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清风明月
2018-03-28马若溪
马若溪
近些年,人们似乎愈发风雅。字画名篇屡出高价,远胜于千昔年一字千金之盛况。
多少人家中都似有清风明月之雅,桌上置了价格不菲的精致茶具,壁上高山流水,案前宣纸毛笔样样齐全,架上诗书万卷,大有“超古”之势。昔年之绿蚁红炉,雁寄鱼书粗粗一看,都不及其中之雅趣,仿佛家中书房布置若此,便可尽拥风清月白之清雅,却罔顾往往茶水沏成,客人落座之际两人对谈之间毫无营养,所说的尽是对物欲的追逐。
看过如此场景,再重新回首细究如今古董书画这些原本雅致之物买卖市场上的“盛景”,近年来频出的“煤老板万金求得假字画”新闻之屡见不鲜,不知多少人所谓的千金愿寻清风明月之雅已然成了一个笑话。
在这些人手中,清风明月早不再是当年栖人心底、予人落墨成诗的清尘秀致,而俨然已成了乔装高雅的面具,面具之下,清风已散,明月无光。清风明月,已然被肆意亵玩于股掌之间,明码标价于高台之上,成为了仅存物质的空壳。以金钱“求购”清风明月,本身就是一种亵渎,看似高价,实已为廉价。所谓寻得清风明月,不过是寻得一个风雅之名。而真正的清风明月,何处寻?
于是,又有人慨叹当世已风滞月霾,不远万里奔至终南山等名山避世,屡屡引出“某某研究生、企业白领隐居深山”之新闻,以为避至尘俗之外,已得清风明月之真义,超然于“高价求购清风明月”之流外。
然而我想,以“避世”寻求清风明月者,多半亦走错了路。与“买”之法不同,他们只是换了途径,企图以“远”划开与俗人之间的界限。所得的也真真正正仅是山林之间看起来更明之月,吹起来更清之风。看似清高,实则亦仅仅追逐了物质层面的风月,这样的风月再美,亦不过是物质的累积,实质上与“买”清风明月之人并无本质差别,于风月之雅却仍未曾领会。
陶渊明曾有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处闹市而仍雅,居红尘而脱俗,所依赖的绝非被所谓清风明月之物环绕,而是一颗拥有清风明月的心灵。
霓虹灯火,市井喧嚣难遮风清月白,看似黯淡了明月污浊了清风,实际只是晦暗了我们的心灵。风月千年如故,我们与真正的“清风明月”之间,所差的,本非仅仅是目所能见,身有所感的清风明月而已。身在闹市,心归风月,也绝非是被如今许多人所谓的“清风明月之雅”环绕。
心有风月,则无论何处,清风明月皆遍地,不寻即在。心远风月,则哪怕深居幽谷,風月之物环身,清风明月亦远在天边。
多少人自认为是清风明月的忠实拥护者,都不过仅仅寻到了物质的风月。焉知,找回清风明月所需的,一颗清风明月之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