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的黑白时光
2018-03-19三三
三三,女,本名史翠萍,陕西子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延安文学》《时代文学》《山西文学》等。
小街不长,新建,东西向,一里地的样子,没有历史,只有二十年。古老的规矩,西头入,有高大巍峨的中古式彩画碑坊:高大,重檐,纹饰,翘角,不宏阔但不小气,上面书着小街的名称,烫了金的六个大字:“李家堡商业街。”
入正街,两边都是新式的高层居民小区,最高达二十八层,最低也在十八层,人多,宜装,合身。还好,有比较广袤的天空,不阻挡思想和梦的飞跃。靠街面,是两到三层的商铺,退回五十米是高层,街面因此不显促狭,雨后,雾霾少,空气透,蓝天白云白高空一路徜徉,飞雁儿一群优游地盘旋,看着令人心旷神怡。步行小街回家最好,一路走,一路看,一路采办所需的生活小品,小街尽可以让你称心如意。
小街的街面也宽,古老步行街的创意。中间是四车道的水泥路面,两边是砖石铺成的人行道,人行道兩倍于车行道,道边两行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干碗口粗,约有二十年的树龄,绿茵茵的,遮了车道有一半,遮了人行道有四分之一。因为太茂盛,舒散的枝叶妨碍到了各种城市缆线的检测和维修,几次大刀阔斧地剪,有一二棵甚至被挖了去。什么时候这些线线索索从空中转入地下,或者直接化无,不让人产生混搭的视觉难堪,就好了。
两排梧桐树荫里隐路灯的高杆,高杆下再穿缀仿古灯箱,灯箱由漆黑色的钢片包边,鹅黄色亚克力做箱体,方柱形,上半部分做成美丽的中国格,下半部分秀古韵,四个面都雕了古诗词,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李易安等都有。白天那小的字被日影树影抢了色,人也匆急,心多壅塞,都顾不得;夜晚还好,高处白炽路灯映照下来,灯箱里也亮起昏黄的光芒,黑色娟秀的颜体小楷突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的。“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杜甫的。“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王维的。“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易安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的……熙熙攘攘的人看着是一首诗,不会停下来赏,满腹心事的中老年人不会,时尚里的年轻达人也不会,只有有心的年轻妈妈偶尔指给孩子读,但兴许也不晓得怎么解释,只是那耐心的指点和稚气的腔调令人生了一阵感激,美丽的古音悠然在耳旁回旋。
除了梧桐、灯箱,便是空余。人行道如此阔绰,由不得两边的商户要侵占,商家是理直气壮的,占有人也是心安理得的,因为有花了钱租用的商铺,或是亲戚朋友的商铺覆盖的范围,这一块门前的地域便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因为是临时,所以就苟且。一路上各家都打简易的棚子,彩条的塑料布、雨布、遮阳布,塑钢的骨架,铁的骨架,锈了的,污秽了的,歪斜着,不规则着;厂家提供的各色印花花绿绿广告的大伞,张牙舞爪大开着;白天胡乱拢着,夜晚摆大排档用的塑料桌椅;烤肉架、早餐车、自行车,油污斑驳的样子,丑陋得令人不能抬眼。这些棚子的下面,便又是又一样商户的运营。一块一块的,疙疙瘩瘩,参差高低,混乱不堪,加上每个棚里人的生活用品乱摆乱放,任意地倾倒饭菜刷锅水,地上亦是一块一块的图块一样,不知道什么颜色,油腻腻,脏兮兮,两边的人行道上都是。
从入口处一路往东走,在绵延起伏的凹凸间穿行,连心绪都给搅进了这繁乱和混杂,一年前曾被整治清理,如今好多了。两边整齐的商铺,人行道恢复阔绰,望过去的小街,清新可爱,伪古韵和斯文气又稍稍显露端倪。但小街的地面却由此不堪,地砖有一片一片的破碎,松动,踏上响,绊脚,有水浸的时候,得小心走路,地砖一踩,缝隙里的积水溅上来,污秽鞋子、裤边。更有一样骇人的污物,隐蔽,细碎,不显见,却鬼似的易撞,即是小区人的宠物猫狗的粪便。那些可爱的小精灵们,专在一些不显眼的城市的沿角,如门边,车路边,高低水泥石的那条缝隙间,人行道高低水泥石的那角沿下,几棵梧桐树底储水坑的那棱条上,偶尔给你遗下,正好你的脚就迈在那边角棱了,想躲却是来不及的。
晨曦微露,小街便开始忙碌起来,大超市,小超市,粮油店,蔬菜店,水果店,服装店,洗衣店,日化品店,美容美发店,医药店,家电店,各行业的服务店,宠物店等,陆续开始拾掇营业。数量最多的是小饭店,其中最早叫醒小街的第一种声便是一家夫妻早餐摊。
早餐摊在近东头,摆在一家超市门口,每天早五点半就开始有卖。肉夹馍,菜夹馍,菜有十种左右,油条,包子,包子有四样馅,豆浆,稀饭,稀饭也有小米的和八宝的。一辆手推的早餐车子,几张简易的桌子凳子,夫妻两个卖,两个人一样的精瘦,都带了帽子口罩。那女人还戴着薄膜手套,头上是一顶黑色的球帽。帽子纯黑,帽檐的左檐挂了三个银色的环,由里向外一个比一个大。女人的脸黑红,眼睛凸出,鼻梁似乎瘦到只有芯,鼻头也细。两个人手脚都极麻利,男人负责在锅上的蒸煮煎炸,女人负责夹馍夹菜,给客人盛,兼收钱。大多会摘了手套收,有一两回就直接用戴着手套的手收,收到的钱随即装进了胸前的大围裙中央的大口袋里。他们天天一早地来,一早地做生意,卖到九点钟就收摊了。夫妻俩勤快极了,对人也周全,半年前不知怎么搬走了,现在外面都没有了摊位,卖早餐的人换了一家,放在店铺里面卖,天气温和的时候,有几张桌子摆在树荫里,生意还是火。
街中心,有一家小火锅店,名字相当入耳,叫“一片天”,其实做的生意就是一样,小火锅。十八元一位,听起来也便宜,但精明的商家自有套路,十八元一位是对的,但附加的食料要另掏钱,锅底三元,蘸汁两元,打开一套一次性的餐具一元,一合计,要二十四元,两位一吃,不超五十元,这是你的底线,商家知道你的心,就再也没有要收费的项目了。菜品有十几样,饮品有啤酒、果汁、汽水、矿泉水,适合一般的平民消费,这在小街也是合适的。“一片天”的生意主要在春秋夏,尤其夜晚,这样的时候,尽可以在阔绰的人行巷道上摆放了。白色的塑料桌椅,休闲,清凉,吃着的人坐在绿盈盈的梧桐树下,惬意,自在。这是不管的,因为吃火锅多在午后,午后都在回归,城管也要下班,工作了一天的人归来,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心底清了零,舌尖快感,再附庸小街以一些闲雅。
“一片天”的对门,是一家陕北人开的理发店,店主个子不高,长了圆润的国字脸,浓眉星眼,还跑批发理发用品的业务,操剪刀的时间少,我仅见过他一次。他的小弟也帅气,眉宇间尽是陕北人的豪爽,穿一身窄窄的黑,脖子直挺,腰部似剑,几天一变的时尚发型,有小明星的范儿,守店时间多,挺会做女发造型的。他们开的是连锁店,人恳切,技术好,极认真,那小弟理发时总不忘把自己的那缕漂亮的发卷往后一甩一甩的。我是他的固定客人,我们很熟识了,在一起讲地道的陕北话,很自在地说笑。他说他来这里做理发生意八年了,很适应这里的生活,还给我讲一些当地人的习俗和小精明,以及这些小精明背后的小伎俩。
小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应是宠物店。小街属于普通的居民小区,往南北延伸处也是,居民都住单元楼,小别墅区没有,小庄园更没有。坐地的居民无固定职业者多,老人也多,养宠物很兴盛,以猫狗居多。宠物店自然是生意兴隆,開宠物店的商家,爱宠物如自家孩子一样,店主没有不陶醉于侍弄猫啊狗啊的乐趣之中。走进宠物店,像走进了快乐的动物园,那些被寄养的猫儿狗儿看见人,殷勤地纷纷往上围,动了全身心表示它们的殷勤和好奇。
每次经过一家名日王子的宠物店,总要侧目。店主是一名小伙子,三十来岁,收拾的跟十八岁的小青年一般。留个樱桃小丸子头,常穿黑色系,卡腰的小腿裤,紧身的小T恤,T恤上时而是亮片闪,时而是明星酷男像,时而又是煞白的骷髅头,总之什么酷什么来。最近几天,小男子竟然在光身上直接挂了件小皮马甲,前后吊着金属亮片,走路噼里啪啦地响,似乎和他的宠物们以衣衫亲昵着,且构成了小街上的一亮点。小男子的着装虽稀奇古怪,但一点不感觉突兀,反给小街再增添了一抹新意。
午后,他家门前摆了一溜的白色铁丝笼,里面尽是小媳妇小老太太的叭儿狗。中有一个特大的笼子,里面时不时地装着一条阿拉斯加雪橇犬。其物体格高大,风流倜傥,黑色的毛发从脊背部披盖下来,像骑士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白的毛发越往下越白净,越长,黑白两色次第渐变,芭蕾王子一般,性感傲慢,活力四射,尤其头部,尾巴上,毛发奇长,根根翘起,羽翼般地飞扬,像王者归来,又像法兰西骑士,双眸满含爱情,翩然来到公主的裙边。
又有一条狗狗,我特别爱看它。名字也怪,说叫牛头梗。它体格不大,长得很丑,牛头,长长的嘴巴,小眼睛,毛发短,全身光溜溜的,像披了一身马的皮毛,远看是奶白色的,凑近看,奶白色的皮毛上渗斑斑点点的黑点,像糊涂的雀斑,看着更丑了,但它却极机灵极胆大,他们把它和那只庞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同放在一个笼子里,小个子的它一直和那庞然大物不停地闹,围着阿拉斯加犬,用嘴啃,用爪挠,那庞然大物似乎只疲于应付,很久了,大概玩累了,最后两个只用了嘴巴在那里啃对方的嘴巴,有暧昧的嫌疑。
小区的居民,老少大都养狗,痴迷者也多,有每天早晚约定时间拉着狗狗遛小街,并人啊狗啊地集会,比拼自家的狗,漂亮,时尚,又买了几套时尚的狗时装;精明,乖巧,会干什么,新搞了个怪,它把他舅他姨的什么什么都脱了,或者穿上了;给他照料孙子,给孙子带来什么东西。一个午后,围坐一堆,你来我往,能说到大天亮似的。这非亲非故的毛物带给他的快乐也似能续延他的一辈子一样。
有个要出国的邻居,在电梯间有意无意地对着我:好清闲的人,带个狗狗多好!她半年不得回来,狗狗没人管,好可怜!要不就送我了,那狗狗真是她的命根子,真是想带着到女儿国外的家去,可是出不了境。好难舍啊!我不敢搭腔,想那狗狗也得吃喝拉撒,头疼脑热,会咳嗽,会吐口水,我得每天给它侍弄吃喝,我的卫生间合着它用?听任它在房间里宣泄,闹腾,尚我在梦中,它刚撒完尿,跑到我一个人静默的枕边,我怎么活得下去!如若我住着一间农舍,空半片瓦屋,门前有棵老槐,后院再添一块菜地,它兴许可以做我的良伴益友,和我一起坐在午后大门外的石上。
其实,这些被大大蜕化了实用性的毛物人都可以喜欢,它好比你身后的影子,不违逆,不创意,不挑舌,不嫉恨,又活灵活现,还能时不时地善解一些人意。尤其在老龄化和空巢渐多的时代,这毛物也能抵挡抵挡一点点时代软病。
夜幕降临,小街又是另一种景象,满溢着一种自娱自乐的热闹和消遣。做餐饮的店家在空中拉了纵横交错的灯带,在一片灯火辉煌里,在门前摆了摊做生意。居民楼里外出的人都回到了家,人愈发多,夏夜尤其多,年轻人多,孩子多,老年人更多,出来看景,乘凉,锻炼身体,简捷而素朴的夜生活开始了。
大排档的小火锅、烤肉、啤酒、小菜应有尽有,各地的特色菜在小街里也有好几样:川菜、纸包鱼、风味小吃、凉皮……吃着的,玩着的,各得其所,各得其乐。
以娱乐为主基调,黄昏时分,各样的娱乐人群便不约而同地往约定的地儿赶。就小街东头的公园边上,每有一块空地,便有一处积聚起来的节目。广场舞一组,在天桥下的当中,固定的位置,每晚上都是她们的,其间还有一中年的男子夜夜点缀其中。男子稍胖,叠着啤酒肚,体态风流,除了整体似乎有些僵,四肢却扭动得极有韵致,一板一式无不在点上,令人都忘了领舞者的规范舞姿,目光一直盯着他了。往下台阶,是另一波,学习水兵舞的,都是年轻些的男女,混搭着,身材也好一些。有一对男女是教习的,一直示范着跳,激情四射的。男的穿了一套黑,女的穿了黑色紧身的短上衣,露背露肩,前面也低,可见乳沟,下身穿了大红闪亮的超短裙,边沿是长长的流苏,流苏随了动作晃,跳起来韵律十足。两个人确实跳得好,男女长相都好,男声嗓音洪亮,带着耳麦,一直叫着律点,左右着女士的动作,女士在他的身前身后上下左右翻飞,很吸睛。也收钱,两百元,不限期,包教会。围聚的人夜夜多,跃跃欲试的女的尤其多,男的多在看,动的少,大多是女伴对女伴搭着起舞,跳起来少了一些力度。再往前靠水边的一块空地上,是自由自在的交谊舞,大多是男女搭伴,约好的多吧!看每天跳舞的人也就是些熟面孔。零零星星的小摊还有,拉丁,说书,合唱,秧歌,萨克斯,吉他,二胡……一派民间民俗艺术的缩影。
在靠近我们小区的楼下,有一个小亭子,是固定的秦腔演绎场子,一准是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有专门的管理人,有基本标准的乐队,有固定的演唱者。除非大雨大雪或隆冬几天,他们一班人每晚准时在八点左右开始集聚,一般是旦和生演唱,净末也有,有专业剧团退下来的老头老太太,唱得非常专业,态度严谨,情感投入,吸引很多人围观。有一个老太太,应有七十岁,满头银丝,素养极深,唱王宝钏,每次唱下来都泪水涟涟,令观者动容;还有一个约七十五岁的老头,唱净,一副震天动地的苍劲老嗓,一开腔,便响彻八百里秦川,好似了那一声能吐尽了人生的悲苦啊……
啊……啊……啊……啊呀呀呀……
各样的娱乐和演绎一直要持续到九点半左右,才渐渐消散。有意犹未尽者,人差不多散尽了,还站在黯然的月色里,久久不愿离开,似陷入了另一种遥远的沉思……
这样的消遣基本形成了一个定局,一种规矩。他们和谐,默契,配合,各就各位,唱着轮流唱,谁也有机会,跳着一起跳,都能容得下,都极其谦让,令人感觉到了文明温暖,人们之间的那种美好,无论哪个人曾经如何的刺,在这样的熔炉里待得久了,估计也给濡染得圆莹了。待一个黄昏的节目演绎尽兴了,心理的一些结痂也消解完了,天上人间也就谦和了,日子也更加滋润了。
但是,小街里也有些人和事令人生疑。每天入夜,小街的路上就有几个着装和发型极其奇特的女子和男子,招摇在小街的各个显眼处。其中有一个四十开外的女子,矮个,胖,发型极其吸睛,后脑勺推成板寸,如一块平坦的茅草地,那短短的茅草以斜线间色染,赤橙黄绿青蓝紫,螺旋向上后,白头盖以上以一把刷子扎起来,那刷子自然也是七色,打着弯儿,爆米花一样盘踞头顶。从侧面看,女子有盈润的煞白脸色,肤色也是粉饰过胭脂的,方头熊背,圆脸,粗颈,穿黑色的半长丝质披风,里面的衬裙红绿大花,大红的粗跟的恨天高的鞋子;她走在最中间,两边各有一男一女并排行走,男的是鸡冠头,染了灰绿色,根上有长出的一小寸靛黑,瘦高,二三十岁,也许还大。城市的男女,年龄是打哑谜;另一边的女子则像刚从一个小城镇来,皮肤里的粗黑,透着风沙之后的一种糙砺,着装也普通,最明显的别于城市人打扮的是,裤子严严地包住了脚踝,穿带脚背的丝袜,黑色的凉鞋。那七彩女和鸡冠男见过几个黄昏,另外的人新见,但一定是一起的。他们走上街来,来回地转,行动夸张,恣意地说笑,无视周围人惊诧的眼光。不过,城市人到底见过世面,也少有惊诧的目光,也鲜有侧目的,谁操得了那闲心?他们构成小街一道刺目的光芒,注入小街人很多的想象,增加小街人的一些见识。
还有一些特别入时的青年男子和青年女子在街区的单元房里租住,在楼道和门上挂一些莫名其妙的牌子:什么雪色浪漫、莉迪亚叽叽、美丽不是谎言。有年轻的人进出,也有中年的女人进出,究竟是什么鸟公司,也不能十分清楚。中年以后的人,或者没有夜生活概念的人更不知道那是些什么地方。这样的公司和俱乐部常常白日里很安静,午夜才开始热闹,人也是走马灯似的,一阵风吹过一扇窗户,说开便开了,说閉也就鸦雀无声了。
多数的小区,昼夜一派祥和,安宁。五年的小区生活的日夜,几乎没有在夜半时分听到有醉酒卖声的,打骂吵闹的,或者隔壁邻居家里拌嘴摔东西的。因为看书,写作,常常到深夜,累了,就拉开窗帘往外望。路灯昏黄,远处密集的万家灯火闪烁如豆,夜晚更加柔软,不长的小街像一条小溪,沉浸在古长安博大的怀抱里,又像一个倦极了的孩子,将一天的苦乐掩进十三朝深邃的夜。
时常行走于小街,无数的思绪袭来:小街从西头门廊入,越过许多的混沌的时光和无端的梦涯,一股似旧似新的洪流卷进来,一阵似缓似疾的风吹出去,一往无前。东头没有阻拦,任由天地俯视着它昂扬奔跑的姿势,停是停不下来的,只是那东头,有一条浑浊无比的河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