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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汉拟声拟态词的理据性对比

2018-03-08薛悦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8年14期
关键词:理据拟声词拟态

薛悦

(天津外国语大学,天津 300204)

语言“理据性”是基于索绪尔语言“任意性”提出的,即能指与所指之间存在一定关系。不同语言其理据性既有相似性,也有不同。进行对比研究有助于理解不同民族“认知方式、概念结构、语义系统的差异”。介于拟声拟态词特点之一即发音与词义有一定联系,与其他词语相比,体现更强的理据性。且大量存在拟声拟态词是日语的一大特点。因此,本文望在理论梳理基础上,从日汉对比角度出发,对两国拟声拟态词理据性进行对比。

1 语言“理据性”

语言是任意的,还是有理据性的。这一问题自古希腊争辩至今,仍没有定论。索绪尔虽并非探讨该问题的第一人,但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首次将语言任意性,解释为“无理据的”。在强调任意性是语言一般特征外,提出了其“相对可论证性”。“理据性”这一概念,便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理据性”(motivation)属认知语言学范畴,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指“语言自组织系统中激发某一语言现象或语言实体产生、发展或消亡的动因”;狭义上指能指(语音形象)与所指(概念)之间的关联性。介于本文望从日汉对比角度进行分析,不涉及历时研究。因此,文中“理据性”为其狭义含义。

有关“理据性”研究最初是从词汇层面展开的,后来也出现了词法、句法、篇章层面研究。如出现了描述事件时,针对小句排列顺序的探讨。但本文拟探讨对象为拟声拟态词,即进行词汇层面分析。因此,下面将对词的理据性类型加以梳理,而不涉及其他层面。

英国语言学家史蒂芬·乌尔曼(Stephen Ullmann)是该问题较早的研究者。他在《语义学:意义科学概论》中将词的理据分为:语音理据(拟声)、形态理据和语义理据三类。截至目前,该分类已为学者所广泛接受。但词汇,外部看涉及语音、字形;内部看包含语法、语义。许余龙从文字书写与语义的关系出发,提出了 “文字理据”观点。由于本文并不将日语汉字拟声拟态词纳入考量范围,因此下面将从语音、形态、语义三个角度对日汉拟声拟态词理据性进行对比。

2 语音理据性对比

语音理据,指词的语音形式和词义之间的联系。各语言中都存在一些拟声(拟态)词[1],即通过发音可联想到其所指,这类词与语音理据的关系往往最为密切。而根据是否为对发生物声音模仿,英语中进一步将拟声词分为基本拟声词和次要拟声词。本文将其借用到日汉对比研究,将日语拟声拟态词分为基本拟声词、次要拟声词+拟态词两类。

基本拟声词不代表发生物本体,纯模仿声音。如:“fkん(敲击、碰撞:当)”“(ⅰ)ん(ⅰ)ん (狗叫声:汪汪)”等。 其不仅理据性相同,发音也具有很强的相似性。但即使这类词也“不可能是自然声音的完全复制[2]”。如,均为对猫叫的模仿,日语为“にゃんにゃん”,汉语则是“喵喵”。造成该现象的原因主要在于两国语言拍数、母音(元音)与子音(辅音)结合特点、声调等的不同。不仅如此,“(ⅰ)ん(ⅰ)ん(狗叫声:汪汪)”“にゃんにゃん(猫叫声:喵喵)”等在中日两国虽均可代指狗、猫。但汉语中仍多指声音,联想度较低。日语则存在“(ⅰ)んちゃん”等词,理据性较高。

英语中次要拟声词指 “通过某些字母组合所形成的发音,引发意境或概念上的联想,使音和义发生联系”。日语中虽不存在字母组合,但其“一个音一个音表示什么意思都是约定俗成的”。基于此,本文认为次要拟声词+拟态词在日语中可表示通过意思约定俗成的假名发音,引发联想,从而将音与义相联系的一类词。如:“サ行”音有“爽快或潮湿的感觉”,“サfflサffl”则可表示“(干、薄物轻触声)沙沙”声及“(浅水中的流水声)哗啦哗啦。潺潺”(《大辞林》)。显然,这些词虽在日语中体现语音理据关系,但汉语“沙沙”“哗啦哗啦”是对声音的模仿,其同样存在 “雨沙沙的下”“哗啦哗啦下雨了”等表达形式。可见,汉语发音与“干、薄物体”“浅水流水”并无直接关系。

除此之外,日语拟声拟态词有其独有特点。角岡将反复、促音、波音、母音长化、“り”定义为“拟声拟态词在音拍及形态上的标识”。五个特点中,除反复为形态特点,将于下节进行探讨外,其他四个均为语音特点,且与词义存在一定联系。即:促音含时间短暂之意(XVKAっと);波音表正在进行(XVKAん);长音表示一定的长度(XVKAーと);“り”由于其发音口型较小,多有轻巧的意味。汉语则不明显具备上述特点。事物进行长短多由音拍决定,单音节、双音节词常含有短暂的意味,如:趴、咕噜等;多音节词则可表示时间的延续。如:叮了咣当等。而是否表进行,则多由动词决定,与拟声拟态词无直接联系。

综上,从音与义的角度看,日语拟声拟态词理据性更强。汉语则更依赖于上下文语境。

3 形态理据性对比

形态理据,即“词的形态构成与词义之间的联系”。上文已经提到,“反复”是日语拟声拟态词形态标识。田守则指出,两个音节重复的形态是日语拟声拟态词最普遍的形式。与此相对,汉语中也存在该形式。如“轰隆轰隆、扑通扑通”等。体现了两种语言中,反复类似声拟态词其形态理据具有一定相似性。但无论形式还是形式与意义的关系,两种语言间同样存在一些差异。

从形式上看,日语反复类似声拟态词主要为ABB型(fftttt),ABAB型(うffiうffi)两类。其中ABAB型拟声拟态词数量最多。而汉语则有AA型(袅袅、潺潺),ABB 型(懒洋洋、滑溜溜),AAB 型(欣欣然),AABB 型(淅淅沥沥、摇摇晃晃),ABAB型等五类。其中AAB型和AABB型较常见。可见,同为反复结构,中文形态上更为丰富。

而谈及形态与词义间关系。日语中ABAB型拟声拟态词,多描写事物的重复及持续的状态。如:“XVKAXVKA”一词在描写物体滚动时,《大辞林》中对其释义为“小fhtí軽XIVものが転がtffhま。小物品滚动的状态和声音”。另外,基于日语拟声拟态词灵活多变,创造性强这一特点,AB部分有时可以反复三到四次,以达到强调效果。如:。

汉语中,反复并非拟声拟态词所特有现象。名词、动词、量词等均出现反复。如:猩猩、搭搭脉、一个个等。由于反复(即叠音词)的丰富和大量使用,是汉语的一大特色。因此,截至目前研究中,多就该现象进行整体研究。如:黄锦化,扬振兰等。研究表明,叠音现象,多与“量”有关系。其反复不仅可以表加重、强调;同时可以表程度减轻。具有双向性的程度义。

本文认为,反复形拟声拟态词作为叠音现象的一部分,同样具有该特点。首先,同日语中一样,可以表重复及强调。如:摇晃和摇摇晃晃。摇晃是一个短暂且不持续的动作,而摇摇晃晃则连续且持续。但该类词,也有表程度减轻的一面。如:轻与轻轻。“轻轻”一词显然程度更弱。

综上,汉日拟声拟态词形态上,均通过反复体现了一定的理据性。但其关系有所不同。首先,两国拟声拟态词反复形式及出现频率均有所不同。其次,相较之下,日语拟声拟态词形态理据性较为单一,即通过反复表增强。而汉语其形态理据性则具有双向性。既可表程度增强,也可表程度减轻。

4 语义理据对比

词的语义理据,是指词的本义与引申义或比喻义之间的关系。在表味觉、身体等的词汇中,常体现该类理据性。如:日语中“甘XIV”在其本意“甜”的基础上,可引申为“美好、好说话、单纯”等意思。而中文中“甜”也存在“美好、愉悦”等引申义。

由于拟声拟态词,多为直接对声音、状态的描述,因此其语义理据性,看似比上述词要弱。但由于日语拟态词即 “把没有声音的东西形容成好像有声音一般”。因此日语拟声词与拟态词息息相关,二者并无明确界线。基于这一点,日语拟声拟态词多含引申义。如:“XVKAXVKA”一词,其本意为“小物品滚动的状态和声音”可引申表示“めまぐtfしffk変化XIIItffhま。想法和话题的转变”(《大辞林》)。显然,物体不断滚动与来回转换话题之间,存在语义上的理据。

汉语拟声拟态词则多为直接描写,语义理据较弱。但也有一些词,体现了该性质。如:“辗转”,其本意是“(身体)翻来覆去”,现在也可以表示“经过许多人的手或经过许多地方”(《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即把“翻来覆去”的状态引申到了新的场景,其语义理据性明显。

综上,日汉拟声拟态词,均体现语义理据性特点。但其强弱关系有所不同,总体来说,日语拟声拟态词语义理据性强于汉语。同时,本文认为,两国间产生引申义的方式并不相同。

就日语来看,由于其拟声词拟态词界线暧昧,因此其语义理据性多由声音引发而来。如:fhらfhら、fkらfkら等。而汉语拟声词多为对声音的直接描述,引申、比喻义较弱。但需注意的是,随着网络词汇的普及,近年来出现了一些具有引申义的网络拟声词。如:duang。其本义是对特效音的模仿,但含戏谑“很好玩”的意味。而就汉语拟态词来看,其语义理据多是由通过性状描写,即画面感引发的。

小结,不同语言之间,其理据性既有相似性,也有相异性。运用该理论,可通过对构词、语序、话题、句式等方面进行比较,从而发现两国语言间语义功能的异同。基于此,本文从日汉对比角度出发,从语音理据、形态理据、语义理据等三个方面,以拟声拟态词为对象进行了探讨。

对比发现,首先,日汉两种语言,其拟声拟态词均具有上述三种理据性。其次,日语在语音、语义方面理据性更强。而在形态方面,两国语言均通过反复体现了理据性。但同时,即使为同类理据关系,其引发关联的形式也并不相同。

但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虽日语在语音、语义方面理据性更强。但也存在如:乒乓(桌球)这类,汉语为模仿声音,体现语音理据。而日语则为在桌子上玩儿的球,体现形态理据的例子。针对该问题,下一步望从汉日对比角度出发进行研究。

注释:[1]每种语言中都以一些拟声词,但有些语言中拟态词较少。而日语中拟声词和拟态词没有明确差异。[2]王寅.什么是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15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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