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概念体系构建的若干理论问题探究

董红晶

摘要：从概念体系和概念体系构建的角度去研究和分析术语（集）是一个新的研究视角。文章探讨与概念体系、概念体系构建相关的三个基础性问题，即从术语、概念与定义的相互关系入手，明确三者间的逻辑关系，进一步分析概念体系构建的含义及其作用，并以术语“词汇学”“词汇意义”为例，对这两个术语进行概念图示的構建。

关键词：术语，概念体系，分类图示

中图分类号：C04；H083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8.01.003

Abstract： It is a new research perspective to study and analyze terms and sets of terms based on conceptual systems and their construction. This paper discusses three fundamental problems related to conceptual systems and the construction. Starting with relationships among terms， concepts and definitions， it clarifies logical connections of these three aspects to further analyze the meanings and roles for constructing the conceptual systems. Moreover， by terminologically exemplifying “lexicology”， it graphically presents the concept of this term.

Keywords： terms， conceptual systems， graphic illustration of classification

一术语、概念与定义的相互关系

1.定义与概念的逻辑关系

正确的思维要求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要明确，而要达到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明确，要想对事物有清晰准确的认识，就要求我们进行不断的实践和反复的认知。在已有的具体知识的基础上，我们要明确其概念，明确概念有两种逻辑方法：定义和划分。其中，概念的内涵反映的是事物的特有属性。揭示概念的内涵的过程也就是明确概念所反映的事物的特有属性的过程。而定义就是揭示事物特有属性的逻辑方法[1]。

思维是抽象的存在，所以在思维活动中，定义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我们与现实世界的“桥梁”。通过反复实践，对某事物的特有属性有了认识，我们就会通过给事物下定义的方法，将认识保留下来。总结和巩固概念的过程就是明确概念的过程，也就是概念的发展过程。当对某一事物有一定的了解和研究后，我们就倾向于给其下定义，之后对该事物的认识就更加清晰明确了。可以说，给一个事物下定义对我们的思维活动起到了促进作用。

我们在思考的过程中会应用到很多概念，没有这些概念我们就无法彼此理解，而验证概念的一个办法就是下定义。只有我们得出了一个关于某概念的相对清晰的定义，这一概念才能明确，否则就是不够清晰的概念。如果想把一个概念传达给一个不了解这一概念的人，我们也需要借助定义。比如，要想使一个不了解词汇学的人对词汇学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我们就可借助词汇学基本术语的定义来完成。

2. 术语、概念与定义的相互关系

术语和普通词一样，具有内容层面和形式层面，即所指和能指。术语的内容层面与概念紧密相联。其中术语与概念的关系问题一直备受争议，主要有以下三方面：术语有概念意义，也有词汇意义；术语的词汇意义就是概念意义；术语没有词汇意义，只有概念意义[2]。

概念反映了事物的特有属性、特征，既有本质特征，又有非本质特征。而下定义的方法通常是最邻近的属概念加种差的特征。定义不能过于烦琐，有字数限制，不能一一列举概念的全部特征，所以定义永远都只能是相对完整，描述的也只是概念的某些主要特征，概念的其他属性就会被忽略。术语的内容层面也被称为概念意义（понятийное значение），或者术语性意义（терминолог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主要是由定义赋予的。因此，“以定义形式存在的术语的意义永远不可能传达某一科学的全部特征，永远不会与概念相吻合” [3]。

定义只反映概念的主要特征。术语的定义不等同于概念，而术语的主要语义范围取决于定义，因此，术语必须有定义，有定义是术语的本质属性。如果术语反映的事物发生了变化，随之其概念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术语要反映认知的过程，即术语不是静止的，是随着人的认知而不断发展变化的。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认知水平的提高，会出现新的概念，自然也会有新的术语来称谓这些新的概念。当术语和所表示的概念之间产生矛盾时，我们可以选择修订概念，也就是说概念的语音外壳——术语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术语的意义会随着概念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我们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提高概念的质量，使概念更为明确，不断修正赋予术语一定意义的定义。换句话说，一个术语是否能准确地表示概念，完全取决于人们对事物、现象的认知能力和水平，取决于对概念的认识和界定是否准确。而我们尽力只改变概念的定义，而不改变概念的物质外壳，这样做有助于促进术语的传播和使用。试想一下，如果一旦概念反映的客观事物发生了变化，我们就改变概念的物质外壳，这样术语的队伍庞杂不说，也会给我们带来记忆负担，给彼此的交流造成巨大的阻碍。

术语的意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语义构成，其核心是反映由定义界定的概念，而概念有可能变化发展并伴随某些附加意义。因此，术语的意义的准确性与概念自身的发展和定义的及时准确地修订有着密切的关联。endprint

二概念系统化的含义及其作用

在弄清什么是概念系统化之前，我们需要先明确系统的概念。系统是由相互作用和互相联系的若干组成部分结合而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体。系统是物质存在的普遍方式与属性。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对系统进行划分：从物质和精神的角度分为实体系统和概念系统。概念系统是指由概念、原理、原则等观念性的非物质实体所构成的系統。从事物间的关联程度来看系统分为开放系统和封闭系统。顾名思义，开放系统就是指不断同外界环境进行物质和信息交换的系统，封闭系统则相反。从运动状态来看，系统分为动态系统和静态系统，其中动态系统指系统内元素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术语的概念系统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且开放的系统。

术语学是一门交叉性学科。它与词汇学、词法学、句法学、修辞学、篇章语言学、心理语言学和逻辑学等学科紧密相联。因此术语学除了自身的研究方法之外，还借鉴了很多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术语集概念系统化问题的研究就受到了逻辑学的影响和启发。

作为符号系统的术语系统反映某一理论系统（теория），并称谓客观事物系统（система объектов），而理论系统又是概念系统（система понятий）与术语系统的媒介，且概念系统往往又受到客观事物系统的制约。这就是著名的术语学家列依奇科（В. М. Лейчик）提出的适用于术语学的“语义四角”理论，即术语系统、概念系统、理论系统、客观事物系统彼此之间相互联系，互相影响。

术语活动分为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目前已经形成了十余种术语工作的方向（梳理术语集、整理术语集、调整术语集、构建术语集等）。整理术语的前提工作是给每一个进入系统的概念下定义，并将其系统化，进而使概念系统清晰明朗。概念系统化是指根据知识领域的结构对概念进行排列。概念之所以可以系统化是因为概念之间有明确的层级关系，如属种关系、整体和部分关系等。概念体系的构建亦是基于这两种关系来完成的。

概念系统化的作用在于揭示概念间的关系，检验术语集的完整性，找出术语集的“缺陷”。按照不同的范畴将知识领域的概念系统化，并构建概念的分类图示，进而更为直观地展示概念的本质特征。在概念分类图示的基础上明确概念现有的定义或创建新的定义。在通常情况下，在术语集发展的历史进程中，由于科技的进步，知识的不断发展以及从其他语言借入术语等因素，在概念系统和所使用的术语集之间会出现不对等的现象。通过比较所搜集的专业词汇和构建出概念分类图示便可以发现并非图示中的所有概念都有术语，而且图示中也未必反映词目中的所有术语。因此，将图示与词目互相比对是有必要的。也就是说，把词目中的术语所称谓的概念加入图示中，或者用图示中概念的称谓来补充词目表[4]。只有通过概念分类图示的构建，我们才能发现并弥补术语集这些不足。如在分析词汇学的内部研究方向时，通过构建概念分析图示发现，词汇学按基本研究方向可分为内部词汇学（词汇语义学）和外部词汇学（纯词汇学）。其中词汇语义学有专门的术语（лексическая семантика）对其进行称谓，而纯词汇学则没有相应的术语对其进行称谓。在术语空位的时候，我们选择通过用纯（собственно）加属术语构成的准术语对其进行称谓。通过构建概念分类图示，我们发现了外部词汇学的术语缺位现象。

综上所述，概念系统化是整理术语集的必要环节。在概念系统化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清晰地分析术语在概念体系中的位置，也可以及时准确地发现术语缺位的现象，这对我们完善术语集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三概念分类图示的构建——以术语“词汇学”“词汇意义”为例

1. 概念分类图示的构建

每一个术语集都有自己的概念体系（понятийнотерминологическая система）。且术语概念体系间的关系是纷繁复杂的。尼基京娜（С. Е. Никитина） 在其著作《理论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叙词表》中列举了24种术语概念间的逻辑关系类型。其中有一种基本的概念类型即属种关系（родовидовая связь）对本文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属种关系中存在属术语（родовой термин）和种术语（видовой термин）两种类型。属术语用来称谓若干一般概念（общее понятие），并连接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种术语。种术语称谓某个别概念（частное понятие），即种概念。在一个微观系统中种概念间应具有一定的区分特征。我们可以确定的最小的术语微观系统为只有一个属术语的结构，见图1。在该图示中垂直线指称属概念与种概念的相互关系。而种概念间应具有彼此对立的基础，即有其区分特征。有些种术语间的区分特征需要通过对比分析定义才可以发现，而有些种术语间的区分特征可以直接通过术语的内部形式（внутренняя форма термина）直接反映出来，即具有语义透明性（прозрачность）（见图1）。如评价性词汇意义（лекс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 слова оценочное）和非评价性词汇意义（лекс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 слова неоценочное），这两个术语就是借助于术语的内部形式（否定前缀не）表达区分特征的，具有语义透明性。

2. 以术语“词汇学”为属术语的术语群的构建

研究任何一门学科都要从界定它的对象物（объект）和对象（предмет）开始。词汇学的对象物是作为词汇单位的词（слово）和作为全部词和部分子集的词汇（лексика）。其中“词汇”的同义术语有словарный фонд язык、словарь языка、словарный состав （запас） языка。词汇学研究方法分为外部研究方法和内部研究方法两种，即社会语言学性质的问题和语义体系性质的问题。

虽然俄语词汇学是一门相对“年轻”的学科，但是也已经形成了若干研究方向。根据词汇学的基本研究方向我们将其划分为内部词汇学，即词汇语义（внутренняя лексическая семантика）和外部词汇学，即纯词汇学（внешняя собственн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其中词汇语义，即从语义体系角度出发，主要研究词汇系统中词与词之间的关系和联系，而纯词汇学则是从社会语言学角度研究词汇学，即从使用角度出发，如在口语或者书面语中言语的变体等。词汇语义有专门的术语（лексическая семантика）对其进行称谓，而纯词汇学则没有相应的术语对其进行称谓。在术语空位的时候，我们选择通过用“纯”（собственно）加属术语构成的准术语对其进行称谓。词汇语义学（来源于希腊语）是词汇学分支，从词汇意义和词汇单位的系统关系角度研究词。术语词汇语义的同义术语为词汇意义（лекс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endprint

词具有内容层面和形式层面。意义与语音外壳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因此我们还可以从这两种途径研究词的词汇语义。一种途径从形式层面出发，沿着形式到内容的方向，探索其语义，即意义学（семасиология）。意义学（来自于希腊语）是词汇语义的分支，研究词汇或者其他语义符号的意义。另一种途径相反，从语义出发，沿着从内容到形式的方向，探索其形式层面，即名称学（ономасиология）。名称学是词汇语义学的分支，研究事物、现实现象的名称和命名问题，以及事物和现象名称的使用与发展问题。由此可见，意义学与名称学均是词汇语义学的种术语。

词汇语义学和功能语义学（функциональная семантика）是词汇学的分支学科，两者划分的依据是普通语言学中语言（язык）和言语（речь）方法论原则。在词汇语义的研究中词被看作是语言系统的单位，是静态的。而词的功能语义研究是动态的，将词看作是言语系统或篇章中的单位。功能语义的同义术语为交际语义（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ая семантика）、词汇语用（лексическая прагматика）。

从共时（синхрония）和历时（диахрония）的角度可以划分出两个词汇学的传统分支学科：描写词汇学（описательн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和历史词汇学（историческ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同一个词，词群或者同一种语言现象都可以从共时的角度研究，即某一时间段的状态；也可以从历史的角度研究，即历史发展和变化。历史词汇学的分支学科是词源学（этимология）。词源学揭示词的内部形式，建立与俄语中或者亲属语言中同根词的历史联系。

对比词汇学（сопоставительн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亦是词汇学重要的研究方向，它的研究方法为对比研究，既可以进行一个语言内部的对比，也可以进行不同语言间的对比。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重要的词汇学分支，即普通词汇学（общ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和专门词汇学（частная лексикология）。

以上阐释了俄语词汇学的研究对象、对象物和基本研究方向，下面按照层级对上述核心术语进行概念图示的构建（见图2）。

3. 以术语“词汇意义”为属术语的术语群的构建

词汇意义是词汇单位的内容层面。词汇意义是一个多面的现象，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和研究。

著名語言学家索绪尔将言语活动分为语言和言语两个部分，基于二者的对立，相应的存在语言单位（единицы языка）和言语单位（единицы речи）。在语言系统中词的词汇意义是非现实的。而在言语系统中词的词汇意义则是现实的。在这一层面上，词汇意义分为潜在意义（потенциальное значение）和现实意义（актуальное значение）。

正如语言学中存在语言和言语关系、共时和历时关系一样，在语言系统中语言单位间的关系可以分为聚合关系（парадигматика， парадигматические отношения）和组合关系（синтагматика， синтагматические отношения）。词汇学中，术语聚合关系指在词汇意义系统中两个或两个以上单位根据特征的相似或者对立而形成的关系。而术语组合关系指的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单位在口头或者书面的言语中的使用关系，首先是词的语义搭配能力。

按照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可以将属术语词汇意义进行如下划分：根据义位在词汇意义系统中出现的时间和在词汇意义系统中的地位可以将词汇意义分为第一性意义和第二性意义。根据与指称对象的相互关系（直接关系、间接关系）将词汇意义分为直义和转义。其中词汇意义的第一性（первичное ЛЗ）、直义（прямое значение）和第二性（вторичное значение）、转义（переносное значение）之间的特征是相互交叉的。第一性意义在人的认知过程中形成，是将所认识的事物、现象以及其在我们意识中的反映固化的结果。意识“直接”指向某事物、现象，因此这类词汇意义也被称为直义。第二性意义是在第一性意义的基础上形成的，是二次认知的产物，因此这类意义也被称为转义。如动词“走”（идти）的直义（第一性意义）为行走，几乎可以与所有表示人或动物的名词搭配。其转义（第二性意义）为雨、雪等的降落，只能和表示雨、雪类的名词搭配。其转义就是在二次认知的基础上形成的——雨、雪等自然现象的“行走”为降落。

通过不同的语义方法构成词汇意义的转义。主要语义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基于联想将某一事物的名称用于另一事物；第二种是改变概念的内涵。其中，第一种语义方法分为隐喻派生（метафора）和借代派生（метонимия）两种。隐喻派生是以两个事物间的相似性（сходство）为基础的，而借代派生是以两个事物间连带关系（смежность）或是某种逻辑关系（整体和部分、行为和结果等）为基础的。第二种语义方法是词义的扩大（генерализова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种概念转化为属概念）和词义的缩小（специализирова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属概念转化为种概念），即属种概念间的转化过程。

词汇意义可以完成多种功能，其中包括称名功能（номинативная функция）和表情功能（экспрессивная функция）。称名功能是词汇意义命名现实事物和现象的能力，是事物和现象的符号。表情功能是词汇意义表达对事物或现象的感情、感觉、观点、评价的能力。部分词汇意义既可以表达称名功能又可以表达表情功能，这样的词汇意义被称为称名-表情功能。

以上从组合和聚合的角度阐释了词汇意义的基本类型，下面按照层级对上述核心术语进行概念图示的构建（见图3）。endprint

著名学者维诺格拉多夫（В. В. Виноградов）按照词汇的搭配能力将词汇意义分为自由词义（свободное лекс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和非自由词义（несвободное лексическое значение）。自由词义是指在与其他词搭配时没有内部结构的限制，只受语义方面的限制，即要存在共同的“语义成分”即可。非自由词义则受到语法、语义、词汇方面的限制。据此将非自由词义划分为熟语性制约词义（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 связа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句法性制约词义（синтаксически обусловле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结构性制约词义（конструктивно обусловле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5]。其中，术语“熟语性制約词义”来自熟语学。因为任何一个熟语都具有熟语性制约词义。词用于某意义时，不仅受到语义搭配方面的限制，而且要受到词汇搭配的限制，这样的意义是词的熟语性制约词义。如形容词закадычный只与有限的名词搭配，如друг。词用于某义位时，受到句法功能的限制，只充当特定的句子成分，这类词义叫作句法性制约词义。句法性制约词义受句法功能的制约。如древо、дуб、шляпа等词在句中做静词性合成谓语的表语部分时，则隐性词义得以体现，分别表示迟钝的人，反应慢的人和精神不振的人。结构性制约词义是指词在特定句法结构中显示的意义。如动词играть，在表示“演奏乐器”时接格为на чём，在表示 “参加体育活动” 时接格为во что[6]。

以上从词汇的搭配能力的角度阐释了词汇意义的基本类型，下面按照层级对上述核心术语进行概念图示的构建（见图4）。

四结语

运用逻辑学、语言学和术语学自身的研究方法对术语进行分析研究，在已有定义的基础上“由上而下”建立概念分类体系，从而使术语的概念系统化，进而得到相对完整和相对详尽的概念划分图示。这是术语工作中的重要环节之一。但是概念体系的划分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因为这要求划分者对于该学科有十分深入的了解。要想学好一个学科，就要掌握这个学科的术语。这一观点已经得到了学界的认可，因此概念分类图示的构建将帮助我们学习该学科的术语系统，帮助我们把所学知识系统化，便于进一步学习和研究。

参考文献

[1] 金岳霖. 形式逻辑[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41.

[2] Попов П С. Значение слова и понятия [J]. Вопросы языкознания，1956：33-37.

[3] 吴丽坤. 俄罗斯术语学探究[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05.

[4] Гринёв С В. Введение в терминоведение [М]. М.： Московский лицей.，1993：90.

[5] 张家骅. 新时代俄语通论[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45-48.

[6] Розенталь Д Э. Современный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М]. М.： АЙРИСпресс.，2014：19-2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