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资源向旅游资产、资本演进动因与路径分析

倪向丽 张 冬

（云南大学，云南 昆明 650091）

一、引言与文献回顾

伴随着“旅游+”理念的深入渗透，旅游产业链的深度融合和整合，我国旅游业由规模化向集聚化迅速演进，并派生出对资本的强劲需求，旅游资源的资产化、证券化和资本化已经势在必行。旅游资源能否顺畅地资本化，是旅游项目能否引入资本高效开发、旅游资源能否进入市场流通、旅游产品能否品质化开发运营，以及旅游产业能否集聚化发展的重要前提条件。

在实践中，已经有大量社会资本投入到旅游资源开发领域，很多景区尝试了旅游资源经营权转让、股份制合作开发、景区资源证券化、旅游企业上市等新的开发和管理模式，这些都是关于旅游资源资产化和资本化的尝试。然而，在具体推进中或多或少都碰到了困难或阻力，例如旅游资源（尤其是文化旅游资源）产权归属难界定、经济价值难评估，交易机制难规范、交易平台难搭建等等难题，阻碍了旅游资源资本化的步伐和旅游项目开发的进程。

针对旅游资源资本化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学术界进行了积极探讨。朱学义（2008）最早提出“旅游资源资本化”思想，他认为，旅游资源经过开发、利用，会产生良好的经济效益，应据此估计、确定各个旅游景点的价值，列作“旅游资产”进行会计核算。随后，一些学者针对旅游资源资产化的模式（袭雅莉，2011）、管理保障措施（唐德彪 2007，袁尧清[1]，2012）、运行路径（范定祥、何艳[2]，2009）、价值评估机理（Hikam等2011；林文凯，2013）等展开研究，在旅游资源资产化的理论与方法上取得一定进展。然而也有学者，如黎洁（2014）认为旅游资源不可以进行资产化。在旅游资源资本化方面，孙京海[3]（2008）对旅游资源资本化的前提基础、核心内容、关键环节和保障措施进行了较为深入研究。随后，刘滨谊[4]（2009）、周春波[5]（2015）等对“旅游资源资本化”的基本内涵、内在机制、外在条件、演进路径、方法模式进行了探讨。范定祥（2013）在培育旅游资源的各类交易平台，建立旅游资源价值评估中介组织、构筑旅游资源损益补偿机制和旅游资源产权的制度安排诸方面提出了意见和建议[6]。

这些研究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然而，现有研究对资源、资产和资本这三者的本质属性和理论内涵认识不足，相互关系界定不清，对旅游资源向旅游资产、资本转化的动因和内在联系缺乏深入探讨。鉴于此，本文拟从资源资本化的理论源头入手，厘清资源、资产和资本这三个重要概念的内涵，通过深入剖析资源向资产、资本演进的内在动因、机理和演进轨迹，来探寻旅游资源资本化的实现路径。

二、旅游资源、资产、资本的本质属性与理论内涵

（一）资源与旅游资源

1.资源及其本质属性。“资源”指的是一切可被人类开发和利用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总称，是一种自然存在物或能够给人类带来财富的财富。可开发性与有用性是资源的重要特性。资源通常被分为两类，即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前者如阳光、空气、水、土地、森林、草原、动物、矿藏等，后者包括文化资源、人力资源、信息资源、技术资源以及经过劳动创造的各种物质财富等。

从经济学的角度，资源又可分为经济资源与非经济资源。经济学研究的主要是经济资源，它通常被定义为具有稀缺性且能带来效用的财富。所谓稀缺性，是指某项资源的供给并不充分，该资源由某一主体占有和使用，另一部分就要失去占有和使用该项资源的权利，因此，要获取此项资源需付出一定代价，此代价就体现了该项资源所具有的经济价值，即资源的经济价值是由其稀缺性所赋予的。经济资源必然具备有用性和稀缺性。有用性是资源的共同属性，而稀缺性是经济资源之所以为经济资源的前提。在《经济学解说》(经济科学出版社，2000)一书中，将"资源"定义为“生产过程中所使用的投入”，这一定义很好地反映了“资源”一词的经济属性，资源从本质上讲就是某种生产要素。

2.旅游资源及其本质属性。旅游资源，是指对旅游者具有吸引力的自然存在和历史文化遗产,以及直接用于旅游目的的人工创造物(保继刚,1993)。此定义揭示了旅游资源的使用价值，即让旅游者产生去目的地旅游的动机，同时也指明了旅游资源的构成——包括自然旅游资源和文化旅游资源。而国家旅游局（2003）将旅游资源定义为能够对旅游者产生吸引力，可以为旅游业开发利用，并可产生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的各种事物现象和因素。邢道隆也在其《关于旅游资源评价的几个基本问题》（1987）中指出，凡能激发旅游者旅游动机,为旅游业所利用，并由此产生经济价值的因素和条件，称作旅游资源。这两种定义，皆认为旅游资源同时具有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具有经济价值，是资源能够向资产和资本转化的重要前提。

（二）资产与旅游资产

1.资产及其本质属性。资产是一个会计学的概念，指由企业拥有或者控制，并能以货币计量的经济资源，该项经济资源预期能给企业带来经济利益流入。资产包括各种财产、债权和其他权利。资产具有两个重要特性，即货币性和收益性。货币性是指资产可以用货币来计量和反映；收益性，即资产能够给其持有者带来未来的经济利益流入。经济利益可以是现金，也可以是非现金的其他形式。

2.资产与资源的关系。由二者的本质属性分析可知，资产一定是某种或某向种资源，但资源未必一定是资产。资源要成为资产，首先必须是经济资源，其次，它要能够用货币来计量并具有预期收益性。

3.旅游资产及其与旅游资源的关系。前述分析，旅游资源既具有使用价值，也具有经济价值，因此，它具有成为旅游资产的条件[7]。但是，旅游资源是否能够成为旅游资产，关键判断标准是它是否具有货币性和收益性。据此，旅游资产可定义为：由企业拥有或者控制，并能以货币计量的、能够给持有者带来未来的经济利益流入的旅游资源。旅游资产一定是由旅游资源转化而来，但旅游资源未必一定能够成为旅游资产。

（三）资本与旅游资本

1.资本及其本质属性。资本具有经济学上的概念和会计学上的概念（孙京海，2010）。资本在经济学上的概念颇具争议。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资本是能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并且是一种以物为媒介的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他认为资本具有五个特性：增值性、运动性、价值性、竞争性和权力性。之后很多经济学家虽然从不同角度对资本进行了界定，包括凯恩斯（Keynes）也于1936年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从信贷资本的角度研究了资本的性质，说明资本能带来价值增值。这些经济学家对资本特性所进行的归纳，基本都能够被涵盖于马克思对资本所定义的五个特性中。运动性和增值性是资本最重要的属性，运动性是增值性的前提，资本在运动中能够获得增值。

在会计学中，资本是指出资人投入企业的、并据以反映出资人在企业中所拥有权益的财产。出资人投入企业的资本通过相关资本账户进行记录和反应，资本账户成为联系企业与投资人的核心。出资人对企业所拥有的权益大小，通过其投入资本多少来确定，资本反映了出资人在企业中所拥有的权益。

对比经济学和会计学对资本的概念界定，可看出：会计学的资本概念更强调其法律意义，反映的是投资人与企业的产权关系；经济学则更着重于资本的经济意义，强调其价值性和增值性。综合二者，可将资本定义为：出资者以预期增值为目的而投入企业的、并据以获得企业相应权益的经济资源。作为“资本”投放的经济资源，可以是货币性的，也可以是非货币性的；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例如人力资本、文化资本等。无论资本表现为何种形态，都要以增值为目的，增值的途径是把资源作为生产要素投入生产，产生剩余价值，或者直接在交易流转中获得增值。归根结底，资本是具有运动性和增值性的经济资源。

2.旅游资本及其与旅游资源的关系。根据上述对资本和旅游资源本质属性的分析，可将旅游资本定义为：持有者以预期增值为目的而投入旅游企业（或旅游项目）的、并据以获得相应权益和收益的旅游资源。或者，旅游资本是具有运动性和增值性的旅游资源。具备了运动性和增值性的特征，旅游资源就可转化为旅游资本。

3.旅游资本与旅游资产的关系。资产与资本的关系，就好似从不同的角度去阐述和解释同一个事物。旅游资本与旅游资产具有共同的特征：1.都是经济资源。2.具有预期收益性（增值性）。但二者强调的侧重点不同：旅游资产强调具有预期收益性的旅游资源的“物化”的层面，以一定的“物”表现出来，例如货币、公园、景区、景观、旅游商品，或者抽象的证券等。旅游资本则强调旅游资源的经济价值和产权层面，通常以描述这些旅游资源的货币化价值和产权关系来描述其资本属性。

三、旅游资源向旅游资产、资本演进的动因

通过前述分析可知，旅游资产和旅游资本由旅游资源转化而来，但并非所有的旅游资源都会向旅游资产和资本转化，一要有转化的条件，二要有转化的需求和动力，即动因。

（一）旅游资源的价值属性与产业资本的逐利本性

旅游资源的经济价值属性，能带给开发者未来的经济收益预期，必然吸引资本前来开发。目前，我国资本市场发展迅速，各路产业资本出于逐利目的纷纷寻找具有增值潜力的投资领域，旅游业作为大众消费产业因其良好的增长预期吸引了众多资本的目光。具有独特性、稀缺性、可开性和增值潜力大的旅游资源，必然得到产业资本的青睐，产业资本一旦介入，旅游资源势必向旅游资产和资本演进。

（二）旅游开发的融资需求

我国自然和人文的旅游资源丰富，尤其在边远贫困地区和民族地区的乡村中，旅游资源具有独特性和稀缺性，品位高。然而，要对这些高品位的旅游资源进行开发，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仅凭政府和当地社区居民难以满足，需要借助外部资本。开发的融资需求，必然推动旅游资源的拥有者（包括政府和当地社区）重视资源的价值属性，充分挖掘其内在的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利用其增值功能去吸引资金。将旅游资源资产化、证券化和资本化，一是更方便吸引资本进入，二是更有利于保障旅游资源拥有者的经济权益，三是有利于降低融资门槛、成本和风险，同时也增强旅游资源的流动性。

（三）旅游资源所有者的逐利本性

根据前述分析，旅游资源具有经济价值，一旦被开发出来，或者进入市场进行交易和流通，即具有增值的潜力。旅游资源的所有者，无论是政府、社区居民还是企业，在旅游开发过程中，出于追逐利益的本性，必然期望在明确产权的基础上将旅游资源予以资产化和资本化，以保障其在开发后的收益权。

四、旅游资源向旅游资产、资本演进的路径

在分析了旅游资源、旅游资产和旅游资本的本质属性、相互关系和演进动因后，即可探寻到其演进的路径和方式。

（一）旅游资源资产化的演进路径

当权属明确的稀缺旅游资源预期能给其所有者（或持有者）带来收益时，旅游资源就转化为旅游资产。旅游资源资产化意味着将旅游资源及其产权作为一种资产来看待并实施经营和价值管理。前提条件是：旅游资源的产权归属明确，且资源的价值可以用货币来计量。具体途径是：在确权的前提下，将某种或某些具体的旅游资源（例如建筑景观、民俗文化等）当成资产，与货币、人力资及其他物料形式的资产一起作为生产要素投入旅游项目的开发，旅游资源由此转化为某项旅游产品或旅游商品，通过对旅游产品或旅游商品的经营来获取收益，再根据投入资源的权属来进行收益分配。旅游资源资产化的重点是对生产要素化的旅游资源实施实物形态经营，价值形态的管理，并从中获取收益。旅游资源的资产化，有利于实现在引入货币资本对旅游资源进行开发时，确保旅游资源的所有权人、用益物权人、担保物权人的权益不受损害，并有效保护与管理旅游资源的目的。

（二）旅游资源资本化的演进路径。

旅游资本最重要的属性是流动性和增值性。当旅游资源能够经由某种途径进入市场进行交易和流转，并由此实现价值增值时，旅游资源就转化为旅游资本[8]。资本化的主要路径，是让旅游资源流动起来，流动的方式是进行市场化的交易。具体方式是通过出租、抵押、转让、入股旅游资源经营权，以及资产证券化等方式进行投融资运营，间接地进行资本运作并从中获利。其核心在于以用益物权性质的旅游资源经营权为载体，实现资本流通和价值增值，也就是对旅游资源的产权进行市场交易运作，将其由政府、社区或村民转移给企业，或者在企业之间进行转让，实现旅游资源所有权和经营权（用益物权）的分离，经营权人通过开发利用旅游资源来实现旅游资源经济价值。

五、结论和建议

具有一定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的稀缺旅游资源，当权属明确且价值可以货币化计量时，就可作为生产要素投入运营并获取收益，转化为旅游资产；如果能够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市场进行产权交易和流通，就能够实现资本化运作而获得资本增值收益。因此，要实现旅游资源的资产化和资本化，当前需要扫清的障碍是：1.明确旅游资源的产权归属。2.解决旅游资源的经济价值评估难题。3.构建旅游资源交易平台，培育旅游资源交易市场。4.完善旅游资源交易机制和相关制度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