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小说对黑人女性小说的拓展意义
2018-03-07徐莉
徐 莉
(大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山西 大同 037039)
莫里森的主要成就在于她的长篇小说。除《所罗门之歌》是以黑人男性为主人公以外,其余包括《最蓝的眼睛》《秀拉》《柏油孩子》在内的几部长篇小说均以黑人女性为主人公,即便是在黑人男性为主人公的《所罗门之歌》中,黑人女性角色仍然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1]。由此可见,托妮·莫里森在黑人女性形象塑造方面有着特有的执着,而这种执着在于她看到了世人眼中对于黑人特别是黑人女性的歧视,她认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不应来自性别,更不应来自肤色,黑人的文化是灿烂的、悠久的,不应该遭受到不平等的对待。因此,她善于通过作品来歌颂民族文化,并将黑人民间传说与西方经典神话传说相结合,在情节上造成一种神秘的气氛。除此之外,她也清醒地认识到存在于黑人种族中造成被歧视、被奴役的民族劣根性,她的作品在歌颂勇敢善良的黑人女性形象的同时,也客观公正地描绘着当时的黑人世界,具有海明威式的简洁明快、直击痛点。在语言风格上,她运用不同于白人的描述口吻,而是用黑人的表述方式,刻画了一个又一个鲜活饱满的黑人女性形象。她的作品对黑人女性小说的拓展意义,笔者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论述。
一、鲜明性格且具有不同象征意义的黑人女性形象
与其他作家一贯的女性单一形象不同,托妮·莫里森笔下的黑人女性形象是丰富多样的,这种丰富多样源自她对种族歧视处境下的女性观察,多种不同性格和眼光的黑人女性也代表着思想包裹下的不同命运,这是她在黑人女性形象刻画方面的突出特点。
(一)白人文化侵蚀下渴望被同化的黑人女性形象
1941年,对于美国的黑人种族来说,是悲剧的。在这一年前后,黑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奴役,这种奴役不再是粗俗的“奴隶贩卖”,而成为更高级的“精神奴役”。白种人为黑种人留下的伤痛不仅仅是满目疮痍的土地和物质文明的落后,更是精神上的压迫。更可怕的是,作为被压迫的一方,众多黑种人已经熟悉并接受了白种人的文化侵蚀,并逐步认为作为黑种人是耻辱的,天生就会遭到践踏,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种族优秀的文化传统和信仰,一味妄想成为白种人,认为这是脱离贫贱的唯一途径。
这种典型的被奴役思想在莫里森的作品《最蓝的眼睛》中被放大,主人公皮科拉是一位年龄尚小的黑人女孩,从小她的母亲就对她灌输种种黑人女性的卑微和可怜,这让她开始厌恶自己黑人的身份。她亲眼见证了她的父亲因为身为非洲裔而遭人鄙视,事业一败涂地[2],母亲也因为是黑人,而只能到白种人家中从事奴仆工作。在她看来,拥有白色的皮肤和蓝色的眼睛,是她可以成为白人女孩的有效证明,并每日开始幻想自己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在一次酒醉后,她遭到了父亲的奸污,在后来再次被父亲强奸后怀孕。之后,她被骗子牧师欺骗,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在这样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她疯了,并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郁郁而终。
黑人女性皮科拉是典型的被白人文化所侵蚀的黑人女性形象,她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可以说自出生起接受的就是这种被歧视的身份定位,这些思想上的枷锁来自于现实,更来自于愚昧麻木的母亲、道德沦丧的父亲。莫里森通过对这一类黑人女性形象的刻画,意在告诉人们,比压迫和奴役更可怕的是个人价值的否定和对种族精神的摒弃,这种植根于整个民族的劣根性和自我否定,将陷后代于无底的深渊。
(二)摒弃民族传统而盲目吸取白人文化的“文化孤儿”黑人女性形象
与《最蓝的眼睛》纯粹悲剧化的人物形象不同,莫里森还刻画了《柏油娃》的女主人雅丹,她自小被白人夫妇抚养长大,并且有机会顺利读完了大学课程,接受的是系统的白人教育,这使得她从小认为的是非观和处事标准都是白种人的,她甚至会不自觉地将这种标准用来衡量黑种人,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有一身黑色的皮肤。与皮科拉不同,她热爱自己,勇于用追求学业和职业的成功来实现人生价值,有着自我认知的优越感,并不是单纯的悲剧人设,因为这样的她在白人眼中是成功的。但是,她却逐渐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融入黑种人的生活,甚至遭到同为黑种人的公然唾弃,她身上丧失了成为一个黑种人的自然本能,只能成为一个非黑非白、失去民族文化根基的“孤儿”,注定无法融入黑种人的族群,更无法完全成为一个白种人。这种“文化孤儿”的黑人女性形象设定,是影射在白种人世界中被完全改造,忘记文化根基,舍弃种族文明的一部分黑种人。莫里森认为,黑种人民族的振兴和地位的改善,必须基于对种族文化传统的认同和传承,只有在文化上站起来的民族,才能获得最终的认可,一味盲目改变,甚至失去自我,是终将被抛弃的。
二、通过对黑人女性自我价值的探索使女性意识崛起之路不再孤独
身为一名黑人作家的同时,莫里森也是一名女性作家,这样的双重定位,使她的作品兼具黑人种族反抗和女性主义崛起这两大核心内容要素,因此她的大多数作品均以黑人女性形象作为刻画重点,旨在推动黑权运动的同时,引领女性解放运动。
《秀拉》作为莫里森黑人女性主义自我价值探索的代表作,一经发表就在文坛引起了轩然大波,文坛对这一作品褒贬不一。小说的女主人公秀拉被当时的文坛评价为“谷底一支带刺的玫瑰”。有这样的评价,是因为主人公秀拉的女性主义崛起和探索,源自于“谷底”所爆发的强烈的力量,也因陷于“谷底”而困难重重。秀拉用近乎极端的方式展开女权主义运动,作品通过她的生存环境,完整地刻画了黑人底层社会的生存风貌,秀拉的反抗,紧密结合了黑人底层社会街区的民众力量,不再是孤独的个人奋斗,她的成长充满挑战,探索自我价值的路上更是充满了荆棘,虽然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却进一步印证了莫里森的思想——黑人女性的自我价值探索,必须忠于黑人传统,背离了传统的崛起是注定失败的。同为书中女性意识崛起的代表,夏娃和奈尔的出现,更丰富地展现了非洲民众生存的社会风貌,同时也让秀拉的崛起变得似乎不再那么孤独,她们是各具特色的黑人女性形象,却有着共同的解放黑人、解放女性的强烈愿望,这是莫里森独立主张的体现,在获取自由的路上,先驱者永远不是孤独的。
莫里森在这部作品中树立的黑人女性形象,告诉世人,黑人女性要想获得解放,首先要有自我觉醒的意识,而展开获取全面自由的行动之前,作为黑人女性,首先要获得黑人种族群体中女性的公平待遇,获得种族内部的女性自由是真正获得自由平等的前提。这也是她对女性意识崛起的重要贡献,针对黑人女性意识崛起,给出了有针对性的经验指引。
三、结语
莫里森的小说,通过刻画丰富饱满的黑人女性形象,充分展现了“黑权运动”和“女性解放运动”两大内核下黑人女性的社会意义。她是为数不多能够被称为民族作家的非裔女性作家,她的作品始终将民族传统文化传承和种族解放、女性解放紧密结合起来,强调黑人传统文化的重要作用,对女性小说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她的影响下,女性形象,尤其是黑人女性形象成为文坛无法忽视的存在。在她笔下,黑人女性是真实的,不是虚构的、夸张的存在,更不是美化后的形象。在她看来,黑人女性形象是多样的,观念也是不同的。她倡导女性传承民族传统文化,抚养子女,引导他们成为善良勇敢的人,而不是一味地灌输错误思想。她们理应作为民族文化的守护者和传承人,从根本上打破了长期以来对女性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的定位,令人们重新审视黑人女性的社会定位。在长期的“黑权运动”和“女性解放”运动中,她的小说为人们打开了以黑人女性形象为主人公的先河,以凝重的民族气概与高昂的自由斗志在黑人女性文坛中占据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