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出使词研究
2018-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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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大学 文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宋代是我国历史上经济政治文化的繁荣期,同时,这一时期也是多个政权并立时期,北有辽金,南有大理,西边与回鹘、吐蕃接壤,东与高丽相邻。无论和平与战争,总会产生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文化的交流离不开双方使节,使节们在出使过程中有意无意创作的诗词,不仅是重要的史料,同时也是珍贵的文学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一、出使词的定义及数量统计
相比于宋代出使诗的研究,关于宋代出使词的研究较少,彭国忠先生的《弱势外交下的宋代使金词》与陈大远的博士学位论文《宋代出使文学研究》是两篇明确提到“使金词”的论文,注彭国忠先生认为,由于宋与金在军事、外交、文化传统等方面的不平衡,宋代使金词别具一格;陈大远在其论文第四章对出使词作出论述。但是对于“出使词”都没有给出明确定义。这一点笔者认为可以参考前人对于“出使诗”的定义。胡传志先生在《论南宋使金文人的创作》中将使金诗定义为:“使金文人途中写下的大量作品。”[1]这与张荣东先生对使金诗的狭义界定相同。张荣东先生认为使金诗有广义与狭义之分,他所采纳的是广义的说法,即使金诗是指所有使金者的诗歌作品,除了正常出使之外,还有仕金及获机南归两类,如洪皓、朱弁、吴激等人的作品。[2]通过查阅,笔者认为如洪皓、吴激等人或被羁留于金十几年,或终身仕金,对于出使这一过程有着切身体会,他们的作品对研究使金文学有重要意义,因此笔者更赞同张荣东先生对使金诗的广义界定。
通检《全宋诗》[3]《全宋词》[4],并参考《宋朝遣辽使臣群体研究》[5]《宋金文学的交融与演进》[6]《全宋词评注》[7]等相关资料,搜录到使辽诗224首,使金诗684首,使辽词2首(时彦《青门饮·寄宠人》、韩缜《凤箫吟·锁离愁》),使金词57首(具体见表1)。因为宋朝与辽金两国交往比较频繁,与西夏等其他少数民族政权交往较少,留下的作品也不多,因此本文所论出使词即为使辽词和使金词。综上,笔者对出使词作出界定:出使词是指所有出使者在出使辽金过程中创作的词作。
表1 宋代使金词题材分类情况
二、出使词的创作背景
开宝七年(974)十月,辽涿州刺史耶律琮致书宋权知雄州内园使孙权兴,请求两国交好,宋辽交聘关系开始,维持六年后中断,澶渊之盟后重新开始,自此开始了长期的和平建交状态。据傅乐焕先生《宋辽聘使表稿》,宋辽共派使节388次。据聂崇岐先生考证,宋辽互派使节分为生辰使、正旦使、告哀使、贺登位使、回谢使、泛使、接泮使等。从使节名目的繁多可以看出,宋辽之间交往是很频繁的。使节相当于外交官,出使异域,是一个国家的代表和象征,因此朝廷在选派使臣时非常慎重,“若精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结好,弥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8]607。朝廷选派的使臣通常具有良好的外在形象以及较强的应对能力。宋代的使臣分为正使和副使,一般来说,正使由文臣担任,副使由武臣担任,使臣们在出使过程中免不了对所见所闻有所感慨并形诸笔端。文臣们所具有的较高的文学素养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出使文学的繁荣,如北宋的欧阳修、苏辙、王安石等人,他们沿途所写既是珍贵的史料,又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
北宋与金初次交往为1117年,1120年马政出使金国,商议联金灭辽,这可以看作是宋金两国第一次比较正式的交往。之后,宋金签订了海上之盟。1127年金国对北宋发动进攻,俘虏了徽钦二帝,北宋灭亡。1141年,金改变对宋武力攻取的方略,与此时赵构建立的南宋议和,即绍兴和议,和议中明确提到皇帝生辰以及正旦,遣派使者祝贺,正式确立了宋金交聘制度。自此宋金结束战争,开启了和平局面。董克昌先生在《宋金外交往来初探》中谈到“宋金在1117—1234年之间,共派使节达500多次”[9]。同出使辽国一样,朝廷对于使节的选派仍然相当重视,有所不同的是,南宋使金的副使也多选用文官。综上可以看出,宋朝与辽金两国的交往呈现出时间久、规模大、受到朝廷极大重视的特点。但是,仔细看来,出使辽国与出使金国的社会背景又有很大的差异,澶渊之盟规定宋辽为兄弟之国,虽然宋朝付出了每年供给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的代价,但是宋也获得了百年的和平时期,在此过程中宋辽关系始终平等,后人在谈起此条约时,也多能看到其积极作用。由于形势的变化,1127年北宋灭亡,靖康之变带给人们心灵的伤痛始终不能忘怀,南宋与金国在具体交往中,金国对高宗“称帝名不称庙讳”[10]696,金宋关系先为叔侄,后改为伯侄。这样的关系显然是不平等的,甚至带有屈辱性质。北宋朝廷以中原大国自居,使辽使者中甚至有七八品的官员,而使金大臣则不然,因为南宋所处的弱势地位,朝廷不敢派地位过低的官员出使,即使派地位较低的官员,在出使时也要“假借”一个较高的官衔,如魏行可于建炎二年(1128)以假朝奉大夫、尚书礼部侍郎充河北大金军前通问使;洪皓于建炎三年(1129)以假礼部尚书衔使金等,这恰是南宋在外交局面中处于极为被动地位的体现。
钱钟书先生对宋辽、宋金关系也有很精确的描述,他在《宋诗选注》中谈到:“北宋对辽低头,却还没有屈膝,觉得自己力量小,就装得气量很大。欧阳修、韩琦、王安石、刘敞、苏辙、彭汝厉等人都有出使的诗,苏颂作得最多,都不外乎想念家乡,描摹北地的风物,或者嗤笑辽人的起居服食不文明,诗里的内容比较贫薄,靖康之变以后,南宋跟金不像北宋跟辽那样,不是‘兄弟’,而是‘父子’‘叔侄’——老实说,竟是主仆了;出使的人连把银样蜡枪头对付铁拳头的那点儿外交手法都使不出来了,金人给整个宋朝的奇耻大辱以及给各个宋人的深创钜痛,这些使者都记得牢牢切切。”[11]229这段话揭示出政治对文学一定程度上的决定作用,不仅出使诗是这样,出使词同样适用。宋金不平等背景下的出使,使臣们难免产生低落伤感的情绪,凝重低沉成为此时期诗词创作的基调。
三、出使词的特点
使辽词、使金词虽然都是由使者所作,但是面对不同的社会背景,作者在具体表述时又会存在差异,由此导致使辽词、使金词在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方面存在不同。
首先,作者出使异域,对于沿途风景的描写是其共同特点。使辽词两首描写的重点在自然风光上,辽金处在我国偏北之地,气候寒冷,多风沙,在词人笔下都得到了充分的描写,如时彦的《青门饮·寄宠人》“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4]453,反映出异域风景的不同。相较之下,使金词在自然景观外,更多关注的是人文景观以及一些历史遗迹,表达了对历史的思考。这类使金词共10首,约占使金词总数的六分之一,如曾觌的《忆秦娥·邯郸道上望丛台有感》《金人捧露盘·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史达祖《满江红·九月二十一日出京怀古》等,词人出使一路北上,汴京是必经之地,“京师”在词中被大量提及,正显示出亡国之痛仍然不能忘怀,其中词人所具有的沉重情感是使辽词所不具备的。
其次,作者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因而抒发离家在外的凄苦和对家人的思念是词作中不变的主题。如时彦《青门饮·寄宠人》“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4]453,韩缜《凤箫吟·锁离愁》“锁离愁,连绵无际”[4]202,范成大《水调歌头·又燕山九日作》“对重九,须烂醉,莫牢愁”[4]1614,洪皓《木兰花慢·重阳》“去国三年,行万里、过重阳。奈眷恋庭闱,矜怜幼稚,堕泪回肠”[4]1001,史达祖《齐天乐·中秋宿真定驿》“有客踌躇,古庭空自吊孤影”[4]2341,等等。通过比较可以发现,使辽词中抒发的情感是单一的,只是词人的儿女私情;到了南宋,词人抒发思乡之情时,“乡”不仅仅指故土,还有“国”的内涵,如阎苍舒《水龙吟·少年问说京华》“愿皇图早复,端门灯火,照人还又”[4]1724,怀念家乡的同时联想到祖国。词作者既有像洪皓这样使金被扣留十五年才得归的词人,也有如吴激这样使金终生不得归的词人,经历的独特性使得他们的作品在抒发感情时更为浓重。
除此,使金词中词人时常发出时光易逝、年华易老的感叹。据笔者统计,“华发”“白发”类意象共出现了15次,曾觌《金人捧露盘》“到如今、余霜鬓,嗟前事、梦魂中”[4]1314、韩元吉《好事近》“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4]1392、胡松年《石州词》“陡觉生华发”[4]983等都表达了时光易逝之感。诗人感到年华易老,一方面是感叹怀才不遇,抱负不得施展,另一方面则是国家形势的变化、出使的艰难使他们更加珍惜生命,对于时光流逝更为敏感。
使金词不仅在内容上更加丰富,在艺术手法上也有新的突破。
首先是频繁运用典故。当事件与情感比较复杂,非三言两语能够描述清楚时,运用典故能使语言更为浓缩,内涵更加丰富,这一手法在使金诗词中大量运用。使金词中运用典故的达12首,如韩元吉《好事近·汴京赐宴闻教坊乐有感》“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4]1392运用了唐玄宗时的一个典故。安史之乱时,梨园弟子被安禄山强迫演奏,狱中王维得知此事写下诗句“秋槐叶落深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二事背景相同,都有国破之危;不同之处在于唐朝虽经历了安史之乱,但最终复国,而宋代,北宋已灭,南宋偏安一隅,不知收复故土,当年繁华汴京如今却落入敌手,物是人非,通过用典来讽刺现实。吴激的《人月圆·宴北人张侍御家有感》更是多个典故并用,化用了杜牧的《赤壁》、刘禹锡的《乌衣巷》,这两首诗抒发的都是历史变迁之感,词中借用典故表达自己内心难以言说的情感。
其次是题序的运用。古人写诗往往喜欢在前面附上“序”。北宋时词中用序还比较少,使辽词中没有使用这一手法,使金词中小序的使用是一个新的现象,如洪皓《忆江梅》前的一段小序常常为人称道:“岁在壬戌,甫临长至,张总侍御邀饮。众宾皆退,独留少款。侍婢歌江梅引,有‘念此情、家万里’之句,仆曰:‘此词殆为我作也。’又闻本朝使命将至,感慨久之。既归,不寝,追和四章,多用古人诗赋,各有一笑字,聊以自宽。如暗香、疏影、相思等语,虽甚奇,经前人用者众,嫌其一律,故辄略之。卒押吹字,非风即笛,不可易也。此方无梅花,士人罕有知梅事者,故皆注所出”[4]1001。曹勋的《饮马歌》前也有一段小序:“此腔自虏中传至边,饮牛马即横笛吹之,不鼓不拍,声甚凄断。闻兀术每遇对阵之际吹此,则鏖战无还期也。”[4]1230这些小序多是交代词人作词缘由和背景,对于词人感情的抒发有着辅助作用。如王兆鹏先生在《从诗词的离合看唐宋词的演进》中谈到:“题序的出现,表明词的文化实用功能、社交功能得到提升和认可,与诗歌的功能日益贴近,词体不再是酒边花下调笑游戏的小道,也可登大雅之堂。”[12]题序的使用不仅是词创作中的一种手法,也是词的地位提升的一个标志。
南宋时期,国家的沦陷使得词人们在出使途中无意关注自然风光,无意沉溺于自己的儿女情长,把眼光更多地放在了国家的生死存亡上,因此与使辽词相比,使金词内容上更加丰富,情感上更为复杂。当词人内心复杂的感情直接倾吐不能完全表达时,通常借用典故,通过托物言志的方法来表达。
四、出使诗词比较
以上是对出使词的历时比较,下面将使臣们使辽所作诗词、使金所作诗词进行对比,通过共时比较能够看出出使词的一些特点。
据统计,宋辽共派使节388次,次数不算少,但是留下的使辽词仅有2首,同时段留下的使辽诗为224首,使辽词的数量远远少于使辽诗的数量。使辽诗词不仅在数量上相差很多,在内容和风格上也不尽相同,同是出使辽国,同样是记录沿途风光,时彦《青门饮》“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4]453、韩缜《凤箫吟》“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4]202,与苏辙《燕山》“燕山长如蛇,千里限夷汉”[3]10049、刘跂《使辽作十四首》“寒日川原暗,颠风草木昏”[3]12196风格是截然不同的。诗词特征差异明显,充分体现了“诗之境阔,词之言长”的文体观念。词在产生初期并不被诗人重视,如钱惟演所说:“在西洛时尝语僚属,言平生惟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词,盖未尝顷刻释卷也”[13]57。在他看来,词这一文体不能登大雅之堂,只是人们用来娱乐消遣的东西。欧阳修对于词的发展有很大的贡献,他的词题材丰富,有闲适词、咏怀词、爱情词等。欧阳修积极倡导作词,但他对于诗词功能有着严格的区分,宋代魏泰《东轩笔录》记载:“范文正公守边日,作《渔家傲》乐歌数阙,皆以‘塞下秋来’为首名,颇述边镇之劳苦。欧阳公尝呼为穷塞主之词。”[14]128在他看来,诗言志,词言情。在他出使辽国过程中,即使是表达思念的感情,他也没有尝试用词这一抒情性极强的文体,而是用诗来表达,如《奉使道中作三首》中“马前终日践冰霜,未到思回空断肠”、“若无二月还家乐,争耐前山远客愁”。[3]3762可见,当涉及国计民生等严肃主题时,北宋作家往往借助诗来表达,因此对于出使辽国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选择用词记录了。相较之下,词在南宋得到了很大发展,对于出使金国这样的大事,诗人不仅留诗记录,词同样受到作者的重视。出使金国的如范成大、曹勋、韩元吉、洪皓、吴激等人往往诗词并作,甚至还有史达祖这样只有词作没有诗作的词人。曹勋于1141年出使金国,金军侵庐州,庐州一片狼藉,曹勋用诗词记录了这一事件,诗中与词中内容无差,如诗《过楚有作》“三过乃三变,感时良泫然”[3]21084、词《玉蹀躞·从军过庐州作》“黯无绪,匹马三游西楚”[4]1222。欧阳修、王安石等人不曾写词记录出使,而曹勋用诗词两种文体记录同一事件,可见词这一文体已经受到诗人重视了。
使金诗涉及的题材主要有纪行、咏怀、唱和赠答、羁留、讽喻、咏物六个类别,使金词对于这六个类别的题材也多有描述,由此可见词这一文体在南宋已有了较大发展,题材范围扩大,不再局限于缠绵柔弱的儿女情长。爱国之情是使金诗词共同的主题,无论诗还是词,作者都流露出对祖国的热爱,但是在具体表达上仍可看出诗词之间的差异,使金诗中的爱国之情是豪放昂扬的,诗人或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或对南宋朝廷和金人作犀利的嘲讽与指责,如郑汝谐《题盱眙第一山》“忍耻包羞事北庭,奚奴得意管逢迎。燕山有石无人勒,却向都梁记姓名”[3]26880,范成大《双庙》“平地孤城寇若林,两公犹能降妖授。大梁襟带洪河险,谁遣神州陆地沉”[3]25847,作者的语气是激愤强烈的。而使金词中却缺少这样的豪言壮语,流露出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哀叹与期盼,如范成大《水调歌头·又燕山九日作》“袖里天书飓尺,眼底关河百二,歌罢此生浮”[4]1614,阎苍舒《水龙吟》“愿皇图早复,端门灯火,照人还有”[4]1724,更多的是一种愿望不能实现的失落。此外,使金诗中承载的内容较使金词丰富得多,纪行类诗作中不仅描述出使途中的自然景观,也涉及对宋金使者交往情景的具体描写,如范成大《临洺镇》“北人争劝临洺酒,云有棚头得兔归”[3]25851;涉及金人风俗文化的,如朱弁《善长命作岁除日立春》“土牛已着劝农鞭,苇索仍专捕鬼权。且喜春盘兼守岁,莫嗟腊酒易经年”[3]18320等。“遗民”这一极具时代色彩的问题在使金诗中多次被提及,如曹勋的《入塞》《出塞》、范成大的《州桥》《翠楼》《望都》、韩元吉的《望灵寿致拜祖茔》等,而在使金词中“遗民”问题却没有被记录下来,这显然是受诗词文体功能观念的影响,使金诗重纪行,其中间有感怀;使金词重咏怀,其间偶有记述。
使金词虽然在思想内容上略显单调,但是仍有它的特殊意义。首先,使金词与使金诗互相补充,如范成大所作《使金诗》72首,风格上偏悲壮雄厚,而其词《水调歌头·又燕山九日作》则展现出作者多愁善感的一面,作者将内心细腻的情感通过词来抒发,为我们全面了解作者提供了资料。同时,对于像史达祖这样在出使过程中仅有词作的人来说,使金词也是研究词人重要的史料。其次,使金词脱离了词产生之初的“流连风光”的特点,很多使金词开始关注现实,如韩元吉《好事近·汴京赐宴闻教坊乐有感》、曾觌《忆秦娥·邯郸道上望丛台有感》《金人捧露盘·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等怀古词也显示出词这一文体在新时期的变化与发展。此外,使金词中更多的是作者感情的展现,在抒情方面词较诗更有优势,无论是对家人的思念之情还是对祖国的哀痛之感,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读来真挚自然,如曾觌的《忆秦娥·邯郸道上望丛台有感》,黄叔旸指出它“凄然有黍离之感”[15]402;韩元吉《好事近·汴京赐宴闻教坊乐有感》被唐圭璋先生评为“用笔空灵,意亦沉痛”[16]164。
出使词的数量虽然较出使诗少得多,但是其作为出使文学的一部分,值得研究者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