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位变体体现的修辞手法浅析

孙珊

摘 要：文章從语音学角度出发来研究修辞表达，对音位变体所体现出的修辞手法进行分析。以特鲁别茨柯依在《音位学原理》一书中提到的音位变体可从修辞角度进行分类的理论为纲，对“修辞上重要变体”与“修辞上不重要变体”这两种不同变体的不同之处进行讨论。通过列举正式场合下，文艺表达中以及日常口语中的不同表达场合所使用的不同音位变体情况来考察两种变体差异。最后对音位变体与语流音变的修辞手法进行简要区分。

关键词：音位变体;修辞上重要变体;修辞上不重要变体;修辞;《音位学原理》

一、引言

对汉语修辞的研究不应仅仅狭义地将修辞理解为修辞格，实际上，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无不体现着修辞的手法。布拉格学派代表人物特鲁别茨柯依曾在他的《音位学原理》一书中讨论划分音位的规则部分提及：“从功能角度而言，任选变体分解为修辞上重要变体和修辞上不重要变体。”此处的“任选变体”被定义为“如果在一种语言中，两个语音处于同一位置并且可以相互替换，而且不改变词义。”即相当于我们通常划分的自由变体。然而按照特鲁别茨柯依的划分观点，这里对“重要”的概念似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我们在这里将对修辞上重要以及不重要的划分依据展开进一步讨论。

二、音位变体的表现

（一）音位变体的语音表现

叶蜚声，徐通锵曾提到：“处在互补关系中的相似音素彼此不对立，即不起区别词的语音形式的作用，我们可以把它们归并为一个音位。”从音系学对立互补的角度对音位变体进行了阐释。罗常培、王均在《普通语音学纲要》一书中提到：“同一音位中出现在不同条件下的一些发音位置或发音方法不仅相同的声音是这个音位的一些变体，我们管它叫‘音位变体 或‘同音位。”特鲁别茨柯依在他的《音位学原理》一书中提到，“音位能够使具有象征价值的词语和词语各个部分的识别及等同过程变得更容易。”但实际上我们不可能两次准确地发出同一个语音，这种不同却有有着十分相似的语音特征的音位在语音实现中并不区分意义，我们即可定义为音位变体。

发音特征相似似乎是个模糊的概念，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算作是相似？

如[a]，[A]，[ɑ]，[?]，[e]几个音素，在汉语普通话音系中[a]，[A]，[ɑ]，[?]是[a]常见的音位变体，而[?]，[e]是[e]常见的音位变体，这么看来[?]身兼两个音位的变体，换句话说[?]与音位[a]和音位[e]发音都很相似。这便发生矛盾。按照“对立原则”，[a]与[e]的可出现在相同位置上并且区分意义，划分为两个音位，那么[?]必然不能是这两个音位的变体。同时，我们可以对比“俩”[liA]和“咧”[li?]中出现在相同位置上的[A]与[?]，发现[?]虽与[a]发音也相近，但应不属于[a]的音位变体。

同时变体并非是一个相对于正体而言的概念，但“变体”实际上是“不变”的，这一点我们在后文会进行详细讨论。

（二）音位变体的分类

我们通常把音位变体划分为“自由变体”和“条件变体”两类，在自由变体的类属下，又可从不同角度细分出更具体的类属。特鲁别茨柯依在《音位学原理》一书中，从功能角度进行划分，又可分为修辞上的重要变体和修辞上不重要变体。“修辞上的重要变体表示语言风格之间的区别，如激动情感风格，随意亲昵风格严肃庄重情感风格等。修辞上不重要的任选变体一般不具有任何功能，它们可以完全任意地互相替换，不改变言语修辞手法。”

但是这种“重要”与“不重要”的界定又伴随一定的模糊性。

一来修辞表现手法渗透在各种语言交际中，即便是日常口语体也是一种特殊的语体，也会体现出修辞表达。二来说者表达的信息与听者接收到的信息会有差异，很难明确界定修辞上是否重要的差异。因此我们需要拨开杂草，对这个问题进行详细讨论。

三、两种任选变体的划分

（一）修辞上重要变体的表现

既然修辞上重要变体表示的是语言风格之间的区别，那我们不妨按照语言风格来进行分类讨论。相同语言风格的类聚，可以归为同一类语体风格。王希杰在《汉语修辞学》一书中将现代汉语的语体分为四个类型：公文语体、科技语体、政论语体以及文艺语体。丁金国认为还可加入日常口语语体这一类。

公文语体要求准确简洁，表达偏正式，一般采用普通话。而重庆、南京、武汉等地区会有[n]、[l]混用的情况，如“河南”的“南”，发音[nan]和[lan]在当地都是可以被接受的，但在公文语体中往往都要尽量发[n]音。

科技语体与公文语体有许多相似之处，记叙而非描绘，主要运用逻辑思维。科技语体通过口头表达时往往要注意发音清晰，尤其在阐述专业术语时。某个音位，在实现时，可以拉长一点，也可以缩短一点，如英语中的 ship 与 sheep，只要前一个[i]的长度未达到[i：]的长度，听者都可理解说话者想表达的所指而不会产生歧义。但在科技语体中，却要保持一个相当的长度，尤其不可过于短促，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适当拉长，保证听者听清。政论语体往往带有鼓动性色彩，常常带有强烈的感情和打动人心的色彩。这往往就需要音位在实现中超正常延长。同时，在进行强调之时，还可加重某一音位的音强。

文艺语体相较前三种有许多差异，当采用感叹抒情的修辞时，便需要音位在实现中超正常延长，在舞台剧话剧中，为体现人物形象，还需故意用到某地方的方言，或是故意选用某种不规范的语音实现。如为表现男性人物朴实憨厚的性格，发色可较为洪大，辅音元音音位的舌位可靠后，而表现年轻女性人物矫揉造作的性格时，音色可较细，辅音元音的舌位均可较为靠前。

日常口语语体中，往往为追求简洁便利，使得音位缩短。日常说话不像播音那样需要字正腔圆，元音音位央化是很常见的一种变体，并且考虑到超音质音位变体的情况，我们发阴平声调的调值，往往达不到 55 值。但假设我们的调值达到 33 或 22，听话者还是可以理解说话者想表达的内容。

（二）修辞上不重要变体的界定

从上述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出上修辞表现手法渗透在语言使用的各个方面，很难说明哪一种是音位变体是修辞上不重要的变体。二分法的思维方式，让我们在承认一面存在时也要 分出它的对立面。这种分法其实也是有道理的，我们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修辞上不重要变体进行界定：

1.语体方面，修辞上不重要变体也存在于各个语体当中。运用修辞上的侧重理论分析，容易理解，每一种语体虽然存在着自己的特性，但也并非每一个音位都要体现出这种特性。

2.语音方面，修辞上不重要变体也可能含有修辞上重要变体的语音表现。但是虽然有音位超正常延长的变体存在，这种变体却并非是为了感叹抒情的修辞或是呼吁的修辞。换言之，在这种环境下，使用正常音长的音位语音实现也不会影响修辞表达效果。

3.说话者自身方面，修辞时说话者自身选择的一种表述手段，如果说话者在进行语言表达时，想要利用音位变体去传递一种特殊的修辞手法，如“啊——这美丽的花朵。”说话者想使用音位延长表达抒情感叹，那么这是一种修辞上重要变体。反之“啊 这朵花很美。”说话者发出“啊”的音时，或许只是正在思考时发出的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那么，说话者本身想表达的修辞手法如何判别，这里我们可以运用到划归音位时使用过的“对立思想”，对音位变体进行替换，如果无论怎样替换都不会改变说话者想采用的修辞手法，那即可界定为修辞上不重要变体。

综上，分别修辞上重要变体与修辞上不重要变体二者并不能单纯地从语音表现上去区分，更应着眼于修辞效果的表达以及意义的传递。由此也可见修辞学与音系学联系紧密，各自的成果可为彼此的研究提供一条新的思路。

四、音位变体与语流音变修辞手法的差异

需注意，我们在这篇文章中讨论的音位变体修辞表现要与语流音变的修辞表现区分开来。音位变体，虽称为“变体”实则“不变”。也即是说音位变体的固定下来的，尽管它的形成 过程历经语流音变，但在共时平面上，它已经被固定下来，就应该当做音位变体来看待。而 语流音变尚未固定下來，是变化的，只在特定的语流中发生音变，而换个环境这种音变就会 消失。并且音位变体限于音素单位，而语流音变往往可以跨词发生。

例如，当我们追求网络语或是一种猎奇的修辞表现，会把“这样子”说成“酱紫”，“不知道”会说成“不造”，“怎么回事”说成“怎么肥四”。前两种都涉及到跨词发生的音变，最后一种只是临时音变，在汉语普通话音系中[f]并非[x]的音位变体，[s]也并非[?]的音位变体。

参考文献：

[1]特鲁别茨柯依著.杨衍春译.音位学原理[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2]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3]罗常培， 王均. 普通语音学纲要[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4]贾宝书.对“音位”和“音位变体”的再认识[J].百色学院学报，2007（4）.

[5]王希杰.汉语修辞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6]丁金国.论语体风格的共性与个性[J].当代修辞学，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