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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探析
——以寿县为例

2018-03-07黄克顺

皖西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活态民间文学文化遗产

黄克顺

(皖西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各民族人民世代相承的、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和文化空间。作为无形的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塑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文化个性,参与构建了区域民众的集体文化记忆,对保存国家、地区或社区的身份认同具有重要意义。但随着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以及大众传媒的飞速发展,我国的传统文化生态发生了巨大变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存普遍受到冲击。许多传统文化现象正逐渐消失,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迫在眉睫。而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命运尤其值得关注。

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在非遗家族中占有重要地位。2006年至今,国务院共公布了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分别为31项、53项、41项和30项,分别占当年公布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数量的5.98%、10.39%、21.46%、19.60%,基本呈现快速增长的态势。即使从总的数量来看,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共155项,在八大类1 372项非遗项目中占比达到了11%以上,且其名列非遗名录的首位,民间文学类非遗的地位和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虽然如此,与其他非遗项目相比,民间文学类非遗的保护与传承情况却并不乐观。

一、民间文学类非遗的文化生态

在人类的文化记忆里,地方感是一个重要的主题,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则是地方感的基本内容,它能丰富并强化人对地方的情感体验,也是家乡认同的基础。而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极具地方感的文化存在,是构建区域文化记忆的重要载体。其内容则涵盖民间传说、民间故事、神话、民歌,以及民间谜语、笑话和谚语等。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借助语言方式进行传播,具有典型的口头性和明显的传播性。2003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2届大会上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把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划分为五大类,其中列为首类的即为口头传说和表述。但随着我国城市化的快速推进,我国城乡居民的生活方式均发生了巨大变化,老少围在一起听老人讲古的生活情景几乎不复再现,当下会生动讲述传说的民间故事家已经少之又少。而大众传媒的飞速发展又加速了此一态势。广播、电视等现代传媒进入千家万户,极大地改变了人们获得信息的内容与手段,而电脑和互联网,尤其是智能手机的普及则几乎颠覆了传统交际方式和大众审美情趣。这些均十分不利于以口头传播和当面交际为基本生存方式的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存。

我们试以安徽寿县的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例进行分析。寿县是国务院1986年公布的第二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在当地沉淀了丰富的文化遗产,其中既有众多的有形文化遗产,也有多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全县现已普查出“非遗”项目六大类120项,涉及民间文学、传统技艺、传统美术、传统音乐、曲艺、民俗六大类,其中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个(正阳关抬阁肘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9个(正阳关抬阁肘阁、八公山豆腐制作技艺、寿州锣鼓、紫金砚制作技艺、四顶山庙会、大救驾制作工艺、安丰塘的传说、寿州大鼓书、淮词),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1个,县级“非遗”名录34项,省、市“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11人,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的四级名录体系,其中位列省级非遗的“安丰塘的传说”即为民间文学类非遗的典型代表。

多年来,寿县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上不遗余力,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如寿县的国家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大多传承良好,尤其是通过省内外的各种不同表演平台,较好地展示了寿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风采和魅力。表演类的项目如“正阳关抬阁肘阁”、“寿州锣鼓”等先后在首届中国·福保乡村艺术节、第三届淮河风情文化节、上海国际旅游节、安徽省花鼓灯会中登场亮相;也曾参加过央视心连心艺术团、第一、二、三届中国农民歌会、第七、八届中国民间艺术节等国字号的大型演出,“正阳关抬阁肘阁”还在第七届中国民间艺术节上获得最高奖“山花奖”;“寿州锣鼓”随“旅游卫视·六安之旅”“安徽卫视·鼓舞天下”及凤凰卫视等媒体走向国内外,并在山西举办的“中国鼓王大赛”上,力压来自全国的众多锣鼓队,获得了最高级别的“鼓王”金奖。随着此类项目社会影响的日益扩大,地方政府的重视程度和民众得参与热情均较高,目前已形成较为稳定的传承人队伍。传统技艺类的非遗项目如“八公山豆腐制作技艺、紫金砚制作技艺、大救驾制作工艺”等均已形成较为成熟的产业,前两个项目2010年还在上海世博会展出,其中“八公山豆腐制作技艺”延伸产品获得“金奖”。传统技艺类的非遗项目如“八公山豆腐制作技艺、紫金砚制作技艺、大救驾制作工艺”等均已形成较为成熟的产业,前两个项目2010年还在上海世博会展出,其中“八公山豆腐制作技艺”延伸产品获得“金奖”。民俗类的“四顶山庙会”也拥有深厚的民众基础,时至今日仍然深受民众欢迎,拥有很强的生命力。

与上述项目的良好传承形成对照的是,以口传为主的“安丰塘的传说、寿州大鼓书、淮词”等项目却传承乏力。在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极大变化的当下,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社会土壤已经十分贫瘠狭小,单靠传统的口传心授方式,这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已难以为继。即使地方政府高度重视,确立了相应的传承人,并给予一定的经费支持,但受众的流失却是无法挽回的现实。现代传媒,尤其是互联网的覆盖和智能手机的普及几乎占据了现代人的生活,无论老幼,很少再有人愿意围坐一起,聆听传承人讲述那些似乎老掉牙的传说与故事。文化生态的恶化使得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命力变得极其脆弱,如何对其进行有效的保护与传承,是我们面对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问题时必须思考的课题。

二、民间文学类非遗传承的活态属性

非物质文化遗产面向大众的公共性等共性,同时,不同类别的非遗项目也具有自身的个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必须兼顾共性与个性,才有可能实现其有效保护与传承。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个性主要体现在其独特的无形性、特有的传播性和显著的活态性等三个方面。无形性是指民间文学类非遗的实物特性极为匮乏,主要依存语言而存在;传播性则表现为其特有的人际传播属性,且主要依赖面对面的传播方式;活态性则指此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存在与流传高度依赖于语言主体和语言受众,即讲述者和听众,也就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而无论哪种属性,其均指向社会生活中的人,这种以人为传承根本的特性,即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性。

在当今乡村衰败,社会高度工业化、城市化、信息化的背景下,如何结合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性,在活态传承上下功夫,从而赋予非物质文化遗产,尤其是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活泼的生命力,值得我们深思。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最好的方式不是把它送进博物馆,而是要让其“活化”,即找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现代生活的契合点,唤醒其自身的生命力。活化保护的渠道越宽阔,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就越有效,人们的情感寄托、认同归属也就越强。而活化保护,就是要让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当代人的生活,使人们能够在与传统文化的对话中增添智慧、丰富心灵。

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以声音为表现手段,依靠身口相传而得以延续,它依托于人而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传播显得极为重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最大属性是,它是与人及人的活动相联系和共生的”[1]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质上是一种代际传承的、活态的文化财富,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尤其如此。动人的民间传说、优美的民间故事、动听的民间歌谣是都是由故事家、歌手来传播的,且传承人和受众之间并无截然的界限,故事的讲述者与民歌的歌唱者是曾经的受众,而现在的受众则极有可能成为传承的主体。传承者与受众的界限高度融合之时,即是非遗的活态属性充分显现之时。“只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与继承人都得到重视,才能建构起全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2]。完善而有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体系的建立是延续本族群或区域民众文化记忆的必要保证,这也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化的最终目的。

三、民间文学类非遗的活态传承建构

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是一种生产生活实践中“活”的文化财富,它只有与我们当下的生产和生活产生联系,对我们才有意义。换言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化是一种文化和社会的建构,与当下密切相关,我们必须找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现代社会生活的契合点,进而搭建非遗与文化主体的桥梁,让文化主体有机会接触、亲近“非遗”,体验、感受“非遗”,从而重新建构人们的文化记忆。因此,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化应从其与人的关系培养方面着手进行。

首先,开启青少年亲近民间文学类非遗的传承路径。让正处于成长期的青少年有机会接近、亲近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当下的中国具有特殊的文化意义。在传统文化生态已然不在的文化情境下尤其如此。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关键不在于知识的传授,而在感性的潜移默化,理性说教的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因为“遗产并不向理性和客观性求助,它不排斥甚至欢迎谬误和偏见。在这一点上,各个民族的神话传说就是典型,人类的远古神话往往天马行空、荒诞不经,人们并不会质疑作为遗产的神话是非理性的、无科学依据的”[3]。而民间文学类非遗重感性体验、轻客观理性的文学特质决定了体验与熏陶式传承的重要性。在我国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基本普及的情境下,中小学生实即非物质文化遗产未来的文化主体,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中,对此人群必须予以特殊关注。此外,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所独具的口述性和文学性特征则与中小学语文课程存在天然的联系,其可与语文课程的听说读写能力培养和校园文化活动相结合,以民间传说故事讲述竞赛、改编、表演等方式,嵌入中小学的语文课堂和校园文化建设,从而让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走进校园,走进学生心灵。

其次,开拓民间文学类非遗的城市传承空间。城市化浪潮在乡村留下了众多的空心村,但与此同时,崛起的城镇并没有为市民的文化生活做好准备。况且新生的市民阶层生活空间与文化心理的转换不可能同步,文化心理的变化远远滞后于生活空间和生活方式的转换。这就形成了我国转型期社会城市公共文化生活的空白。因此在城市搭建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现的公共空间就显得十分重要,让非物质文化遗产有机会走进城市社区,走近当地民众的生活,实现传统文化资源的重新配置和在地化的移植也就具有了别样的文化意义。“活态传承有特定的自然、社会环境、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等条件,离开这些,活态传承将无法持续,所以它应当在相应的文化空间中进行。”[4]但是,这种公共文化空间不会自然生成,需要公权力与民间相互配合,合力搭建起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公共文化空间。一个有力的例证是,大别山民歌作为安徽省六安市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一直受到重视。自2006年以来,六安市连续举办了“大别山民歌节”和“大别山民歌展示会”。此项文化活动深受市民欢迎,它在丰富市民文化生活的同时,也为市民搭建了亲近民歌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开放性公共文化空间。在这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化就具有了找回文化记忆的功能。

再次,建构民间文学类非遗的网络传承空间。做好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网络虚拟空间的延伸。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化即活态利用,是把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当代人的生产、生活实践相结合,使其成为当代人文化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主张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合理利用和创新发展。信息化已大大改变了当下的生活方式,网络已渗入当代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民间文学的传播手段也从真实的社会生活走进了网络虚拟社区。“从传播手段来看,民间文学在历史上大体经历了这么几个阶段:纯粹的口头文学、口头与书面混杂的文学、书面文学和网络民间文学。”[5](P53)当下社会,民众生活智慧的故事、歌谣、俗语等打破了时空限制,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在网络和现实生活中迅速传播。但值得注意的是,当前在网络空间传播的主要是新兴的网络民间文学,而非物质文化遗产形态下的传统民间文学在网络空间的传播并不尽如人意。因为单靠网民自发的网络传播,影响毕竟微小。要想让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通过网络途径,有效走进网民生活,还需要透过社会和网民的发挥想象力与智慧,去策划构思,以网民易接受的方式、能亲近的途径,实现传统民间文学在网络空间的有效传播,进而把网络空间营造成重要的文化空间,以适应变动的社会文化需求。

总之,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活的文化财富,它必须与我们当下的生产和生活产生联系,才能变成有意义的文化存在。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只有走以人为本的活化路径,其保护与传承才可能取得实效,其文化价值才有可能得以延续和发挥。

[1]朝戈金.非物质文化遗产:从学理到实践[J].西北民族学院学报,2015(2):83-88.

[2]尹凌,余风.从传承人到继承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创新思维[J].江西社会科学,2008(12):185-190.

[3]程振翼.文化遗产与记忆理论:对文化遗产研究的方法论思考[J].广西社会科学,2014(2):39-43.

[4]刘清.活态传承还是文化记忆?——山东民歌活态传承保护之惑[J].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13(4):92-97.

[5]户晓辉.民间文学的自由叙事[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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