的旅游移民在各项因子上都没有显著差异。第四,不同职业的旅游移民在职业避风港、旅游地吸引、追求生活方式3个动机因子上具有显著差异。与其他职业移民相比,《宏村阿菊》演员对自己的工作属于职业避风港更为认同,因为很多演员属于兼职,收入较低,流动性很高。导游、客栈老板、沿街商铺店主、企业管理层对旅游地吸引动机因子更为认同,同时生活方式动机因子认可度较高的群体与之基本一致,这一群体兼具劳工移民与生活方式移民特征,更享受宏村优美的环境、独特的文化、祥和的生活氛围。第五,移民之前到宏村旅游的次数在社会资本动机因子上具有显著差异,随着旅游次数的增加,移民对社会资本动机因子认可度提高。我们在实地调研中也了解到,移民之前旅游次数较多的人大多是因为在宏村有亲戚朋友,其迁移动机很大程度上受到亲朋的影响。
综上所述可得:文化程度较高的男性企业主、客栈老板、管理层等移民更多地受旅游地吸引、追求个性价值及古村落旅游地悠闲的生活方式所影响;安徽省内且多次到过宏村的女性移民更容易受亲人朋友的影响,社会资本动机因子认可度更高;文化程度较低的《宏村阿菊》演员更注重经济收益,并且把工作当做一个职业避风港。
表3 样本特征与公因子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注:双尾检验统计显著度:***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
4 结论及讨论
4.1 结论
本文以皖南古村落代表——宏村为案例,针对其旅游移民的迁移动机进行因子分析、方差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 宏村旅游移民男女均衡,迁出地多半为省外,年龄以35岁以下的青年群体为主,文化程度较高;宏村旅游移民平均收入水平不高,一半以上的人月收入在3000元以内,迁移时间较短,迁移途径多为亲友推荐;移民本地归属感较低,70%以上的样本感觉自己更像外地人。(2) 宏村旅游移民微观迁移动机由旅游地吸引、经济收益、职业避风港、社会资本、追求生活方式等5种动力驱动。(3) 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强度依次为旅游地吸引、经济收益、社会资本、追求生活方式、职业避风港。(4) 不同性别、迁出地、文化程度、职业、之前旅游次数的旅游移民迁移动机具有明显差异。
4.2 讨论
4.2.1 迁移动机结构多元化
杨钊等(2013)、Carlsen等(2008)研究发现:旅游移民的迁移动机包括个人迁移因素、目的地吸引、目的地熟悉性、消费体验动机、经济收入动机等。而本研究表明,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也存在相似的驱动力结构,多种类型驱动力相互作用。与传统的劳动力迁移中经济驱动为主不同,旅游地移民有其独特特征,即旅游地生活方式的吸引。这一差异可能导致旅游移民在旅游地不同的社会活动特征,形成不同的社会融合结构及融合过程。另外,不同类型的移民主体,其迁移动机的结构和强度也呈现差异。与预期不符的是,本研究未调查到退休移民。在调研组访谈宏村村干部过程中了解到,宏村退休移民较少,而且多为季节性移民,因此调研过程中未能将这类样本涵盖。当然,也有部分移民是因家庭需要迁移到宏村,如一家手工陶艺店店主的开店原因是男朋友家住宏村附近。旅游地吸引动机是旅游移民区别于其他劳工移民的一个重要特征,无论是古村落还是自然旅游目的地,其自然环境及文化积淀对移民的吸引力会成为消费导向旅游移民的核心迁移动机。另外,从宏村旅游移民迁移动机的整体结构来看,拉力因素(包括旅游地吸引、追求生活方式及部分经济收益)要大于推力因素(职业避风港、社会资本),说明宏村旅游移民更多是自愿迁移。而这种情况,能够促进移民与宏村当地人更好地融合,构建和谐的旅游社区环境。
4.2.2 动机强度“拉力”强于“推力”
已有研究证明,旅游地吸引更多是消费导向旅游移民的主导迁移动机(Rodriguez,1998),也是本研究中旅游移民的首要迁移动机。尽管在本研究具体分析中没有详细区分各种旅游移民类型,但小企业主移民的比例较高,且兼具生产型及消费型移民的特征,由方差分析可以看出其在旅游地吸引动机上也呈现明显的主导性。国外相关研究认为,旅游业是很多其他行业衰落之后劳工选择“避难”的产业(Hampton,2003;Rogerson,2005;Wilson,2007),但在本研究中尽管经济收益动机强度位列第二,但职业避风港因素却是最弱的迁移动机。这说明在旅游地从业更多是个人自主选择创业的结果,而非被迫无奈之举。姜辽等(2016)也发现周庄旅游劳工移民的最初迁移动因是出于商业价值考虑,但后续定居更多是因为当地的文化传统与社会网络。考虑到当前“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乡村旅游成为其重要的现实路径,古村落可能会面对更多外来人口的涌入,也会带来更多的机遇与不确定性。另一方面,杨钊等(2013)对九寨沟旅游劳工移民的研究表明,追求生活方式并不是企业主移民的显著动机,但在本研究中,旅游小企业主与其他职业的移民相比,在追求生活方式动机因子上更为显著。这与宏村为文化旅游地的性质密切相关,精美的徽派民居、浓厚的徽文化具有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众多的艺术家及写生者,无形中提升了宏村的文化艺术气息,反过来会吸引更多的追求生活方式者来此定居。
旅游移民迁移动机是研究旅游移民在旅游地行为特征、生活方式、社会融合的重要前提。因此,不同迁移动机会对移民在宏村的社会融合产生何种影响有待进一步研究。与此同时,悦榕庄国际奢华酒店的入驻,带来移民结构的进一步分化,不同类型移民的迁移动机、社会生活方式、社会融合过程及其结果截然不同,这些因素共同影响着宏村这一古村落的发展进程。大量移民的异质群体在古村落,尤其是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地这样的狭小空间内,不同文化元素的碰撞与融合值得更多关注。作为文化遗产型古村落,宏村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旅游地,同时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物质和精神载体。传统的物质生活空间在旅游驱动、消费主义盛行及资本注入等背景下逐渐演化为消费空间及精神寄托空间,宏村传统物质空间的演化及生产过程值得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