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
——兼论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的大臣
2018-03-19周家洪
周家洪
(长江大学 文学院,湖北 荆州 434023)
在楚国衰亡的内因中,楚国后期下降阶段楚王群体存在的各种问题毫无疑问是导致楚国衰亡的主要内因。*参见周家洪:《楚国灭亡的主要内因——兼论楚国后期下降阶段的楚王》,《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由于楚臣尤其是权臣群体是仅次于楚王的权力群体,既有参与楚王决策的权力,特殊情况下甚至具有超越楚王的决策权,更有贯彻、执行楚王决策的权力,因此,楚臣尤其是权臣群体的素质和能力对楚国兴衰存亡的影响仅次于楚王。与楚王群体素质和能力向坏的方面发生变化同步,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尤其是权臣群体的素质和能力也向坏的方面发生了变化,由积极进谏变为明哲保身,由执政为国变为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由团结协作变为尔虞我诈,由“庇民”变为虐民,对外战争由胜多败少变为胜少败多。楚臣尤其是权臣群体这些向坏的方向发生的变化是导致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
一、由积极进谏变为明哲保身
楚国中期上升阶段的楚王大多能够纳谏,因而作为一条展示自己聪明才智、有可能得到重用的途径,楚臣包括权臣大多积极进谏。楚文王时期有葆申尽职谏诤、鬻权勇敢强谏,楚庄王一生更是有众多大臣积极进谏。楚庄王三年戎、庸、群蛮、糜、百濮等群起叛乱,针对有的大臣主张迁都以避让,蒍贾进谏反对迁都,楚庄王采纳蒍贾谏言并最终平定叛乱;楚庄王“自静三年”时武举巧妙进谏,苏从冒死直言进谏,楚庄王采纳他们的谏言而振作奋起,使楚国官场为之一变;楚庄王十七年邲之战前,楚庄王、令尹孙叔敖等不想和前来救郑的晋军打仗,武参两次极力进谏,楚庄王采纳武参的谏言取得邲之战的胜利,立威定霸;楚庄王十五年(公元前599)采纳申叔时复陈建议,灭陈后随即复陈,诸侯听说后都主动来朝,并得到后世孔子的好评;同年楚庄王打算纳导致陈国之乱的夏姬为妃,申公巫臣进谏劝阻,楚庄王听从谏言放弃纳夏姬;楚庄王十九年围宋久攻不下时,申叔时献“筑室”“反耕”之计最终服宋,楚庄王霸业达到顶峰;围宋结束后,子重请求把申县、吕县封给他作为赏田,楚庄王答应了,申公屈巫进谏陈说厉害,楚庄王听从谏言而没把申、吕封赏给子重;楚国民俗喜好底座低下的车,楚庄王认为这种车不便于战时改为战车套马,便想下令增高车厢,孙叔敖进谏只把各政府机关门槛升高即可,楚庄王采纳这个建议,半年后,贵族全部增高他们的车,顺利地改变了楚国旧习,等等。但随着楚国的逐渐强大,楚王专制逐渐加强,历代楚王尤其是楚成王和楚庄王逐渐加强了对大臣的控制,为此不惜牺牲能干的权臣,如楚成王时城濮之战楚国失败后逼迫子玉自杀,楚庄王时镇压子越率领的若敖氏叛乱等。到楚庄王镇压子越叛乱以后,楚王最终完全掌控了楚臣,楚国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楚王专制国家,大权集中于楚王,楚臣包括权臣的地位和作用大为降低,楚王除了可以轻易地决定楚臣包括权臣是否得到重用、荣誉、财产外,还可以轻易地决定楚臣包括权臣的生命,以及楚臣包括权臣家庭成员、家族成员、朋党家族的财产和生命。在所有诸侯国中,楚王对楚臣的掌控是最严的。[1]在这种大环境下楚王再也不愿意纳谏。
从楚国中期下降阶段开始,楚王牢牢掌控了大臣。不过,与楚国中期上升阶段楚王依靠高素质和强能力掌控大臣,不到万不得已不采用杀戮掌控大臣不同,楚国中期下降阶段楚王更多、更主要地依靠杀戮掌控大臣。由于楚国中期下降阶段的楚王要么平庸,要么本身历史有污点,不可能靠素质高和能力强令大臣尤其是权臣口服心服,因此,就直接使用最有威慑力的方法——杀戮来掌控大臣。平庸的楚康王就因令尹子南宠信的庶人观起有数十匹马而先后杀掉观起和令尹子南;靠杀死侄子夺取王位的楚灵王杀司马蒍掩、杀伯州犁、杀大臣成虎;靠政变上台的楚平王更是随心所欲地诛杀大臣,最著名的就是诛杀太子建的太傅、伍子胥的父亲伍奢。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楚臣就不可能通过进谏获得赏识和重用,相反可能带来灾难甚至是杀身之祸。因此,楚国大臣包括权臣学会了明哲保身,刚开始还简单地劝谏一下楚王,不听就算了,如楚灵王时期的蒍掩、申无宇、武举、析父、子革都曾劝谏过楚灵王,一旦楚灵王不采纳就不再劝谏。从楚灵王以后再也没有积极进谏的大臣,更没有象葆申、鬻权那样劝谏楚王、甚至得罪楚王的忠直大臣,代之而起的绝大多数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大臣,都学会了明哲保身。更有少数宠臣、佞臣曲意讨好、阿谀奉承楚王,如楚平王时期就出现了楚国历史上最大的佞臣费无极。
进入楚国后期下降阶段,在一百余年内,除了楚顷襄王时期还有庄辛偶尔主动进谏外,基本上没有其他有大臣包括权臣主动劝谏楚王了,除非楚王征询到他,否则一般都保持沉默,整个楚国任由素质越来越低和能力越来越差但却自视甚高、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楚王群体决策,很少有大臣提出不同意见,错了也就没法纠正。而此时已到大国兼并激烈的战国时期,更需要群策群力应对艰难时局,但楚国大臣群体都学会明哲保身,集体禁声,没有楚臣为楚王出谋划策、纠正楚王群体一再出现的错误决策,楚国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因此,楚臣群体明哲保身、不再进谏是导致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之一。
二、由执政为国变为利用职权为己谋利
与楚国中期上升阶段的大臣大多勤政为国不同,从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尤其是权臣除了明哲保身、不触犯楚王权威外,大多是利用职权为己谋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自私自利越来越重,也是导致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之一。
楚国中期上升阶段很多权臣执政为国。楚成王年幼时权臣斗子文毁家纾难,把自家的财产拿出来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担任令尹后竭尽全力辅佐楚成王。楚庄王时一大批大臣执政为国,极力协助楚庄王,其中杰出的代表就是孙叔敖。孙叔敖担任令尹期间,主持兴建水利工程,保障了农业生产的发展,以其高度廉洁自律而使楚国吏治得到极大的整顿,严格执法,使楚国出现了“施教导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吏无奸邪,盗贼不起……民皆乐其生”的盛世境景象,助楚庄王成为霸主。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的楚臣尤其是权臣则不同,绝大多数是借执政之机以谋取私利。子重、子常(囊瓦)、黄歇是代表。
子重是楚庄王的弟弟、楚共王的叔叔,是楚共王亲政之前十多年楚国大政方针的实际决策人。楚共王初期,申公屈巫借出使齐国之机携带夏姬出奔楚国敌国——晋国,令尹子重、司马子反不是从公心而是从私仇角度杀掉申公巫臣的族人,分掉申公巫臣家族的财产。这是利用职权借机报复。鄢陵之战时,楚共王任命司马子反为前线总指挥,令尹子重为左军统帅,受子反指挥,子重不爽。楚国失败后,子重落井下石,在楚共王都不追究子反责任的情况下却逼迫子反自杀,子反被迫自杀。这是利用职权借机杀死竞争对手。
子常(囊瓦)仅仅因为是楚王室同姓家族成员、前任令尹的儿子,按照楚国用人惯例,在前任令尹、子常之父死后,顺势继为令尹,掌握了楚昭王前期楚国军政大权,直到公元前506年柏举之战楚军大败后他逃到郑国。子常极端缺乏忠诚、勇敢、仁义、智慧、果敢等优秀品质,却擅长专权、滥杀、贪婪、索贿,堪称楚国权臣中自私自利的极品。子常(囊瓦)与别人谈话,首先就问对方家养了多少马,有多少财富,以便向对方索贿;子常掠夺他人的财富“如饿豺狼焉”“蓄聚不厌”;子常还公然向附属国索贿。小国蔡、唐一向是楚的附属国。公元前507年蔡昭侯朝楚,带来两佩两裘,一佩一裘献给楚昭王,留一佩一裘自用。子常想要,蔡昭侯不给,子常扣留蔡昭侯三年。唐成公朝楚,带来两匹良马,一匹献给楚昭王,一匹留着自用。子常想要,唐成公不给,也被扣留三年。后来,唐成公献该良马给子常,子常才让唐成公回国。蔡人仿效唐人,献佩给子常,蔡昭侯才被释放。这种索贿更是利用职权谋取私利。
黄歇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除了和一般权臣一样利用职权大肆搜刮民众、大建封邑、大肆享乐外,最独特的就是养士为己和架空王权。黄歇有食客三千余人,当时楚国人才和外国来到楚国的人才都被黄歇收为门客。吴起短短八年的变法就帮助楚国再次成为全国性的大国、强国——“战国七雄”之一。而黄歇相楚25年,又有三千门客相助,如果真为楚国谋划,楚国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但实际情况却是,黄歇相楚25年,政治上无所作为,楚国不仅毫无起色,相反在他死后15年即灭亡。由此可知,黄歇养士不是为国筹划,而是私蓄人才,扩大权势,以稳固自己的地位。黄歇养士甚至还图谋不轨,如黄歇食客中有个从赵国逃难来的李园就献其妹为黄歇妾,有孕后又说服黄歇进献给楚考烈王,以实现“娠姬窃国”之谋;另一位食客朱英就干脆要黄歇在楚考烈王死后即夺取政权。因此,黄歇养士是其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一个表现。
楚考烈王继位后即让黄歇担任令尹。黄歇担任令尹后,由于楚考烈王的无能和沉迷于享乐,黄歇逐渐架空考烈王:作为令尹的黄歇却能做出战与和的重大决策;是否援助赵国也由令尹黄歇说了算;楚考烈王无子,黄歇可以把自己已怀孕的爱妾进献给楚考烈王,考烈王欣然接受,知悉内情的群臣亦无一进言反对等等。这些行为表明黄歇已经超越相权,侵夺王权。黄歇门下策士朱英就曾经说过:“君相楚二十余年矣,虽名相国,实楚王也。”(《史记·春申君列传》)这表明当时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到黄歇虽为令尹,实为楚王。这是黄歇利用令尹职权谋取私利达到极致的表现。
从以上子重、子常(囊瓦)、黄歇三个权臣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国大臣尤其是权臣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给楚国带来巨大的危害,是楚国衰亡的又一个次要内因。
三、由团结协作变为尔虞我诈
楚国中期上升阶段的大臣大都能尽忠职守、各司其职并团结协作、相互配合,也是楚国变大变强的原因之一。楚武王时期有斗伯比、蒍章、道朔、阎敖、屈瑕、斗丹、斗廉等尽忠职守、各司其职,又能团结协作、相互配合。楚成王时期有斗班靖难,有斗子文与其他大臣的各尽其责和协作配合。楚庄王时期有戢黎、武举、苏从、虞丘子、孙叔敖、子孔、蒍贾、伍参、申叔时等一大批文武人才的各司其职又团结协作,一心一意协助楚王干大事。因此,这一阶段,楚国国势蒸蒸日上,最终由地方大国发展为“春秋五霸”之一。
但到了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之间有的各怀鬼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的甚至相互为敌、水火不容。楚共王时期先有申公屈巫与令尹子重、司马子反的严重矛盾,后有令尹子重、司马子反的内斗。楚灵王时期,公元前536年秋,令尹子荡领兵攻吴,被吴军打败,宫厩尹弃疾被俘,令尹子荡归罪于蒍拽而把他杀掉,以推卸自己的责任。楚平王时期有费无极先后陷害大臣朝吴、伍奢和太子建。公元前527年,楚大夫朝吴对楚平王夺位有功,费无极害怕朝吴得到楚平王宠信而自己失宠,于是挑拨朝吴与蔡人关系,逼迫朝吴出逃,消除了受宠的竞争对手。楚平王任命伍奢为太子建之师(太傅),费无极为少师。太子建喜欢正直的伍奢,不喜欢费无极。费无极就想方设法谗害太子建与伍奢。费无极诱使楚平王自娶为太子建娉的秦女,导致楚平王和太子建的父子关系出现裂痕。公元前522年,费无极诬陷太子建与其师伍奢“将以方城之外叛”,楚平王立即派人去抓捕并准备杀掉太子建,太子建被迫出逃。费无极又进一步出坏主意,要杀掉伍奢的两个儿子伍尚和伍员(字子胥)以斩草除根。楚平王以不杀伍奢为名,诈召伍尚、伍员。伍尚应召去,伍子胥被迫出逃,结果伍奢、伍尚均被楚平王所杀,酿成楚国历史上最大的冤案。到楚昭王前期先有费无极陷害左尹郤宛的“郤宛之难”、后有大夫史皇挑拨子常和左司马戌的关系。楚国左尹郤宛正直和蔼,“国人悦之”,但费无极和右领鄢将师却视为眼中钉。费无极就在子常面前诬陷郤宛要暗害子常。子常没弄清真相,听信谗言,下令进攻郤氏,郤宛被迫自杀。子常、鄢将师又滥杀了与郤宛相好的阳令终及其弟完、佗,以及晋陈及其子弟,尽灭郤氏家族和朋党。与郤氏亲善的伯氏之族被迫逃亡到吴国,后来伯氏族人伯嚭为吴太宰,谋害楚国。公元前505年,吴楚两军主力对峙于汉水时楚大夫史皇挑拨说左司马戌本身就比子常得到楚人的喜欢,如果这次左司马戌毁吴舟于淮,塞城口而还,这是左司马戌一个人的功劳,建议子常赶快渡过汉水与吴军决战。子常是一个嫉贤妒能、无主见之人,听了史皇的话,不等左司马戌对吴军形成夹击之势就直接渡过汉水与吴军决战,导致楚军大败。
楚国后期下降阶段楚国大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更多了。楚怀王时屈原就是因为靳尚、子兰的离间而被楚怀王疏远,屈原的改革也因此被破坏;考烈王时期的令尹春申君黄歇最后就是被门客赵国李园杀死、李园然后当上令尹。等等。总之,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甚至相互为敌,对楚国是极大的削弱,也是楚国中后下降阶段衰落甚至衰亡的重要内因之一。
四、由“庇民”变为虐民
楚国中期上升阶段,楚臣和楚王一样“庇民”。楚成王时令尹斗子文清廉勤政、律已恤民。斗子文这种为政恤民对楚成王时期的恤民起到了促进作用。楚庄王时孙叔敖任令尹,在其“为政以庇民”思想指导下,勤于职守,处处自律。至于他任令尹期间大力发展经济、使楚国强大更是“庇民”行为。
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尤其是权臣由“庇民”变为虐民。这种转变也是一个渐变过程。楚共王时,权臣子重还有体惜民众之举。如《左传.成公三年》记载,子重在阳桥之役前效仿楚庄王的做法,采取免除拖欠、宽宥孤寡、赈济贫穷等“惠恤”楚民的措施。从楚灵王开始,在楚王带头贪渎成风、搜刮百姓示范作用下,楚臣尤其是权臣也开始大肆搜刮老百姓,有时甚至完全不顾老百姓死活。前述楚昭王前期的令尹子常就以残酷搜刮钱财而著称、楚国后期下降阶段以春申君黄歇为代表的封君在封地内对老百姓的搜刮也是例证。
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盗”的出现则是楚王、楚臣虐民的间接证明。楚臣作为楚王之外数量众多且与老百姓直接接触的统治者,其纷纷虐民必然更加导致阶级矛盾激化,民众濒临绝境,只有铤而走险,奋起反抗而成为“盗”。楚昭王时有相当多的楚国民众纷纷逃往云梦泽,聚而为“盗”。吴师入郢后,楚昭王亡命云梦泽就遭到起义群众即“盗”的攻击:“上寝,盗攻之,以戈刺王。”(《左传·定公四年》)更有甚者,楚声王居然为“盗”所杀。由此可见“盗”之多和“盗”的厉害。“盗”的增多间接证明了楚王和大小官吏对老百姓的残酷搜刮。
另外,统治阶级穷奢极欲的生活也是楚王楚臣虐民的间接证明。在当时生产力不发达的情况下,统治阶级穷奢极欲的生活肯定依靠残酷剥削人民群众实现的。楚王楚臣奢华的生活在文献中多有记载;楚王楚臣尤其是权臣死后的奢华陪葬在出土楚国墓葬中也屡有出现。1978年在湖北江陵天星观发掘的一座楚封君墓,尽管还是一座曾被盗过的墓,仍出土文物七百余件。单是铜剑就有三十二把。有的一座侯墓仅随葬青铜器就达10吨之多。楚国权臣的豪华生活可见一斑。社会财富有限,他们过着花天酒地、穷奢极欲的生活必然是靠剥削、掠夺老百姓的财富实现的。这也是导致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之一。
五、对外作战由胜多败少变为胜少败多
春秋战国时期,对外战争的胜败既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体现,也是一个国家君王和大臣素质和能力尤其是军事素质和能力高低强弱的体现。楚国中期上升阶段,大多是楚王亲自率兵亲征,因而留给楚臣包括权臣展示军事才能的机会很少。尽管这样,楚臣尤其是权臣一旦独自率军对外作战是胜多败少。楚武王时期,公元前701年屈瑕、斗廉于蒲骚大败郧国军队,其他各国军队不敢出,贰、轸只得与楚订盟;公元前700年,楚武王派屈瑕率军大败绞师,迫其订城下之盟而还;鄀国俘虏观丁父做楚军“军率”,克州、蓼,服随唐。楚成王时期,斗子文具有治理国家的管理才能和带兵打仗的军事才能,担任令尹17年,对楚成王的争霸中原起到巨大的辅助作用。楚庄王能够成为春秋霸主,也是率领众多大臣对外作战打出来的,尤其在决定楚晋谁是霸主的楚晋邲之战就是楚庄王去追赶晋国挑战者时孙叔敖下令进攻最终获胜的。楚国中期上升阶段,正是楚王、楚臣都很具有军事才干,对外战争胜多败少,楚国才蒸蒸日上,最后成为“春秋五霸”霸主国之一。
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随着楚王素质和能力的下降,楚臣尤其是权臣的能力也大为下降,尤其军事能力严重下降,对外战争胜少败多,是楚国衰亡的又一个次要内因。楚共王二年,权臣子重、子反杀掉申公巫臣的族人,分掉申公巫臣家族的财产,这下彻底激怒了申公巫臣。申公巫臣教会吴国车战,教唆吴国侵楚,而子重、子反却对此却无能为力,无法应付日益严重的吴国威胁。鄢陵之战楚国的失败,除了楚共王的问题,令尹子重、司马子反军事素质和能力低下也是重要原因。楚灵王时期,楚国多次与吴国交战都无功而返或失败,尤其是公元前530年楚灵王挥师东进围吴国的附属国徐国,第二年这支部队在楚灵王死后溃散回国途中在豫章被吴国打败,楚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等五帅被俘,楚国主力部队丧失殆尽。从楚平王之后,除了楚昭王后期楚昭王几次率军亲征外,楚王就很少率兵亲征了,都由楚臣尤其是权臣率军出征。楚平王时期,楚臣率领的楚军一再被吴军打败。公元前525年冬,吴公子光率舟师攻楚,楚军败,司马子鱼战死;公元前519年秋,吴兵攻打楚州来,楚令尹子瑕、司马蒍越率楚、顿、胡、沈、蔡、陈、许等七国军队驰援,楚军大败。楚昭王前期,公元前506年夏天吴楚大军对峙于汉水,子常(囊瓦)率军渡过汉水进攻吴军,结果却是从小别到大别三战皆败;十一月楚、吴两军对阵于柏举,楚军大败,子常(囊瓦)逃到郑国;柏举战后,吴军追击楚军至清发,楚军又大败,吴军直奔郢都;此后追赶狼狈逃亡的楚昭王,楚昭王差点被抓住。楚国从楚惠王开始的封君大多是权臣,[2]可惜封君的军事能力也很低。公元前397年的三晋与楚国的武阳之战,楚国竟然有三位封君鲁阳公、平夜悼武君、阳城桓定君战死。[3]
楚国后期下降阶段,由于楚王不再率军出征,对外战争完全由楚臣尤其是权臣率领,楚国与秦、魏、韩、齐等国战争中都是胜少败多。楚怀王时期,公元前312年秦、楚两国军队在丹阳发生大战,秦大胜,俘虏楚大将屈匄及副将逢侯丑等七十余人,斩首八万;秦又攻楚之汉中,取地六百里,设置汉中郡;楚怀王十分恼怒,立即调动全国军队举行反攻,楚秦双方在蓝田大战,结果楚军又被打败,韩、魏乘机出兵一直攻到楚国的邓,楚军只得撤退,楚国被迫割去两城,向秦请和;公元前311年,秦国攻取楚国召陵,楚国无力还击;公元前301年齐、韩、魏三国军队与楚军夹泚水对峙,在垂沙大败楚军,楚将唐蔑被杀,韩、魏攻取了宛、叶以北地区;公元前300年,楚攻韩之庸氏,秦即遣华阳君攻楚,大破楚军,斩首三万,杀楚将景缺,攻占了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襄城;公元前299年,秦昭王命庶长奂率军攻楚,占领了楚国八座城邑。楚顷襄王时期,公元前279年,秦分兵两路攻楚,一路由白起率军攻陷楚之邓城后,向鄢进逼;另一路由秦蜀郡守张若率水陆之军东下,向楚国的巫郡及江南地进军。楚国为了保卫鄢、郢,调动了主力部队与秦军在鄢决战。白起引鄢水灌城,破陷鄢城,数十万人被溺死,楚军主力受到重创。公元前278年,白起又攻陷了楚国的郢都,然后继续进攻楚国本土,西烧楚王陵之一的夷陵,东攻至竞陵、安陆等地,南攻至洞庭湖一带,设置南郡,从此楚国本土丧失殆尽。负刍时期,公元前226年秦派王贲率军攻楚,大破楚军,占领了十几个城池;公元前224年,秦王政把秦国60万大军交给王翦攻楚,王翦在前线与楚军相持达一年左右,楚军渐渐松懈,主动向东撤退,王翦乘机出击,大败楚军于蕲南。公元前223年,王翦、蒙武攻入楚都寿春,俘虏楚王负刍,楚国灭亡。
综上所述,楚国中后期下降阶段楚臣尤其是权臣群体素质和能力全面向坏的方向发生了以上变化是楚国衰亡的次要内因。此外,楚国衰亡还有国家发展战略的偏差和失误、社会不良甚至落后习俗的作用、文化成熟后的困局以及楚国后期下降阶段楚国经济大为削弱等其他内因。*参见周家洪:《楚国重要君王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63~270页。
楚国作为“春秋五霸”霸主国之一、“战国七雄”之一,在战国末年的“横成则秦帝,纵成则楚王”的形势下,不仅没有统一中国,相反自身难保,最后被秦国灭亡,对当今中国和世界各国都有借鉴意义,其内因是很值得继续深入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