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舞：“中国第一运动”的传播学透视

□罗攀

广场舞：“中国第一运动”的传播学透视

□罗攀

本文从广场舞受众的“使用与满足”、广场舞所处的融媒体生态环境、广场舞的草根健身模式三个不同角度所组成的三棱镜中，透视广场舞何以成为“中国第一运动”，以期对广场舞的健康传播和推广提供参考。

广场舞；使用与满足；媒介；融媒体；草根健身模式

随着国民生活水平提高，人们对健康问题越来越重视，健身意识大大增强。国务院2016年颁布的《全民健身计划（2016—2020年）》将广场舞列为重点推介的健身运动项目。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全国广场舞运动爱好者达到1.2亿人。①从人数上来讲广场舞已经成为“中国第一运动”，俨然成为最火热的健身项目。2017年8月广场舞还以“我要上全运”全民健身网络竞赛活动的身份进入了第十三届全运会，此举引发了舆论热议。那么，广场舞为什么这么“火”？何以成为全民健身“王牌”？

一、广场舞：新媒介形式的“使用与满足”

“使用与满足”（the Uses and Gratifications）理论在传播学研究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该理论把受众看作是有着特定“需要”的个人，把他们的媒介接触活动看作是基于特定需要来“使用”媒介。②该理论认为受众通过对媒介的积极使用，从而制约媒介传播的过程，并指出使用媒介完全基于个人的需求和愿望。当一种新的媒介形式出现时，人们首先关注的是它有什么用途，人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去使用它，所以“使用与满足”理论往往是在新的媒介形式研究中最先使用的理论框架。那么，广场舞是否是一种新媒介形式？我们可以通过对“媒介”本身的解读来界定。“媒介”一词，最早见于《旧唐书·张行成传》：“观古今用人，必因媒介。”③在这里，“媒介”是指使双方发生关系的人或事物。其中的“媒”字在先秦时期是指媒人，后引申为事物发生的诱因；而“介”字，则是指居于两者之间的中介体或工具。④在英语中，媒介“media”是“medium”的复数形式，它大约出现于 19世纪末20世纪初，其义是指使事物之间发生关系的介质或工具。在媒介研究大师麦克卢汉笔下，“媒介是人体的延伸”，媒介可以是万物，万物皆媒介，所有媒介均可以同人体器官发生某种联系，如书籍是眼的延伸，广播是耳的延伸，衣服是皮肤的延伸，等等。⑤媒介无时不有，无时不在。凡是能使人与人、人与事物或事物与事物之间产生关系的物质都是广义的媒介。因此我们可以界定广场舞是一种综合了人体多种感官的新媒介形式。

人们通过主动使用广场舞这一新媒介形式得到了哪些层面的满足？我们分别从身体机能层面和心理需求层面来阐释。在身体机能层面，广场舞运动是一种全身的有氧运动。健身者需要跟随音乐节奏动员全身的肌肉协调用力来完成，经常做这些伸展肢体的动作，可以使人体的新陈代谢加速，加快神经中枢和大脑的供给循环，增强人体的免疫力并延缓衰老。在心理需求层面，广场舞有助于人们的心理建设。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国内城乡建设步入了前所未有的升级换代新阶段。在这个阶段，国人的精神世界建设有些跟不上，空虚、阴暗的人生观有泛滥的趋势，为此不断有人呼吁“慢下来，别让灵魂掉了队”。同时，在互联网时代，部分中老年人有逐渐被边缘化的感觉，每个人都想找到自身的存在感，广场舞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只要音乐一开，跳起舞的我就会觉得很快乐、年轻，就像回到青春少女时候一样。只要是爱跳舞的人，心情都很好，有活力，自信满满。跳舞后的我觉得生活不再平凡、琐碎、孤独。”⑥这段自白来自网上的广场舞红人“金芙蓉”，她是山西原平一位普通的电焊工，平时面对的都是大型挖掘机之类的大家伙，私下则拥有300多万视频点击量和4000多粉丝。从舞蹈分类上看，有现代舞、民族舞、芭蕾舞等，而广场舞似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无门无派，却拥有数量庞大的参与人群。正是因为另辟蹊径兼具各种舞蹈元素，广场舞学起来简单便捷，照葫芦画瓢即可，同时跳舞氛围宽松，跳错也没事，舞者随性，来去自由，使这个以健身为目的的体育舞蹈成功实现大众化、平民化。

二、广场舞：融媒体无壁垒的传播过程

广场舞的盛行离不开特定的媒体环境。一个融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传媒与受众互动于一体的“融媒体”环境已经形成，受此影响，社会传播行为的整体系统环境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它包括人自身的因素，信息技术媒介的特性，传播的开放性和易接近、易获取性、易交流性等，在这个互动传播过程中形成了新的“传播生态（Ecology of Communication）”，并对现实环境产生全面而深刻的影响。大卫·阿什德在《传播生态学：控制的文化范式》一书中阐释了传播范式和信息技术的融合使生活发生了深刻的改变，并创造出了新的社会行为，又为所有不同的社会行为和观点提供了新的发展机会。⑦在互联网思维与技术的支撑下，新媒体海量信息、双向交流、链接互动、亲身体验、自由表达、精准推送等方面的媒体新特征，使得传统媒体长期形成的受众核心理念发生了根本的动摇，单向的、被动的、不可选的受众概念，已逐渐被多向的、主动的、可选的用户概念所替代。在融媒体环境下，普通大众得以参与构建媒介内容的过程，媒介使用者不再仅作为被动接受者处于信息流的最底层，而是通过积极参与以及与其他媒介使用者的合作改变信息的生产过程和流动过程。

在实践中，广场舞的人际传播与群体传播、组织传播、大众传播的界限在融媒体环境中已然模糊。美久广场舞团由一群来自各个不同行业的有着共同爱好的姐妹们组成，其创始人原名周晔宏，网名“美久”寓意美丽长久。2006年开始美九致力于广场舞的编排和传播，最初是在河南漯河的市民广场上免费教大家跳广场舞。为了让更多的姐妹学习广场舞这项健身运动，美久心里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2010年9月，美久广场舞在优酷网上传了第一个舞蹈视频《荷塘月色》。视频一亮相，其独特的舞蹈风格及整齐划一的服饰搭配即刻引起网友的广泛关注，并纷纷转载。此后美久又陆续编出了新的舞蹈教学视频并上传至各视频网站，美久广场舞就这样在网络上走红了，不仅拥有教学视频累计点击过十亿的超高人气，更频频亮相湖南卫视《天天向上》、中央电视台《开讲啦》等当红大型综艺节目。⑧美九本人也被评为中国广场舞推广大使，中国广场舞联合会副主席、指定评委和考官。而全国像美九姐妹这样组成的广场舞团队不在少数。广场舞之所以能够如此盛行，正是借助了多类型无壁垒传播的融媒体环境，使得广场舞的传播过程涵盖了传播学中的人内传播、人际传播、群体传播、组织传播和大众传播五种类型，每一种类型又有其各自的特征，这五种传播类型交织在一起相得益彰，把广场舞推向全民健身的高潮。

三、广场舞：全民共舞的草根健身模式

“草根”一词大多指的是同主流、精英文化或精英阶层相对应的弱势阶层。遍布于全国各地的广场舞团就是一种“草根组织”，它们是由广大广场舞爱好者自发组织并迅速发展起来的。这项发源于基层民众的全民健身运动，近年来迅速风靡城乡，成为极富中国特色的体育健身活动。之所以拥有如此病毒般的传播力，广场舞引领的这种草根健身模式拥有与生俱来的、其他运动形式所不具备的优势。第一，广场舞是一种零基础零门槛的草根运动健身形式，它以潜移默化、寓教于乐的形式对人们进行健康倡导。广场舞没有条件和标准约束，既能健身强体又能陶冶情操，逐渐跨越了城乡界限和年龄界限。简单易学、强身健体、自由欢乐、结识朋友等诸多优点，让广场舞运动在中国茁壮成长。⑨第二，赋予平淡生活新意义。广场舞究其本质还是舞，不是健身操，这为曾经喜爱舞蹈的中老年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再次学习机会，在精神层面也为这部分人群弥补了年轻时的一大遗憾。人们印象中广场舞是大爷大妈们的专利，但现在广场舞则真正变成了老少通吃。在2017年8月13日结束的甘肃省首届“陇原舞王”广场舞大赛中夺得冠军的是来自陇南市河东社区的广场舞代表队，队长高琼琼28岁，是一位瑜伽教练，闲暇时最喜欢广场舞。她们这个队此次有19人参赛，其中与她年纪相仿的90后姑娘也不在少数。⑩让上了年纪的人“老有所事”，使年轻的人“暇有所去”，这样自娱性与社会性完美兼顾的草根健身模式注定会成为全民健身新时尚。

在健康传播的推广方面，社会营销理论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指导。社会营销是为了个人、集团或者社会整体利益，采用市场营销的原理和技巧，使得目标群体自愿地接受、拒绝、改变或者摒弃一种行为。⑪健康传播需以消费者研究为基础，建立有针对性的信息和策略的推广计划，以促进个人和社会的健康发展。随着广场舞的蓬勃发展，广场舞噪音扰民和场地争夺问题也常常见诸报端。发现问题，最终是要解决问题，2017年6月14日广场舞运动推广机构“全国广场舞推广委员会”正式成立，在全国范围内有序推广广场舞运动，引导广场舞运动规范、文明发展，进一步提升广场舞运动在全民健身计划中的作用。在“全民共舞与全运同行”2017年全国广场舞大赛启动仪式上，全国首个不扰民的智能舞场系统产品发布，可以有效解决广场舞噪音扰民的问题。而场地建设问题，国家体育总局在2017年度提出全民健身的“六个身边”工程中，其中之一就是“建设群众身边的体育健身设施”。解决噪音问题和场地问题只是一个开始，风雨广场舞折射出的是全民健身发展过程中所冒出来的一系列问题，打破瓶颈需要时间，需要全社会共同参与，一起为推动全民健身运动和建设健康中国有所担当！我们有理由相信以社会营销相关理论为指导，通过政府、社区和个人等多方共同努力，以跳广场舞为代表的健身人群包容、和谐、发展的明天，就是全民健身全面惠及大众的那一天。

注释:

①全国广场舞推广委员会成立 铁肩担道义[EB/OL].http://sports.cctv.com/2017/06/18/ARTIP-vA51Lj3i8ALAx9AC9mu170618.shtml.

②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32.

③④⑤媒介-百度百科[EB/OL].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A%92%E4%BB%8B/5378050?fr=aladdin.

⑥金芙蓉广场舞专辑[EB/OL].http://www.wymp4.net/gcw/dance_27_1.html.

⑦[美]大卫·阿什德.传播生态学：控制的文化范式[M].邵志择 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69.

⑧美久广场舞专辑[EB/OL].http://www.wymp4.net/gcw/dance_2_1.html.

⑨刘峣.广场舞为何这么火？[EB/OL].http://health.people.com.cn/n1/2017/1010/c14739-29577581.html.

⑩张睿.广场舞何以成为全民健身 “王牌”？[EB/OL].http://news.cctv.com/2017/08/13/ARTIIjZNVEiL3WYMMFHiOC2i170813.shtml.

⑪秦美婷.健康传播对提升国民健康素养的理论运用与实证分析——以新加坡为例[J].现代传播,2011(12):51-56.

（作者系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