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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传播学研究取向下的互联网口述史探析

2018-03-28李玉媛

关键词:学界学术研究

李玉媛

(宿州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宿州 234000)

口述历史古已有之,但现代意义上的口述历史实践及研究缘起于上世纪的美国,学术背景不同的人类学家、新闻记者、历史研究者等从各自学科特征做出了相应的界定。尽管表述各有突出,但实质定义是一致的,国内亦然,其中口述史的代表性研究学者杨祥银认为:“口述史学是运用一切手段(包括现代科学技术手段)收集、保存和传播即将逝去的声音,然后整理成文字稿,并对这些口述史料进行研究的历史学分支学科”。[1]口述历史本身关注的群体有两大分类,一类是在社会发展变革中的显赫人物和关键事件,另一类则是普通公众的记忆回顾。

诞生近半个世纪的互联网目前正发展至人工智能阶段、技术更迭日新月异,而一些互联网先驱年事渐高,如中国互联网协会第一届理事长胡启恒女士今年已84岁[2],对互联网发展历程中早期关键人物的抢救性口述历史访谈工作非常迫切。一直秉承社会守望责任的新闻传播学界应对互联网口述史进行理论观照,在宏大的互联网叙事语境中不仅能理顺网络媒介的技术更迭、智能化媒体的可能形态,也能厘清网络媒介经营与管理等基本问题,还可探寻新闻传播业在互联网发展浪潮中的演变逻辑,互联网口述史无疑是待发掘的新闻传播研究富矿。

一、互联网口述史的内涵与现状

互联网口述史是凭借现代移动传播手段和智能存储技术,对互联网发展历程中的相关人物进行深度访谈的口述工作。目前国内互联网口述史的代表项目是“博客中国”掌舵人方兴东主导的“全球互联网口述历史”工程,目标是打造“全球互联网浪潮最全面、最丰富、最鲜活的第一手材料[3]”。该工程的记录时间跨度为全球互联网的第一个50年(1969—2019),不仅有连载于“博客中国”的访谈文本、即将出版的“互联网口述历史”系列丛书,还有纪录片计划——《互联网史记》,力图将互联网口述史资料全景式的影像再现。“全球互联网口述历史”项目“通过技术创新、商业创新和制度创新三大维度筛选[4]”有代表性的500人,行业背景多元,有互联网协议之父文顿·瑟夫、全球电商企业家马云、互联网思想家等互联网符号性人物。

互联网口述史不仅可以回溯互联网波澜壮阔的开拓创新历程,也展望着互联网未来的发展趋势,美国和中国分别引领着全球互联网的上、下半场。现有的互联网口述史资料虽有一定规模,但仅是业界自发的工作,比较零散,所以亟待学界进行整体的理论规划,使互联网口述史实现相应的学理价值和实践意义。互联网口述史以公众个性化体验的维度出发,将不同人物的叙述关联、印证,既能审视互联网本身又可以阐述互联网发展的社会意涵,更具活力。对互联网口述史的新闻传播评价能从贴近于社会发展实际和口述者的个人独特体验维度,厘清公众怎么理解和解释自身的互联网使用经历,开辟了一个描述互联网时代的人性化、鲜活的探究领域。

二、互联网口述史的学理价值

以技术创新先驱、商业模式缔造者、文化与思想关怀者以及法律法规政策制定者为核心的互联网精英在全球互联网浪潮中推波助澜,才关键性地成就了今天的互联网盛况,所提供的历时性口述素材有不可替代的基础学术价值。借助互联网口述史,还能弥补官方文件资料鲜有问津、疏于记录的诸多空白,毕竟近百年来互联网改变了全人类的命运,公众对互联网的认知变迁、个人亲历能展现个体的互联网价值观和文化感受,能从微观细微之处映射互联网半世纪以来的深层次结构性发展问题。

王润泽教授认为,“新闻传播学史料解读第三层次是大语境解读,表现为对该史料相关背景知识的全方位掌握”。[5]新闻传播学取向下的互联网口述史研究能从口述材料中深度反思世界信息文明所面临的困境与挑战,互联网口述史的深层价值正在于此,学界需深刻解读其叙述文本的来龙去脉,以及梳理所呈现的政治背景、经济环境、技术动因、商业变革、思想文化等多层面的时代语境。

新闻传播学自20世纪以来,本身就是备受瞩目的显学,上可推动国家顶层设计、制度完善、司法审判等上层宏图,下可动员社会、影响公众议题,尤其是智能设备已在全球初步普及的互联网下半场帷幕的拉开,使互联网口述史成为新闻传播学的准目标学术范畴。在日内瓦信息社会世界峰会论坛上,有学者建议“口述历史不应只引用学术文献,还应该更多地引用报纸等大众媒介的故事和数据,以增加内容深度[6]”。这正是新闻传播学界所擅长的分析领域,某种意义上讲,互联网口述史与新闻传播学界达成了共同的学术合谋,本文所设想的交叉研究方向并非异想天开。

国内其他领域的口述史研究大多借鉴美国口述史的基本概念、基础理念,再进一步架构本学科的口述框架。互联网口述史当前处于起步阶段,除了口述实践工作的开展外,不管是从新闻传播学的研究视角出发还是其他学科背景的探索,从宏观上引介口述史的研究方法和综合考察其理论模式是先导工作。但不可以照搬,也不能仅浮于表层现象,清华大学熊澄宇教授认为在互联网口述史项目中,技术层面的记录只是奠基性基础,而从媒介、语义乃至文化等层面的追溯研究更为关键,无论学界还是政府的支持均非常必要[6]。

三、互联网口述史的构建方略

实现互联网口述史的新闻传播学术图景需要一定的方法,否则只能是一种空想。以上文方兴东“博客中国”全球互联网口述史的计划为例,其“互联网口述历史”即便有了在线发布、出版计划、视频呈现等多维传播渠道,但也只是最原始的话语堆砌。新闻传播学界首先应将“互联网口述史”纳入学科专业体系,选择指引性的基础理论支撑,构建研究路径,再深入开展“互联网口述史”的语义解读。以下内容为本文所认为的互联网口述史研究构建方略的关键要点,并不包括全部措施,特别是关于互联网口述者的访谈方法,因为就口述史的访谈原则目前已有成熟研究,并且对新闻传播学界、业界而言,各种情境下的访谈应对也臻于完善,故本文不再展开。

(一)合理抽样

上文对互联网口述史现状进行述评时,发现几乎全部是围绕着互联网发展历程中的重大事件和行业先驱所作出的主流阐释,对平凡公众的社会叙述鲜有涉及,这和其他领域口述史的困境一样。基于这种偏向,更应合理设定口述者的抽样范围,因为现在是全民智能化、数字化互联网生存的阶段,再往前,网络从局限于军用到普及至民用,才使互联网具备了耀世价值,所以普罗大众的互联网口述史工作也需给予足够重视,默默无闻的普通公众对互联网的创新、扩散以及应用会有更丰富的理解。当然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如果仅限于国内,可选取代表性的省市,参照全国人口普查的方式,得到能反映普通公众的互联网口述资料。

互联网的全球性不言自明,对互联网精英的全球口述征集实现难度不大,但是集聚各国芸芸众生的互联网口述资料则可行性较低,这涉及到不同政治经济体制、技术规范、伦理道德和学术标准。可以预见,理想的全球互联网口述史基础工作和学术研究,需要分阶段达成预设目标,但是核心原则不变,口述史的访谈对象抽样需平衡、要涉及互联网进程中多层面的亲历者,这个指征也应经过专门设计,比如“互联网精英—普通公众”、行业、教育经历、使用时间等。

(二)交叉佐证

虽然互联网口述史对新闻传播学的研究有着独特价值,但也需重视一些问题。经过新闻传播学界的文本分析、内容归类、话语解读之后,互联网口述史通过多种传输方式已从社会记忆上升为媒介记忆。即便互联网诞生不到百年,口述者回顾时也会因为时间跨度、个人经历、固有立场、利弊权衡等而有所失真,故对互联网口述史的归集中应采取交叉佐证的方式。新闻传播专业主义的核心原则之一是“真实性”,对事实主体真实、细节真实有验证传统,从本学科视角出发恰好能在交叉佐证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互联网口述史的可靠度,突破口述资料的真实性问题。

研究者需注意互联网口述史应忠于口述者的原口述内容,因为这正是口述资料区别与官方发布相比无可替代的源泉所在,需最大程度地再现原口述文本,所以在研究中若有需校正的地方,可单列出来——不囿于形式,文字注释、H5、视频等均可。将互联网口述史的研究工作置于全球互联网浪潮的宏大背景下,与官方发布、传媒报道的信息交叉印证中,力图真实彰显互联网变革中亲历者的机遇、命运、认知实践。一定要明确,无论是官方的钦定文献还是口述资料,均不能替代彼此,而是相互佐证、共同叙述互联网的发展,只是互联网口述史可以反映公众在信息文明历程中的主体性经验。

(三)可视化呈现、智能化存储、规范性保障

在万众皆媒、众声喧哗的当下传媒语境中,媒介的社会守望功用更显弥足珍贵,验证过互联网口述史的主体资料真实之后,便需考量背后的社会信息。新闻传播学界需先归集现存的互联网口述资料,再进行可视化分析,不然也仅是浩瀚的文字表达,不利于研究成果的普及扩散。使用最前沿的智能化媒介技术,将互联网口述史相关资料按照切合学术逻辑的分类进行整理,生成大数据云资源库,因为互联网口述资料的学术价值的充分发挥与其呈现形式和存储处理有很大关联。这还涉及到互联网口述研究资料的制度支持问题,技术是基础设施,对互联网口述工作的学术规范、研究传承才是关键配置。

口述史理论与实践工作比较成熟的美国于1967年成立了口述历史协会,制定了口述史行业的《原则与实践总结》,对口述活动的学术规范和法律保障有统一性的标准[7]。我国各学科的口述史研究基本是各立山头,缺乏共同性的原则指导。新闻传播学取向下互联网口述史研究尚处于初始萌生状态,以此为契机、一开始就制定互联网口述实践的完善规范,为后期互联网口述人物的遴选、访谈机制的规划、口述资料的可视化加工以及数字化传承等建构学术性的指导框架。

(四)促成科研机构与互联网企业的联动

现代口述史的起源之地美国有极富盛名的口述史研究重镇哥伦比亚大学,国内很多领域的口述史活动也有专门的研究机构,而互联网口述史除了汕头大学互联网研究院的口述项目外,亟待建立由新闻传播学界牵头的科研机构,且研究人员的学术背景得多元,政治、经济、科技、文化乃至艺术均需涵括在内。新闻传播学界与互联网企业的合作有很多成功样本,比如腾讯研究院,在互联网口述史的研究工作中延续这种方式:不仅能吸纳现有互联网行业的前沿精英参与到互联网口述史的庞大工程之中,保持最前瞻的研究视野——因为除了对已有互联网口述资料的研究之外,还有对互联网发展现状的口述工作;而且能解决研究的部分经费问题,这些企业能为互联网口述史研究工作提供可观运转资金,这是很实际的问题,虽然并非唯一经费获取渠道。新闻传播学界和相关企业在互联网口述史研究工作上的共同发力,是符合产学研一体化科研思想的学术实践,不仅在治学过程中是格物致知,也能经以致用,使对互联网发展变迁的理论观照无缝嵌入到互联网企业未来的一线研发之中。

(五)个体记忆、媒介记忆、历史记忆的协同[8]12

从另一个维度来看,互联网口述史是公众的共同记忆,新闻传播学界在对其进行归纳、语义解读等研究时,需注意个体记忆、媒介记忆、历史记忆的协同。历史记忆是“一套具有历史观的、逻辑严谨、表述精确、在时间维度上循序渐进式的线性排序的建构模式”[8]13,注重从因果关系的视角演绎人类社会的前世今生。媒介记忆往往是碎片式地分布于多样化的报道形态中,以汇集、解释、分析、追忆等方法,将具备史料价值的媒介事件归入历史书写之中,可合理校正历史记录[8]14。互联网口述史是由诸多亲历者的个体记忆搭建起来的社会记忆,新闻传播学界应将这种个体追溯与媒介记忆交叉甄别,使其去芜存菁、趋向于具备历史记忆的品质,进而清晰叙述互联网发展的脉络、帮助人们对互联网浪潮有更切实的认知,以及有力推论其未来走向。

四、结语

互联网口述史是“一项集群体协作的集体工程,更是一项开放性的社会化工程[3]”,借用“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的箴言,最能说明对互联网口述史进行理论洞察的实践意义。新闻传播学取向下的研究更是新的学术创新领域,有助于考量互联网发展的内在运演逻辑,以及展望人类信息文明的可能走向。需注意的是,不能仅将学术观照局限于新闻传播学的理论范畴,互联网本身涉及到诸多学科,打破学科壁垒、横向交叉性地跨学科界阈探索是实现互联网口述史研究学术蓝图的最佳实施路径。当然,上述对互联网口述史研究的构建方略只是“道”、一种宏阔的学术规划,具体学术技术还需进一步详细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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