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美国国家治理的经验与启示探微
2018-03-28欧阳康
欧阳康,赵 琦
(1.华中科技大学 国家治理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4;2.华中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这样描述进入21世纪的美国:“在新世纪曙光来临之际,即使与人类过去最伟大的帝国们相比,美国也独享其超然的地位。从武器装备到企业成就、从科学到技术、从高等教育到大众文化,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独霸天下。”[1]美国在建国之初就确立了一套相对先进的政治制度,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国家治理体系,与此同时也积累了十分丰富的国家治理经验。
一、美国国家治理的研究概况
从词源学上来说,“治理”一词源于拉丁文和古希腊语“governance”,即控制、引导和操纵的意思。自1989年世界银行首次使用“治理危机”(crisisingovernance)概括非洲的发展情形以来,“治理”这一概念便在学术界流行开来。20世纪90年代后,美国学术界尤其是政治学、管理学、市政学等研究领域对治理理论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以治理为研究对象的著述大量涌现。大致来看,美国学界对国家治理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
(一)治理的定义概念
治理理论的主要创始人之一罗西瑙(J.N.Rosenau)在其代表作《没有政府统治的治理》中指出:“治理与政府统治不是同义语,它们之间有重大区别。治理指的是一种由共同的目标支持的活动,这些管理活动的主体未必是政府,也无须依靠国家的强制力量来实现。”[2]库伊曼(J.Kooiman)和范·弗利埃特(M.Van Vliet)在《治理与公共管理》一书中谈到:“治理的概念是,它所要创造的结构或秩序不能由外部强加;它之发挥作用,是要依靠多种进行统治的以及相互发生影响的行为者的互动。”[3]林恩(Lynn.L)和海因里希(Heinrich.C)在《改进治理:一项新的实证研究逻辑》中指出:“治理包括社会制度、法律、规则、司法裁决、行政活动,这些都能够约束、规定并保证公共目标与服务的提供。”[4]
“治理”这一概念并不局限于政治学和公共管理等学科,而是被当作“时髦词语”广泛运用于政治、社会、经济等领域。因而,从各学科角度出发,总结的概念定义有很多种。通过对各种概念进行一番梳理,我们可以明晰治理是多元主体、机制、过程和制度的统合活动。
(二)治理的模式
盖伊·彼得斯(B.Guy, Peters)在《政府未来的治理模式》中归纳梳理出四种未来政府的治理模式:“市场式政府(强调政府管理市场化)、参与式政府(主张对政府管理有更多的参与)、弹性化政府(认为政府需要更多的灵活性)、解制型政府(提出减少政府内部规则)。”[5]斯蒂芬·戈德史密斯(Steven,Goldsmith)和威廉·艾格斯(William D. Eggers)在合著的《网络治理:公共部门的新形态》中指出,“网络治理主要指一种全新的通过公私部门合作,非营利组织、营利公司等广泛参与提供公共服务的治理模式。”[6]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在《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一书中指出,“多中心治理意味着政府、市场的共同参与和多种治理手段的应用,这些应用能发挥更为有效的对公共资源的配置作用。”[7]
“治理模式”与政府、市场以及社会等治理主体在治理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息息相关。依据治理主体权限、职责的不同,治理模式的类型大体可分为强调政府主导的“元治理”模式、强调共同合作参与的“多中心治理”模式以及强调“公民社会”和“市场经济”主导的治理模式。
(三)治理的实践研究
美国的行政学家文森特·奥斯特罗姆(Vincent A.Ostrom)在《美国地方政府》一书中,从实证的历史角度出发,论述了美国地方政府治理中的复杂性——色彩斑斓的“百纳被”结构、政府运作的宪法秩序、不同层次政府解决问题的类型、地方治理中的公民角色、公民的理性选择与不同治理机制的能力和限度等。“政府再造大师”戴维·奥斯本(David Osborne)在其力作《再造政府》一书中,从战略的高度全面系统地提出了政府再造的路线图,并在深入研究美国和国际案例的基础上,详细地阐述了核心战略、后果战略、顾客战略、控制战略、文化战略及其在实践中的运用。美国知名管理学家拉塞尔.M.林登(Russell M.Linden)在《无缝隙政府:公共部门再造指南》一书中用来自美国各级政府的实例展示了如何把再造原理应用到各级政府的管理之中,并详述了政府再造的步骤,说明了政府再造过程中怎样评估设计,怎样克服阻力,怎样实施根本性的变革,与此同时还揭示了无缝隙政府的行政运作程序。
研究治理的学者并不只停留于理论的探讨,而是深入治理的实践研究,从具体的实际经验中提炼出有意义的思想价值成果,塑造政府的政策议程并提供前瞻性的指导方案。
(四)治理的其他研究视角
美国学者戴维·奥斯本(David Osborne)与特德.盖布勒(Ted Gaebler)在《改革政府——企业精神如何改革着公营部门》一书提出了“重塑政府”治理的十大原则:“掌舵而不是划桨;授权而不是服务;把竞争机制注入服务中;改变照章办事的组织;讲究效果的政府:按效果而不是按投入拨款;满足顾客的需要,而不是官僚政治的需要;有收益而不是浪费;预防而不是治疗;从等级制到参与和协作;通过市场力量进行变革。”[8]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国家构建:21世纪的国家治理与世界秩序》一书中对治理能力进行了深刻的剖析,认为国家治理能力是指国家在其治理职责的法定范围内“制定并实施政策和执法的能力,特别是干净的、透明的执法能力”[9]。Mimicopoulos M.G提出可以从效率(政府建立可预测性制度和政策环境的能力)、透明度(向公众提供有关政府行为的清晰和足够的信息)以及参与度(将公民社会引入到治理中)这三个维度去衡量治理的绩效。
“治理”理论是风靡学术界的热门议题,以上学者分别从治理的原则、治理能力的核心要素以及治理绩效的评估等角度,对治理理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极大地丰富了治理理论的相关成果。
二、美国国家治理的发展进程
美国在建国之初颁布和实施的宪法确立了国家治理的基本框架和运行规则,并为美国后来走向繁荣和强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而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迅速发展,各种社会问题不断爆发,甚至出现了严重的治理危机。因而,必须对国家治理的体系和能力进行必要的改革和调整,以适应现实政治、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大致说来,美国国家治理的发展进程可以分为如下几个阶段:
(一)建国初期至南北战争时期
1776年7月4日,大陆会议发表《独立宣言》,宣告英属北美13个殖民地独立,标志着美国的诞生。自宣告独立以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以及按照什么样的原则和方针建国成为摆在美国人民面前的头等大事。围绕这一政治议题,联邦党人和共和党人展开了激烈的思想交锋。
以汉密尔顿为代表的“联邦党”主张“建立强有力的联邦政府和联邦军队;政治哲学上崇拜制度,主张法治,反对平民政治;经济上主张建立有效的联邦银行体制以及税收制度、信用制度、保护关税制度,反对自由放任主义;主张建立多元经济体,农工商并存,大力发展工商业[10]。汉密尔顿的思想归根结底是以工商立国,效仿英国再造一个工商业繁荣的新国家。
以杰斐逊为代表的“共和党”则力主小国家、小政府,强烈主张保护民权,并提出《权利法案》;经济上力主以农立国,反感发展工商业;认为独立的农民才是诚实的、有道德的人,而工业社会造成拥挤的城市和财富分配不均[10]。杰斐逊想走独立自耕农的农业发展道路,建立和平、安宁、民主的世外桃源式的理想国。
总的来说,汉密尔顿与杰斐逊的思想之争反映了美国建国之初对两条不同发展道路的可能选择。从联邦政府成立到“联邦党”上台执政,汉密尔顿的财政经济政策得以贯彻执行。此后,杰斐逊连任两届总统,不仅沿袭了汉密尔顿的政策,而且比汉密尔顿走得更远:税收不减反增,海军不缩反扩,建立了第二合众国银行,大兴制造业,并推行了领土扩张政策。
汉密尔顿与杰斐逊对美国早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为美国国家治理体系的奠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与此同时,以工商业为主的北方和以种植业为主的南方在经济模式和贸易政策上存在着根本的分歧,最终在19世纪中期演变为一场关系国家存亡的分裂危机,并由此导致美国内战的爆发。
(二)“进步主义运动”时期
南北战争成功地维护了美国的统一,为美国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扫清了道路。1894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超过英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然而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政治腐败、贫富分化以及社会道德沦丧等现象愈演愈烈,并由此带来了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
为了重塑社会规范、维护公平正义,美国社会各阶层自下而上地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进步主义运动”。以查理·T.爱累和西蒙·N.帕顿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对“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进行了强烈批判,要求抛弃自由放任主义的过时教条,主张国家管理和引导社会经济生活。进步派的著名人物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则宣称:“当垄断资本消灭了自由竞争的时候,政府与法律必须对社会的经济关系进行调整……让每个人都有一个公平的生活和为自己服务的机会,废除在竞争中对任何人的伤害和不公平。”[11]
在“进步主义运动”的推动下,美国联邦政府进行了诸多重大的改革,采取的主要措施有:废除传统的政治分赃制,颁布《彭德尔顿法》,实行以功绩制为核心的现代文官制度;出台《谢尔曼法案》和《克莱顿反托拉斯法》,打击危害“自由竞争”的托拉斯集团,并通过《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创设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强化联邦政府对经济的宏观调控能力;签署《联邦政府阳光法案》,使政府的预算开支透明化,从源头遏制政府的腐败。
进步主义改革是美国政府顺应市场和社会的客观要求,主动对与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进行的较大幅度的调整。它放弃了过时的自由放任政策,开创了政府干预市场的先河,为美国社会的健康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同时也为日后国家全面干预的弊端埋下了伏笔。
(三)“重塑政府运动”时期
奉行政府全面干预的凯恩斯主义,在将美国社会从1929年爆发的经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同时,也带来了机构臃肿、赤字加剧、制度僵化、效率低下等一系列严重问题和弊端。人们开始意识到“政府不是处理问题的办法,而是问题本身”。为了解决政府治理失效的问题,改革治理体系势在必行。
戴维·奥斯本(David Osborne)在《改革政府——企业精神如何改革着公营部门》一书中提出了改造政府的“企业化政府”(entrepreneurial governments)理论,其核心是“重新界定政府的作用,政府应集中精力做好决策性工作;转变政府行政观念,树立服务意识和效益理念;改善政府运行机制,引入竞争机制和企业化管理模式”[8]。通过深入考察美国政府改革的实践活动,奥斯本还提出了建立“具有企业家精神的政府”的十大原则,揭示了现代政府的基本特征,为美国政府治理模式的创立提供了蓝图。
1993年克林顿上台后,开始了大规模的政府改革——“重塑政府运动”(Reinventing Government Movement),提出用企业家精神(entrepreneurial spirit)再造“工作更佳、成本更低”(Work Better, Cost Less)的联邦政府,主要的改革措施有:“精简机构,合并科室,裁减雇员;放松规制,减少繁文缛节,下放权力,注重结果;收缩政府的社会经济职能,放松对企业的管制;部分公共服务市场化,让非营利性组织和私人企业参与提供公共服务产品;改革僵化的政府采购体制和程序;继续探索政府体制改革的新方式”[12]。
重塑政府运动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机构臃肿、耗资庞大的“大政府模式”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讲究质量效益、廉洁高效的“企业化政府”。这一时期的改革重新调整了政府与市场、社会的关系,并直接或间接地推动了美国经济走向新一轮的繁荣。同时,重塑政府运动也因其内在的缺陷与弊端,受到了其他学者的批评。维格达(E.Vigoda)和戈伦别夫斯基(Golembiewski)一针见血地指出,“‘企业化政府理念’没有关注与体现公民与公共部门之间的合作与伙伴关系,更没有将这种主题运用到管理之中。”[13]
(四)后现代化时期
单纯地依靠市场调节“这只无形的手”不可能实现社会资源的最佳配置,但是仅仅依靠政府宏观调控“这只有力的大手”也同样不可能达到资源配置的最优化。鉴于政府和市场的双重失灵,西方政治学家提出了治理的概念,主张用治理代替统治。正如鲍勃·杰索普(Bob Jessop)说:“愈来越多的人热衷于以治理机制对付市场和国家协调的失败。”[14]
针对治理概念的不同理解,格里·斯托克(Gerry Stroker)梳理出它作为理论的五个基本命题:“(1)治理意味着一系列来自政府但又不限于政府的社会公共机构和行为者;(2)治理意味着在为社会和经济问题寻求解决方案的过程中存在着界限和责任方面的模糊性;(3)治理明确肯定了在涉及集体行为的各个社会公共机构之间存在着权力依赖;(4)治理意味着参与者最终将形成一个自主的网络;(5)治理意味着办好事情的能力并不仅限于政府的权力,不限于政府的发号施令或运用权威。”[15]
进入到21世纪的后现代化时期,乔治·W.布什在入主白宫后,推出了新一轮的联邦政府改革方案——“总统管理议题”(the President’s Management Agenda),强调“改革政府的使命有三项指导原则:政府应该是以公民为中心(Citizen-centered)、以成果为导向(Results-oriented)、以市场为基础(Market-based)。”[16]在此基础上,布什政府进一步推动了电子化政府的构建、信息技术与政府改革的结合,对政府的治理理念、治理结构以及治理技术都构成了巨大的冲击,并使得传统的“单中心、强制性以及自上而下”的统治范式逐步向“多中心、协商性以及多元互动”的现代治理模式转变,因而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治理作为一种工具理性,不是万能的,存在着治理失效的可能。为了解决治理失效的问题,“善治”理论应运而生。“善治”赋予了治理理论更多的价值色彩,并对治理的绩效有一整套价值评价体系,从而使得治理理论兼有工具性与价值性相统一的特征。
三、美国国家治理的绩效评估
美国建国初始,国土面积仅为36.9万平方英里,人口只有250万。邦联中央政府的权力十分弱小,既缺乏必要的权威来维护国内的安定和谐,也无强大的国防来抵御强敌的军事威胁,严峻的生存环境使新生的政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然而,美国在随后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从一个英国统治下落后的殖民地迅速发展成为当今世界上的惟一超级大国。具体来说,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对美国国家治理的绩效作相对客观的评价。
政治上,美国在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制度体系基础上,打造了以自身为中心的世界政治秩序,从而奠定了其全球霸主的地位。与此同时,美国以强大的经济、军事和科技实力作支撑,不断强化自身的领导地位,并以符合美国国家利益诉求的方式来构建美国主导下的“单极世界”。近年来,美国的实力有所衰退,但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其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仍难以撼动。
经济上,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美国经济总量一直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3左右,经济增速维持在3%左右。据世界银行统计,2015年美国的GDP为17.95万亿美元,占世界总GDP的比重为24.42%,远远高于其他大国,相当于排名紧随其后的中、日、德三国GDP的总和。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2016-2017)》显示,美国的全球综合竞争力指标排名位居世界第三,竞争优势明显。
军事上,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对全球的安全事务具有绝对的话语权。长期以来,美国一直保持着巨额的军费开支,积累了强大的军事实力。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发布的《全球军备开支年度报告》显示,2014年全球军费总开支达1.8万亿美元。位列军费开支前三位的依次是美国、中国和俄罗斯,其中美国军费开支为6100亿美元,占全球军费总开支的34%,是其后15个国家军费预算的总和。
科技上,美国拥有领先世界其他国家的科技优势,并在新材料、电子与电信、航空与航天、能源、生物科技、医学等众多行业领域走在世界前列。美国政府十分重视对科技研究的投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报告表明,2012年美国研究与开发支出总额为3970亿美元,这一数字大大超过其他主要国家对科技的投入。
文化和价值观上,自20世纪以来美国所坚持的自由、民主、人权的普世价值观和以好莱坞、迪士尼、NBA、麦当劳、Apple等为代表的美国通俗文化,对全世界产生了持续深刻而广泛的影响。正如布热津斯基所言,“美国文化的绝对主导地位,单就其规模而言既无可匹敌又史无前例,而且近期内也不会遇到什么对手。”[17]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知美国国家治理的成绩显著,正像列宁当年所评价的:“无论就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资本主义的发展速度来说,还是就资本主义发展已经达到的最高程度来说,无论就根据各种不同的自然和历史条件采用最新科学技术的土地面积的广大来说,还是就人民群众的政治自由和文化水平来说,美国都是举世无双的。”[18]这一评价即使到今日也不失准确。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对美国国家治理的问题和弊端有清晰而理性的认识,诸如2001年的恐怖主义袭击和2008年的金融危机对美国的霸主地位形成了巨大的冲击,由此导致了美国国力不可避免的衰退。此外,种族矛盾、非法移民、贫富差距、社会撕裂、财政赤字、暴力犯罪等问题也对美国国家治理构成了严峻的挑战。
四、美国国家治理的经验与启示
治理并非西方国家的专利,而是人类共同创造的政治文明成果,是人类共同的政治智慧结晶。立足于我国的实际国情,学习和借鉴西方文明发达国家在治理中的经验和教训,对坚持和发展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正如习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所指出的“必须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坚决破除一切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和体制机制弊端,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吸收人类文明有益成果,构建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充分发挥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19]基于此,我们可以针对美国的国家治理总结出如下几点经验:
(一)根据形势发展需要,不断调整和完善国家治理体系
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早期,亚当·斯密的自由放任理论为美国建国之父们所赞赏和推崇,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促进了社会的繁荣。然而,随着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严重社会问题,美国政府不得不作出政策调整,开始实行全面干预的凯恩斯主义。在有效遏制住经济危机、缓解社会矛盾后,政府全面干预的弊端不断显现。美国政府顺应发展的需要,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规模改革——“重塑政府运动”。美国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不断对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进行改革与调整,为美国经济社会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已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综合国力显著增强,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但与此同时,我国也存在着各种各样严峻复杂的问题。当前改革已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新的情况、新的矛盾和新的问题构成了新的考验与挑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解放思想、与时俱进,不断完善国家治理体系,不断提升治理能力,以满足新形势下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
(二)重视政府作为多元治理中“元治理”的作用和地位,保障国家治理的有序运行
美国在建国初期,深受欧洲启蒙思想家提出的“天赋人权”“社会契约”“三权分立”等政治理论学说的影响,将政府视为一种必要的恶,推崇个人权利至上,主张赋予国家有限且消极的职能。高速工业化和城市化带来的一系列严重社会问题,使美国政府开始重新调整自身的职能,从传统的消极无为向积极干预转变,并以“公共利益的实现者”和“社会公正的维护者”的角色承担起“元治理”的职责,确保美国社会朝着健康、良性的方向发展。
作为多元治理中的元治理,政府拥有其他治理主体所不具备的巨大社会资源,同时也承担着相应的巨大社会责任。当前,中国正处于社会的转型期。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和社会的急剧变迁,各种利益矛盾错综复杂,由此产生了诸多严重的社会问题。为此,需要借助政府的主导力量去纠偏,平衡政府、市场与社会的关系,以保证国家治理能够健康有序地运转。
(三)充分发挥市场和社会的作用,实行共同参与治理,不断提升国家治理能力
美国国家治理体系存在多个彼此独立分散、互不隶属的权力中心,奉行“小政府、大社会、大市场”的治理模式。国家、市场、社会三者在法律范围内各司其职、各尽所能,通过平等对话、自愿协商等方式来共享治理权力,共同参与公共事务的治理。
我国长期实行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制,推行“大政府、小社会”的治理模式,主张政府控制一切,政府力量衍生到社会生活与经济领域的各个角落,严重压缩了市场社会发展的空间。“国家治理的理想状态是善治。善治是对整个社会的要求,即不仅要有好的政府治理,还要有好的社会治理,其本质特征就是国家与社会处于最佳状态,是政府与公民对社会政治事务的协同治理。”[20]因而,我们要充分发挥市场和社会的作用,实行共同参与治理,不断提升国家治理能力,从而推动社会朝和谐的方向发展。
(四)健全治理的法治框架,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法治,即“宪法和法律是公共治理的最高权威”[20],是贯穿美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程的关键要素。美国通过发表《独立宣言》阐述建国原则和理想,进而制定宪法,依宪而治,为美国的兴盛强大奠定了良好的治理基础。托克维尔在其名著《论美国的民主》中说:“美国的立法是极其适应它所治理的人民的天才和国家的性质的,因此,美国的法制是良好的,而美国民主政府所取得的成就,也有很大一部分应归功于法治”。[21]
我国目前正处于向现代化社会转型的阶段,法律、法规得到了完善,执法能力也得到了提高,但在法治化建设的过程中仍存在一些很严峻的问题,如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以及公民法律意识淡薄等现象。这些都极大地消解了治理的能力,影响了治理的权威。因而,我们必须健全治理的法治框架,全面落实依法治国的基本方略,从而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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