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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观相》为例论韩国电影中的恨美学

2018-04-01孙龙潭山东师范大学山东济南250014

丝路艺术 2018年9期
关键词:君王小人物韩国

孙龙潭(山东师范大学,山东 济南 250014)

时至今日,韩国社会依旧带有明显的“恨”文化特质,如同李圭同所言:“恨是被稀释漂白了的精神活动,怨恨与憎恶在被精华与升华后变成了纯净水。”当代韩国的“恨”文化,早已不是以报仇为目的的简单心理活动,而是成为韩国人为人处世的一种文化导向。韩国电影对于“恨”文化的表达,是多样化的。以《观相》为例,影片中的观相师、首阳大君、金宗瑞以及小舅子、儿子、妓院老板等人物身上都体现着“恨”的情怀。

观相师纳景出身叛贼之家,亲身经历了家族的兴衰后,空有一身绝技却只能躲在荒野中度日。“恨”文化在他身上体现为屈服的情感。纵观影片,观相师从未想过为家族报仇,而是依旧忠诚地服务于皇室。观相师所代表的“恨”文化是一种屈服与顺从,而与复仇无关。即使在影片最后,自己儿子被首阳大君所杀,他依旧选择默默承受而不是激烈的抗争,影片也在这种“恨”达到顶峰时刻戛然而止。由此反映出,韩国人在表达“恨”文化时,着重点并不是“恨”的结果,而是“恨”的选择,是主人公对“恨”的内在销化,而不是反击。[1]这种非对抗性的“恨”文化,是受到主流社会所接受的。如同韩国学者崔吉城所说:“恨”是沉淀在自己本身内心里的情感……是对未能实现的梦想的憧憬。[2]

时过境迁,纳景望着那波浪起伏的大海感叹道:他只看到了人的面孔却没有看到历史的车轮,就像只看到了浪花,其实应该看到风向,海浪因风而起。在历史面前,任何人都如水滴一般渺小,唯有乘着最大的浪花而动,才能保全性命。可是,这最大的浪花最终也会变成一滴滴水而消失。纳景身上体现出了小人物在历史大背景下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也是因屈服感而产生的。就如首阳大君在杀死振衡后,自言自语道:自己的儿子会这样毙命,他事先知不知道呢?事先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无法阻挡这一系列悲剧的发生,丞相虽知自己的下场谨慎生活,死后却免不了挖坟斩头的命运。知道了自己的命,却依旧无力改变。与其提心吊胆的过活,倒不如不知命来的轻松自在。一心想考取功名的振衡,无视纳景的劝诫,执意当官,振衡并不相信宿命,靠着满腔热血终于达成了做官的心愿,本以为命运是会改变的,却最终没有敌得过命运,悲剧收场。既然我们无法改变命运,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纵观全片,在浓厚的悲剧情怀笼罩之下的人们,对于命运都是无力而为的。唯有顺命而活,才是最终的归宿。韩国电影中的悲剧情怀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韩国“恨”文化的另一个体现就是权威主义与宿命意识。韩国自古崇尚儒学,对儒学所提出来的:“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为圣人之言。”[3]权威意识在本片中体现为君权至上的思想。这种君权至上思想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是对君王的绝对忠诚,第二个是对王位的绝对忠诚。左丞相与纳景都是君王的拥护者,纳景出身叛贼家庭,内心始终是卑微地认为君王能够赏识自己已是最大的恩赐加之身份的特殊性使得他一心拥护君王。深知首阳大君会谋权篡位,纳景依然选择站在君王一边,这也是权威主义被异化的一种体现。权威主义被异化,带来的是一味地追逐君主。这一点在振衡身上也有所体现,无视父亲观相的结果也要一心去当官,振衡对父亲说,自己为官是为了弥补祖父给朝廷带来的损失。这是身为家族一员所必需做的事情。倘若振衡心中没有一份君权至上的思想,他也会认了命,一辈子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小舅子对君权的崇尚也是十分明显的,在他看来,只要当官就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对官职的贪恋导致了刺杀首阳大君事情的败露,进而进发了一系列的悲剧。对于首阳大君来说,君权至上是对王位的绝对占有,首阳大君发动了癸酉靖难后顺利夺去了侄子的王位,如愿成为一国之君。首阳大君宁可杀死亲侄子也要登上君王之位的做法,也是权威主义异化的体现。

影片选择从一个观相师的视角去讲述一场腥风血雨的谋权大戏。由此,小人物的无力感在面对宫廷谋权的浪潮中显得分外渺小。小人物的渺小与朝廷大臣的高达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对比从影片一开始便有所呈现。无知的乡下人来到首尔受到有钱妓院老板娘的剥削、身为贫民的振衡看到官员霸凌百姓却无能为力、受到皇上赏识的纳景虽然穿上官服却依旧任人利用、首阳大君夺权后对纳景一家肆意而为,种种一切都在向观众构建了一个以小欺大的不同平社会。小人物的无力感在中构建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反观韩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韩国一直受到强国的包围,日本与韩国同为岛国,却在经济、文化、国际地位方面显然高于韩国,美国作为超级大国,也一直在利用其制约亚洲其他大国,近日的萨德事件更是将这种阴谋明显的表现出来。作为韩国邻国的中国,发展势头迅猛,也令韩国受到威胁。朝鲜半岛上的另一个国家——朝鲜,则更是对韩国带有一种挑衅的姿态。在这种的大环境下,韩国社会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无力感”,这种“恨”是韩国民众想要极力改变却无能为例的,所以,当韩国人看到影片中无数的小人物手无缚鸡之力,任意被强者欺负时,内心作为大韩民国的认同感就会油然而生,产生一种共情感。“恨”则是这种共情感的主要来源,这种共情感也正是电影人与观众沟通的桥梁。朴钟锦在一篇分析卢武铉总统自杀原因分析的文章中指出:“这种恨是大韩民族一种集体无意识,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蓄积已久的一种大众化的社会风尚和伦理观念。”[4]

“恨”在影片中产生了,那么如何消解这种“恨”?纳景的“恨”是自我消解的,哀而不伤,哀而不怒。经历了政权争斗的腥风血雨之后,再次返回山林中,过起了隐居的田园生活。颇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豁达感。可是细究这种豁达感的背后,透着一股悲伤至极的忧伤,只能对着苍茫无边的大海感叹事事的难以预料和无法把控。此外,观相也是一种对“恨”的消解,对于那些无法得到的东西、无法达到的目标,被一句“命中本该如此”所释怀,将人生的不幸加载到自身的命数中,也未尝不是一种自我解脱的办法。而对于振衡来说,“恨”的消解就是参政,面对贪污腐败的官吏、面对背负叛贼罪名的家族,唯有考取功名,成为一名廉政的官员,才能造福百姓,为家族洗脱罪名。这些种种都是“解恨”的方法,无论在电影中,或是现实中,韩国人都在有意无意的通过各种途径消解这种“恨”。无论是观相解恨、为官解恨,这种对“恨”的消解也是韩国社会所普遍存在的现象。韩国人的“恨”是在自我消解中淡化的,痛到无可附加之后,在极度疼痛中寻找自我,回归自我,然后再次过得生活的希望。

影片《观相》中构建了关于韩国“恨”文化的反思,又随着剧情的推进,进一步的解构、消解了“恨”。正是这种契合当下韩国社会的主题思想,引起了韩国观众的共情,使得影片在韩国甚至全世界不容小觑地关注。

注释:

[1]王晓玲:《韩国“恨”文化的传承与变化——一项针对韩国高中文学科教书的分析研究》,《当代韩国》2010年第3期。

[2]张崴淙:《恨文化与当代韩国电影》,河北大学硕士论文,2014年5月。

[3]《论语》

[4]朴钟锦:《多恨的民族,多恨的总统——卢武铉自杀原因分析》,《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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