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领目标与统战政策：从中国共产党党章看统一战线的历史演变

陈彩琴

[摘 要]根据党的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抓住党章修改机遇，保证党的政治路线贯彻执行，是党成熟与活力的集中表现。从党章变化视角看统一战线的演变，对我们总结党建经验，深刻理解党的十九大精神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具有一定意义。

[关键词]党代会；党章；统一战线；演变

[中图分类号] D21；D61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7）12-0014-04

党章是党内根本大法，由总纲和章程两部分组成，具有政治纲领与组织章程双重性质。党在不同历史时期，根据不同的目标纲领修订党章，是统一全党思想和行动、凝聚全党智慧和力量、调动全党积极性的重要途径。历次党的代表大会都把修改党章作为重要议题。在党的96年历程中，共召开19次党代会，先后通过18部正式党章。统一战线作为党的总路线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历来都是为党在不同时期的奋斗目标和纲领服务的，必然会在不同时期的党章有所体现。依据党章文献，分析党章中统一战线的演变历程，对于推进“两学一做”学习教育常态化制度化，深刻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具有一定意义。

一、开启与探索：新民主主义时期的党章与民族民主革命统一战线的演变

新民主主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发展经历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四个波澜壮阔的发展阶段，先后形成四种不同形式的统一战线：反帝反封建的民族统一战线，反封建压迫、反国民党统治的工农民主民族统一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反内战求解放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虽然形式不同，但共同政治基础都是新民主主义，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

1921年中共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是包含纲领和章程内容的综合性历史文献。[1]它含有党章内容，具有初步党章的体例，实际起到党章的作用。[2]由于当时党对中国社会各阶级、各党派的认识，对中国面临的革命形势、任务以及要采取的手段、方法还没有深入研究，因此没有明确的“统一战线”概念，声明“中国共产党彻底断绝同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及其他类似党派的一切联系”；党员“在加入我们的队伍以前，必须与企图反对本党纲领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3]。

经过一年的革命实践和认识，1922年7月中共二大明确提出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为了确保纲领的实现，二大通过《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论述建立民主联合战线的必要性，以及同國民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策略。根据“要有集权精神与铁似纪律”的建党原则，二大通过《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和第一部正式党章，初步形成一套相对完整的体系，对壮大党的组织，健全党内生活，起到积极作用。

其后从1923年党的三大到1927年党的六大，党章共经历的4次变化，始终与党对国共合作与自身在民族民主革命统一战线中的地位作用的认识密切相关。为适应国共合作的新形势，中共三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修正章程》，修改重点放在严格入党手续和发挥地方委员会一级组织的作用。中共三大以后，共产党员和青年团员纷纷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在国共合作中发挥积极作用。在共产党的帮助下，国民党“一大”顺利召开，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民族民主革命统一战线正式形成。中共四大明确提出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对统一战线理论和实践进行深入的探讨。依据这种精神，四大对党章进行了第二次修改，首次明确规定支部是党的基层组织，将党的组织建设重点从地方委员会转移到党的支部建设上，为党在大革命时期成为群众性大党提供有力的保证。1927年，中共五届中央政治局会议根据四大以来“党员数量激增这一事实并根据本党目前任务”[4]，对党章进行较为全面的第三次修改。1928年，中共六大为适应大革命失败后党由公开转入秘密状态的需要通过的党章，对结构和内容再次进行调整和规定，特别强调党的工农成分，以达到“党成为工人阶级自己的群众化的战斗的党的目的”[5]。这一时期，鉴于国共联合战线破裂的经验教训，以及国民党围追堵截的严峻形势，党非常注重统一战线最主要的同盟军农民，为“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提供实践依据。

1945年中共七大召开，与六大有17年之隔。这17年中，党从劫难中一步一步走向胜利，统一战线也经历战火的探索、考验和转折，从工农民主统一战线成功转向由中国共产党倡导的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会上，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周恩来的《论统一战线》、刘少奇的《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都全面、深刻论述了统一战线的路线方针政策，确立统一战线为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法宝地位。这些思想在七大制定的党章中得到充分体现。七大党章首次把党纲放在章程前面，使党章包含总纲和条文两个部分，形成政治纲领与组织规定相统一的文件。党章总纲中，完整提出党的任务目标与统一战线的性质构成：“对内，组织与团结中国的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知识界和一切反帝反封建人们以及国内各少数民族同自己一道，对外，联合全世界无产阶级、被压迫人民及一切以平等待我之民族，为解除外国帝国主义对于中国民族的侵略，为肃清本国封建主义对于中国人民大众的压迫，为建立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各革命阶级联盟与各民族自由联合的新民主主义联邦共和国而奋斗，为实现世界的和平与进步而奋斗。”[6]七大党章作为党在民主革命时期最好的一部党章，使全党在毛泽东思想的基础上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和统一，迎来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

二、巩固与调整：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党章与爱国统一战线的曲折发展

从中共七大到八大，其间经历了11年时间。在这11年里，统一战线在巩固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巩固人民民主专政，恢复国民经济，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等方面发挥重大作用。1956年召开的中共八大科学地分析我国阶级关系和主要矛盾的新变化，提出了党在今后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继续巩固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八大通过的党章取消不同类别阶层的入党条件，因为在社会主义事业建设中，“原有的社会成分的区别已经或正在失去原有的意义了”[7]。党章总纲中强调：“党必须从各方面巩固工人和农民的兄弟联盟，巩固一切爱国力量的统一战线，巩固同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长期合作的关系。”增加对台政策目标：“党必须同全国人民在一起，完成解放台湾的任务。”[8]endprint

中共九大、十大通过的党章都是“文革”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给党内政治生活带来严重的后果，使统战工作在这场内乱中受到严重破坏，统一战线各方面人士遭到严重迫害。十一大制定的党章对统一战线进行调整和巩固，民族政策得到突出。总纲中指出：“要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依靠贫农下中农，团结广大知识分子和其他劳动群众，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发展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革命统一战线。要坚持无产阶级民族政策，加强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团结。”[9]十一大党章是在党的指导思想尚未完全拨乱反正情形下产生的，没能完全纠正“左”倾错误，直到经过十一届三中全会全面拨乱反正后，统一战线工作才随全局形势的好转，得到全面恢复和健康发展，开始进入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三、完善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党章与爱国统一战线的逐步扩大

十一届三中全会至中共十八大，共修改通过7部党章，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起到保驾护航的重要作用。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科学命题，确定今后20年我国经济建设的战略目标和分两步走的战略部署。十二大在制定党章过程中，继承七大、八大党章的优良传统，凝结全党的历史经验和集体智慧，通过新中国成立以来最符合党情国情、最完善的一部党章，此后党章都在它的基础上进行修订。为适应新的战略目标，十二大党章中有关统一战线的重要变化有以下几点：一是首次在党章总纲中完整阐述改革开放时期的“爱国统一战线”，就台湾问题提出“促进祖国和平统一大业”的构想，完整表述为“中国共产党同全国各民族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团结在一起，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各民族的爱国力量团结在一起，进一步发展和壮大由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组成的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要同全国人民包括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国外侨胞一起，完成祖国统一的大业”；二是在总纲中对少数民族政策专门增写一段，“中国共产党维护和发展国内各民族的平等、团结、互助关系，坚持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政策，帮助各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经济文化，积极培养、选拔少数民族干部”；三是在党章第二章“党的组织制度”第十七条，把统战工作与党的宣传教育工作、组织、纪律检查工作和群众工作一起列入党建工作重点，“党的中央、地方和基层组织，都必须重视党的建设，经常讨论和检查党的宣传工作、教育工作、组织工作、纪律检查工作、群众工作、统一战线工作等，注意研究黨内外的思想政治状况”。[10]这一条在至今的历部党章中都没有变动。

1987年11月召开的中共十三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章程部分条文修正案》，对总纲没改动，仅对部分条文进行改动，没牵涉到统战部分内容。

1992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大，确定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在全党指导思想和行动纲领上的地位。根据这种指导思想和精神，十四大修改党章对总纲部分做了较大调整和充实，涉及统战部分的变动有：一是在少数民族政策方面，增加“积极培养选拔、少数民族干部”“实现各民族的共同繁荣和全面进步”；二是在爱国统一战线性质中，增写“按照‘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的方针，完成祖国统一的大业”。[11]这为其后推动两岸关系，达成“九二共识”打下坚实的基础。1997年9月召开的十五大，确立邓小平理论作为全党的指导思想，并明确地写进党章。十五大党章修改主要集中在这个重大问题的阐释上，其他条文修改不多。

2002年11月召开的十六大，是党在新世纪召开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十六大报告对党的性质宗旨进行新定位，党从“一个先锋队”到“两个先锋队”，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大会通过的修改党章中明确规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12]十六大报告中对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做出全面评价：“在社会变革中出现的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社会阶层，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对为祖国富强贡献力量的社会各阶层人们都要团结，对他们的创业精神都要鼓励，对他们的合法权益都要保护，对他们中的优秀分子都要表彰，努力形成全体人民各尽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谐相处的局面。”[13]这里提出的六类新社会阶层人员，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论断的提出，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体现在十六大通过的党章中，就是对申请入党对象的规定做了修改，向新社会阶层的先进分子敞开入党的大门，在党章第一章第一条中把原来的“其他革命分子”改为“其他社会阶层的先进分子”[14]。这一改动延续至今未变。

2007年10月，中共十七大通过的党章总纲中，增写关于科学发展观的表述，增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四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以及系列重大方针政策、党建理论成果与经验。有关统一战线方面变化为：一是在党章总纲第19自然段，有关民族政策突出“社会主义民族关系”，将第一句修改为“中国共产党维护和发展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并在“帮助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发展经济、文化”后增加“社会事业”；二是该自然段后面还首次增写党的宗教政策，“全面贯彻党的宗教工作基本方针，团结信教群众为经济社会发展作贡献”；三是在党章总纲第20自然段有关爱国统一战线组成中，增写“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内容，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就变成由“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组成；四是根据“一国两制”条件下党治国理政新要求，增写“促进香港、澳门长期繁荣稳定”的内容。[15]

2012年11月召开的中共十八大，强调统一战线是凝聚各方面力量，促进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海内外同胞关系的和谐，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胜利的重要法宝。十八大通过的党章把科学发展观列入党的指导思想；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体系、制度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完整表述，充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体布局。有关统一战线的具体条款没有改变。endprint

四、新时代新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与十九大党章中统一战线的新变化

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高度重视统战工作，对新形势下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进行全面部署。习近平在中央统战工作、民族工作、宗教工作等有关工作会议上的系列讲话，回答了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历史定位、理论基础、政治路线、根本任务等重大问题，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党的统一战线理论。[16]

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中央先后出台《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关于加强政党协商的实施意见》《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民族工作的意见》《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宗教工作的意见》等涉及统一战线各个领域的党内法规条例，为新时代做好统战工作提供全面指导。其中《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的制定在统一战线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是统一战线工作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的重要标志。[17]《条例》中对统一战线性质作了新界定：“统一战线是指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爱国者的联盟。”将“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爱国者”写入统一战线，体现党对统一战线性质的把握和与时俱进的理论创新。《条例》提出统一战线要“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服务，为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利益服务，为保持香港澳门长期繁荣稳定服务、实现祖国完全统一服务”，这“三个服务”是党对统一战线提出的新任务。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的突出亮点和贡献，是把党的十八大以来创立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并写入党章，并将一些重大论断、重大判断写入党章。新战略新任务，更需凝聚人心共识，更需多方同心共进。十九大修订党章在统一战线方面重要的变化有：一是在民族政策方面，增加“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该段完整表述为“中国共产党维护和发展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积极培养、选拔少数民族干部，帮助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发展经济、文化和社会事业，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现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二是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组成方面，增加了“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这不仅扩大了爱国统一战战线的群众基础和思想基础，也把爱国统一战线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紧密联系起来，以凝聚更多海内外中华儿女的共识力量；三是增加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18]这对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巩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提供有力的政治保障和政治方向。

在党的96年历程中，除了在挫折困境时期，历次党代会都能根据国内外形势，确立新的奋斗目标和政治纲领，同时为凝聚全社会同心同德、同向同行的精神和力量，不断调整统一战线方针政策，并将其凝结于党章中，使统一战线充分发挥重要法宝的作用。特别是改革开放近40年中，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不同发展阶段，根据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不断做出新判断，确立新目标，并以此不断调整统一战线方针政策，不仅显示了党领导中国人民在追梦路上的广博胸怀和与时俱进的理论创新品质，也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呈现阔步前进、昂扬奋发的大好局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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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杨卫敏.习近平总书记统一战线重要思想论纲[J].重庆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6（5）.

[17]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史[M].华文出版社，2017：559.

[18]十九大党章修正案学习问答[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17：9-12.

作者单位：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责任编辑：刘 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