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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研究综述*

2018-04-03秦程节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8年10期
关键词:培育生活化价值观

秦程节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近年来,有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和践行的生活化研究逐渐成为国内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根据中国知网数据检索显示,相关论文成果约200篇。学者们围绕这一问题从不同视角出发进行了积极探索,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笔者拟对这些研究成果进行梳理总结,以期为进一步深化该领域的研究提供基本线索和学术参考。

一、日常生活概念及相关理论阐释

日常生活是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词语,但作为一个学术概念和研究范畴却相对陌生。西方学界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和研究由来已久。德国现象学家胡塞尔首先发现了日常生活的原初意义,认为“生活世界是自然科学的被遗忘了的意义基础”[1],提出了科学世界源自生活世界的重要观点。法国著名思想家列斐伏尔率先提出日常生活概念,并从日常生活的基本特征出发作了描述。他认为:“日常生活与一切活动关系密切,它涵盖了有差异和冲突的一切活动;它是这些活动会聚的场所,是其关联和共同基础。正是在日常生活中才存在着塑造人类,亦即人的整个关系……也正是在日常生活中,那些影响现实总体性的关系才得以表现和得以实现。”[2]在此基础上,匈牙利哲学家赫勒在其所著《日常生活》一书中比较系统地阐述了日常生活的性质和特征,并将日常生活界定为“那些同时使社会再生产成为可能的个体再生产要素的集合”[3],主要体现为一种重复性思维和重复性实践的活动,并详细阐述了日常生活的内在结构和基本图式。此外,维特根斯坦的“分析哲学”、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卢卡奇开创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许茨的“日常生活世界理论”等都从不同层面以不同方式涉及日常生活批判的主题。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虽然没有直接涉及日常生活研究范畴,但他们的思想体系中却蕴含着丰富的日常生活理念,邹小华将其概括为三种内涵:第一,日常生活是“人的实际生活过程”“人们的存在就是它们的现实生活过程 ”;第二,日常生活的现实基础是人的实践活动;第三,日常生活是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统一[4]。此外,马克思还强调日常生活在意识形态培育中的基础性地位和作用,即“生活”与 “实践”是意识形态的逻辑起点,“任何真正的哲学,无不以其特有的方式透显出对社会生活的深度追问、历史反思和批判改造”[5]。

西方日常生活理论被引入中国相对较晚。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学者衣俊卿在《哲学动态》(1989年第4期)发表《日常生活刍议》,由此激发了国内学术界对日常生活理论的关注和研究旨趣。如刘怀玉所著《现代性的平庸与神奇》、吴宁所著《日常生活批判》、赵司空所著《中介与日常生活批判》等专著中,分别从多学科视角对日常生活进行了探讨。王晓东、杨威、李小娟等构建了中国化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开拓了文化哲学研究的新领域。根据衣俊卿的界定,日常生活“总是同个体生命的延续,即个体生存直接相关,它是旨在维持个体生存和再生产的各种活动的总称”[6],包括日常消费活动、日常交往活动和日常观念活动。关于日常生活的基本特征,国内学者谭培文从人的生存与发展的视角将其归纳为“现实性、重复性、基础性、对象性和异质性”[7]。刘小蓉从功能与地位的视角将其概括为“基础性、稳定性、自在性”[8]。孟迎辉、邓泉国则强调了日常生活“习惯性、重复性、自发性、经验性”[9]的基本特征。

从国内外所表述的日常生活概念及其相关理论的阐释看,日常生活研究所关注的对象不再是纯粹抽象的社会思想与逻辑思辨活动,而是具体的人,包括人的日用常行、生活空间及其日常观念世界等。上述日常生活理论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奠定和提供了重要理论基础和学理支撑。

二、关于日常生活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关系

日常生活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关系的学理追问是理论融入生活世界的基础性问题,学界对此有较为丰富的阐释,总体上形成两点共识:一方面,日常生活是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场域;另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必须加强引领。

(一)日常生活是培育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场域

日常生活作为个体再生产的各种活动,与人的生存意义密切相关,其中包含和渗透着丰富的价值意蕴,是核心价值观形成的逻辑起点和价值旨归。邹小华、胡伯项从学理层面阐述了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重要意义,从形而上的维度看,认同一种主流价值体系,意味着接受和融入这种价值体系相对应的那个生活世界,……否则就会流于形式和说教[10]。张东伟从“合法性”视角强调,核心价值观日常生活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获得合法性认同的必然要求,“只有植根于广大人民群众日常生活,被大人民群众认可,转化为广大群众的日常生活实践,才能获得合法性基础”[11]。丁玉峰分析了生活化视阈下的日常生活对青少年核心价值观培育的独特优势,即“生活化的表达耦合了青少年的接受方式”“生活化的过程契合青少年价值观塑造的一般规律”“生活化的隐性嵌入使青少年无时不接受熏陶”[12]。总之,多数学者认为,日常生活是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场所,回归现实生活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意识形态功能发挥的重要途径,唯有关注日常生活、嵌入日常生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能充分发挥其导向作用和引领作用,才能真正被认同、内化和践行。

(二)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必须加强引领

日常生活具有的自发、保守、经验、实用等特征决定了日常生活在人们价值观形成过程中具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是日常生活自身所不能克服和解决的,因此必须加强引领。有学者认为:核心价值观引领日常生活是理论掌握群众和群众掌握理论的必然要求,是核心价值观理论逻辑转化为生活逻辑的内在需要[13]。对于如何加强其引领作用,孟迎辉、邓泉国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日常生活化并不意味着核心价值观消极地去适应日常生活,也不是日常生活失去自己的独立性完全被核心价值观所统摄,而是核心价值观在以日常生活为基础的同时,充分发挥其提升和引领作用,实现日常生活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和谐统一[9]。李斌雄强调,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必须克服两种不良倾向,一种是日常生活的过度“意识形态化”,另一种则是意识形态与日常生活背道而驰,前者容易使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变成政治任务而没有生气,后者使得核心价值观培育与日常生活相脱离,变成悬空无用的理论[14]。

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内在逻辑及实质

(一)核心价值观何以能够嵌入大众日常生活

吴翠丽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日常生活向度,表明核心价值观与日常生活在内在机理方面有融通之处:一是核心价值观的逻辑起点是日常生活,二是核心价值观的旨归在于构建更好的日常生活,由此决定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以嵌入日常生活[15]。贾凌昌、张成林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生活世界是“一体两面”的关系,如果核心价值观不能和现存的生活世界构建关联,其就失去了传播的逻辑起点[16]。杨晓梅、李少裴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是由日常生活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在必然的联系所决定的,作为理论形态的核心价值观要转化为社会大众的集体意志,其中介环节不可或缺的就是大众日常生活世界[17]。此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还与其自身的科学性、革命性、价值性和人本性的特点是密不可分的,正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科学性、彻底性等优势理论品质,为它走进大众日常生活世界开辟了广阔前景”[18]。总之,学界公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当代中国价值哲学思想的集中体现,既来源于当前社会生活,又能够正确地指导人们的生活。

(二)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学理依据以及现实诉求

从学理层面看,中西方不同时域、不同境遇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在对日常生活进行批判和揭示的背后,实质上是为了凸显和强调日常生活的本体论地位,由此构成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重要理论支撑。从现实诉求看,一方面,核心价值观作为凝聚大众价值共识的“最大公约数”,其本身“源于日常生活,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体现,是基于日常生活所做的理论凝结”[19],因而回归日常生活才能焕发理论生机和收到实效。另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主流意识形态呈现的重要载体,其最终目的在于构建日常生活化的意识形态,“要达成这一目的,必须寻找能够沟通或联接形上世界与形下世界的渠道或中介,那就是日日萦绕、无所不在的日常生活”[20]。此外,陶利江还从理论逻辑、现实逻辑、实践逻辑三个维度阐述了核心价值观融入日常生活的逻辑理路[21]。

(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基本内涵和实质

就其内涵而言,核心价值观生活化:“是指以构建社会主流价值观、重建大众日常生活为旨归,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为大众所接受、认同和践行,成为日常生活的价值理念和行为规范。”[22]换言之,核心价值观生活化“既是使核心价值观重新落实它的生活世界之根的过程,也是使生活世界本身获得深刻的理论自觉和价值自觉的过程”[23]。就其本质而言,吴翠丽从话语权角度强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众化传播本质在于获取其在日常生活领域的“意识形态领导权”,其外在表现为产生基于认同的社会共识[15]。孟迎辉、邓泉国具体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实质就是要求在以日常生活为基础的同时,充分发挥其对日常生活的引领和规范作用,使日常生活在批判中重建[9]。

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困境及其原因

(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困境

由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本身的特征与日常生活发展逻辑有着本质的不同。与日常生活相比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日常生活的高度抽象,这便决定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嵌入日常生活中会遇到诸多困境,表现为理论、实践和教育引导三个层面。在理论层面,吴翠丽将其归纳为“三重困境”说,即“理论的长远性与日常生活的实用性的冲突,理论的凝练性与日常生活的经验性的隔阂,理论的普遍性与日常生活的情境性的矛盾[24]。李斌雄将其概括为“四难”说:理性认知难、情感认同难、实践运用难、信仰坚守难。[14]在实践层面,研究表明,当前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还存在现有话语体系渗透力不强、与广大群众日常生活的关切契合度不够、与广大群众日常精神文化生活脱节等问题,出现了“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情况[11]。人们对社会意识形态所主张的核心价值观的接受还呈现出“悬浮的理论”和“抽象的概念”的印象,并没有真正地内化为自身的思想和意识[25]。在教育引导层面,还存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的传播力、引导力不足,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缺乏感染力、实践性不足,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相关的基本制度仍需完善等现实困境[26]。

(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困境之缘

学者们对造成这一困境的原因进行了多维分析。王前军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重理论轻践行,“只见知识不见人、只有物化没有人化,故而脱离生活,忽视人本主题,导致教育效果欠佳”[27]。柳礼泉、陈方芳认为,“全球化和信息化带来的错误思潮,影响着人们对价值观的准确定位”;“意识形态以及价值观念复杂多样,模糊着人们对价值观的判断抉择”;“理论宣讲者自身信仰缺失、行为失范,伤害着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朴素感情”;“理论本身高高在上、缺乏‘接地气’的品格,影响着人们对价值观的认知认同”[28]。卞浩瑄、周显信持相似看法,认为“社会思潮多样、道德教育乏力、机制缺失等外界因素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重要诱因[29]。孟迎辉、邓泉国强调长期以来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主要偏重于非日常生活领域,忽视了日常生活,由于非日常生活的“极端融入”,导致核心价值观建设和培育效果大打折扣[9]。相对于以上的原因表述,王虎学、曾艳等学者的论述更具深刻性,他们认为,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困境和价值共识危机,从根本上来看,源于当前社会的利益分化、贫富分化所致,准确地说,“根源于进行物质再生产的‘系统世界’和进行文化再生产的‘生活世界’的分离”[30]。这种“生活世界”的疏离,具体表现为“理论研究的书斋化:生活底蕴的抽离”;“宣传教育的工具化:生活主体的失落”;“实践转化的悬空化:生活现实的脱节”等[31]。上述观点表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如何与大众日常生活世界建立有机联系,真正实现核心价值观的生活化培育,仍然是一个需要不断研究解决的问题。

五、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的路径与机制

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日常生活化的基本路径与长效机制,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现实生活、真正发挥作用的关键所在,因而成为理论研究的重点和难点问题。

(一)关于核心价值观生活化路径的整体构建

孙抱弘提出从“人性—国民性—日常生活—实现过程”的多个视角进行“系统性思考”[32]。周涛提出,应从“生活化”和“化生活”两个原则出发,探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策略[33]。刘波也认为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的发展路径是一个以生活化导向的理论建设为起点,包含从生活世界建构理论与化理论入生活的双重向度[34]。蒋少容、刘静涵提出“生活濡化”培育理念,强调要抓住日常生活世界的主体——“人本身”,通过榜样示范、礼仪教化、网络互动等实现主体的价值认同[35]。徐雪野认为,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日常生活进行深度融合,以实现两者在现实诉求、认知图式及情感认同等的统一是可行路径[36]。李桂梅、郑自立提出,应针对性地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和解读、传播、践行等三个方面作出具体的分析和持续努力[37]。谢加书、董宏鹰建议“要着重从化理论为公共政策、理论传播、思潮引领等方面着手”[13]。

(二)关于核心价值观生活化路径的微化策略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一种价值观要真正发挥作用,必须融入社会生活,让人们在实践中感知它、领悟它。要注意把我们所提倡的与人们日常生活紧密联系起来,在落细、落小、落实上下功夫。”[38]吴翠丽引入嵌入性理论,提出核心价值观嵌入日常生活,应在利益需求、认知图式、情感诉求等方面寻找合适的契合点和平衡点,在落实、落细、落小上着力[15]。郑金鹏进一步提出四项细化举措:一是回归本真生活,寻找个体价值追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契合点;二是回到时代的生活,探求人的时代特征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平衡点;三是实现思维世界的生活化,挖掘中国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共鸣点;四是实现现实世界的生活化,发现教育实践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的支撑点[39]。朱晨静主张,在日常生活研究视域和思维框架内培育核心价值观,需要借鉴西方日常生活理论精髓,遵循日常生活的特点与规律,开展经常化、具象化、文化化、制度化培育[20]。吴刚进一步分析了具象化培育机制内涵、运行机制,以及具象化机制的具体运用等,为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培育提供了“微化”路径指引和借鉴[40]。此外,还有一些学者提出“民俗文化”[41]“传统劝善文化”[42]“日常生活仪式涵养”[43]等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对策,丰富了该问题的研究。

综上所述,学界目前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基本问题的研究,如基本内涵、理论基础、逻辑关系、问题与挑战、路径和对策等都有一定深度的探讨,这为更好地推进该问题的研究奠定了重要学术积累和思维范式。但研究中也存在一些不足,表现为:一是现有研究大多遵循查找问题、分析原因、给出对策的研究范式,学理性分析不强;二是研究呈现出理论与实践相互割裂态势,在论及生活化的建设或培育范式时,更多的是从生活化理论的观念出发,而缺少对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与社会的现状本身进行深刻批判和前提分析,致使此种研究范式缺乏现实根基,立论不充分,缺乏历史感,难以令人信服[44];三是在对策研究方面,多数论者只是提出了一般的原则性倡议和研究进路,理论深度和现实针对性都不强。总体而言,目前有关本课题的研究还很不充分,无论从深度上还是从广度上都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可以预见,随着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强化和学术研究的深化,有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活化研究将因其显著的现实指向性和理论创新性而进入到越来越多学者的研究视野,其研究成果也必将得以丰富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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