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果
2018-02-23陈永明
陈永明
白露一过,和高山的核桃一样,老家的花生也开始采挖了。
那时,没有幼儿园或者学前班的概念,右手能够摸到左耳朵了,便可以读小学一年级了。刚记事时,我只能偏着头摸耳朵时,父母便让我背着花书包,装上自制的算数教具——苞谷杆“小棒”,接过母亲从灶台火炕上抓出的带着烟味的干花生,一路哭着去了学校。还记得,星期六不读书时,跟着母亲下地,母亲会刨开泥土,看看土里白胖胖的花生长大没有,顺便摘下一两颗给我们解馋;还记得放假期间,坐在父亲的人力“花轮车”上,拉花生藤去隔壁白沙田家坡水磨房“打猪草”的日子……
母亲没文化,讲不出啥道理,只知道盘田弄地不流汗不行,不辛苦就没有收成。后来,读完小学保送进了初中,知道了许地山老师的《落花生》的内涵,懂得了做人做事的道理。这些,于母親而言是高深的,天书一般。母亲虽然知道“根根胡须钻泥巴,自造房子自安家,地上开花不结果,地下结果不开花”的谜语,但她不知道花生为啥花开枝头却钻进土里结果,不知道花生为啥也叫“落花生”,不知道种花为生的石蛋母子“徒手埋金”的传说……在母亲眼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孙绕膝、全家团圆时,就着香喷喷的炒花生,说一大堆理不完的家长里短,回味意犹未尽的往事。
农历七月十三,是周末,也是老家习惯的过“七月半”,与清明时节扫墓祭祖一样,是必须回去的。
刚到家里,母亲正和兄弟一家围在一起摘花生。顺着坝子边已经堆积了一大圈打捆的花生藤,一大背连藤带果的花生还没摘完。兄弟催促弟媳做饭,他打下手。我坐在母亲身边,摘花生,像往常一样听母亲说话,尽管她那城里的儿媳、孙子、重孙没能一道回去,明显感觉到母亲心理还是很畅快的,很高兴。
母亲说:“今年闰六月,干旱久了,收成比不上往年。今年种的花生不多,仅种了原来自己留着打算老了修山的那块夹在许多活人墓中间的地,大约三分地的样子。咱们村去年开始实行火葬,花生地四周那些闲置的或者已葬的墓荒草丛生,阳光不足,除了几大捆偶尔还带着一朵小黄花的花生藤外,没多少籽粒饱满的花生果。”
临走时,兄弟装了满满一大袋先前刚摘下的洗得干干净净的鲜花生,母亲非要叫带上不可。母亲知道,城里吃的再多,也没有老家的那种浓浓的“家”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