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作为思政新媒体平台的生成机制与赋权价值
2018-03-14王维张越
王维 张越
摘要:从社会学角度来看,微信是中国传统圈子文化的现代演绎,是中国亲疏有别“差序格局”的现代表达。关于对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平台的认识,从个人的媒介来看,微信是一种新的变革力量,在引发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变革方面符合预期;从组织的媒介来看,微信对社会的全面渗透与嵌入,是威权丧失和权利下移的根源,与“新媒体促进组织去中心化、扁平化”的预言背道而驰。通过在后工业化的场景中去思考微信所引发的赋权价值后,可以发现,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平台的价值在于引发一场心理革命,在互联网时代制造一种全新的人去完成现代教育管理的转型发展。
关键词:微信;机制研究;组织媒介;赋权价值
这是一个不确定性愈发增强的时代。在经济体制、社会结构、利益格局和思想观念深刻变革和调整的背景下,青年学生群体在思想认识、道德意识、价值塑造等方面的多样性、多变性日益增强,思维方式、思想问题、行为习惯也产生了很大差异性。这种多样性、多变性给高校立德树人的历史使命带来诸多不确定性。在这样的形势下,切实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显得尤为紧迫。
隨着互联网、移动通信的迅猛发展,其影响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大学生作为最容易接受新事物以及最渴望获取信息的群体,其思想状态、行为方式深受影响。微信作为新媒体力量的代表,建构起多维度网络空间,以其所具有的“及时性、共享性、交互性”特点成为广大青年学生喜爱的情感交流平台、内容传播平台和服务获取平台。
如何分析微信的生成机制?如何评估微信等新媒体平台的赋权价值?如何通过提升思政工作者的媒介素养提升思想政治工作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如何评估新媒体对组织结构、组织行为的解构和建构性影响?这些问题在新媒体环境下研究青年学生思想道德建设的视域之内,都应该被逐一提出,逐一解决。
一、基于社会学“差序格局”理论透析微信的工具属性
新兴媒体呈现出快速发展的趋势。腾讯2016年二季报显示,微信月活跃用户数量达到了8.06亿。在社交平台的迁徙过程中,选择使用微信的大学生群体已经占总用户量的六成以上。何谓微信?微信是当下最流行的社交手段,是一款基于智能终端提供即时通讯服务的免费应用程序,“具有强大的记录和表达特质,强关系特质,病毒式覆盖特质”[1]。然而究其根本,从社会学角度来看,微信是中国传统圈子文化的现代演绎,是中国亲疏有别“差序格局”的现代表达。通过对一个微信平台的研究,大体可以把握社交新媒体对于当下青年学生思想观念和社交方式的影响,透析新媒体平台的生成机制和理论依据,探讨借助新媒体平台加强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时代感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微信作为社交平台,其生成机制与理论依据大致如下:首先是双向流动,实现了线上给予式向参与式模式转变,在传播技术方面充分开发社交媒体的功能;其次是点状连接,通过打造人际关系“微链”,实现网络弱关系向强关系转化,帮助用户实现了社交关系的高效管理;再次是情感依存,形成群体“部落”,实现建立联系向情感依存过渡;最后是“圈子文化”,实现身份认同向文化认同渐近,提升个体社交活动立体感。从“微链-部落-圈子”的逻辑维度,可以看到微信是如何“基于信任或基于友谊”从众多新媒体平台中脱颖而出的,是如何“基于情感”增强平台黏性而成为青年学生乐见的社交方式的,又是如何“基于认同”而成为可以为组织所利用的媒介的。其背后逻辑在于微信创造了一种与中国社会相配套的社交机制,因而展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以微信为代表的社交平台之所以被广泛接纳,完全是因为人本身赋予了它意义。正如马克思·韦伯所讲:人类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微信极大地激活了个体及其嵌入的关系网络资源,个体在追求意义的过程中,构建起意义世界,赋予社交平台成为其延伸的价值与意义。社交平台不过是载体,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运用这些载体的人。反之,以微信为代表的社交平台又的确为人类构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或者至少说让人类的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边界不再那么清晰。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微信这类的社交平台并不神秘,从微博被微信轻松超越的过程来看,今后在新媒体平台之间完成迅速切换甚至迭代将是大概率事件。归根结底,微信就是线下社交的一种线上镜像与表达,是人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思政工作者应该克服认知焦虑,认识新媒体力量,掌握新媒体资源,提升新媒体素养,主动适应工作环境因新媒体平台的出现而产生的变化,提升利用新媒体平台提高工作效能的理论自信,提升新媒体平台建设成果显性化的工作能力。
二、基于管理学“组织理论”视角探寻“微信”的价值属性
新媒体平台的价值不会止步于社交功能。随着微信用于基数的放大,得益于其便捷的群聊功能、讯息生产与传播功能和媒介展示功能,以及具有的话语赋权意义,微信已经被广泛用作组织的媒介。从现有数据来看,作为组织媒介的微信,其平台建设从“公告栏阶段”逐步进入到“排行竞争阶段”,随着每年微信传播指数WCI(WeChat Communication Index)的出现引发了各级组织争相进行微信公众号排行的热情,使得微信公共号的发展呈现出百花齐放、自由竞争、优胜劣汰的趋势。当微信平台的流量入口足够大时,基于利益驱使,商业资源会与该平台进一步整合,促进新媒体平台品牌价值的提升。
上述进程似乎印证了这样一种观点,即新媒体平台会促进组织去中心化、扁平化、平权化,“信息鸿沟”逐渐趋于弥合。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部分组织内部人员因畏惧权威被削弱、畏惧无法驾驭这种力量而对其选择性忽略的原因。从内容分析角度来看,新媒体传播内容的多元化的确会削弱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和效果,但从控制分析——为谁所用和媒介分析——通过什么渠道来看,新媒体平台的出现,不必然会导致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和效果的弱化。为了厘清这个问题,需要跳出高校场域,基于管理学组织理论视角,进一步探寻“微信”的价值属性。
诉诸马克思主义本身,其全套理论基础始终着眼于人的组织方式。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平台,使得将“以人为本”的社会交往理念渗透到组织方式的逻辑之中成为一种可能。虽然微信作为组织的媒介与所属组织大体同构,但微信中的组织已然不同于经典的科层系统。“在微信所从属的组织中,人性得以释放,工作与交往获得了同等重要的意义。”[2]一旦承认了微信这样的新媒体平台对于组织结构的建构作用,也就找到了其新的价值——它是对传统科层制的延伸与补充,是传统科层制的线上重构,同时也对科层制“只见组织不见人”诟病的修补,并使“以人为本”的理念得到进一步的彰显。甚至有学者认为,微信打破了权力的疆域和组织的神话,通过激活个体引发互联时代的组织管理新范式,传统的社会雇佣关系将会被合作关系、共生关系所取代。[3]当微信击破了组织的壁垒,击破了组织对自由的限制时,人便不再束缚于某一个小的共同体,而是从不自由的状况中摆脱出来,走进马克思所描述的“一个自由人自由联合的时代”。
但令人惊讶的是,当人获得“自由”之后,转瞬之间又自由地沦入一种新的不自由。新媒体平台的用户更多愿意根据“便捷性”,而不是根据“控制性”建立起对于微信的认知观念。不过,当把“控制性”作为一个发人深思的重要问题来进行思考时,微信“便捷性”的强大和虚弱得以同步展现。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力量并没有如一开始所预想的那样对现有组织结构形成冲击,相反,微信有效触达、数据沉淀、无边界群聊、组织结构云端重构的优势对于组织管理力的提升作用明显。微信与传统组织结构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能够实现“剧情反转”,其关键原因在于微信的上述优势包含要求控制的目的与动机,这种强烈的控制动机,形成了一种反噬机制,抵消了新媒体对于组织结构去中心化、扁平化的冲击,进而强化了组织的控制力和结构感。马克思提出的“异化”概念,对上述过程有很强的解释性。微信强化控制的可能性与现实性表明,技术的执行与技术的可能性不能完全等同,也非简单的线性“决定”关系。借助于微信,传统科层组织的控制反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在高校场域内,也就意味着能够通过对组织结构的强化,同步实现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诉求、功能和效果的强化。
微信一旦被用作组织的媒介,得益于微信便捷的群聊功能,组织觊觎操纵群聊的组建与内容。在让工作融入生活口号的蛊惑下,工作与生活的边界显得流动而模糊,有时,这种变化可能意味着工作对生活的蚕食与殖民。一方面,在时空性上表现为对于工作时间、工作地点的随时、随意突破;另一方面,表现为通过加重信息接收者的义务来减轻信息发送者的义务,在领导者威权的“掩护”下,一定组织结构的线上同构,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即可发生。领导者因为重获控制权进而因克服焦虑而获得的喜悦与被领导者因为走近领导者获得喜悦但可能不得不始终关注海量信息而产生焦虑同步发生。从这一点上讲,微信成为组织的媒介,不是组织通过精细管理过程“控制”后的结果,而是组织在权衡利弊后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结果。选择信息流动的便捷必将牺牲权力的中心化,当结构分化之后,强烈地动机会倒逼结构的再构合,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组织管理者拥有强大的动因去修补启动新媒体力量后所引发的权力缺损。微信“便捷性”的强大不仅没有如预期的那样,举起“平权”、“去中心化”的大旗去改变组织的结构,反而强化了“中心-边缘”结构。[4]微信仍然没有跳出中国传统文化“差序格局”现代演绎的“属性界定”。
如果微信作为组织的媒介并非是基于特定场域内“差序格局”的演绎,比如先基于“兴趣”或“友谊”形成集聚,再通过工作内容植入形成跳转,为管理者所控制,而是直接基于工作诉求建群,并想通过强化工作性交流提升群体认同感,则组织的工作诉求会被极大弱化,滋生抵触情绪,最终以丧失群内交流活跃度为代价,并伴生有相关成员重复建群的冲动。因群内成员不具备可供选择的退出机制,“潜水”成为一种谨慎的做法,同时也是一种报复措施。退出机制的缺乏倒逼形成“新建”机制,且这种机制具备单向度流动的过程,即后建的群一般“套嵌于”前一群之中并无序扩大,而无论此种另立山头的建群行为其背后动机如何,最终结果是群内交流活跃度的丧失。这种活力的丧失,究其根本,是因为这样的集群模式不符合新媒体平台的生成机制。这种对工具理性的盲目信仰以及对意义的切割,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再次退回到人与物的冷漠甚至对立关系,催生了网络端的“沉默的大多数”。一旦微信作为社交平台的功能定位缺失,因是对其生成机制的异化和否定,便不再具价值。微信“便捷性”在展示强大的一面的同时,又在某些场域显得极为虚弱。这再次印证了前文的观点:如果没有“差序格局”为其背书,微信平台将不具备任何意义。这个有关新媒体平台建设盲区的结论意义重大。
三、基于政治学“政治参与”层面挖掘微信的赋权价值
赋权作为一个互动的社会过程,是在信息沟通和人际交流中实现的,具有强烈的实践性。赋权具有多层次(个人、团体、组织及社区)与多面向(人际、社会、行为、组织及社区)的构念,是一段进程而非处于一个稳定状态。
思政工作者从察觉新媒体平台“控制性”的视角,带着批判意识批判性反思微信工具属性和价值属性的关系,通过研究新媒体平台的赋权价值,可以进一步掌握新媒体平台的力量,以提升其对价值引领、组织功能乃至思想引导的科学化管理水平。
在个体层面,微信赋予个体传播权力的力量,“这种赋权让个体拥有了解放感和强烈的自我实现感,也为集体行动和网络社群的形成提供了最大的可能”[5]。但是,如果盲从于微信的工具价值,在认知方面,其虚拟性容易引发部分大学生出现人格障碍和认知偏差。他们的理智消磨在虽似深刻却不切实际的思索之中,他们的头脑则完全暴露于空洞的幻想的侵袭之下。[6]思政工作者应该积极引导学生认识到,能够时不时地通过“降噪”来有限度接驳互联生活,重新理解生活,既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意志。同样,在社交方面,网络的虚拟性会制造一种幻觉:人际交往变简单了。在虚拟社交空间投入的时间越多,投入到发展真实的社交能力和人际关系方面的时间则越少,这样的恶性循环可能不止于相互弥补、相互转化的关系。对于网络社交的依赖可能表现在时间和功能两个维度,导致社交能力的退化,导致社交障碍,进而丧失安全感,增加孤独感。帮助青年一代认识到社会关系的实质有助于他们走出对器物主义的崇拜,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在微信作为个人的媒介向组织的媒介的过渡层面,微信作为个人的媒介,在引发生活方式、社交方式的变革方面,符合预期,在这个维度上,微信的价值诉求趋向自由;微信作为组织的媒介,在促进组织扁平化、去中心化方面,不符合预期,在这个维度上,微信的价值诉求趋向控制。这种矛盾冲突引发微信价值功能方面的觉醒。思政工作者应该充分认识媒介展示能力以及其可能具有的话语赋权意义。在使用社交媒介参与互动、维系其社交技能的同时,应该进一步认知微信的工具价值,尤其是在调和微信作为个人的媒介和作为组织的媒介的矛盾过程中,要能够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层面去认知微信的赋权价值。这其中尤为重要的是,思政工作者要提升与频繁使用社交媒介相匹配的社交媒介素养,提升数据集成能力、数据分析能力和数据可视化应用能力。同时思政工作者要审慎而清晰地认识到,上述能力和素养的提升是一个累积的过程,远不是一个通过对旧范式进行修改或扩展所能达到的过程。
在微信作为组织的媒介启动政治生活层面,必须认识到,微信作为全新言论表达结构格局之下的一种政治表达工具,也许是历史上存在的最接近于无政府主义的东西,如何克服“工具理性霸权”,必须以价值理性修正工具理性。也许,在众声喧嚣的年代,微信这趟驶向未知世界的列车只能在其有限的负荷内运行于作为人际交往的工具性框架内,一旦其企图冲破“差序格局”为其划定的边界,露出“控制性”的狰狞面目,在巨大的离心力的驱使下,微信就无时无刻不面临冲出轨道的巨大风险。而如果有人幻想能够通过微信这样的新媒体平台汇聚网络民意,启动政治生活,那虽然与“去中心化”的走向相一致,但必定会引发日益明显的政治灾难。
本文通过借鉴社会学、管理学、政治学等相关理论,探究新媒体平台与中国传统“人伦社会、差序格局”的关系,摸清新媒体平台建设的生成机制、现实价值、理论依据、建设盲区等,从理论上增强借助新媒体加强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同时,本文进一步研究新媒体平台与组织结构的博弈关系,探究新媒体力量究竟是对现有组织结构的一种冲击和消解,还是能够强化组织的控制力和结构感,并从传统管理理论的科层结构去研究微信这样的新媒平台的组织结构以及新的社会治理格局。一旦承认了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平台对于组织结构的建构作用,也就找到了微信真正的价值——它是对传统科层制的延伸与补充,并将“以人为本”的理念赋权其中,同时也就找到了在认知和驾驭新媒体力量的前提下,将之置于正确人文理性和目标价值的引导之下的路径选择。然而,揭开微信“便捷性”的面纱后,不难发现,微信的优势包含要求控制的目的,且控制的动机非常强烈,微信强调“控制性”的一面,又让种种期许落空。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力量并沒有如人们所预期的那样,举起“去中心化”的旗帜,反而进一步强化了现有的组织结构,也必然会导向对现有社会结构的进一步强化。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力量,的确在生活方式、社交方式方面带来变革,的确会基于信息尺度的变化引发思想变化,但无法实现对现有的工业社会的运行模式和基本结构提出挑战,并不能承担引发人类思维方式变革的历史重任。微信的根本价值在于引发一场心理革命,在互联网时代制造一种全新的人。从这一点来讲,如果忽视其社交平台的属性,如果忽视对于人的价值的全新认知,新媒体平台的赋权价值也就无从实现,新媒体平台自身也就不具备价值,这对于进一步认识新媒体平台的价值,将新媒体平台配套进人的培养体制中来,具有决定性意义。
参考文献:
[1]崔江宁.基于传播学视角下的高校微信教育平台建设[J].当代教育科学,2015(1):39.
[2]谢静.微信:组织的媒介,还是人的媒介[N].中国青年报,2016-03-21.
[3]陈春花.激活个体:互联时代的组织管理新范式[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48.
[4]张康之,张桐.大数据中的思维与社会变革要求[J].理论探索,2015(5):10.
[5]师曾志,金锦萍.新媒介赋权:国家与社会的协同演进[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45.
[6]爱德华·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237.
(责任编辑钟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