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莱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现实启示
——基于异化消费理论看新时代美丽中国建设
2018-03-04穆斐,陈旻,王欢
穆 斐,陈 旻,王 欢
(1.中国矿业大学(北京)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20;2.北京联合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101;3.北京联合大学 师范学院,北京 100011)
一、引 言
威廉·莱斯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在对资本主义异化消费批判中指出,垄断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们将疯狂的消费活动作为衡量幸福度及社会地位等物质精神条件的恒定标准,科学技术也由最初以改善人类生存条件为目标的道德性手段转变为服务于资本主义追逐利润的工具性手段。在资本主义异化消费环境中,生态危机以及“物欲横流、精神颓废等混乱现象”不断叠生。可以说,威廉·莱斯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中所包含的异化消费等观念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独生子,其无疑也对我国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十分有益的启示意义。
二、异化消费的产生及其解决路径
(一)异化消费的产生及原因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类的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1]96也就是说,自由自觉的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显著特征,是人类生命活动的特有方式,也是人的价值之所在。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高度细化和破碎化的生产分工迫使劳动工人在重复大量机械性工作而“变成资本指挥下的社会机构的部件”,原本自由自觉的创造性劳动发展沦为人们谋生的手段。这种情况下,人们由于无法寻求到自由劳动和表现的成就感、幸福感,转而逃避到吃喝等过度消费或异化消费所带来的满足感和乐趣当中。“吃喝、性行为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了人的其他活动,并使它们成为最后的惟一的终极目的,它们就是动物的机能。”[1]94消费的异化最终导致人的异化,并使得整个社会的能源消耗愈加膨胀,造成了生态危机以及社会的不公平、不均衡。
引发消费异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资本主义制度和生产方式是异化消费及生态危机的根源。占统治地位的阶级为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往往将人们牵引到消费领域去寻求自我满足,生产物资的争夺包括对自然的无限开发成为堂而皇之的事情,“人与自然环境以及人与人之间为满足他们的需要而进行的斗争趋向于从局部地区向全球范围转变。”[2]140-141其次,“控制自然”的观念深刻影响着人们,人们习惯于以经济代价核算的方式去衡量异化消费所带来的利润及因此产生的生态问题,“通过科学和技术征服自然的观念,在17世纪以后日益成为一种不证自明的东西。”[2]72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的传统思维活动方式被遗弃,自然资源开发及无投入性污染所带来的利润充满了资产阶级的眼球,却忘记了异化消费所产生的生态代价。
(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生产要素的批判
生态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成果尤其是辩证唯物的方法论与资本主义国家乃至全人类所面临的生态矛盾和生态危机相结合,在充分剖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反生态本性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生态问题内在关系的基础上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在其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存在着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双重矛盾危机。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升以及其经济政治政策等内容的不断调整,资本主义生产条件日趋复杂,之前只属于资本主义生产领域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已转变为生产条件与生产方式之间的矛盾。生态危机及矛盾正逐步取代经济危机及矛盾的主导地位。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资本家的趋利性使其往往为实现经济持续增长而不断突破生态红线,忽视了对生态环境的维护,甚至以生态环境来换取利益的最大化。资本主义反生态本性成为引发生态危机的重要根源。在物质循环全球化态势下,资本主义国家又将这种反生态本性愈演愈烈,不断扩张,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显现出全球化的趋势,这也就意味着生态危机显现全球化发展趋势。
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所展现出来的新趋势使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者最终将其归因于资本主义消费的异化。他们认为,正是消费,而非生产导致了生态危机。威廉·莱斯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高消费状态的表象下隐藏的是异化了的消费概念,在这种消费观的引导下,消费者逐渐忽视了自我的真实需求。而将消费作为幸福指标的重要评判标准。在资本主义经济活动中,利润作为经济活动的终极目标,不断引导着资本家的生产活动。他们不仅通过产品的多样化、规模化生产来不断满足人们高消费的需求,同时,他们还通过广告宣传来扩大异化消费的影响。资本作为引导生产规模及消费活动不断扩大的动力。资本主义在追逐资本扩张的同时,不断“吞噬掉维持他的资源基础”,从而使人与自然的关系陷于失衡。
总体而言,生态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尤其是生态危机“异化消费”根源的深刻批判为深化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但与此同时,其对生态危机的生成机制仍缺乏一定的现实理性认识,对其归因探源也从一定程度上脱离了资本主义制度。
(三)异化消费的解决途径
威廉·莱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集中化和生产消费领域的不断扩大,引发了生态危机。人们对幸福感的获取途径逐步异化为源源不断地提供商品的能力,而资本主义制度所导致的消费异化及人与自然的不和谐并未使人获得真正的幸福。要消除生态危机和异化消费带给人们的不确定感与伪满足感势必要摒弃“控制自然”的观念,对非理性和破坏性的人性加以控制,促进人和自然关系的和谐,并建立一个“较易于生存的社会”,“发展能够负责任地使用现成的技术手段来提高生活的能力,以及培养和保护这种能力的社会制度”[2]169,通过科技进步,使人口数量和产品总量、环境变化和需求总量实现动态配置平衡,通过社会政策引导人们从在消费领域追求幸福感转移到在生产活动中寻求物质和精神上的多层次幸福,最终实现公平正义、丰富多彩的和谐社会。
这种思想从本质上讲,是将消除生态危机等问题的重点集中在了消费领域,通过引导人们健康的生活方式来降低对工业社会生产能力的期望以及个体的消费欲望,进而影响社会生产规模的再扩大,抑制资本扩张的本性,继而纠正人们的消费观念,使其感受真正的幸福源泉,在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过程中形成“生产—消费—生态”的良好循环模式。
三、异化消费所引发的社会问题
(一)生态危机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把当代生态危机的深刻根源归结为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们的异化消费行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资产阶级为缓解经济危机并获取最大利益,会最大限度地刺激消费并扩大生产,他们所关注的不是通过实践活动去实现生产和自然、生产和人之间关系的平衡,而是如何以较低成本生产出更大的交换价值,因此,在资产阶级眼里成本控制比保护生态环境更加重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倾其能力去控制自然,对大自然进行掠夺式开采以及肆无忌惮地进行废物排放,并通过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加快对自然资源的开掘,资本主义的这种生产逻辑所带来的后果“不仅危害着人类的将来,也危害着其他物种。”必然会造成自然资源的浪费、环境的污染和生态系统的失衡。
(二)人的异化
显而易见,在这种不恰当的异化劳动和异化消费过程中,异化消费被人们当作自我满足与获取幸福感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被赋予了合理性,但人们却忽视了这种通过追逐消费而不断填充的快乐往往是跟随着消费导向的变化而不断发生变化的,是虚假需求的伪满足。换句话说,劳动所获得的物质财富本身是为了让人们生活得更加舒适,但异化消费下人们陷入了唯物质论,为了跟上更新换代的速度或成为“时尚达人”而变得更加忙碌地工作,闲暇和真情成为真正的奢侈品,尤其是对那些在生产活动中不能获得乐趣的人们,他们往往通过消费名牌商品或者奢侈品来满足自己的需要,而名牌商品的流行趋势又是不断变化的,资本家通过广告等市场手段操控和左右消费,大批“剁手党”所得到的商品仅仅是出于一种无意识的被需要,而非满足自己真正的需求,异化消费最终导致了人自身的异化。
(三)道德沦丧和犯罪
异化消费所推崇的是人们对物质的极度崇拜,尤其是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物质能力和消费水平的高低成为人们对个体价值判断的准绳,而个体对社会贡献的大小也不再是衡量其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人们力图通过奢侈消费来体现自身的价值和地位并获得他人的尊重,这种病态化的思维模式让人们变成追求物质的奴隶,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及功利主义等现象大量存在,精神懈怠、消极腐败危险成为摆在全社会面前待解的课题。异化消费导致了人们享乐主义等价值取向的错位,享乐主义等价值观又间接推动了异化消费现象的膨胀,形成恶性循环。
(四)社会发展的失衡
“控制自然”的观念遮掩了人对人的控制,从而沦为加剧阶级统治和区域发展失衡的工具。在生产实践活动中,人们实现了自身发展与自然界的统一,而人对自然的全面改造往往不是以个体方式存在着的,而是通过有组织的人的集体来实现的,也就是说,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总会利用各种手段尤其是先进的科学技术来占有自然资源以实现扩大再生产,把对自然的控制转变为巩固其经济社会地位的工具,以至于控制自然和控制人成为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控制自然”的观念在无形中沦为资产阶级维护其统治的工具。与此同时,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国家和地区间出现资源的国际自由流动,国家之间的资源争夺战愈演愈烈,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及落后国家的资源掠夺成为常态,欠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稀有资源以低廉的价格被经济大国购买,成为战略资源储备,在这种无节制地掠夺背后是区域发展差距的扩大化,区域发展逐渐失衡。
四、异化消费理论对当代中国发展的启示
马克思主义认为,未来理想社会是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是人与自身、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改革开放将近40年来,我们党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推动我国以世界上少有的速度快速发展,中国模式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但我们还应该看到,人们在享受物质极大丰富的过程中也逐渐被物质消费迷住了眼睛,经济结构不合理、资源过度开发、环境污染和价值观扭曲等现象层出不穷。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党的十九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新时代如何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进行了深入的探索和实践,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思想、新理念、新战略。威廉·莱斯的异化消费理论中包含的生产消费观等观点理论虽然还具有局限性,但其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批判及解决路径的积极研究,对我们如何避免重蹈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老路以及建设美丽中国,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基于此,我们应按照党的十九大精神,坚持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发展方针,从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等多方面,全面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
(一)空间格局:做好顶层设计,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促进社会公平发展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为实现其利益的最大化,往往会占有特殊范围的现有资源,并利用先进科学技术来排除其他个人或集团的利益,从而导致了贫富差距的两级分化和社会发展的不均衡。换句话说,异化消费和异化生产掩盖了对人的控制,在政治领域中成为了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众所周知,中国共产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是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最终是广大人民的幸福梦,但目前发展过程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问题依然突出,对于这些困难必须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通过改革发展不断完善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制度,营造更加公平正义、舒适和谐的社会环境,保证人民群众切实成为国家的主人。具体来讲,还应做好“三点一线”的统筹工作。三点即生态规划空间、生态管理制度、生态国际视野,一线即以建设美丽中国、满足人民幸福需求为准线。这就要求我们:首先,按照人口与资源环境相均衡、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相协调的原则,切实构建科学合理的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开发,降低人们异化消费过程中所带来的资源耗损,引导人们生活方式的生态转向。其次,深刻把握新时代、新思想、新特征、新动力,推动完善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环境制度、生态补偿制度、防控监督制度等生态制度保障,实行最严格的生态资源法治保障,将社会公平发展与实现美丽中国体现在法治建设之中。切实落实从严治党的政治责任,树立战略思维、系统思维和底线思维,从上至下限制以资源损害为基础的消费过度和生产过剩。最后,生态产品无节制地开发使用很有可能造成部分地区乃至全球灾难。长期以来,我国在国际舞台上始终展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并将继续同世界各国携手共建文明生态环境。同时,我国也将继续对消费环节中的洋垃圾予以坚决抵制,以更优秀的产品为主导,以提升人民的获得感和幸福感,用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价值提升国际生态消费生产话语权。
(二)产业结构:深化产业结构战略性调整,以创新驱动经济发展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未来“较易于生存社会”经济的发展是基于生态法则之上遵从外部自然规律的适度发展,是既满足人的增长需要又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发展,是使科技成为保护生态系统“大幅度减少人造物”重要手段的发展。我国经济经过30多年的高速发展,在创造出巨大利益的同时,也留下了诸多深层次矛盾,而片面追求经济效益的高耗能产业带来的过度开发、资源污染等问题都成为制约我国可持续发展的瓶颈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现在不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将来付出的代价必然更大。”[3]60因此,要下定决心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在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上依靠科技力量实现经济的创新驱动发展,统筹经济发展、自然环境及人的需要等方面平衡发展,促进以生态循环型的经济发展模式来代替资源消耗型的发展模式,促进以绿色健康的消费模式来代替浪费污染的异化消费。并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治国理论新发展理念的要求,加快生态友好型、生态驱动型产业发展。通过生态科技创新、消费革命等推动产业结构调整。最终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协同发展,为中国经济的行稳致远奠定基础。
(三)生产方式:重视生态环境的生产力作用,实现人与自然高层次和谐共存,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高度发展
消费异化和生产异化带来了自然资源的无节制性消耗,人口、资源、环境压力不断增大,西方一些老牌发达国家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生态环境代价。我国要建设美丽中国,就不能重返欧美国家的老路,就要认清人与自然的关系。多年来,我们党一直很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在环境保护方面取得了成绩,但依然欠账太多,重要资源对外依存度高,耕地逼近十八亿亩红线,地下水污染加剧及大范围雾霾天气等生态环境问题频发。这些问题关系着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是重要的民生问题,生态文明日益成为影响人们幸福指数的重要指标之一。因此,我们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要引导人民群众树立绿色消费的观念,“处理好经济增长与生态保护的关系”[3]167,处理好人们物质追求与生态需求的关系,重视生态环境的生产力作用,“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4],将生态资源转变为生态农业、生态旅游等生态生产力,协调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让绿水青山发挥经济效用,实现生态经济化和经济生态化的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四)生活方式:构建可持续消费观念,树立正确价值取向,营造健康的生态文化氛围
以威廉·莱斯为代表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强调,人的满足最终在于生产实践而不在消费活动。异化消费使人在盲目追逐物质享受的过程中逐渐沦为物的奴役,却并不能给人们带来真正的满足感。改革开放以来,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也出现了享乐主义等错误的价值观,要纠正这种错误的功利主义价值取向,需要从两方面着手:首先,从公民个人层面来讲,应做到“一转变一践行。“一转变”即公民个体作为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要主动转变理念,充分发扬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在文明健康的理性消费和多样化、创造性生产劳动中获取满足感和幸福感,在提升物质消费水平的过程中不断提升精神消费水平,以提高消费质量来替代消费数量的膨胀,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积极培育绿色健康的生活方式,切实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和保护自然”[5],人和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生态文明观。“一践行”即将这种绿色消费理念和生态文明观念贯穿于公民个人日常行为规范中,引导人们通过低碳出行、选择绿色产品等途径推动消费回归本质需求,减少自然资源浪费,“努力把建设美丽中国化为人民的自觉行动”[6]。其次,从社会层面来讲,还应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坚持以人为本,通过民主化、人本化的管理充分发挥人的创造性,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创造有利条件,实现向人本身的复归;不断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让衡量幸福感的尺度“从量的标准到质的标准”,大力加强环境意识、节约观念、生态文化等的教育,开展各种群众喜闻乐见的生态消费宣传活动,强化舆论导向。通过文化熏陶,在潜移默化中引导人们抵制异化消费的不良倾向。改善人们的生活方式,形成符合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思想行为。
总体而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于20世纪80年代后逐渐传入我国,从理论和实践上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建设具有一定启示价值。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任务、总布局和主要矛盾发生了新改变,对我国经济发展模式、生活消费方式、生态文明建设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因此,要在全社会建立同生态保护一致的生产生活方式,大力倡导绿色文明的消费模式,在吸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合理成分的同时,坚持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进一步降低甚至杜绝消费领域的虚假需求和消费污染现象,缩小由此引发的生产领域规模的无限扩大化,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协同推进人民富裕、国家强盛、中国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