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汐小姐，你终于红了

王辉

任素汐红了。

随便一刷朋友圈，大把关于《驴得水》的观后感，每一个人都对她饰演的张一曼赞不绝口;她唱的《我要你》更是被疯狂转发，成了普遍流行的晚安曲目。

但我却隐隐有些失落……

禁不住想起当年喜欢陈绮贞，还有去天桥乐听郭德纲的经历。那时候，还没有太多人听过《旅行的意义》，更没什么人认识穿大褂说《西征梦》的小胖子。我和极少数小伙伴听着那样的歌曲、那样的段子，沉浸其中自得其乐，甚至带有些敝帚自珍的洋洋得意。但后来，他们突然间就红了……再也见不到Livehouse里的陈绮贞，更加不可能再花20块钱听足一个下午的郭德纲专场。

以后，还能如现在这般，每隔几个月，就会看到任素汐精神抖擞地奋战在小剧场吗？已经数不清看过多少部任素汐演的戏了。想查阅她的作品名录帮助回忆，却以失败告终。百科词条里，对她的作品统计得极不完全。谁让她之前不红呢？没有人会费心费力地给一个不红而又演戏极多的女演员统计齐全作品名录。我甚至怀疑，如果不依靠日记，她自己是否回忆得全演过多少戏？

我第一次在剧场里遇见任素汐，应该是2009年9月的青年戏剧节，她在《一出梦的戏剧》里出演女主角。那个戏的导演是裴魁山，没错，就是《驴得水》电影里那个教师裴魁山（这里需要插一句，《驴得水》中的角色，名字都是借用剧组亲友的……比如：校长孙恒海，是当时出品公司的老板;张一曼，是叫做张懿曼的男演员;周铁男，话剧演员;裴魁山，就是演员本人的名字，同时也是话剧导演）。《一出梦的戏剧》是瑞典戏剧家斯特林堡晚期的代表作，在虚空的天国门前探讨生命意义。在裴魁山的处理下，形式感十足，可留给演员的发挥空间实在有限。应该说，那部戏属于导演而非演员。因此，它只是让我知道了任素汐，却并没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演技报表的演员任素汐

后来，她跑去三拓旗，演起了肢体戏剧。三拓旗是中国最好的肢体剧团，如今经常在欧洲巡演。那两年，《壹光年》《鬼马电梯》《爱·无能》《东游记》……三拓旗绝大多数演出中，都有任素汐的参与。在三拓旗，每个演员都需要在同一部戏里演10个以上的角色，这就要求在角色间随时跳进跳出，不但表现力必须超强，体力也非得特别充沛不可。那段经历，应该使任素汐的演戏功力精进不少。而让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她在台上演出，而是某次在台下观演。三拓旗在东宫影剧院演《壹光年》，当轮任素汐并未参演，她以观众的身份坐在第一排，卖力叫好积极互动，竟不比在台上演戏吸引的眼球少。谢幕时冲上台献花，观众这才发现，那个戴着棒球帽超嗨无比的女生，居然就是任素汐！

任素汐开始奠定“江湖地位”，应该还是从《驴得水》起。2012年6月，这部戏首演于木马剧场。可惜的是，那个坐落在苹果社区、充满文艺气息的小剧场，已经在几年前因亏损倒闭了。我看的，是首轮的第二场。

那一晚，我同木马剧场里的200多个观众一样，被一袭旗袍的张一曼惊呆、倾倒。她天真率性、她风情万种，她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她“不知羞”地追逐情性。当她用摇曳的声音款款地唱：“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我在他乡，望着月亮。都怪这月色，撩人地疯狂;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欧～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听得人心都醉了。

然而，情势突变，她被极尽羞辱，被逼到绝境。她一步步走向前，眼里满是倔强。每走一步，抬手狠狠扇自己一个巴掌。小剧场里，观演距离近到只有几米之遥，清脆的“啪啪”声撞击着观众的耳膜，更撞击着内心。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汗毛竖起，手脚冰凉。这种感受，是对着电影银幕根本无法体会的。

后来，任素汐在接受采访时说，她没法连演太多场《驴得水》，有时候连续5场就会受不了。不是体力原因，而是心理受到的创伤太深。每演一场，她都会把全部情感投入进去，那种撕心裂肺的劲头，不是光用技术就“演”得出来的，她必须把自己狠狠地扔出去，跟张一曼一起，经历磨难。

《驴得水》之后，任素汐开始被称作“小剧场女王”。也弄不清是媒体给起的名，还是话剧铁粉们自发，反正就这么叫响了。如同前些年，黄盈、赵淼被称作“免检导演”，任素汐也成了“免检演员”。经常能在戏迷间听到这样的对话：“《XX》要演了！”“什么剧情，谁是导演？”“不知道。演员有任素汐。”“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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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日趋形成自己的表演风格。总是乍一看，大大咧咧愣了吧唧，尤其是带着点儿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快语大嗓，多少显着这姑娘有点儿二。但随着剧情深入，细腻的心思、合理的转折，让她所演的任何一个角色都令人完全信服，毫无做作。无论是《破阵子》里的村妇、《狐狸小晶》里的小三，还是《无声尖叫》里的白领、《你好疯子》里的病人，抑或是《蠢蛋》里一人所饰的三个女孩……任素汐凭借打动观众的，是一个“真”字。

对待每个角色，她都全心投入。她从自己的生命里，拿出经验与角色分享，从而赋予角色生命。这种“真”，有时甚至会让她主动放弃自我保护，观众在看得过瘾的同时，又无比心疼。

但她享受其中。她在微博个人介绍里写“出门。上台。演戏。”生活里，她不是在演出或排练，就是在演出或排练的路上。有一次，她在演出中從高处跳下来崴伤了脚，散戏回家跟朋友念叨这事，对方说要告诉导演，她急忙拦住，“别跟他说！他该觉得我不努力了！”她自己上了药，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舞台上，活蹦乱跳地在台上抡。

有些演员，一旦成名，就会变成明星;也有一些演员，无论成名与否，都是奔着“艺术家”去的。任素汐显然属于后者。

愿“话剧表演艺术家”任素汐小姐，能够一直活跃在舞台上。

（编辑·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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