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高等院校Tutorless PBL的应用现状与启示

徐 晶，周晓华，陈荣凤*

（1.上海健康医学院，上海 201318；2.大连大学护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

PBL（Problem-Based Learning）教学模式是20世纪高等教育领域中最重要的创新改革之一[1]，但高等教育学生扩招、教师资源短缺以及教学课时、经费甚至场地的限制等问题一直是PBL广泛开展难以逾越的障碍[2]，这也是全球高校共同面临的困境。基于此，各国的教育家积极探索PBL的改良模式，试图通过使用无导师PBL（Tutorless PBL）模式来突破其使用局限。Tutorless PBL是在遵循传统PBL学习程序的基础上，将导师角色去掉，由学生自主完成PBL活动的一种教学改革模式。本文对国外高等教育领域中Tutorless PBL的实施进行综述及探讨，主要说明Tutorless PBL的应用缘起、实施方法、存在的问题及对我国的启示等，以期为我国PBL教学改革和实施提供参考。

1 Tutorless PBL的应用缘起

加拿大McMaster大学医学院是PBL的发源地，自20世纪80年代起，限于导师资源紧张，医学院开始在课程中逐渐使用Tutorless PBL模式。该模式中，班级人数20～100人不等，5～6人一组，由一名导师负责所有小组，每组中不再有导师的直接参与，称之为无导师（Tutorless）小组。课程开展前，任务被分解为5～12个基本问题模块，主要包括：定义问题的情境、形成大致的观点、确定目标、制订计划、采取行动等。每个模块配套导师课前准备的书面指导材料，内容包括案例的典型症状和点评，下一模块需做的准备。学生进行课程学习时，导师监控全班的活动，及时提供书面材料，并适当给予口头指导。Tutorless PBL的导师在课程前期仍承担PBL教案编写、学习组织等工作。课程开展中，在操作层面仍使用有限导师资源工作，但在导师发挥传统PBL导师作用的意义层面可以认定为无导师PBL。Tutorless PBL模式就此而始。

1.1 导师资源短缺是Tutorless PBL应用的必然

在经典的 PBL教学中，每5～6名学生需要一名导师，导师数量不足限制了PBL的应用。这也是PBL全球范围内从西向东发展进程缓慢的主要原因。此外，PBL导师不同于传统意义的教师，他是教学指导者、督促者和反馈提供者[3]。这需要经过培训来提高导师运用PBL的能力，而涉及课程教案开发、导师组织管理等还需要更资深的导师负责人。Clark等[4]列举了PBL导师资源的应用障碍：（1）时间限制产生的校内导师招募困难；（2）时间和经济考量引起的非校内导师招募困难；（3）非校内导师雇佣经费的限制；（4）PBL各小组间教学一致性的争议；（5）导师间能力差异的争议；（6）导师非预期的缺勤或课间离开。可见，导师数量和质量一直是导师资源中难以解决的核心问题。然而导师质量可以通过培训、学习、实践等途径来提升，但导师数量是硬指标，大批量招募导师来满足PBL教学需求难以实现，这使得探索对师资数量没有限制的教学模式成为必然。

1.2 自主学习的取向是Tutorless PBL可行的基础

PBL的主旨和精髓是发挥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它关注的是学生的学而不是教师的教。导师角色的作用或许不可或缺，但是否可在讨论中取消导师而由学生或其他方式代替部分或全部导师角色？事实上，成功的PBL应该从头至尾都由学生担任主导，导师承担观察者和辅助者的角色，参与越少越好，学生自主开展PBL应是其发展的自然导向。我国台湾教育者Hla-Yee-Yee指出，虽然以往研究一直强调导师的作用，但目前的PBL教学已经出现转向Tutorless PBL的趋势，医学院四、五年级的学生已经能够独立开展PBL，导师发挥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5]。可见，Tutorless PBL的改革不仅来源于导师资源的受限，也在于导师角色有被取代的可能。关键性问题是如何让组内学生取代导师的作用，如果能有效对学生授权，帮助学生增加技巧，Tutorless PBL就可能实现对所有参与学生进行推广。

2 Tutorless PBL的实施策略

Tutorless PBL的开展还在试验阶段，并没有权威的通用指南。为解决导师缺失带来的问题，许多研究者也进行了策略的调整和创新，并总结出Tutorless PBL适宜的使用条件。

2.1 优化教案法

形成学习主题是PBL中学生讨论和完成任务的重要前提。Tutorless PBL中，导师的缺失使教案的作用更加凸显，优化教案，使其发挥有效引导学生自主找到学习主题的作用，是成功实施Tutorless PBL、增强教学效果的重要条件。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研究者[6]开展了一项研究，试图通过对比Tutorless PBL学习第一幕中，学生自主总结教案中的学习主题与导师设置的教学目标的重合度，来检验教案中问题设置和引出的优劣，并探寻学生未发现教学目标的原因，以辅助改进教案、修正学习问题，形成课程中的经典教案范例。教学目标的重合度研究不仅可以检验教案的好坏，还可以检验各学习小组的表现，发现小组合作问题，同时也可以作为课程改革的参考。该研究者指出，无导师模式更适合于传统授课、实验室教学和Tutorless PBL共同结合开展的课程，可减少学生对导师的依赖。这种方法可以作为Tutorless PBL试验开展的先期手段，用以检验学生能力并制订出适合课程的统一教案。

2.2 预设程序法

为避免Tutorless PBL教学过程中学生的讨论偏离学习主题，Kaliyadan等[7]在Tutorless PBL开展时，适时给予学生由导师预先设置的线索，线索以视频和文字的形式展现，辅助学生找到教学目标。PBL学习共分为3幕，每一幕持续3个小时，为减少线索对学生自主学习的干扰，线索指向偏于宽泛，并在每一幕的中途或是结束前给出，使学生有足够的思考和讨论时间。结果显示，在知识的获取层面，Tutorless PBL组与PBL组学生没有差异，Tutorless PBL组的多数学生认为无导师参与的教学模式让人感到舒适，与传统PBL教学一样能让学生自发学习，同时增加的预设线索解决了讨论偏题的问题。

2.3 学生替代法

Nuutila等[8]发现学生在Tutorless PBL学习中应用PBL流程和方法时并没有障碍，但无导师的学习环境使学生产生不安全感，讨论经常偏题，丰富的学习方向让学生有无措的失败感并失去学习动力，且无拘束的环境也容易纵容学生违反学习纪律。其采用了同样能解决导师资源受限的方法，即招募优秀的高年级学生做导师。教师导师的优势是专业能力强，但缺点是并没有作为学生参与过PBL学习，也没有在学习过程中解决问题的经历。学生导师不仅专业知识丰富、PBL流程熟悉，更突出的优势在于他们知道新手在PBL学习中会遇到哪些障碍，特别是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学生申请当导师的积极性非常高，教学效果显著。另一项研究[9]也比较了大四学生作为导师和教师导师在指导PBL中的差异，发现在实施了PBL后，两组学生的学业和满意度测评都没有差异，且大四学生在担任导师后，学习成绩有所提高，提示学生在担任导师的过程中获益良多。

2.4 导师调控法

Nicholl[2]指出，在各种Tutorless PBL模式中，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学生或多或少承担导师角色或完全缺失导师角色。他们尝试了多个PBL小组由同一个导师带领指导的模式。研究中，将100位学生分为16组，5～7人一组，在一个可容纳240人的教室同时开展教学，由一位导师整体进行质量控制。每个案例分3幕展开，遵循传统PBL的教学程序。质量控制方法包括：（1）制订小组合作的基本规则，明确组员责任，增强凝聚力；（2）发放导师制作的指导文本，促进讨论深入开展，也可随时咨询导师；（3）所有小组讨论得出学习主题后，由导师统一进行确认和发布，避免遗漏；（4）PBL第二幕结束前提交小组作业，便于导师进行内容调控和课后评价；（5）网络平台共享，教室前的屏幕会显示小组的实时提问，导师可单独回答也可针对共性问题集中组织讨论；（6）组员间可进行网络匿名评价。课程结束后，学生对教学模式的评价调查显示，92%的学生非常满意，认为自己的PBL技巧提升，教学目标也能有效达成。同时，研究者估计Tutorless PBL使100人的教学经费每学期至少节省42 000美元，而随着学生数的增加节约的经费会更为可观。

3 Tutorless PBL应用存在的问题

McMaster大学医学院[1]实施了十多年的Tutorless PBL，存在的问题主要包括：（1）矛盾冲突问题，因为组员未见到合理的任务分配；（2）出席率和参与度问题；（3）组员间的信任问题；（4）组员学习目标和标准分歧所致的冲突问题；（5）学生责任问题，学生需自行完成大量反思、监督和写作；（6）向导师索要信息。这些由无导师带来的冲突说明要想使学生自主有序地开展PBL，必须对学生进行培训和授权。

P Kinnunen等[10]通过观察、访谈和问卷调查方法研究了9个Tutorless PBL小组。研究发现，Tutorless PBL小组的组间运用效果差异非常大，有效运用PBL的小组具有如下特点：（1）小组成员全部参加会议，主动承担学习责任；（2）任务明确，成员不需每次都进行任务分配；（3）全体成员均参与讨论；（4）团队氛围包容放松，小组成员可自由发言；（5）成员间的沟通和协作默契随着课程而发展，效率越来越高；（6）小组氛围能够驱动成员更努力学习；（7）当讨论新概念或主题时，相关知识的缺乏也会让学生有挫败感，从而激发学习主动性。可见Tutorless PBL教学有效开展的最主要障碍并非为知识缺乏即专业性的指导，而是组内的团队氛围。如果能构建气氛良好的团队，Tutorless PBL的开展就会事半功倍。

4 Tutorless PBL与传统PBL实施效果的比较

Tutorless PBL的效果在多数研究中都得到了量性数据的支持，显示出与传统PBL同等的促进学生学业水平和问题解决能力提升的优势，但质性访谈学生对Tutorless PBL体验的结果存在争议，总体显示出偏好传统PBL学习的趋势。日本爱知医科大学[11]对一年级新生做了一项PBL和Tutorless PBL的随机交叉比较试验，研究显示，两组书面考核成绩比较无差异，但Tutorless组学生得分的分布差异较大，PBL组学生学习体验的自我满意度较高。另有研究[4]比较了参与Tutorless PBL和PBL小组的学生知识掌握情况、课程满意度和成员平均参与时间。前两者无差异，但PBL组比Tutorless PBL组组员每幕平均参与时间多13分钟，可能是由于Tutorless PBL组的学生更想快速完成案例得到答案而忽略了基本的程序。研究认为，PBL教学中导师不仅能提供专业知识，更能提供社会支持，导师存在能够大大提高PBL教学效果。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12]对Tutorless PBL组和传统PBL组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进行比较发现，只有Tutorless PBL组的学生基本问题解决能力有明显提升。马来西亚国民大学[13]对Tutorless PBL组和PBL组学生基本知识、评判性思维能力、学习动机和小组氛围等进行了比较，在小组氛围维度，PBL组同伴支持的得分显著高于Tutorless PBL组，其他维度得分比较均未见统计学差异。

5 讨论

5.1 国外高等院校Tutorless PBL对我国高等院校PBL教学改革的启示

Tutorless PBL对我国高等院校有重要的学习和借鉴价值。目前，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和学生人数已经达到世界第一，高等教育大众化，紧张的师生比例使Tutorless PBL试验有更加肥沃的土壤。尽管Tutorless PBL的设计和实施方法尚未完善，但持续改进Tutorless PBL，使其在我国教育体系中生根发芽，是高等教育教学改革极有前景的发展方向。

5.2 对Tutorless PBL中导师问题的思考

关注导师成长是Tutorless PBL教学改革的第一步。Tutorless PBL解决了导师数量问题，但对导师质量设置了新的门槛。在Tutorless PBL中，仅限于讨论过程中没有导师全程参与。在课程研发、管理、评价等过程中，导师仍然存在，且对导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于不能在学习过程中进行监控和干预，导师在课程前期的教案研发、课程中小组冲突的解决、课程外学生能力的培养、课程结束后学生的评价和考核等方面不仅要全盘兼顾，更要创新方法去解决问题，因此担任Tutorless PBL的导师是一项艰难的挑战。PBL的导师培养模式已然成熟，可以以其为借鉴对Tutorless PBL的导师进行培养，但Tutorless PBL导师能力的需求、导师的培养路径等还需要在更多实践的基础上进行研究总结。其中导师的责任内涵以及角色的分解、替代和转移是构建Tutorless PBL运作模式的基础，是未来对其研究和探讨的重点方向。

5.3 对Tutorless PBL中学习对象的思考

高年资、有经验的学习对象更适合于Tutorless PBL学习。多数研究都以经历过至少一个学期传统PBL学习的学生为研究对象，理由是这些学生已经熟悉PBL学习流程，了解各种角色的作用和功能，并具备一定的学习技巧。这些条件能够促进无导师情境下学生自主讨论的顺利开展，并在学习后将Tutorless PBL的学习体验与PBL进行比较。而未接受过PBL学习的学生，适应PBL学习就会经历一系列困难，勉强学生进行能力要求更高的Tutorless PBL会使学生产生畏难情绪，教学效果难以保证。

5.4 对Tutorless PBL中质控策略的思考

质控涉及Tutorless PBL的方方面面，任何的质控漏洞都可能导致学习失效。明确质控手段，才能使其开展有清晰的操作路径。现有的研究提供了一些质控方法，但研究结果中学生的质性反馈都提示质控结果不尽如人意，因此有必要对质控策略做新的改革和尝试。以组员间的冲突为例，组员冲突直接影响了组员间的合作，是Tutorless PBL质控的核心和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PBL小组的发展会经历适应、对抗、克服对抗、相互依存、任务完成5个阶段[3]。其中前3个阶段，导师的存在会发挥重要作用。在Tutorless合作前期制定明确的制度，交代出现问题后组内自我调整和导师介入解决的路径，对小组学习进行适当监控，包括录像、组内评价、组员评价、课后访谈、小组讨论日记等，及时发现问题，保障Tutorless PBL实施效果。

5.5 对Tutorless PBL促进教学模式改革的思考

目前在文献资料中还未查找到有国家和地区大规模推行Tutorless PBL，甚至在校级层面的开展也仅限于进行几个班级或一两门课程的小范围研究比较，相关的研究性文章十分有限。这一方面是由于全球范围内PBL的开展还尚在初期，大多数地区并没有形成有规模且运行成熟的教学模式，在Tutorless PBL的教学管理中，仍然需要实力雄厚、经验丰富的PBL导师团队；另一方面，Tutorless PBL虽然在客观上解决了导师资源不足的现实，但其运行也存在较多新的挑战和困难需要进行重新认识和梳理，盲目推行只会适得其反。但仍然有必要认识到Tutorless PBL创新的意义，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教学方法和模式经验，而这种方法有可能通过科学技术的创新或是核心问题解决途径的改革得到新的发展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