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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的创伤
——Bowen理论视域下的《奥丽芙·基特里奇》

2018-03-06周荷风中南大学

外语与翻译 2018年4期
关键词:安琪凯文亨利

央 泉 周荷风 中南大学

【提 要】伊丽莎白·斯特劳特的小说《奥丽芙·基特里奇》描写了一位经历婚内出轨、亲子危机、中年丧偶、自杀未遂,最终在令人窒息的孤独中思考人生意义的中年妇女形象。人生的孤独感并非仅囿于成年后的生存压力和社交焦虑,更有原生家庭对性格养成的影响。文章从Bowen“家庭治疗”理论的视角,剖析小说中原生家庭对人物性格形成、人生选择和恋爱伴侣等多重影响,透过分析作品中描写的人物情节,以期关照现实生活重压下小人物的心理状态与生存之路。

1.引言

美国作家伊丽莎白·斯特劳特(Elizabeth Strout)的《奥丽芙·基特里奇》(Olive Kitteridge 2008)是一部关于悲伤、孤独和爱的小说,作品于2008年出版后即备受评论界关注,并于2009年获美国最高权威普利策小说奖。作者以奥丽芙为轴心,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描写了克劳斯比小镇上日复一日上演着的生活悲喜剧,倾听每个小人物经历的人生故事,探寻其中深藏不露的细微情感,领悟人世的温情与希望。

《奥丽芙·基特里奇》共13章,每章以一个人物为中心讲述关于人生、成长和爱的故事。而贯穿其间的就是女主人公奥丽芙·基特里奇,她时而是某部短篇中的核心人物,时而只是以回忆的形式一闪而过,但却把它们串联成意蕴丰富而深沉的、以短篇形式呈现的长篇小说。

斯特劳特从不刻意展现奥丽芙的主角光环,而是将其隐藏在复杂的人物关连之中。作品中的101个小人物来自不同阶层,这种复杂的社会关系构成小说中人物的社交网络,他们在奥丽芙身边讲述着自己的人生故事,而奥丽芙借助生活的慧眼,观察和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进而深度剖析自我。奥丽芙也曾歇斯底里地抱怨过世间的不公,但伴随着年岁的增长和经历的丰富,她逐渐洞悉生活的真谛,最终心如止水般淡然面对本可以得到却又失去和早已得到却日渐麻木的一切,比如爱和人心。

著名诗人北岛的一字诗《生活》:网。奥丽芙的生活就是一张无解之网,以时间为横轴,以人事为纵轴,交错之间的顶点坐标就是奥丽芙茕茕孑立的身影。无论在生活中与他人碰撞出怎样激烈的火花,经历多少曾经难以忘怀的故事,最终都会向“时间”这位伟大的作者妥协,因为生命的本质即孤独。

人生没有指南手册,因而复杂难卜。在主流价值的灌输和大众目光的窥视下,坚持自我成为一件奢侈且困难的事情。在心理学领域,与坚持自我极其相似的概念即自我分化,它决定人能否拥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以及是否能在外界压力下依然保持真我。

自我分化的概念由家庭系统治疗的奠基者Murry Bowen提出,它指的是一种能够辨别和管理个人的情绪和理智,并将自我独立于他人之外的能力(Elizabeth&Myma 1998:235-246)。自我分化作为家庭系统理论的基石,核心是个体与原生家庭1之间的分化。根据Bowen理论,在个人分化出成熟健全的人格前,个体对家庭的情感依附必须解决,自我分化则是其家庭系统理论的核心概念。精神上的分化是指将感情与思考区分开来。未分化的人几乎不能作任何区分,其生活完全被情感驾驭,无法作客观思考,只能表现出对人们的盲目依附或全部拒绝的极端状态。分化的人则能够在两者间取得平衡,既有强烈的感情自发性,又具克制性与客观性,能抑制情绪的冲动(王娜娜、汪新建2005:61)。Bowen(1976)强调,家庭有两个最重要的功能:协助成员的个体化——找到自我,以及为个体提供一种稳定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在同一个家庭中,与父母关系最亲近的小孩往往分化程度较低,在日常生活中能帮助父母协调婚姻关系,有益家庭和睦。但当家庭遭遇变故或面临巨大压力时,分化不足的小孩往往没有独立应对能力,会变得焦虑和抑郁,从而影响身心健康。

《奥丽芙·基特里奇》从多角度展示了原生家庭对个人成长的影响,及由此引发的家庭故事。Bowen认为“情感困扰的产生与维持源于个体与他人的关系联结,家庭成员在思想、情感与行为上都与家庭系统存在关联”,“家庭的主要问题是情感融合,表现为家庭成员间情感的过度联系,它和家庭功能失调有着直接的关系”(见徐汉明、盛晓春2010:34-35)。文本中的凯文 (Kevin)、安琪(Angela)、亨利(Henry),甚至奥丽芙(Olive),都不可避免地浸润在原生家庭的影响中,从而对现有的生活感到焦虑、孤独、迷惘和不知所措。

2.世代延续的焦虑

家庭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Bowen认为家庭功能的严重失调是家庭情感系统延续数代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总是选择与自己有着类似自我分化程度的人为配偶,并将父母投射给他们的情感再投射到他们的下一代,培育出自我分化程度更低的个体(徐汉明、盛晓春2010:39)。Bowen的多代传递过程是指家庭的焦虑情感代代相传的过程,在《奥丽芙·基特里奇》中,亨利和奥丽芙都受到上一辈焦虑情绪的影响,他们害怕儿子克里斯托弗(Christopher)也会有抑郁倾向,这种被他们视为遗传的现象就是Bowen家庭治疗理论中的多代传递过程。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他们的焦虑程度要远远超过父母。缺乏思考与情感间分化的人,同样无法分化自己与他人间的关系。极低的自我认同感,也导致他们倾向于与他人融合而忽视自己的真正需求(Nichols&Schwartz 2002:3-59)。他们大多没有自己的原则,总是在对他人的无限妥协中降低自己的底线,委曲求全,却往往得不到预期的理解和尊重。

在小说的首篇《药店》(Pharmacy)中,斯特劳特在描绘亨利尽力满足顾客需求的心理过程中写道:“童年时,母亲管教他都是大呼小叫的,他曾两次目睹过母亲的精神崩溃,由此带来的无声的恐惧在内心深处折磨着他。因此,虽然鲜少发生,但一旦有顾客对价格发出微词,对A牌绷带或冰袋的质量不满,亨利都会竭尽所能快速给予解决”2。童年的经历使得亨利内疚又恐惧,疑心是自己行事不当导致母亲精神崩溃。每个孩子都是需要被爱的,亨利试图取悦母亲以期能让她爱自己多一点,用讨好的方式来获取家庭的温暖。母亲的歇斯底里在亨利幼小心灵里播下了愧疚与恐惧的种子,使他总是竭尽全力地满足每个人的期待,所以亨利是小镇上公认的“好人”,但他却忽略了自己内在真正的需求。

因为助理格兰杰太太(Mrs.Granger)不乐于取悦顾客,所以亨利总是力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照顾他人的情绪。他时常一边配药,一边竖着耳朵听,确保格兰杰太太没有对顾客的抱怨置若罔闻。他特别在意别人的评价,害怕任何不妥的行为会破坏他完美的形象,从而不被重视和喜爱。生活中的很多情况都会使亨利联想起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常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对其妥协。

由于亲眼目睹母亲的神经质,出于孩子的内疚心理,亨利形成了自卑内向的性格。他在生活中总是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老老实实,安守本分,唯恐自己的行为会使周边的人不愉快,害怕童年的一幕再重演。以至助理突然发病离世时,他都自责作为一名药剂师没有提前发现她的症状以挽救她的生命。可见亨利长期处于焦虑状态,这种状态从童年时期就一直伴随着他。Bowen(1987)认为,有独立个体身份的人对自我有清晰的定义,他们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即便情感冲动使大部分人做出丧失理智的决定,他们仍然能凭借逻辑和智慧做出明智的决定。相反,没有独立个体身份的人容易陷入紧张的人际关系中,周围环境也能轻易影响他们的情绪,导致他们长期处于高度焦虑状态,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和疾病症状。

奥丽芙深知亨利母亲对他的影响已经渗透到生活的点滴之中。在安慰凯文时,她说克里斯托弗也许“从亨利那边继承到一些乖僻的基因,他母亲是个十足的疯子,可怕极了”(40)。在被劫持时,恐惧之下的本能反应使劫匪暴躁,奥丽芙赶紧向劫匪解释道:“他管不住自己,你得认识他的母亲才能了解”(121)。可见,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无形的,成人世界中无足轻重的小事件可能会对孩子人格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难以预见,无法事先采取措施抵御。当然,一个孩子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尽管幼年的记忆几乎已被遗忘,但关于爱与安全感的心理感受早就固植在已有的精神基因之中,影响孩子之后的人际关系,包括亲密关系。如何消除原生家庭的消极影响?亨利和奥丽芙的儿子克里斯托弗做了很好的示范。虽然从小受到家庭情绪的影响,常会消极和焦虑,但成年后的他选择远离原生家庭,并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主动向心理治疗师寻求帮助,找到焦虑的症结所在,才能有效地避免被影响。

克里斯托弗辜负了奥丽芙对他期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足科医生,但收获了幸福的婚姻,这是他成年之后积极地与原生家庭的消极影响作抗争的结果。

每个人都有特有的天然基因,它决定着人的基本气质和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譬如天生内向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天生外向的孩子一样开朗,这意味着人不应该盲目追随主流社会的评价标准,不需要对自己有过分的期待和要求。每个人都一定会有天然的极限,但同时也会有先天的优势。接纳真实的自己,承认自己的不完美,并在一个合理、现实的范围内努力成长、提升,减少自我苛责,降低焦虑。树立短期、可行的小目标,完成后肯定自己,培养自信,用自我的成长与独立摆脱对原生家庭的情感依赖。

3.童年爱的匮乏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不完美老师”自身的局限也会使孩子在相似的方面受限。家庭投射过程主要是指父母将他们不良的自我分化传递给子女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最容易受到影响的通常是与家庭融合度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往往是与父母关系融洽,相互依存,但他们比较容易在家庭情绪的压力中受伤(徐汉明、盛晓春2010:38-39)。凯文从小父母离异,与精神失常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的焦虑和忧郁加上父爱的缺失,使他产生自我怀疑,认为自己也会同母亲一样出现幻觉,产生精神错乱。而这很有可能就是母亲的情绪价值对凯文的暗示,她的不良情绪传递给了凯文,以致凯文想通过和母亲一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涨潮》(Incoming Tide)中,凯文再次回到从小生活的小镇,找到母亲自杀的“家”,目的是想用和母亲一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不担心房子的男女主人是否会在发现他的尸体之后受到惊吓,但却害怕这个家里会有孩子,不忍心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但如果有个小孩——不,他无法忍受让一个小孩目睹他曾经看到的景象:他母亲想吞噬自己的欲望是如此强大而迫切,以致血肉四溅于厨房的橱柜”(32)。他不愿让孩子目睹这幕惨剧,没人能比他更深刻地体会到直面如此血腥残忍的场景对孩子内心带来的冲击和损伤。

凯文本质上是善良的,这在他不顾一切救助落水的初恋女友时也有所体现。他之所以会变得焦虑和抑郁,是因为渴望的爱一直未曾得到。在母亲去世之后,“家”对于凯文而言,永远成为了一个冰冷的词汇。他到过很多国家,寻找心中的温暖和希望,为了摆脱混乱不堪的童年。然而大城市也给不了他一个温暖的家——漂亮的房子,完美的草坪,温暖的阳光,这都是别人的,与他无关。校长说:“爱与被爱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43)。可是凯文从未感受到被他人爱过,又如何能懂得爱人?每个人都必须去爱,都应该爱人和被爱,可在每一个城市里他都无法找到归属感,仿佛大家都属于这个有家有爱的世界,唯独他不是。母亲自杀,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凯文精神创伤的源头。父亲对他漠不关心,哥哥染上毒瘾,这种冷漠而极端的原生家庭氛围对凯文的情感经验学习产生的消极影响会持续影响他的情感模式和人际关系。心灵的孤独难免引起情绪的极端,被孤立的人总会认为自己是不配被爱的。凯文渴望爱,却缺乏面对世间美好的信心,细微的情感波动也会成为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爱而不得的人,大多会变得自卑且脆弱,枝微末节的事物都能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没有爱与被爱的能力,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噩梦开始的地方。

当遇见自己的初恋帕蒂(Patty)时,他开始感受到人间的温情和希望。当帕蒂失足坠落悬崖,凯文奋不顾身的去救她。帕蒂对生的渴望让凯文心生感动:“他不相信,以她那双细瘦的手臂,她在抓任何东西时能像此刻抓他抓得这么紧”(46)。他挽救了帕蒂的性命,帕蒂拯救了他的灵魂——被他人需要让凯文领悟到活着的意义。在与帕蒂重逢之前,凯文不知道他会为了帮助别人而牺牲和奉献自己的生命。或许,将帕蒂从死亡边缘上救回也弥补了凯文童年时对母亲自杀的无能为力和心中的遗憾,沉重的愧疚感褪去,也就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凯文对母亲的“恨”,其实是内心对“爱”的渴望得不到满足的一种反应,每个孩子都渴望父母的爱,每个孩子也渴望爱父母。他因为年幼失去母亲,父亲又对他不闻不问,缺少爱与被爱的对象,感受不到世界的温情,难免会变得敏感又神经质。凯文要学会将自己从父母的情绪牢笼中解放出来,孩子能成为家庭压力的缓冲因素,但夫妻本身才是家庭氛围的决定因素。当凯文能够感受到对世界的爱,并且能够开始表达自己的爱时,他紧闭的心门就渐渐开启。爱与被爱的阳光也就照亮了他的心灵小屋——他可以从容地接受爱,也可以顺利地给予爱,内心情感的表达变得通畅,原本困囿凯文的心结——不被爱也不配爱,不会再成为他情感生活中的障碍。

4.情感生活的坎坷

古印度信仰中的吸引力法则认为,人类会因为自我的表现而产生互相吸引的关系。Bowen相信人们在选择伴侣的过程中,也倾向于选择与自己有着相同分化程度的人。个体很可能在他们的婚姻选择与其他重要的关系中,重现了他们从原生家庭学来的关系模式,并将相似的关系模式传递到下一代(徐汉明、盛晓春2010:37-38)。凯文爱上和母亲一样疯狂的克莱拉(Clara),安琪爱过意志软弱的西蒙(Simon),后来成为感情生活不检点的马尔科姆(Malcolm)的情妇,都是原生家庭的影响在他们身上的投射。

《涨潮》中,童年时亲眼见证母亲自杀的凯文,在恋爱中颇受挫折。他的女友性情乖张,令人捉摸不定,前一分钟还柔情蜜意,后一分钟就怒目圆睁,还时常有自残的举动——克莱拉会拿剃须刀在自己的身体上割出长长的裂口。但凯文却为她着迷,认为“克莱拉是他所见过的人中神智最正常的一个”(35),可见凯文心里也有受虐和自残倾向。但凯文内心真正需要的是爱与被爱,而不是附着在他身上的另一份沉甸甸的压力,因此注定他们会分道扬镳——带着童年创伤的凯文,怎能在同样绝望和堕落的伴侣身上寻找期盼的温暖和希望。这是两个受伤的人在互相取暖,他们没有爱人的能力,更不懂得如何爱,带给对方的只是一时的激情,过后只剩下更深的心灵创伤。

《钢琴演奏者》(The Piano Player)中的安琪是名副其实的钢琴天才,美貌动人,一头波浪般的红发,肌肤完美无瑕。她深情地爱过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做过情妇,却始终未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婚姻。

安琪是她母亲的畸形生存方式和扭曲恋爱观的双重受害者。十五岁时的她已经在钢琴演奏上展露天赋,一位芝加哥音乐学校的创办人愿意为她提供奖学金和食宿费用,让她去音乐学校进行系统的学习,却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安琪就此失去了接受正规音乐教育的机会。在单身母亲眼里,安琪是她的私有财产:“安琪的母亲作了决定:她是妈咪的女儿”(55)。母亲这种变态的控制欲葬送了安琪的前程。母亲宁愿靠卖身养活她,也不愿让安琪离开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从安琪幻想在宽敞的大厅和其他孩子一起弹钢琴可以看出她想摆脱母亲,但因为不够独立,情感和经济上都无法脱离对母亲的依恋,才会在自己的婚恋生活中重蹈母亲的覆辙。

因为是单亲家庭,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便自私的认为女儿是自己的个人财产,这种极端的想法也毁灭了女儿的婚姻。在安琪恋爱时,母亲总是参与其中,男友西蒙在分手时这样说道:“我好像必须同时跟你和你的母亲谈恋爱”(54)。安琪的母亲自私地将女儿占为己有,为阻止女儿出嫁,甚至不顾路途遥远,前往波士顿勾引西蒙,“她要了杯酒,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从领口那颗扣子慢慢解起”(57)。由此,彻底葬送了女儿的爱情,母亲畸形的爱使安琪对爱情失望透顶。

因为对母亲的过度依赖,安琪完全丧失了自己的人生主导权。她后来成了市政管理委员马尔科姆的情妇,却并未得到过爱情和尊重。她生活在晦暗的世界里,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渴望爱,又自觉卑微。她在感情上不自觉的采用了和母亲一样的处理方式,自然得不到期望的温暖和爱,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摆脱这种畸形的恋爱,却被马尔科姆一顿羞辱。往后的她会生活得怎么样,能收获幸福的爱情吗?这对安琪来说是一个茫然未知的答案。

父母常常容易把孩子当作自己的附属品,忘记他是独立的个体。孩子也习惯依恋父母,拒绝理性思考与独立成长。安琪母亲的悲剧不仅说明良好的婚姻对家庭的重要性,还说明孩子的独立对建立核心家庭的决定性作用,只有在自食其力的基础上,才有能力去追求心中所爱而不被家庭左右,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不摆脱对原生家庭的情绪依赖,就无法拥有幸福美满的爱情。

原生家庭的创伤常常会延续至核心家庭中,夫妻在生活中某些时刻也会将伴侣幻想成父母,期望伴侣能够弥补父母没能给予的关爱,这些关爱被称为“心理营养”。如果伴侣能够满足自己“心理营养”的需求,一个人的心灵会得到滋养,可能从童年爱的匮乏状态中成长起来,从而获得爱与被爱的能力。在婚姻关系中,若夫妻双方无法与自己的原生家庭经验做适度的分化,则容易以自己过往的原生家庭经验作为婚姻生活事件的决定或处理的准则,但因双方原生家庭成长经验的差异,婚姻冲突就此产生(黄华2006:86)。遗憾的是,安琪穷尽半生都没有找到可以带她脱离童年深渊的伴侣,只能在若干次失败的感情中挣扎彷徨。

5.结语

家庭是我们一生的港湾,相对于进入婚姻生活后所建立的家庭(核心家庭)而言,出生并成长的家庭(即原生家庭)对人格塑造的影响更为重要。在Bowen看来,要了解个体问题的成因,就必须将家庭当作一个情绪单位来看待。在家庭单位中,整个家庭未得到解决的情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个体将无法成熟起来,更无法形成自己独立健康的人格。如果不对那些未得到解决的情绪依恋进行有效处理,那么这种情绪问题还会被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Corey 2016:286)。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无形的,成人世界中无足轻重的小事能对孩子的一生产生重要影响。《奥丽芙·基特里奇》中的多篇短篇故事中都展示了原生家庭对个人的多重影响,包括人格形成、人生选择和恋爱伴侣等方面。在心理问题日益突出的现代社会中,关注人的心理状态和命运已经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焦点。斯特劳特的这部小说无疑是对现代生活重压下,普通小人物灰暗、病态心灵的真实写照,旨在唤醒人们对曾经温馨家园的珍视与思考,唯有温暖如斯的家园才是我们漂泊心灵的终极归依。

注释:

1原生家庭,就是个人出生后被抚养的家庭,是个体情感经验学习的最初场所。

2伊丽莎白·斯特劳特著,张芸译,《奥丽芙·基特里奇》[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后文中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明出处页码,不再另行做注,部分译文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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