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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虚的现代研究探析*

2018-03-18严小军刘红宁

世界科学技术-中医药现代化 2018年9期
关键词:阴虚证肾阴虚阴虚

单 思,严小军,刘红宁

(1.江西省中医病因生物学重点实验室 南昌 330004;2.江西中医药大学中医基础理论分化发展研究中心 南昌 330004)

中医防治疾病讲求“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调整阴阳是临床防治疾病的根本法则之一,故而辨析阴阳病机在中医临床治疗中尤为重要。而阴虚是临床常见病机之一。近年来,在阴虚的实验研究和临床研究方面开展了多层次、多角度、多系统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1 阴虚实验动物模型的建立

目前建立阴虚实验动物模型的模型的思路分别从模拟阴虚证证候特点、病因病机和临床高发病等3个方面造模。

1.1 模拟阴虚证临床表现造模

模拟阴虚证临床表现造模主要采取给予甲状腺素类和肾上腺皮质类激素及手术干预激素分泌的方式。杨正标等[1]每日予以SD大鼠0.05 g·mL-1甲状腺片混悬液1 mL·100 g-1体重灌胃,连续7天,建立肾阴虚模型。贺玉伟等[2]连续给予小鼠不同剂量(40 mg·kg-1、80 mg·kg-1、160 mg·kg-1)的甲状腺片混悬液0.2 mL·10g-1灌胃14天,建立阴虚火旺模型。王水华等[3]予Wistar大鼠氢化可的松50 mg·kg-1灌胃给药7天,建立肾阴虚证模型。倪莉等[4]以0.35 mg·kg-1地塞米松磷酸钠肌肉注射雄性SD大鼠造阴虚模型。孙锦秀等[5]每天给予SD雄性大鼠腹腔注射促皮质素(ACTH,16 u·kg-1)1次,连续4天,建立大鼠阴虚火旺证模型。除了给予激素类药物外,还可通过手术干预激素分泌复制阴虚模型。王旭等[6]耳尖刺血组行双侧卵巢切除术建立阴虚火旺模型。

1.2 模拟阴虚证的病因病机造模

模拟阴虚证病因病机造模多采用温燥性中药造模、形劳伤阴造模、利水伤阴造模、暴怒伤阴造模、特殊气候造模、饮食偏嗜造模、复合造模等方式[7]。李莉等[8]给予SD大鼠燥热耗阴中药草乌水浓缩煎剂0.2 mL·kg-1,连续灌胃7天造模。冯志毅等[9]将家兔实验前禁水禁食18 h,耳缘静脉注射速尿注射液(2.5 mL·kg-1),1 h重复注射,再过1 h后耳缘静脉注射大肠杆菌300 EU·kg-1,建立阴虚热盛模型。汪泳涛等[10]予大鼠游泳6周,5天·周-1,1次·天,日游泳时间由10 min逐日增加至第5周末120 min,持续1周至造模结束,建立建立阴虚内热模型。金培志等[11]通过激怒大鼠建立肝肾阴虚证模型。凌昌全等[12]将大鼠置于干球40℃,湿球32℃人工气候室内进行热应激3 h处理,建立“热损伤阴”模型。宋建平等[13]给予高盐饲料(含食盐9%)喂养150天,建立阴虚阳亢大鼠模型。

1.3 模拟临床阴虚高发病造模

通过复制肝炎,肝硬化等阴虚证高发疾病的病理特征、病理表现等,从而诱导阴虚证的发生。刘文兰等[14]通过大鼠腹腔注射50%CCl4橄榄油溶液诱导肝纤维化大鼠模型,模型组大鼠出现体质量减轻,舌面变干,舌温度升高,舌血流速度增高,大便干,小便黄,饮水减少,但饮食没有明显变化等类似于阴虚证的症状。

2 生理生化指标的检测

中医学将人体具有滋养、濡润、凝聚、抑制等作用的物质及其机能称为“阴”或“阴气”[15]。阴虚指机体在疾病过程中由阴不足所导致的阴阳失衡的病理状态,简称阴虚,多表现为精、血、津液等物质匮乏,功能虚性亢奋,热量相对有余[16]。探析阴虚的物质基础和功能基础需要多系统、多层次的深入研究。目前关于阴虚的研究主要从水液代谢、血液流变、内分泌、神经系统、免疫系统、能量代谢、自由基、微量元素等方面着手,为阴虚的深入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2.1 阴虚与水液代谢

阴多指体内血液、唾液、泪水、精液、内分泌及油脂分泌等体液,而水是其中主要成分,是人体维持生命的物质基础。人体水液代谢主要通过脾的升清、肺的宣发和肃降,肾的蒸腾气化,以三焦为通道,运送到全身,并化为气、汗液和尿液排出体外,脾肺肾在调节水液代谢过程中占据重要作用。六味地黄丸干预甲状腺素混悬液灌胃复制肾阴虚大鼠模型可有效纠正其体质量显著降低,饮水量明显增多,尿量显著减少等水液代谢紊乱症状;下调肺、肾组织中与机体水液代谢密切相关的水通道蛋白1(Aquaporin 1,AQP1)mRNA和蛋白表达量[17]。另外有文献报道,六味地黄丸还可有效改善甲状腺片制备肾阴虚模型大鼠体温升高和皮肤含水量等水液代谢相关指标的紊乱,下调水通道蛋白2(Aquaporin 1,AQP2)[18]。AQP1、AQP2参与调节机体水平衡、体液容量、渗透压等,两者表达升高皆有利于肾脏对水的重吸收。理脾阴正方可改善脾阴虚大鼠模型水液代谢异常的症状,上调回肠上皮细胞中的水通道蛋白 4(Aquaporin 1,AQP4)mRNA 及蛋白表达[19]。AQP4参与结肠水的转运,影响其对粪便的脱水作用。

2.2 阴虚与血液流变学研究

刘素蓉等[20]通过临床研究发现,阴虚阳虚两证患者血液粘度增高,红细胞泳动变慢、时间延长,血小板聚集率增高。阴虚与阳虚患者的血液在血管内皆呈失去了“如水之流”的生理状态;而阴虚证患者主要是血浆成分增高,血沉增快;阳虚证患者主要是血球成分增高,即细胞压积增高,血浆成份下降,血浆黏度降低。采用滋阴降火法可明显改善肝肾阴虚型围绝经期综合征患者烘热汗出症,降低患者的全血粘度,改善微循环[21]。

2.3 阴虚与内分泌系统

临床实验和基础实验研究发现,阴虚患者或动物模型出现多种内分泌激素分泌功能失调。阴虚大鼠模型血皮质醇、胰岛素、睾酮下降,血胆固醇升高,肾上腺重量下降,可见阴虚大鼠内分泌功能下降[22]。且肾阴虚证的动物实验造模多使用甲状腺素、氢化可的松、醋酸氢化可的松、地塞米松等激素类药物[23]。

2.4 阴虚与神经系统功能

阴虚证候与交感-肾上腺髓质功能兴奋间的关系备受学者们的重视的原因在于两者的表现相似[24]。肾阴虚与下丘脑-垂体-靶腺轴的功能紊乱密切关,换言之,肾阴虚具有不同靶腺轴、不同环节、不同程度的功能亢进。第二信使cAMP,cGMP是细胞功能的重要调节物质,cAMP,cGMP的平衡失调,会引起细胞功能发生明显变化[25]。

2.5 阴虚与免疫系统功能

实验研究发现,长期超负荷游泳造“形劳伤阴”的阴虚模型大鼠,其血清IgA、IgG 、IgM、IL-2、IL-6的含量显著下降(P<0.01)[26]。经甲状腺素灌胃制造的阴虚SD大鼠模型胸腺重量、甲状腺素和利血平灌胃制造的阴虚NIH小鼠淋巴细胞增殖程度、自然杀伤细胞杀伤率均下降,表明阴虚小鼠免疫功能失调[22]。采用氢化可的松腹腔注射造成幼龄大鼠肾阴虚模型,光镜下可见红髓染色较浅,白髓、红髓中淋巴小结、淋巴细胞数量明显减少,巨噬细胞数量减少,IL-2和IL-6水平显著下降[27]。有学者提出,免疫分子、T细胞亚群、免疫球蛋白等可纳入肾阴虚诊断的标准。

2.6 阴虚与组学

整体观念贯穿于整个中医理论体系,而从整体的角度探析生物体内的动态变化的基因组学、蛋白质组学、代谢组学等组学技术,与其不谋而合。谢丽华等[28]对绝经后骨质疏松症肾阴虚证患者进行研究,发现差异表达基因CLCF1蛋白表达水平明显低于健康对照组。刘友平等[29]运用蛋白质组学技术比较分析慢性乙型肝炎肝肾阴虚证及正常健康对照组的血浆全蛋白发现载脂蛋白AⅠ(Apo AⅠ)、载脂蛋白AⅡ(Apo AⅡ)、结合珠蛋白(HPT)、视黄醇结合蛋白(RBP)等4个差异蛋白,且呈明显下调趋势。王燕等[30]采用超高效液相色谱-四极杆飞行时间串联质谱(UPLC-QTOF/MS)研究肾阴虚型、肝气郁结型及肝肾阴虚型更年期综合征妇女血浆代谢组学特征发现,氨基酸、脂肪酸、磷脂、糖类、酯类以及醇类等16个潜在生物标志物在3组中存在明显差异。运用组学技术为疾病中医证型的划分带来新的技术与手段。

2.7 阴虚与自由基

机体内环境稳定的基本前提是氧化/抗氧化平衡,其直接影响到细胞的增殖、分化、凋亡、坏死等一系列生理、病理过程。丛培玮等[31]检测脾阴虚证大鼠模型自由基损伤发现,脾阴虚模型大鼠血清和脑皮质中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活性、总抗氧化能力(T-AOC)均显著降低(P<0.05),丙二醛(MDA)含量明显增高(P<0.05)。

2.8 阴虚与微量元素

微量元素是人体生命活动及一些决定性的新陈代谢必不可少的营养成分。陈德珍等[32]测定25例脾阴虚证、20例肾阴虚证患者血清中的Cu、Zn含量发现,脾阴虚患者血清Zn、Cu含量下降,且Zn/Cu值正常;肾阴虚患者血清Zn含量下降,Cu含量升高,Zn/Cu值下降。脾阴虚证、肾阴虚证形成的病理改变等因素不同,造成血清Cu、Zn含量的测定及Zn/Cu值的改变,可利用此改变进行证型的鉴别诊断。

阴虚相关的各指标之间并非独立存在的,相互之间显示出高度关联,这些指标可成为阴虚证候诊断及分型的客观指标。

3 阴虚体质的研究

人体体质与疾病发生密切相关,消渴、中风、不寐、缺血性脑卒中、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围绝经期综合征等都与阴虚体质有联系[33]。阴虚体质的辨别不仅可可通过量表评估从体征和症状上划分[34],还可通过基因表达区分。武彦伶[35]通过对人体口腔唾液miRNA表达谱数据进行分析发现,阴虚体质组与平和体质组相比共有98个差异表达miRNA(其中35个上调、63个下调),与阳虚体质相比共有167个差异表达miRNA(51个上调、116个下调)。俞若熙[36]利用全基因组表达谱分析体质对应的分子生物学特征发现,阳虚体质与阴虚体质的基因表达谱获得共232条差异表达基因(其中有223个上调,9个下调)。李红等[37]应用聚合酶链反应-限制性片段长度多态性法检测发现了围绝经期妇女阴虚质独立危险因素ERα-rs2234693-CC/TC

4 中医药治疗阴虚的研究

阴虚的中医药治疗常采用针灸、中药复方及中药提取物等方式。通常针对具体病症辨证论治而遣方用药。

4.1 针灸

针灸疗法在国内外都备受认可,通过温针灸改善患者体质状态治疗阴虚证相关疾病亦收到良好效果。李龙春[38]对阴虚阳亢型高血压患者采用温针灸四关穴(即合谷、太冲),可降低血压,尤其是以收缩压升高为主,并能有效地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同时能改善其血脂水平,尤其LDL-C水平。张新普等[39]通过温针灸足三里、涌泉加痤疮局部挑刺治疗阴虚内热型痤疮,3次/周,12周后可有效改善患者阴虚体质状态和痤疮皮损情况。傅杰英教授采用温针灸劳宫、涌泉治疗阴虚质痤疮亦收获良好效果[40]。

4.2 中药复方

临床上,普遍采用滋阴方药治疗阴虚相关疾病,并结合具体病机遣方用药。周玮莎等[41]通过临床观察左归丸联合二至丸加减治疗肝肾阴虚型隐匿性肾炎发现,其能较好的降低24 h尿蛋白定量及尿红细胞,同时也能明显降低SCr、BUN,近期疗效达83.33%。二至天癸颗粒可减少肾阴虚不孕妇女临床症状,提高临床受孕率,可能与其提升子宫内膜DNA甲基转移酶1蛋白表达而增强子宫内膜感受性有关[42],其颗粒剂用于治疗肾阴虚不孕不育体外受精患者,可提高卵母细胞和胚胎质量,提高临床受孕率[43]。而吴瑞锋等[44]研究发现六味地黄丸可能通过骨密度及骨钙素的合成来改善肾阴虚型骨质疏松老年患者的生活质量。唐瑾[45]运用大定风珠治疗56例肝肾阴虚型PD,治疗后自主神经症状、睡眠状况、焦虑情况均得到明显改善。吕本林[46]采用三甲复脉汤治疗心阴虚型快速性心律失常,治疗组中医症候积分、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P<0.05)。

4.3 中药提取物

滋阴中药提取物研究多采用基础研究,利用动物模型研究药物有效成分的作用机制。滋阴安神药酸枣仁醇提物可改善阴虚小鼠焦虑状态,具有明显的抗焦虑作用,其抗焦虑机制可能与提高小鼠脑内GABA含量,增强GABAAR1表达,降低Glu含量和NMDAR1表达有关[47]。高、低剂量的铁皮石斛花提取物均能显著降低甲亢型阴虚模型小鼠血清T3水平、显著升高血清TSH水平(P<0.05),而且能改善小鼠模型“颧红、心悸”的阴虚症状和甲状腺轴功能亢进导致的肝功能损伤,可能是铁皮石斛花通过影响甲状腺素物质代谢,改善微循、减慢心率而产生滋阴护肝作用[48]。乌龟提取物对甲亢型阴虚小鼠有降低体温、降低活动量、延长耐缺氧时间及提高胸腺指数、包皮腺指数、精囊腺指数的作用[49]。

5 问题与发展

虽然学者们从动物模型、生理生化指标检测、基因组学、蛋白组学、代谢组学等不同层次、不同角度、不同手段对阴虚开展了大量研究,但由于阴虚本质的极其复杂性,仍未形成统一规范的诊断分型标准,致使临床推广难。而阴虚诊断分型标准的统一规范的根本在于明确阴虚的物质基础。目前,关于阴虚的基础研究专注于动物模型的阴虚生理生化指标的变化和药物的作用机制,而临床研究关注药物和针灸的临床治疗效果。两者之间虽有联系,但仍处于分离状态。但基础研究与临床治疗紧密结合更有利于形成统一规范的诊断治疗标准。当下生命科学界热点之一——转化医学可将二者无缝连接。只有形成统一规范化的诊断治疗标准,才能便于临床推广,提高阴虚分型的准确率,为国民健康带来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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