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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甸方言中的儿化现象

2018-03-07赵先燕西北民族大学兰州甘肃730124

文化学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儿化词义现代汉语

赵先燕(西北民族大学,兰州 甘肃 730124)

施甸县位于云南省西部边陲,自然地理环境独特,少数民族较为集中,各少数民族语言相互影响,形成了特殊的施甸方言。施甸方言是云南滇西方言的一个重要分支,从广义上讲,施甸方言既包括甸阳镇方言,也包括施甸县行政区划内的由旺、姚关、太平、仁和等乡镇的方言。与滇西其他地区方言相比,施甸方言的儿化较为突出,涉及多种词类,既丰富了词的意义,又增添了词的感情色彩。

一、关于施甸方言

方言,即在一定地域内通行的语言,其形成受社会历史因素及语言本身因素的影响。虽然方言的通行具有一定地域条件限制,但其本身具有完整的语音结构体系、词汇结构体系和语法结构体系,因而能够满足该地域社会交际的需要。[1]我国方言使用情况比较复杂,黄伯荣与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增订五版)》(以下简称“黄廖本”)中,将汉语方言大致分为七大方言区,在这些方言区内,又包含若干“次方言”,云南方言是隶属于北方方言中的西南方言的一个再次方言,是汉语普通话基础方言的一部分,它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与北方方言共同的特点。罗常培先生曾在《云南之语言》一文中指出,云南方言“音素纯净,调类简呢,词汇雅达,语法平正。虽与中原相去万里,而语言固无扦格也”[2]。然而,由于云南较为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与人文环境,云南方言无论是在语音、词汇或是语法方面均表现出与汉语普通话的区别。

根据云南方言区的地域划分,云南方言又可以分为滇中方言、滇西方言和滇东方言等其他方言。施甸方言是滇西方言的一个分支,其最突出的特点便是儿化现象。根据目前的使用情况,儿化现象最普遍的是名词、形容词、量词和语气词,而动词、介词、助词和叹词基本无儿化现象。黄廖本教材中将儿化的作用分为三类,分别是区分词义、区别词性和表示感情色彩[3],而施甸方言中儿化还带有蔑视、嘲笑与厌恶的情感,因此研究施甸方言,对了解现代汉语方言的多样性与丰富性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二、施甸方言的儿化

儿化,是云南施甸方言较为常见的语法现象,它普遍分布于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和语气词内部,其中形容词和语气词的儿化是施甸方言中较为特殊的语法现象,在现代汉语中不常见,因而对其作详细的分析显得至关重要。

(一)名词的儿化

施甸方言中的名词多数都有儿化现象,包括普通名词、时间名词及处所名词等。例如,

(1)普通名词的儿化:马儿/麻雀儿/蛐蛐儿/鸡仔儿/鸡窝儿/驴儿/火炭儿/锅铲儿/竹篮儿/桌子儿/椅子儿/菜碟儿/竹筷儿/铁碗儿/雪梨儿/萝卜头儿/藠头果儿/洋芋果儿/核桃儿/豌豆儿/新郎官儿/独个儿/花圈儿/老倌儿(父亲)/老头儿/娃儿;(2)时间名词的儿化:今儿日/明儿日/昨儿日/晚的儿(晚上);(3)处所名词的儿化:河岸边儿/水库旁边儿。

(二)动词的儿化

这一类词的儿化不多见,常用的有:捆儿/扯儿(不正经)/扒儿(软)/蜷儿(睡)。

(三)量词的儿化

例如:一个儿/两点儿(两个/条)/一坨儿/一团儿/一片儿/一饼儿(一块)/一碗儿/一圈儿/一车儿/一滴儿/一罐儿/一缕儿/一丝儿/一缺儿(一半)/一半儿/一坑儿/一窝儿。以上词类的儿化与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儿化基本一致,在此不作赘述,较为特殊的是形容词和语气词的儿化。

(四)形容词的儿化

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形容词儿化一般为“形容词+儿”式,例如:尖儿/有趣儿/慢慢儿。而在施甸方言中,从词的组合规则来看,形容词常用的儿化形式包括“A儿A儿”式和“A+B儿B儿”式,“形容词+儿”式较少出现,例如:慢儿慢儿/尖儿尖儿/绿茵儿茵儿/红巴儿巴儿/乖特儿特儿(很乖)/胖呢儿呢儿(很胖)/圆溜儿溜儿/哑默儿默儿(无言以对)/滑溜儿溜儿(光滑)。

(五)语气词的儿化

这类儿化现象主要体现在“么”的儿化上。例如:

你么家在哪点儿么儿?(你们家在哪里)

啊合么儿?(对不对)

你么儿,就不消来了。(你啊,就不用来了)

这种么儿,怕是不行。(这样子应该不行)

现代汉语普通话中,语气词较少参与儿化变化,黄廖本在对儿化分析及列举普通话常用儿化词时,基本未体现语气词的儿化,这表明现代汉语普通话中语气词的儿化并不常见,因此,施甸方言中语气词的儿化属于方言词使用的特殊情况。

三、儿化的作用

“儿”带有变词手段的意义并且可以标志词类,即儿化前后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都发生了变化[4],有的词义发生改变,有的词性发生改变,有的词义和词性均发生改变,甚至被赋予了不同的感情色彩。

(一)区别词义

有的词儿化后便具有了不同的意义,例如:

眼(眼睛)——眼儿(小窟窿)

头(脑袋)——头儿(物品的残余部分;物体的顶端或末梢)

点(细小的痕迹)——点儿(相当于“个”)

在这里,儿化的作用一般表现为表现词的比喻义或者引申义,如“眼儿”是“眼”的比喻义,“点儿”是“点”的引申义。儿化后,原本的意义发生了变化,如“眼”本意指“眼睛”,儿化后“眼儿”就不再表示“眼睛”这个义项,指的是“较小的窟窿”,所以,在施甸方言中,就有了“洞眼儿”“出水眼儿”这一类与“窟窿”有关的词。

(二)区别词性

部分词儿化后词性发生改变,如:

捆(动词)——一捆儿(量词)

饼(名词)——两饼儿(量词)

尖(形容词)——尖儿(名词)

扯(动词)——扯儿(形容词)

扒(动词)——扒儿(形容词)

现代汉语构词法中,儿化词里的“儿”因为区分了词义和词性,因而被定义为派生词缀,因为词类儿化后多变为名词,“儿”也被描述为名词后缀。在施甸方言中,儿化后的词除了变为名词,也可能是其他词,如“捆儿”是量词,“扯儿”是形容词,还有一个较为特殊的语气词“么”,儿化后可作名词来使用,如“阿么儿”表示“孩子”。

(三)表示细小、轻松或表示亲切喜爱的感情色彩

1.表示喜爱

啊么儿(孩子)/囡儿/侄囡儿/燕么儿

圆溜儿溜儿/乖特儿特儿(很乖)/胖呢儿呢儿(胖胖的)

肉乎儿乎儿(肉肉的)

2.表示细小的事物

鸡仔儿/核桃儿/马儿/泡儿/洞眼儿/铁碗儿/勺儿

以上几种儿化与汉语普通话儿化作用基本一致,均为常规儿化作用的体现,无论从区别词义、区分词性,或是从表示积极的情感态度的角度来分析,除个别词的使用不同外,整体存在的差异较小。施甸方言儿化作用较为特殊的是:部分儿化词汇不同于轻松、喜爱的感情色彩,表现为消极的情感态度;不带入感情色彩,只对话语内容强调或是存疑。

(四)特殊的作用

1.表示蔑视、嘲笑与厌恶

除了改变词义、区别词性和表示细小、轻松或喜爱的感情色彩外,施甸方言中的儿化还体现出一定的负面情感态度,即蔑视、嘲笑与厌恶。同时,采用隐喻的手段,利用不同现实现象的相关关系,以具体意义为基础拓展为比较抽象的意义。例如:

老嬷儿嬷儿(老太太)/老倌儿倌儿(老头)

矮汤团儿(形容个子矮)/黑官儿(形容人很黑)

黄扯儿扯儿(形容人不正经)/老麻雀儿(形容人很吵)

杂么儿(骂人的话)/老赖么儿(不务正业的人)

瘌痢头儿(性格怪异者)/口水么儿(生理有缺陷者)

憨包头儿(傻子)

以上为施甸方言儿化词汇的列举,在具体语境中,这种蔑视、嘲笑与厌恶的情感表现更加明显:

他是一个矮汤团儿。(他个子很矮)

年轻人罢黄扯儿扯儿呢!(年轻人别不正经)

不好好读书,以后就随个憨包头儿。(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像个傻子)

2.表示有疑问或是强化语气

这主要体现在语气词“么”的儿化上,如:

你么儿,就不消来了。(你啊,就不用来了)

这种么儿,怕是不行。(这样子应该不行)

干不动活么儿,就闲一哈。(干不了劳动,就休息一下)

克哪点么儿?(去哪里呀)

搞什么么儿?(干什么呢)

从以上示例可以看出,施甸方言中语气词“么”的儿化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即句中儿化和句末儿化。句中的儿化一般情况下表示对“么儿”前内容的强调,如“你么儿”强调“你”,“这种么儿”强调“这”所指代的情况,“干不动活么儿”强调的是“干不动活”这件事情。句末儿化常表示疑问,如“克哪点么儿”,表示说话人对所要去的地方不明确,心存疑问,类似的还有“咋个整么儿(怎么办啊)”“吃哪样么儿(吃什么呢)”“写什么么儿(写什么呢)”,等等。

当然,语气词“么”儿化的作用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区分标志——句调。一旦句调发生改变,语气词“么”儿化的作用也会随之变化,如:

“啊是她在背后搞鬼么儿?”调子由平升高,表示疑问的语气,即是不是她在背后搞鬼?“她在背后又不会搞鬼么儿。”调子保持同样的高低,表示叙述的语气,即她在背后不会搞鬼。“再玩一天么儿。”调子先平后降,表示请求的语气,即再玩一天吧。

四、结语

综上,通过分析研究施甸方言词的儿化,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从儿化涉及词类看,施甸方言的儿化包括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和语气词;从儿化作用来分析,施甸方言儿化具有区别词义、区分词性和表示感情色彩等作用,其中,感情色彩表现分化为喜爱与厌恶的两极态度,而语气词的儿化,则主要表现为对话语的强调或存疑。总之,施甸方言中儿化的这几类作用是与现代汉语普通话区别开来的。因此,施甸方言中的儿化不仅是一种音变现象,儿化词汇更是方言词汇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丰富汉语普通话的词汇及意义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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