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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集权里的学术自治
——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特色研究

2018-03-06李诗婷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自治权中央集权学部

李诗婷

(广州大学,广东广州 510006)

法国的高等教育颇有自身的特色,在几千年的发展历史中形成了独具一格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闻名世界。看似矛盾的对立体——“中央集权”和“学术自治”,却兼容并存,对立统一。本文将探讨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内涵与特质,从三个角度揭示中央集权和学术自治的深层关系,为中央集权制国家的高等教育发展提供有益的经验。

1 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内涵与特质

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由内而外,都是中央集权管理制,但不影响大学享受充分的自治,“行政上的僵化同规章制度内的无政府主义般的自由,这两者的结合是法国政府的典型特点,同时也是学术界(大学)的典型特点。”[5]这和高等教育权力层级在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内外部的分布有关:在高校内部,权力第一级是讲座,第二级是学部,第三级是大学;在高校外部,权力第一级是大学,第二级是学区,最高级是政府(教育部)。在五个层级中,每一级的“学术自治”都包含在上一级的“中央集权”里,自治受到集权的保护,使其免受更高权力层级的侵蚀,这是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特点的根本所在。

1.1 法国高等教育内部管理体制的特色

法国高等教育内部管理体制是校长、校务委员会和大学理事会集权管理之下的学院和教师自治。它的特征有:教授自主权较大,自由决定教学科研的主题;由教授组成的学部理事会有较强的控制权,支配经费的使用;虽然大学一直让权力下放至学院,但是学院依然受到大学的制约,学部始终不放弃争取自制权。

1.1.1 “学部控制”里的“讲座自主”

法国高等教育的权力第一级是讲座,在中世纪时期也称为“民族团及首领”,首领由教师承担。在传统法国大学时期,教师自由主持讲座,自主决定科研课题,他们有着比较充分的学术自由;在现代法国大学时期(1968-1989年)讲座称为教学与研究单位,也称单位委员会(理事会),是一个权力机构,由主任主持工作,有的细分为若干小系,由系主任负责。他们自己主持教学,修改课程,安排考试,弹性自由的工作,教授们课时量不多,拥有更多个人时间从事自己的研究事业。但是教授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教育部下发的经费大多由学部控制,他们的研究资源比较有限。相对于讲座来说,“学部理事会更有权力,它不仅负责分配教育部拨给的经费,并与中央的大学咨询委员会一起为空缺讲座确定候补人选。”[1]

1.1.2 “大学制约”里的“学部自制”

从1896年大学正式重建以后,实际上,所有的重要事务也都掌握在学部、学部主任的手里,[2]即所谓“学部自制”。1968年以后,“法国高等教育加强了在大学自治方面的改革。虽然,法国大学下的各教学科研组织有一定的独立性,但是,他们的许多决策必须报请大学理事会批准,大学理事会还在各教学科研单位中进行经费和人员的分配平衡,负责大学总体决策。”[3]“在大学对内部管理层面上,大学一级的权力在逐步增加,相反,各教学科研联合体(院系)的力量逐渐被削弱”[4],为了缓解大学内部的利益之争,法国在2013年5月28日拟定和通过了《高教与研究法草案》。“从涉及大学内部治理结构调整来看,该草案的主要精神是削弱校长和校务委员会的权力,这实际上是法国大学治理模式的回归”,[5]大学的精神所在,就是学院(学部或院系)式的治理,校长不能全权管理。于是法国大学在追求自治和不断适应社会需求与高等教育发展需要的前提下,为了尊重学术发展规律和大学组织特性,实现学术自由,其内部治理结构改革的价值取向始终坚持大学治理重心下移,给基层学部和教研单位更多的自治权,让高级学术人员在大学治理中有控制地位。[6]

1.2 法国高等教育外部管理体制的特征

法国高等教育外部管理体制也是中央集权教育管理体制,它的特征有:高等教育成为国家的事业,完全置于中央政府统治之下;设立学区,每个学区设5个互相独立的高等教育机构;国家掌握学位授予权和大学教职员的任命权。[7]

1.2.1 “学区协调”下的“大学自治”

学区是法国高等教育外部权利的第二级,地方行政官员进行管理和领导,并且形成这个州或者地方的行政单位,每个学区的学区总长作为该区高教的总负责人。在1968年以前,区总长只负责协调该学区地方的大学与大学之间、大学与其他地方大学之间的关系,加上教师培训和继续教育工作,并不过多地干涉大学内部的管理。“在教育部长和大学区总学长的领导下,扩大教授在学校各级管理机构中的代表名额,使他们在办学过程中具有更多的发言权;选举学生代表参与学校管理,同时吸纳校外人士参与学校的决策管理。”[8]这不仅是教育民主化的具体体现,也是给予大学自治权的体现,正所谓“学区协调”下的“大学自治”。1968年“五月风暴”结束后,政府颁布《高等教育方向指导法》规定了大学办学的自治原则:“大学可以在国家宪法和有关法律规定的范围内,确定自己的培养目标、组织结构以及运行机制,实行教学自治、管理自治和财政自治。实行学术自由,在法律许可范围内保证教师的教学和科研自由。”[9]

1.2.2 “中央集权”里的“学术自由”

中央国家教育部是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中最高的权力层级,享受巨大的权力,大到高校管理结构、毕业要求,小到教师聘用、经费分配和财政拨款等。在法国,学位的授予权是归于国家的,任何教师的任命也由中央政府来完成。值得庆幸的是,法国政府意识到“一个明智的社会都需要有大学这样能够适当地超越功利,独立、批判意识的自治机构,自觉地承担起人类文化保存、发掘、传承和创造的伟大使命”,[10]即使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是中央集权,但却一直通过契约、协商或者立法等形式为学术创造自由。契约管理是国际高等教育渐兴的一种治理模式。作为一种管理形式,它指双方主体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通过对话、协商、讨价还价和谈判等方式达成协议,规范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实现确立的目标。就是以契约的平等、自由(自愿、自主)的理念和政策、制度、法律、程序、合同等不同形式,实现管理的目标。它可以把大学自治的理念转化为现实,大学自治更具有操作性。

2 “中央集权”对“学术自治”的保障

梳理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内外部权力层级,我们不难发现这其中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教师。教师的地位、作用问题,实质上是分析中央集权与自治权关系时必须把握的一个核心问题。[11]教师是一条重要线索,贯穿在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历史发展、权利层级和对立统一的视角中,这条“线索”也串起了“中央集权”对“学术自治”的这一把“保障大伞”。

2.1 历史发展角度下中央集权对学术自治的保障

中世纪的巴黎大学也称为“教师大学”,教师是神职人员。在法国大革命前,大学地位提升,教师权力扩大,大学变成纯粹讲学之所,各个学院也有自己的学部理事会,少部分有权势的学者将自治权利掌握在手,这些学者大部分是教师。拿破仑时代,大学的学术成员,不屈服于政府的管制而尽力去获取自治权,对高等教育各个方面进行调节,同时又遵守着国家高层的道德和学术利益。这些学术成员,大多也是教师,都属于国家官吏,自治权其实都来自中央集权,现代法国大学的教育政策制定、落实以及大学权力的获得也是因为教授的作用。

但从现实来看,没有来自中央政府集权管理下颁布的《大学组织令》和《高等教育方向指导法》等一系列法案,教师的自主权也难以得到正式的法律保障。若没有中央集权的拨款和支持,教师仅仅靠学费或者其他社会捐资也难以生存,也很难享有自治权。直至今日,教授在法国高等教育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得到越来越多的话语权,这样的自治同样也是中央集权授予的,这恰好保障了教师们实际的学术自治。

2.2 权力层级角度下中央集权对学术自治的保障

纵观法国高等教育内部和外部管理体制的各个权力层级,教师都占有大部分地位。讲座是由教授自己主持的,学部是由教授和讲师组成的,大学理事会和校长和督学绝大部分成员都是教师,学区的各级教育管理机构中教育专家的比例逐渐扩大,中央教育咨询与评议机构和教育行政部门高级官员绝大多数都由教育行家担任。每个权力层级,都有来自于教师的学术自治权,每一层的自主权又再次汇聚成了中央集权,统领着这一层级的学术自治。正如上文所提到的,学部的控制保障着讲座的自主,大学的制约对学部的自制也是一种保障,学区的协调也保障着大学的自治,中央集权对学术自由就是一个护罩。

2.3 对立统一角度下中央集权对学术自治的保障

“一般认为,中央集权制与大学自治权之间总是存在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我们认为,二者的关系并不只是这样一种简单的依附关系和制约关系。”[12]法国经过长期的改革和发展,形成了宏观的教育民主化和微观的教育集权化状态。当国家教育政策的制定受到各种督学机构和教育咨询机构的影响时,它们对大学的管理也是一种集权;当教师个人在教育政策制定过程中发出决定性声音时,这种自治权再一次回归到了以基层学术人员为主的大学院系中,这是典型的矛盾转化。

学术自由这一理念是从19世纪初威廉·洪堡担任德国教育部部长期间逐渐形成的,他提出大学应该拥有广泛的内部自治权,随后强调学术科研应该超越社会现实的利益,高校的教学应该是自由的。但历史上没有一所大学享有真正的自治权,克拉克曾说过,绝对的大学自治必须有独立的财政作为支持,并且大学不依赖于任何一个投资者。而在法国,高等教育是“国家的事业”,它依赖着教育部的财政拨款。然而,法国之所以较好地保证了高等教育的公平入学与全民化发展,也是有赖于法国的中央集权制与宏观管理的决策导向。[13]正因为中央集权对高等教育事业的财政支持,形成了计算和分配经费的统一模式,保证了高等教育机构间的经费平衡,进而保障了学术自治的发展条件。

[1] [2] [加]约翰·范德格拉夫.学术权利——七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比较[M].王承绪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52,55.

[3] [4] [11] [12] 汪明芳.法国高等教育中央集权与大学自主权的冲突与协调[J].上海高教研 究,1994,(2):96-98.

[5] [6] 周继良.法国大学内部治理结构:历史嬗变与价值追求——基于中世纪至2013年的分析[J].教育研究,2015,(3):137-149.

[7] [8] [9] 朱家德.法国走上高等教育强国的历程及其经验[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2009,(2):39-44.

[10] 阎光才.识读大学:组织文化的视角[M].北京:教育科技出版社,2002.42.

[13] 安心,孔杨.法国高等教育集权管理的优势[J].中国高等教育,2007,(2):6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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