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鹏爱与工作都需要若即若离
2018-03-01张雨虹
文 / 张雨虹
当在《南极之恋》的人员名单上看到监制关锦鹏时,一来并不惊讶,因为他向来都对描绘爱情情有独钟,二来这意味着我们想再次看到关锦鹏导演的电影这一愿望又破灭了。“关锦鹏”的名字这些年在内地大银幕上出现的次数不算少,不同于十多年前的导演身份,这些年他名字前面的头衔大多都是监制。关锦鹏说他在新导演身上看到了他们的表达欲,而他也希望能将他的经验和理解通过另一种方式渗入一部电影,当然能让他花费心思来雕琢的还是永恒的爱情主题。在等到属于他的那部电影前,与电影、与爱情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中年男人眼中的爱情
从张彻到吴宇森,再从徐克到林岭东,彼时香港电影正属于血气方刚的时代,个人英雄主义电影成为一方润土养育了几代人。关景鹏大概算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异类,他关注女性,擅长表现缠绵悱恻的爱情。直到今日,最被津津乐道的还是那部根据李碧华小说改编的电影《胭脂扣》,这部藏着些哀怨缱绻的电影将当红歌星梅艳芳送上金像奖和金马奖的领奖台,关锦鹏将功劳归功于“张国荣和梅艳芳成就了《胭脂扣》”,然而又有谁不同意是关锦鹏造就了《胭脂扣》呢?
“我的电影与我的成长有关,我的父亲在我十几岁时就去世了,我母亲是一个传统的家庭主妇。我那时已经懂事了,经常在旁边观察母亲所做的一切。从母亲的身上,我看到了女性的坚韧,这个对我有很大影响。所以我的作品比较关注女性,我个人也是感性多于理性,尤其对于一些生活细节我会很感性。”最能体现关锦鹏感性一面的是《地下情》,拍摄于1986年的这部电影是他最喜欢的一部作品,表现的是几个年轻人对待爱情和死亡的态度。关锦鹏说彼时他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触就是惧怕死亡。如果让他重拍一部自己的电影,他还是会选择《地下情》,“因为当时的情绪最为饱满也最为真实。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从感性情绪出发的,也将永远伴随你,就好像20年前我怕黑、怕坐飞机,现在同样害怕,只是年龄大了。”
的确,“年龄大了”的关锦鹏还是害怕死亡,与他一同体会这种感受的还有《南极之恋》中的男女主角。电影《南极之恋》改编自导演吴有音创作的长篇小说,讲述了婚庆公司老板吴富春和高空物理学家荆如意在南极上空遭遇坠机,两个毫无共同语言的男女,必须在南极腹地共同面对伤痛折磨、物资匮尽的绝境。而冰川、雪湖在风雪中,以冷峻的姿态目睹着人类在自然面前流露出的人性以及于相依相偎中诞生的爱。关锦鹏说除了改编作品如《胭脂扣》,但凡是他本人原创的剧本如《阮玲玉》,他都偏向先从人物出发。这回关锦鹏选择的电影《南极之恋》,更是仅属于两个人的故事。《南极之恋》的诞生源于一个执念,导演及编剧吴有音身为南极科考人员,对极地有着特殊的感情。对于这段诞生于世界尽头的爱情,关锦鹏和吴有音有许多共同的话想说,关锦鹏自述:“我们那个时候觉得爱情应该是轰轰烈烈的,和时下年轻人相比爱人更爱自己的爱情观不大相同。我不知这是好是坏,但爱情它值得最好的表达和献礼。”
关锦鹏的爱情表达自成一体,无论是描述男人情义的大制作《梅兰芳》,还是回归香港20世纪50年代风情的《花落风流》,我们都看到那种若即若离、细腻温婉的“关锦鹏式情调”。这次身在幕后的关锦鹏,依然如此,即使人到中年,依旧爱这种若即若离的情趣,“我觉得有时候电影不需要巨细靡遗,把所有东西都告诉观众,它需要留白。我希望的不是我单向地告诉观众这个故事怎么发生,我希望观众能和我在电影院的空间里互动。我记得曾因为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和侯孝贤有过一次讨论,他说,一个导演就是要做到小津安二郎的境界:既远且近、既近且远,好像很贴身,但是又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一头栽进里面。”关锦鹏将这种若即若离藏进了《南极之恋》,就好像他邀请日本作曲家久石让作曲,用悠扬唯美的音乐将爱情烘托成一封无瑕的情书。
岁月翩翩,激情依旧
上一部正儿八经的由关锦鹏导演的电影,似乎还停留在2007年的《长恨歌》。虽然在此之前,关锦鹏也时不时在当导演的同时,“客串”一把监制,但像《长恨歌》之后一门心思当监制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不过,即使隐居幕后的关锦鹏也并不打算随意对待工作,《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恋爱中的城市》《谎言西西里》……没有一部不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
关锦鹏挑导演也有他独到的眼光,“我相信这几位年轻导演不会因为电影市场去改变自己在选材上的态度。如果他们坚持去做这样的事,那么他们的动力应该是:爱这个地方,爱这个题材,爱这部电影里面的角色。”当看到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导演,关锦鹏本以为已经失去的激情又回来了。当他坐在监视器旁,看着导演拿到好的素材,看到演员百分百付出的表演,关锦鹏坐不住了,“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比导演更兴奋,或者更感动。而且我觉得,哪怕我是用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去传达我的意见给导演,但是我内心里面还是有火在燃烧的。”
虽然做监制点燃了“一把火”,但关锦鹏告诉我们:“如果你给我选择,我是喜欢做导演多过做监制的。”那下一部关锦鹏导演的作品在哪里?他说,这还是要看机缘,作为一个导演,当他在现在的人生阶段感受到的东西累积到一定程度,那么就会有一部电影让他非说不可了,“到今天这个阶段可能我自己也在等待自己。”
年轻时的关锦鹏常说,“每部电影到最后都有它的命。”就好比无论是李碧华还是关锦鹏,都万万想不到一出《胭脂扣》竟然成为两个早亡人的最后一次同台。人生如戏,谁也不知道关锦鹏的下一站是哪里,但这又何尝不是未知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