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 2.5对机体影响及其机制的研究进展

李男，毛明清，宋楠，赵龙，夏书月*

（1.沈阳医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2.沈阳医学院2016级硕士研究生；3.沈阳医学院附属中心医院呼吸内科）

从上世纪中叶英国伦敦烟雾事件和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之后，大气污染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自2013年以来，雾霾的逐渐加重无疑成为我国的一个棘手的问题。雾霾的主要成分为大气细颗粒（airborne fine particulatematter，PM2.5），为大气总悬浮颗粒物中直径≤2.5μm的细颗粒物，具有颗粒小、表面积大等特点，传播距离远，停滞时间长，容易进入肺泡终端，且易溶解于呼吸系统乃至血液中［1］。美国实施PM10标准以来至今，多项研究显示PM2.5对人体健康危害比 PM10、PM100 更严重［2］。2006年美国环境保护机构（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EPA）更改PM2.5空气质量标准年均值为15 μg/m3，日均值为 35 μg/m3［3］。我国于 2012 年1月1日开始实行由中国环境保护部发布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GB3095-2012），其中PM2.5的浓度限值是依照世界卫生组织建议的最宽松的过渡期标准而制定的，年平均浓度限值≥35μg/m3，日平均浓度限值≥75μg/m3。我国PM2.5主要由供暖期煤炭燃烧及机动车尾气排放产生，尤其是北方的PM2.5浓度往往超过空气质量标准极限值，其主要成分包括硫酸盐、硝酸盐、铵盐、含碳颗粒、重金属、矿物质、细菌和病毒等［4］。当PM2.5被吸入肺部时，可通过气血屏障进入血液循环而到达其它组织器官，对全身各系统包括呼吸系统、循环系统、中枢神经系统、泌尿系统、代谢系统及生殖系统都有一定的损害作用［5］。因此，研究PM2.5对机体的损害及其作用机制对于临床医生进行相应治疗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1 PM 2.5对呼吸系统的影响

由于呼吸系统与外界环境直接接触，是受PM2.5影响的最首要的部位。研究表明，急性下呼吸道感染、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肺癌等呼吸系统疾病均与PM2.5暴露有关［6-8］。调查研究显示，PM2.5与肺炎紧急住院治疗事件存在相关性［9］。当PM2.5与肺组织细胞接触后，刺激肺巨噬细胞吞噬细颗粒物，并可释放多种细胞因子，进而诱发炎症导致呼吸道局部免疫力下降［10］。PM2.5与COPD的形成也存在密切关系。研究发现PM2.5中的有机成分多环芳香烃是造成COPD的重要风险因素，其可促进DNA的损伤和某些促炎性因子的产生，并可降低α1-抗胰蛋白酶的表达，降低肺顺应性，进而促进COPD的发生［11］。翟文慧等［12］研究发现，老年慢性支气管炎患者的急性发作例数同PM2.5浓度呈正相关。长期暴露在PM2.5的环境下，还可促进肺癌发生。Deng等［13］研究发现，PM2.5可进入肺癌细胞，导致细胞内部活性氧（ROS）水平显著升高，其促进长链非编码RNA（lncRNA）loc146880的表达，进而上调自噬反应，从而促进了肺癌细胞的转移和侵袭。ROS或氧自由基亦可激活核因子-κB（NF-κB），上调趋化因子和炎症介质的表达，再次启动肺部和系统性炎症反应［14］。PM2.5可增加儿童哮喘患者发作率及住院率，同时可加重成人哮喘症状，并增加其急诊就医率和住院率［15-16］。Zhang等［17］研究显示，PM2.5与儿童咳嗽变异型哮喘的发作存在相关性，其可使患者血中淋巴细胞比率、IgE、超敏C反应蛋白水平显著升高，而使CD4+/CD8+T细胞数量显著下降，同时可导致FEV1预测值、FEV1/FVC、MMEF（最大呼气中期流速）明显降低，进而促进病情进一步发展。以上提示，PM2.5的暴露对呼吸系统疾病存在负性调节作用。

2 PM 2.5对循环系统的影响

长期或短期暴露于PM2.5的环境中不仅会直接损伤肺组织，同时也会引起一系列心血管损伤及心血管事件发生。早在2004年，美国心脏病协会（AHA）就提出，暴露于高浓度PM会增加心血管事件的风险，尤其是心肌梗死、卒中、心律失常、心力衰竭等［18］。其致病机制可能与炎症反应、氧化应激、内皮功能紊乱、自主神经功能失衡、RAS系统激活、凝血/纤溶系统平衡紊乱、通道激活等有关［19-23］。Xu等［24］以 2013年1月至2014年12月的188 198例缺血性心脏病患者为研究对象，应用流行病学方法分析患者住院情况与该时段大气细颗粒物PM10和PM2.5变化之间的相关性，结果显示，当PM2.5和PM10浓度日增加10 μg/m3时，缺血性心脏病患者住院率同比增加0.25%（95%CI：0.10%～0.39%）和0.57%（95%CI：0.46%～0.68%），提示PM2.5可增加缺血性心脏病的发病风险。另有研究报告，急性暴露于PM2.5后可致交感神经兴奋而副交感神经抑制，导致心脏自主神经协调失衡，增加心律失常和心脏性猝死等心血管事件发生的风险［25］。长期暴露于PM2.5亦可导致机体血压升高［26］，氧化应激、炎症反应及自主神经系统的激活［27］，也可导致心血管内皮细胞ROS和一氧化氮（NO）活化，由于ROS介导的氧化应激是导致细胞损伤的重要机制之一，其与炎症反应和心血管疾病也存在关联［28］，因此，PM2.5导致心血管系统氧化应激可能是PM2.5损伤内皮细胞的重要机制。Adar等［29］研究发现PM2.5可加速动脉硬化，增强血管收缩，且PM2.5的密度越高，动脉硬化的速度就会越快，而减少接触颗粒污染物，则会大大降低动脉硬化的进程。

3 PM 2.5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影响

中枢神经系统是人体神经系统的主体，其主要功能是调控机体运动及信息的整合加工，是人体各功能的管理中心。随着大气污染的逐年加剧，PM2.5 的暴露机会也逐渐增加。Li等［30］的Meta分析结果显示，PM2.5浓度每升高10μg/m3，脑卒中发生的 OR值为 1.006（95%CI：1.002～1.010）。Franklin等［31］通过对1997年到2002年间美国27个社区总死亡人数与当地PM2.5浓度的分析发现，PM2.5浓度每增加10μg/m3，总死亡率与脑卒中相关的死亡率分别增加1.21%和1.03%。我国调查研究显示，武汉冬季大气中可吸入颗粒物浓度PM10每增加10μg/m3，脑卒中的住院率增加1%［32］。PM2.5的暴露可使帕金森病患者住院率显著增加3.23%［33］，同时也可导致高龄人群的思维和记忆力明显下降［34］。大气细颗粒物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毒性作用机制主要包括氧化应激［35-36］、炎性反应［37］、促凋亡［38-39］等机制。当PM2.5经肺部进入体内后，一方面由肺上皮细胞和肺巨噬细胞接触并相互作用释放出大量的细胞因子和ROS［14］，ROS通过血脑屏障随血液循环直接进入大脑，引起脑细胞的脂质过氧化，造成脑组织内氧化与抗氧化系统的平衡失调，导致一系列神经细胞的氧化损伤。另一方面，进入脑组织的毒性物质，进一步导致脑神经细胞凋亡及脑内环境炎症反应，进而引发一系列神经系统疾病的发生及进展。

4 PM 2.5对代谢系统的影响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代谢系统疾病逐渐浮出水面，其主要代表疾病是糖尿病，且有研究证实该病的发生发展与大气污染存在相关性。Schneider等［40］研究表明暴露于PM2.5可引起青少年糖化血红蛋白、血脂及血压的改变，可增加糖尿病的发生机率和糖尿病患者的住院率。Yi等［41］以妊娠期糖尿病孕鼠作为研究对象，使其在孕期暴露于低剂量的PM2.5中，结果发现暴露组孕鼠及胎鼠体重的增加明显低于对照组，且该组大鼠胰腺病理已经发生改变，血中单核细胞数、血小板数及IL-6表达水平明显升高，胰腺组织匀浆中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显著降低，胰腺葡萄糖转运酶2（GLUT2）表达显著降低，而丙二醛（MDA）表达增加，最终导致血糖明显升高，其机制主要与氧化应激反应和炎性反应相关。Requia等［42］对2007年至2014年间加拿大的117个卫生区域进行研究发现，PM2.5与糖尿病密切相关，当PM2.5浓度2年增加10μg/m3时，糖尿病发病率增加5.34%（95%CI：2.28%～12.53%）。最近的一个Meta分析显示，PM2.5长期暴露与2型糖尿病发生率呈正相关（RR=1.25，95%CI：1.10～1.43），长期暴露期间 PM2.5每增加 10 μg/m3，2型糖尿病的发病风险将增加25%［43］。

5 PM 2.5对生殖系统的影响

近年来，随着对PM2.5研究的不断深入，PM2.5对生殖系统影响的研究也不断增加。有研究表明，PM2.5及其成分可增加低出生体重、早产、精子质量下降等风险［44］。无论长期或短期PM2.5暴露均可能危害女性囊胚期各细胞系的组成比例，从而影响胚胎发育［45］。Burris等［46］研究发现，胎儿生长受限可能与PM2.5存在相关性，主要机制可能与DNA甲基化异常而导致相关蛋白差异性表达有关。Cao等［47］研究发现，PM2.5暴露可破坏男性血睾屏障，引起睾丸组织内精子发生标志物表达降低，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的活性和表达水平升高，同时紧密连接、黏附连接和缝隙连接蛋白的表达下降，进而导致生精能力及精子质量的下降，最终引起男性生殖功能的损伤；同时发现，应用PM2.5处理支持细胞（Sertolicells）发现其SOD表达及细胞凋亡比例明显增加。Wu等［48］对PM2.5暴露与中国男性精液质量的关系进行了研究，也证实了在精子发育期间PM2.5暴露对其质量，尤其是在精子浓度和数量方面存在不利影响。PM2.5对妊娠期的影响包括多个方面，包括流产、死胎、低出生体重、胎膜早破、出生缺陷［49-53］等，其机制主要与遗传毒性损伤作用、内皮损害致血流动力学异常、氧化应激等有关。

6 PM 2.5对泌尿系统的影响

目前泌尿系统疾病的发生率不断增加，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发现PM2.5对肾脏的损伤也不容小觑。刘晓莉等［54］用不同浓度的PM2.5染毒大鼠，发现经PM2.5毒性作用后，大鼠肾脏的SOD、CAT、GSH-Px活力及SOD/TBARS比值均较对照组降低，且具有剂量-效应关系。苏瑞军等［55］研究发现PM2.5可引起肾脏重量减轻，同时可致IL-1β、COX-2、NF-κB 等 炎症因子 表 达升高。Aztatzi-Aguilar等［56］研究表明 PM2.5的暴露可致血管紧张素/缓激肽系统、氧化-抗氧化、免疫系统失衡，进而引起肾脏早期损伤。有研究报道成年及老年人肾功能的下降与长期PM2.5的暴露有关［57-58］。Xu等［59］研究表明长期暴露于高浓度的PM2.5的环境中可增加膜性肾病的发病风险。

综上所述，PM2.5暴露对机体呼吸系统、循环系统、中枢神经系统、代谢系统、生殖系统、泌尿系统均有不利影响，其多在氧化应激及炎性反应等方面起毒性作用。但PM2.5的作用成分及其作用机体的具体机制尚不十分清楚，因此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如在PM2.5导致机体氧化应激、炎症损伤等方面的研究，为临床治疗提供理论依据。目前我国仍处于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过渡阶段，正面临着严重的空气污染问题。对于免疫力低下、具有基础疾病、老人、孕妇、儿童等群体，其对PM2.5的抵御能力远不如成人健康人群，因此，政府应采取更多有力措施来应对大气污染，以减少PM2.5的暴露。同时，应加强全民对空气污染的防护意识，减少日常生活中不必要的接触，尽量避免暴露于PM2.5的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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