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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1949年后我国对西南边防的治理

2018-03-06熊春保陈长庚

武陵学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西南地区西南民族

熊春保,陈长庚

(陆军边海防学院,云南 昆明 650207)

西南边防既包括我国云南、西藏等省市区边境一线的内防,又包括我国与印度、不丹、尼泊尔、缅甸、老挝、越南等六国的外防。维护好西南边防的稳定意义重大。从国内来讲,西南地区北靠秦岭,由此可以直接进入甘肃、陕西;中控长江,顺长江而下可以进入中原腹地;东南地接两湖,以云贵高原俯瞰湖南湖北;南面通过五岭西侧可以迅速进入广东广西。西南一旦危急,内地将面临严重危险。从外防来看,西南地区与印度等六国为邻,是连接亚洲大陆腹地与印巴次大陆及中南半岛的枢纽,经略好西南,可以为我军边防西进东御,发展海权、突破东南,拓展战略空间提供坚实基础。但在近代中国,西南边防危机重重。英法两国以泰国为界瓜分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陆,并把侵略矛头指向中国。1896年,法国人谢晓钟在《云南游记》中写道:“云南之气候温和,尤似法国南境,于法人尤为相宜。……吾尤望云南铁路告成之日,则席卷云南,如探囊取物矣。”[1]1897年,法国逼迫清政府妥协,取得滇越铁路修筑权利,并于1903年动工,1909年完工。随着这条轨距1米全长855千米铁路的建成,法国势力乘机深度进入云南。1907年,法国在马赛举办属地博览会,竟然将云南列为其属地[2]。1888、1903年,英印当局两次发动侵藏战争,企图以武力攫取西藏。随着西方列强的不断侵略,近代西南边防危机一步步升级。不过,1949年后,在解放西南、建设西南近70年的波澜壮阔历程中,中国共产党根据西南边防特点,形成和发展了独具特色的建设理论与策略,确保了西南边防的和平与安宁,开创了西南边防由衰到盛的新局面。

一、因地制宜变革西南地区军政体制

(一)坚持军事戍边

1949年前后,西南地区既有国民党的中央军,又有云南的卢汉、川康的刘文辉等地方军阀以及藏军割据势力。这些不同派系军事势力,是西南长期存在分裂割据和不稳定的一个重要根源。尽管卢汉、刘文辉等地方势力派表示接受我党领导,西藏地方政府也愿意服从中央,但他们都抱有解放军不要进入这些地区的想法和要求。党中央和毛主席决定要实现真正的统一,决心消除一切影响边防稳定的因素,所以不可能容留这些地方军事力量的存在。1949年7月,中共中央决定,由刘邓二野50万大军和贺龙10万大军共同经营川、康、滇、黔四省。从1949年11月1日到1950年3月27日,解放大西南之战只用短短4个多月、人民解放军仅以不到6 000人的伤亡,就消灭了国民党军90万余人的兵力,夺取了川、康、滇、黔4省230余万平方千米的广阔地域。1950年10月,根据中央的决策,解放军发起了昌都战役,消灭了藏军主力,迫使西藏地方政府同意和谈。1951年5月,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代表签订了《十七条协议》,人民解放军和平进军西藏。此后,进军大西南的解放军大都留在了当地,分驻于各战略要点,成为了稳定西南、抵抗外敌入侵的压舱石。

(二)消灭旧政权,建立新政权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中央在西南地区抓紧进行土改、反霸、剿匪和“三反”“五反”运动,沉重打击了国民党残余势力和封建地主势力,稳定了西南局势。此后,以邓小平为书记的西南局,根据党中央决策部署,迅速开展了地方政权的重建工作,在云、贵、川、康四省的省、地市、县、乡、村各级,都建立了各级政府和党的各级组织,改变了历朝历代中央政权对西南治理松散的局面,也从根本上消除了再次产生割据势力的土壤。1959年开始,党中央排除第十四达赖等西藏上层僧侣贵族阻力,坚定推进西藏民主改革,用了大约三年时间,到1961年彻底推翻了西藏“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度,使西藏发生了历史性的社会大变革,西藏与内地的关系也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程度。

(三)设立民族区域自治区、州、县

在西南地区设立民族区域自治区、州、县,是我们党根据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针对西南地区特殊情况,吸收历史上历代中央王朝治理西南的经验,创立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西藏地区民众大都信仰藏传佛教,历代王朝注重运用宗教来治理西藏,往往采取“因俗而治,尚用僧徒”[3]、“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4]的政策进行治理。从秦朝到清代,中央王朝对云贵及川边治边方略发展脉络是:羁縻之制—土司制度—改土归流。羁縻之制盛行于秦至宋代,秦朝在云贵及川边开始设郡,汉朝设边郡,唐朝设羁縻府州,宋朝设羁縻郡县。羁縻之制是基于中央王朝一下子难以深入有效对边疆进行统治,在不改变边疆原有政治实体内部结构的情况下,直接任命少数民族部落首领担任政治军事长官,同时该地区须定期或不定期向中央政府朝献方物土产以表示臣服的一种制度。土司制度只在云南、贵州、川西南和湘西地区实行,主要是因为这些地区具有特殊的地理、经济和文化。西南地区与内地有高山大河阻隔,生存空间相对独立,容易出现地区性政权,聚居在一起的民族通常喜欢割据自守,政权形式表现为微型化。这是实行土司制度的重要前提。所谓土司制度,就是中原王朝将接受统治的边疆蛮夷首领正式纳入国家官吏体制,授予土知府、土知县等官职,负责管理本地区的一种制度;土司可以世袭,但须经朝廷审核批准。元明清时期实行土司制度后,中原王朝强化了对西南地区县级等基层的管控,内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因素逐渐深刻影响了这些地区。不过,土司制度具有较大的独立性,一些土司管理的地盘和势力都很大,如滇西北的木氏土司,滇东北的乌蒙土司、镇雄土司,滇中的东川土司,黔西南苗族的一些大土司,有时这些地区就像一个独立王国。特别是当中央王朝衰微、政局不稳时,土司地区常常出现叛乱。元明清的统治者也都看到了这个问题,试图改变这种局面,想用内地的流官制度取代土司制度,这就是“改土归流”。“改土归流”即将原来土司管理的地方划分为府、州、县,由中央派流官治理这些地区,同时也选派一些土官到中央或其他地方担任流官。“改土归流”起源于元朝,发展于明朝,定型于清朝。到清雍正之前,西南一些交通条件好、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如滇中的昆明地区、大理地区等,都已经实行了流官制度。但绝大多数偏远地区仍是土司制度。雍正年间,清朝依靠强大国力进行了大规模“改土归流”,取得很大成功[5]。

党中央吸取历史上对西南地区的治理经验,决定在西南等一些边疆或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实行不同于内地的制度,即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在西南,除1965年成立西藏自治区外,国家在云南设立了8个自治州、29个自治县,在贵州设立了3个自治州、11个自治县,在四川设立了3个自治州、4个自治县。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我们党的伟大创举,西南地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对于维护西南边防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首先,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确保了国家政权的统一,强化了中央政府对西南边疆的管控。历代对西南地区的管控总体比较弱,一般只能管控到县一级行政机构,特别是一些偏远地区和边境一线甚至到1949年前还在实行土司制度,自主权很大。民族区域自治地方是中国的一个地区,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必须服从中央领导,民族区域自治不是某个民族独享的自治,民族区域自治地方更不是某个民族独有的地方。事实证明,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有助于国家的集中统一领导,从制度上、法理上打击了分裂势力的分裂活动。邓小平曾说:“我们中国是团结的,我们在处理民族问题上是好的,毛主席是英明的,没有搞什么民族自治共和国。”[6]其次,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保障了少数民族的自治权利,有助于增强少数民族群众“五个认同”。民族区域自治坚持了民族平等原则,照顾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特殊情况,给予了特殊的优惠政策,一改历代政府对少数民族的歧视和严控,少数民族群众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当家作主地位,为国守边疆的意识得到极大激发。

二、持续推进兴边富民建设

西南地区自然条件差,与内地省份交通阻隔,经济发展长期落后于中东部。为了改变这种状况,1949年后,我国政府坚持推行兴边富民政策,先后进行过三次大规模的发展建设。

第一次是三线建设。三线建设始于20世纪60年代中叶,历时15年左右。三线建设是当时为了防止苏联大规模入侵而进行的,战备和军事目的很明显,但客观上促进了中西部腹地的经济发展。以四川为中心的西南地区三线建设,是全国三线建设的重中之重。三线建设前,西南地区由于交通不便,工业基础落后,且布局欠合理,工业生产主要限于重庆、成都、昆明、贵阳等几个城市及周边,经济得不到提升,远远落后于其他地区。1965年,邓小平视察川西地区,确定了“两点一线”的西南三线建设布局[7],即以攀枝花为中心,通过成昆铁路线,向重庆和六盘水两点作钟摆式辐射,六盘水工业基地的煤炭运到攀钢,攀钢的钢铁运到重庆,重庆的机器运到攀钢和六盘水工业基地。这个“两点一线”布局极大地促进了西南经济的发展。三线建设时期,西南地区建成了攀枝花特种钢铁集团,开辟了西昌卫星中心;建成了成昆铁路,基本完成了青藏铁路西格段的铺设,仅成昆铁路沿线辐射范围就达13.6万平方千米[8],拉动了四川和云南的7个地(市)及所属50个县(市)的发展;崛起了西昌、绵阳、雅安、乐山、六盘水、个旧、开远等一批新型工业城市,建成了星罗棋布的企业和科研机构。西南三线建设对于巩固西南边防打下了重要的物质基础和经济基础。一是推动了国防科技工业的发展,建立了一批实力雄厚的国防生产基地和尖端科研试验基地。“到1975年,三线地区国防工业的固定资产原值、净值,主要产品生产能力,技术力量和设备水平都已超过一、二线地区,大大改变了国防工业的布局状况,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9]二是促进了西南地区的经济繁荣和科技文化进步,为改革开放后该地区的发展创造了条件。西南地区的攀枝花、六盘水等地,过去是人烟稀少的荒山僻野,三线建设后成为了著名的新兴工业城市,与中东部地区的差距日益缩小,人民生活水平有了较大提高。可以说,西南“两点一线”三线建设,带动了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社会和经济水平的提高,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大跨越,为巩固西南、发展西南打下了坚实基础。

第二次是西部大开发。西部大开发是贯彻邓小平关于我国现代化建设“两个大局”战略思想,面向新世纪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旨在缩小东西部发展差距。2000年1月,国务院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成立;2001年3月,全国人大对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进行了具体部署。西南地区属于西部大开发重点区域。西部大开发制定实施了三个“五年规划”,在此期间,西南地区建成了三峡工程、青藏铁路、南昆铁路、沪昆高铁、西气东输工程。当前,延续西部大开发的战略决策,在建扩建了冷水滩水利工程、沪昆高铁支线铁路工程、成都双流机场、昆明长水机场等;正在完善国家“八纵八横”骨架公路在西南地区数万千米的公路建设,有序推进上千万亩退耕还林还草和宜林荒山荒地改造工程。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进一步夯实了西南地区的边防建设基础。第一,增强了西南地区的综合实力,使其经济基础更加雄厚,科技水平明显提高,国防现代化建设的物质基础更加夯实。第二,对军事基础设施建设发展产生了较强的辐射和带动作用。随着这一战略的实施,西南地区一些重要的公路、铁路、机场、通信和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展开,战区内的公路、铁路、机场、通信等基础设施与地方建设一起得到同步发展和提高。第三,提高了西南地区各族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为增进军政军民团结和民族团结、维护社会稳定提供了更加广泛的物质基础。西南地区一度产生过一些社会问题,“藏独”分裂势力也时不时进行分裂活动,但这些问题都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得到了妥善解决。这与西南地区良好的群众基础密不可分,而良好的群众基础又得益于西部大开发带给西南民族地区人们物质文化生活的改善。

第三次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2015年3月28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西南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西南地区连接南亚和东南亚两大战略重地,在“一带一路”发展中具有独特的区位优势,在以下三方面创造了发展机遇:一是在与南亚、东南亚国家道路连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等方面,具有很大的作为空间;二是在与中南半岛各国的经济合作中,可以打造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升级版;三是在推进孟中印缅经济合作及经济走廊建设方面,为国家开辟新的战略通道,拓展新的战略空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五年多来,西南地区已经取得了较大发展。首先,促进了西南地区经济贸易多元化发展。“东南亚经济贸易博览会”“南亚经济贸易博览会”等的定期举办,推动了西南地区与周边地区的国际经济合作,开拓了区域合作的新领域新空间,培育了对外开放的新优势,也减少了对美贸易依赖的风险。其次,促进了与周边国家政治外交关系的改善,实践了“亲、诚、惠、融”“以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外交理念,让西南周边国家看到了强大中国成为促进世界和平友好的力量,中国的发展为各个国家带来的是发展机遇而不是威胁。中缅关系不断向好的方向发展,中越关系得到改善,中印关系保持了稳定,中国的朋友圈越来越大。再次,推动了西南地区整体实力的提升。“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有效连接东部、中部和西部,内部经济合力不断增强,转型动力不断增强,区域均衡发展不断增强,云南、贵州、西藏等地区年均GDP增速均超国家GDP增速,位居全国GDP增速前列,这些都直接促进了西南边防综合实力的不断增长。

三、高度重视民族宗教工作

西南地区民族众多、宗教多元,这既是中华多元文化的一个特色,同时也容易为敌对势力所利用。1950年,邓小平曾指出:“西南的国防与民族问题是分不开的,有了民族团结,就有了国防;没有民族团结,就没有国防。”[10]1949年后,党的历代中央领导集体都高度重视处理民族宗教问题,积极倡导建立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

(一)着力反对大汉族主义和地方民族主义

1951年12月,毛泽东指出:“帝国主义过去敢于欺负中国的原因之一,是中国各民族不团结,但是这个时代已经永远过去了,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天起,中国各民族就开始团结成为友爱合作的大家庭,足以战胜任何帝国主义的侵略,并且把我们的祖国建设成为繁荣强大的国家。”[11]西南有36个世居民族,占全国民族的三分之二,其中跨境民族20多个。历史上因统治阶级实行民族歧视政策,西南地区发生过许多起义、叛乱。共和国成立初期,部分地区仍然存在一定的民族隔阂,甚至有一些严重侮辱、歧视少数民族的做法。1953年3月,毛泽东亲自起草了《批判大汉族主义》,深刻指出:“有些地方民族关系很不正常。此种情况,对于共产党人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必须深刻批评我们党内在很多党员和干部中存在着的严重的大汉族主义思想,即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在民族关系上表现出来的反动思想,即是国民党思想,必须立即着手改正这一方面的错误。”[12]根据党中央的指示,1952年和1956年,在全国范围进行了两次民族政策执行情况大检查,及时纠正了民族工作中的失误和缺点,保证了党的民族政策能够落到实处,在各族干部群众中产生了深远影响。1956年4月,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把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作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必须处理好的十大关系之一。1957年2月,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再次强调指出:“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一定要搞好。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克服大汉族主义。在存在有地方民族主义的少数民族中间,则应当同时克服地方民族主义。”[13]在党中央正确的民族政策指引下,西南地区民族团结工作做得有声有色。1950年6月,中央民族访问团一行120多人,带着毛泽东题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族团结起来”的锦旗,分赴云南、贵州、四川等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访问,受到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1950年至1954年,云南先后组织45批4 000余位民族代表到内地参观学习,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加深了民族间的团结,激发了少数民族群众强烈的主人翁意识。一些文艺作品生动地反映了这一时期的民族工作[14]。改革开放后,党中央先后于 1988、1994、1999、2005、2009、2014年六次召开民族团结表彰大会,西南地区数百个先进集体和个人获得表彰。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先后召开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等一系列重要会议,对新形势下民族工作全局和长远的重大问题作出了深刻分析,进行了全面部署。这些会议精神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在中国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成功运用,继承发扬了党的几代领导集体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成果与智慧,是新时代做好西南地区民族工作的根本保证。正如“十九大”报告所指出的:“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15]西南地区新型民族关系建设正呈现出良好发展势头,“三个离不开”(汉族离不开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离不开汉族、各少数民族之间也互相离不开)思想深深扎根于各族群众心中。

(二)建立援建少数民族地区的体制机制

西南地区经济基础薄,自身造血能力弱,国家在西南民族地区加大了援助力度,除将西南许多民族地区列为国家级贫困县,在税收方面进行减免和财政转移支付外,尤其对西藏进行了重点援建。中央先后六次召开西藏工作座谈会,研究解决西藏发展稳定问题。1980年4月,第一次中央西藏工作座谈会提出:对农牧民的生产经营活动免征一切税收;以l980年中央给西藏的财政补助为基数,从1981年起中央给西藏的财政补助每年递增10%;等等。1984年3月,中央召开第二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决定由北京、上海、天津、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四川、广东等省市和水电部、农牧渔业部、国家建材局等有关部门,分两批帮助建设拉萨饭店、西藏人民会堂、体育馆等43项工程项目。这43项工程,被人们誉为高原上的“43颗明珠”,极大地改善了西藏群众文化场所条件和旅游接待能力。这次会议的召开标志着全国性的援藏工程的开始。此后四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对西藏改革发展、民生事业等都出台了一系列优惠举措,加大了对口援助力度。据统计,1952—2013年,中央政府对西藏的各项财政补助达5 446亿元,占西藏地方公共财政支出的95%[16]。

(三)依靠和培养少数民族干部

民族干部是我党和人民极宝贵的财富,是党和政府开展民族工作最重要的力量之一。解放前夕,毛泽东就指出:“要彻底解决民族问题,完全孤立民族反动派,没有大批少数民族出身的共产主义干部是不可能的。”[17]西南地区民族干部工作抓得紧,有特色,有成效,具体表现在:第一,大胆使用民族干部。十八军进藏过程中,中央军委根据西南局的要求,当即在全军进行物色,选调长征时就参加红军的天宝、杨东生等一大批藏族干部。选拔久经考验的藏族干部担任相关领导工作,为解放和发展民族地区发挥了重要作用。第二,结合西南特殊情况发展爱国统一战线。与内地省份统一战线主要是做各民主党派工作不同,西南地区统一战线工作的重点是做民族和宗教上层人物的工作,这是我党统战工作的一大特色。1951年3月成立的普洱专区民族联合政府,选举了120名政府委员,其中每个民族(当时有42个民族)至少有1名以上的政府委员[18]。第三,大规模培养民族干部。1950年12月,西南局就决定成立西南民族学院、云南民族学院、贵州民族学院,着手培养民族干部。1980年9月,在党中央亲切关怀下,创建了中央党校西藏民族干部培训班,30多年来,培训学员2 000余名。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干部已经成为建设西南、发展西南、稳定西南的一支重要力量。为了更好地建设西藏,培养藏族后备干部,经中央军委批准,1994年10月15日,昆明陆军学院附属藏族中学正式成立。昆明陆军学院附属藏族中学办学24年来,为边疆培养了数千名军队藏族干部,涌现了“模范藏族军官”江勇西绕等许多先进典型,为西南战区军事斗争准备和藏区的长治久安做出了突出贡献。

四、有理有利有节处理边境纠纷

1949年后的西南与周边国家的边防,是在之前边防颓废、国门洞开的严峻现实下艰难起步的。1950、1951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后抵达云南、西藏等西南边境一线,从此翻开了边防工作新篇章。

(一)坚持积极稳妥推进西南边境划界工作

由于西南边界要么只有传统习惯线,要么边界线是帝国主义强加给国民党政府的。所以,1949年后,西南边界问题还存在不少争端。周恩来指出:“西南边界除中缅边界问题外,越南和中国之间有一两个小地方没有划清楚,印度和中国有边界是未定的,中国和尼泊尔边界是比较清楚的,因为有分水岭为界。”[19]对于这些边界争端,中国政府起初是“采取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方针”[20],对边界维持现状。1953年,随着朝鲜战争的结束,党中央认识到国际和平大环境已基本确定,便决定着手处理边疆问题。在研究解决西南边疆问题时,中国共产党和政府逐渐形成了新的边疆战略,主要包括三点:第一,和平解决边界问题,树立中国和平共处的国际形象,争取中间地带国家,突破帝国主义与反华势力的包围。1949年后,美国在中国周边拼凑了美日韩台联盟、东南亚条约组织、中央条约组织,对我国形成了遏制包围圈。在这种严峻国际形势下,党中央做出了争取主和派、影响维持现状派、孤立好战派的决策,决定以缅甸和印度为突破口,打开美国的包围。1954年,周恩来应邀先后访问了印度、缅甸等国,分别同两国总理发表联合声明,一致同意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作为指导相互关系的基本原则,从而保证了缅甸、印度等多数东南亚、南亚国家不加入美国的反华集团。第二,睦邻友好,安定四邻,为国内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创造和平国际环境。由于边界问题等尚未解决,东南亚某些国家对中国存在恐惧心理。1954年,缅甸总理吴努曾表达了这样的担心:“中国好比大象,缅甸好比羔羊,大象会发怒,无疑会使羔羊提心吊胆。”[21]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提出:解决边界问题的目的是要安定四邻,争取国际形势的缓和,便于进行建设,而不是使我们同邻国的关系紧张起来,更不能用武力改变现状;如果因为边界问题使我们与邻国关系紧张起来,还不如不提,不解决为好,以等待时机的成熟[22]。第三,坚持平等互利,维护正当的民族利益,反对大国主义。在与西南周边国家划定边界问题时,周恩来指出:“我们应该做到使双方真正在平等互利友好的基础上加以解决,而不在于我们必须多一点地方。何况这些地方很久就不在我们手中,或者原来就不在我们手中。总之,我们的做法应该表示我们确实是在实际行动中反对大国沙文主义。”[23]根据新的边疆战略,1949年后的中国,在西部边界问题上最先与缅甸进行了边境划界工作。1960年6月,中缅边界联合委员会成立。1961年10月1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庆祝国庆11周年的大典中,作为国庆献礼,周恩来总理与吴努总理在北京正式签署了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缅甸联邦政府边界条约》。中缅边境划界,本着平等互利、互谅互让的原则,双方都有进有退。《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缅甸联邦政府边界条约》的签订,为中国其他边界问题的解决树立了范例。1961年10月5日,《中尼边界条约》由两国国家元首在北京签字,并立即生效;1962年中国与蒙古、1963年中国与巴基斯坦、1963年中国与阿富汗相继划定了边界。中缅边界问题的解决,使西南长达2 000多千米的边界线成为了和平友好的边界。此后,两国又建立边境会谈会晤联系制度,及时化解了边境一线的毒品运输、走私等非传统安全威胁,也为处理“缅北民地武”复杂问题构建了可控的协调机制,确保了边防总体稳定。

(二)为维护领土主权坚决开展边境军事斗争

虽然我国西南地区大多数边境已经与周边国家签订了边界条约,但与印度和越南的边界一直没有解决好。

对于中印边界问题,中国政府十分重视,详细考察了中印边界历史上和现实中的实际情况,研究了中、英、印三国出版的地图和历史典籍记载,提出解决边界问题的主张:中印之间从来没有正式划定过边界线,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中国历来没有承认,中印之间存在一条传统习惯线,在没有最终解决边界线问题前,双方应该维持现状[24]。然而,中方友好真诚、合情合理的主张,却遭到了印方的拒绝。印方认为:英印殖民时期的《西姆拉条约》有效,喜马拉雅山形成的分水岭是中印东段边界线。虽然双方的分歧较大,但中国政府依然积极与印度进行边界谈判。但50年代后期,中国国内遭受严重的自然灾害,国民经济出现了较大困难,中苏关系恶化,国际上各种反华势力加紧对中国进行战略包围。印度此时误判了形势,认为有机可乘。先是于1959年支持十四世达赖分裂集团发动武装叛乱,继而对中国领土进行蚕食。1959年8月,印军在中印边界东段朗久挑起第一次流血冲突,10月在西段挑起空喀山口流血冲突。到1962年,印度已侵占东段“麦克马洪线”以南9万平方千米、中段2 000平方千米、西段450平方千米的中国领土,还对中国阿克赛钦地区和日土宗部分地区3.3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公开提出要求。是年10月,印军又在空际控制线中方一侧建立起43个军事哨所,多次打死打伤我方人员[25]。对于印度的侵略行径,中方多次进行警告,但印度置之不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我国于1962年10月20日进行自卫还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可一世的印军居然不堪一击,参战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但我国此次边境作战的目标,是希望把印度拉到谈判桌上,保持边境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因此,根据我国政府对外声明的精神,总参谋部下发了《关于中印边境实际控制线我侧20公里内停止巡逻等问题的规定》的文件,规定我边防部队在我侧20千米内停止巡逻,脱离接触,避免再次发生武装冲突。数十年过去了,中印边境地区虽然没有再发生大的武装冲突,也先后进行了十几轮边界谈判,但印度奉行占领即占有,边界划定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

关于中越边界问题。中越两国山水相连,中国共产党和越南共产党两党关系曾被称为“同志加兄弟”式关系,中国还曾经积极支援和帮助越南的民族解放事业。中越边界的基础,是法国殖民主义1894年强加给清政府的《中法桂越界约》。根据这一条约,双方勘界过程中存在着63平方千米的争议地区。这些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1975年越南统一后,却大力宣传“北方威胁”论。1978年夏,越共四届四中全会提出:“越南基本的、长远的敌人虽然是美帝国主义,但直接的敌人是北京和柬埔寨。”[26]并把中国称为“最直接、最危险的敌人”和“新的作战对象”,提出“一切为了打败中国”的口号。同年,越南与苏联签订带有军事同盟性质的《友好合作条约》,企图配合苏联,南北夹击中国,并大规模驱逐越南境内的华侨。另外,越南统一后对外扩张的野心不断膨胀,想继承法国殖民者曾经的所谓“印度支那联邦”,试图控制老挝、柬埔寨以实现地区霸权。1975年6月,越南出兵柬埔寨;1979年1月,越南占领柬埔寨首都金边[24]。在这种情况下,1979年2月17日,中国边防部队同时在广西的龙州、靖西和云南的河口、金平地区,发动对越还击作战。在为期一个月的边境作战中,中国军队拔除了越军在边境一线的军事据点和设施,严重打击了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戳穿了越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解除了西南地区来自苏联方面的战略压力。不过,我国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打的是“有限度的惩罚性战争”,不要越南一寸土地,部队很快就撤回国内。冷战结束后,苏联势力退出越南,中越两国加快了边界谈判,最终于1999年12月签订了《中越陆地边界条约》,2004年完成了北部湾划界工作[25]。回顾历史,中越两国关系是中国与西南各国关系中最复杂的,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中越关系的发展演变对西南边防影响巨大。西南的云南及广西边境地区,先是中国支援越南抗法、抗美战争的后方基地,后又因为两国关系恶化成为边界冲突的前线。而随着两国边界问题的解决和关系的正常化,中越边境一线又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对1949年后我国西南边防治理的梳理可以看出,西南地区由于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历代中央领导集体都重视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军事等方面着手,加强西南边疆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使西南边防建设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当前,西南边防建设进入到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形成了新的治边方略,构建起党政军警民合力固边体制机制,西南边防正在迎来一个黄金发展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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