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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石》50周年:理想未老,年轻人先老了?

2018-02-23崔一凡黄昉苨

博客天下 2017年21期
关键词:列侬滚石旧金山

崔一凡+黄昉苨

现在的时代精神是什么?能用上iPhoneX是最牛逼的酷,或者在华尔街挣了一笔钱,你让我认为你们最酷,那我是绝对不认的。

2017年11月9日,《滚石》杂志迎来问世50周年的纪念日。但能纪念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少了。

27岁的《滚石》COO古斯·温纳在曼哈顿的办公室里,挂着父母年轻时的黑白照片,照片中两人意气风发。紧邻的书架上放着一本有关上世纪60年代旧金山反主流文化发展的书籍。他的父亲扬·温纳当年领导了这场文化浪潮,又在此后的几十年以主流的姿态接受着新文化的冲击。

2017年9月18日,几乎所有美国媒体都在报道《滚石》即将被挂牌出售的消息,一年前,扬·温纳已把《滚石》49%的股份出售给一位新加坡商人。

曾任《滚石》高级编辑的麦唐内尔得知消息后慨叹:“哪个经历了60、70、80、90年代的人,现在不感到一点伤感?”

献给那些相信魔法能让你自由的人

20世纪60年代末,“来自旧金山的摇滚小报”《滚石》带着严肃面孔,闯入保守的主流视野,成为当年唯一能获得大众信任的年轻人的声音。

它因摇滚乐和嬉皮文化而兴起,一度是世界音乐类杂志的标杆。其特立独行的行为方式和深刻的思想性,影响了美国社会,在反战运动、民权运动中影响巨大,一度是美国年轻一代的精神旗帜。

但随着当年的时代精神风流云散,以反叛者姿态出场的《滚石》成了主流媒体,年轻人不再投身嬉皮运动,报刊亭里的《滚石》越来越无人问津,一步步踏入低谷。

即便是骨子里钟爱摇滚同时顺从商业规则的扬·温纳,也意识到一个时代结束了,新时代正拉开帷幕。71岁的他自称内心充满“纯粹的甜蜜”,希望能遇到一个“有很多钱”的买主。

“时代真的不一样了,商业环境发生变化,更重要的是,时代精神不站在他这一边了。”乐评人郝舫告诉火星试验室。他曾担任中国版《滚石》杂志主编,杂志艰难运作一年后便告停刊。

“现在的时代精神是什么?能用上iPhoneX是最牛逼的酷,或者在华尔街挣了一笔钱,你让我认为你们最酷,那我是绝对不认的。”郝舫说。

他是最有资格解读《滚石》与当下社会关系的人之一。他举出滚石乐队主唱贾格尔的例子,这位74岁的摇滚巨星曾说,“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比起来是那么老气横秋”,意指年轻人不再反叛,而是一头扎进商品社会的利益逻辑中,考虑现实问题。

50年前,在属于贾格尔和扬·温纳的那个旧金山之夏,头戴鲜花、穿着修身喇叭裤的年轻人在街头游荡。

他们热烈讨论着the who乐队第一次造访美国的演出,蜂拥到唱片店抢购披头士的新专辑《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他们也评论美苏冷战态势,为美军在越南的屠杀愤懑。枪口长出鲜花,“要做爱,不要作战”的口号,从香榭丽舍大街喊到了旧金山联合广场。

整个国家都被年轻人搅动得沸沸扬扬,美国《时代》周刊惊呼“青少年作乱了”。成长在和平环境的“婴儿潮”一代,早已忘记二战的鲜血和荣耀,反倒对上一辈引以为傲的资本主义制度产生怀疑,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反战、摇滚乐和大麻。

至今还有许多人怀念那个年代叛逆的年轻人。最聪明的青年人不以进入哈佛、耶鲁为梦想,更愿意跳出框框、去披头士的音乐里寻找新一代人的轨迹。这让披头士乐队灵魂人物约翰·列侬轻巧而目无尊长地说,“我们现在比耶稣更有名。”

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能改变世界,21岁的扬·温纳也是其中之一。与其他大多数人不同的是,他真的改变了世界。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辍学之后,他和朋友拿出仅有的7500美元,在旧金山一间破旧的印刷厂阁楼里创办了《滚石》杂志。此后的几十年,这本杂志深刻影响了美国社会,让摇滚乐从青年亚文化社区登上大雅之堂,也为一代人提供了洞察世界的視角。

“它不仅关于音乐,还关于音乐所代表的一切态度和事物。”在《滚石》创刊号中,温纳写道,“我们要创造一些东西献给艺术家,献给这个行业,献给那些相信魔法能让你自由的人。”

在郝舫看来,摇滚乐就是当年时代精神的解码器,人们通过摇滚乐所秉持的反叛视角,理解政治经济的巨变,解构流行的文化现象。“老头(扬·温纳)比他们看得高的地方就在于,他从最初就知道,《滚石》不只是音乐那么简单。”郝舫告诉火星试验室。

与大量被当作地下文化的其他音乐小报不同,《滚石》的版式模仿了英国老古板《泰晤士报》,字体用了最正经的新罗马字。温纳打定主意,要给“旧金山摇滚小报”一张最权威的面孔,用严肃媒体的笔调评论保守人士根本不屑一顾的新型音乐。

因此《滚石》引人注目的风格和选题便不难理解。它除了对摇滚明星的深度报道和访谈,还深度介入了国家政治、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

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滚石》曾发表数篇特朗普的负面报道和评论。郝舫认为,其报道质量超过《时代周刊》和《纽约时报》,“因为这是《滚石》的基因”。而在2009年,《滚石》杂志将深陷性丑闻的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评为“年度摇滚明星”,编辑卡洛·安东内尔给出的理由是,“贝卢斯科尼的生活诠释了摇滚的定义”。

“摇滚界的《华尔街日报》”

《滚石》的刊名取自鲍勃·迪伦名曲《像一块滚石》。西方谚语中有一句“滚石不生苔”,在当时的语境中,“滚石”便意味着浪荡、自由、躲避责任,与彼时正在爆发的嬉皮运动不谋而合。

1967年,全美国“铺天盖地都是对嬉皮士运动的报道”。这些“嬉皮士”离开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流浪,求索,最后在旧金山聚集。他们反主流文化,不屑于物质与消费,为了实践理想,在大城市的贫民社区里过着与金钱绝缘的集体生活。

当时美国社会的主流还非常保守。法规仔细地规定了公共海滩女性的泳衣必须覆盖到臀部以下两英寸。在掌握舆论的中年人眼里,摇滚乐和杂音恐怕没什么区别,旧金山雨后春笋般涌出的所有新乐队都是一个德行;披头士的名作《黄色潜水艇》或《草莓田》表达的竟然是吸食致幻剂的感受,足以挑战主流社会的心理防线。endprint

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令人困惑。时任加州州长罗纳德·里根把留着长发的嬉皮士比作“人猿泰山”和他的类人猿朋友们;理查德·尼克松则管这些人叫“废物”。记者、社会学家和旅游大巴一批又一批地来到嬉皮士聚集的梣树岭。近距离一睹“人猿泰山”的风采,成了游客没法错过的旧金山旅行体验。

莫里斯·迪克斯坦在《伊甸园之门》中写道,“摇滚乐是 60 年代的宗教——不仅是音乐和语言,而且也是舞蹈、性和毒品的枢纽,所有这一切集合而成一个单独的自我表现和精神旅行的仪式。”如果说摇滚乐是60年代的宗教,那《滚石》一定是这个宗教的《圣经》。

1967年11月9日,温纳与一众编辑将4万册《滚石》投送至旧金山大大小小的报刊亭。杂志封面是密密麻麻的发刊词和戴着军帽的约翰·列侬,这是列侬拍摄反战电影《我如何赢得战争》时的照片。温纳说这是当时可供选择的最好的一张图,“因为它涵盖了音乐、电影和政治元素。”

第一期《滚石》最终有3.4万册没卖出去,但并不妨碍这群年轻人在印刷厂阁楼里不分昼夜地排版、校对、争吵,那时温纳常对编辑们说,“摇滚乐与其他政治事件同样重要,摇滚明星是新时代的表征。”

当时的摇滚乐还在发轫之初,流行于嬉皮士群体中,关于它的报道也多停留在简单的信息、明星八卦和博人眼球的图片上。《滚石》是唯一一本了解流行音乐有多重要的刊物,用《时代》周刊的姿态撰写摇滚歌手的专访,温纳要求记者长期跟随采访对象,获得与他们深入交谈的机会。它批判、分析摇滚,像批评古典音乐那样一丝不苟。它的报道长度惊人,动辄十几页,被戏称为“摇滚界的《华尔街日报》”。

郝舫是《滚石》的忠实读者,杂志的深度报道和访谈是他最感兴趣的内容,其中的问题深刻且尖锐。“他们整天混在一起,都是哥们儿,那些问题碍于情面也只能回答。”郝舫说。

温纳对摇滚乐的认真态度,吸引了一批才华横溢的青年:瘾君子亨特·汤普森是“刚左”报道文体开创者;20岁的安妮·莱博维茨后来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摄影师之一”。1968年,温纳从布兰迪斯大学拉来正在读本科的乔恩·兰多,后来此人因为对奶油乐队的现场演出失望,写下一篇乐评,间接瓦解了如日中天的奶油乐队。

《滚石》被做成了一本白人男性的音乐刊物,但女人也爱读它,黑人也迷恋它,好莱坞的电影明星争相登上封面。它记录了那个年代最令人激情澎湃的瞬间,一脸稚气的鲍勃·迪伦、狂热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the who乐队砸向音箱的电吉他,都曾通过这本杂志传递给美国青年。莱博尼茨拍摄的约翰·列侬全裸环抱小野洋子的照片,更是成为传世经典。照片拍摄5小时后,列侬遭枪击身亡。

在摇滚的黄金岁月里,《滚石》提供了能与之分量匹配的深度报道,杂志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有记者回忆1970年加入《滚石》团队时的心境:“我简直觉得,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了。”

“我们想做的事情,就是写稿给《滚石》的读者看。”《滚石》杂志上世纪70年代驻伦敦的记者曾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在伦敦接受一周15英镑的薪水——我关心的人类,他们会阅读《滚石》,他们会读到我的稿子……于是我尽我的全力,写最高质量的报道。”

“资本主义比反叛者聪明”

1969年,《滚石》杂志发表了一篇针对专辑《The Masked Marauders》的乐评,一经刊出,大量乐迷询问专辑消息,事实上这张专辑完全是编辑部凭空杜撰出来的。后来编辑部索性找来一支不知名乐队录制这张专辑,差点登上Billboard热销榜。到了1973年,Dr.hook乐队创作单曲《滚石杂志的封面》,表现《滚石》广受摇滚明星追捧的现象,这支乐队后来真的登上了杂志封面。

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它同样受追捧,并担负起新生代音乐人的启蒙。歌手丁薇向火星试验室回忆,當时《滚石》作为舶来品非常珍贵,只能在朋友家里借机翻阅。“即使是六七十年代的欧美专辑,对我们来说也是很新鲜的,在杂志上看到那些专业的乐评和采访,那些神一样的存在突然离近了的感觉。”丁薇说。

郝舫上世纪80年代时只能从留学生手里借阅《滚石》,“能看两遍绝不看一遍”,直到现在他还会购买,即便它早已失去当年的感觉。

就在中国的摇滚青年开始互相传阅这本杂志时,《滚石》却在经历一场阵痛。1977年,《滚石》10周年之际,温纳决定把杂志总部迁往纽约,理由是旧金山已经成为一潭文化死水,朝气不再。但真实的原因不言自明,摇滚乐已经不是小众文化,《滚石》也已经大到需要商业逻辑来维持。

温纳决定向市场低头。

这意味着《滚石》必须将销售业绩作为考量杂志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尺。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们,竟也开始做起了市场调查。质疑接踵而至,人们发现《滚石》增加了电影电视的内容,严肃的政治评论越来越少。

“我们那时候不想成为嬉皮生活的一部分……我们的价值观更倾向于传统的报道。我们希望能被保守人士记住。”多年后,温纳对他的传记作者乔·哈根说。

早在《滚石》草创时期,温纳就曾对人说过:“我们并不反文化,我们也不是嬉皮士。我在这儿做这些事,就是为了成功,为了赚大钱,并且我知道,我们一定能做到。”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对温纳的商业化路线心生抵触,莱博尼茨等一干记者、摄影师选择与《滚石》分道扬镳。奇怪的是,不管他们跳去哪儿,人们对这些人最深的印象,总还是《滚石》记者。

在温纳眼中,《滚石》始终是一盘生意。

他曾说,办摇滚杂志是希望有天自己能见到约翰·列侬。他很快如愿以偿。

约翰·列侬带着小野洋子跟他一起看电影。电影名叫《随他去吧》,是纪录片,跟拍了披头士在分崩离析之前灌录最后一张专辑的过程。列侬看得泪流满面。电影结束后,在马路边,列侬、小野洋子、温纳和他当时的妻子,4个人抱着哭成一团。

1971年年初,《滚石》对约翰·列侬最详尽的一次访谈刊发,列侬在访谈中谈到了披头士成员之间离心离德的状态。访谈一出,乐队也随之走向终点。endprint

出乎列侬意料的是,那期《滚石》销量实在惊人,温纳随后不顾当事人反对,把该访谈单独出书。“约翰对此非常生气。不是气这个采访或者这本书说了什么,而是难过扬就这么背叛了他。”列侬的遗孀小野洋子后来说,“他选择了金钱,抛弃了友谊。”

这两个人从此再也没有说过话。《滚石》则凭借这篇报道,奠定了在流行音乐界不可撼动的中心地位。

但黄金年代总会过去,老嬉皮们逐渐成长为中产阶层,新一代的年轻人迫不及待享受社会高速发展的红利,电影电视普及,嘻哈、电子、流行音乐纷至沓来抢占地盘,摇滚乐成了上一代的老古董,这让标榜青年文化的《滚石》处境尴尬。

温纳不理解80年代的流行文化。他可以派出最好的记者去采写,但很难身体力行地站在潮头了。

他始终是摇滚报道的守门人。可在80年代,“摇滚”切中的是大众怀旧的情怀,是吸引中产去饭店消费的噱头。昔日的“反文化”成为了主流文化,电视上怀念20世纪60年代的电视剧、电影似乎永远播不完,“摇滚”帮助商人把汽车、手表、衣服、啤酒卖给《滚石》的读者们,温纳靠源源不断的广告赚得盆满钵满,成为曼哈顿岛上的媒体大亨。

“资本主义比反叛者聪明,它非常重要的功能,就是迅速将自己的对立面商业化,它不是镇压你,而是通过把你变成一种商品,然后把你吃掉。”郝舫说。他受邀担任《滚石》中文版主编时并没有丝毫兴奋,因为他明白,它早已不是六七十年代的《滚石》,“它与《Vogue》的区别只是关注的领域不同而已”。

拥有了50年历史的《滚石》已经从街头小报发展成为商业帝国,各环节流程严谨细密。郝舫当年每使用一张图片都要跟母公司签订合同。“它很规范,但是规范肯定跟摇滚乐这件事是对立面的。”郝舫说。

与此同时,技术的革新不断冲击纸质媒体,《滚石》传统的精英主义基因则决定了它不能及时适应时代发展。扬·温纳不止一次表示,把杂志放在iPad上不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面对日益下滑的销售量,他不得不再次妥协,儿子古斯·温纳掌管的数字实验室应运而生,并将成为温纳传媒的主营业务。

扬·温纳无时无刻不在面临情怀和利益的抉择,但他大多选择顺应市场。不过在郝舫看来,温纳作为老嬉皮的精神内核始终没有改变,并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当年《滚石》中文版遭遇阻力,扬·温纳经人传话告诉郝舫,“我相信你和你的团队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要么做烈士,要么顺应时代”

温纳灵活的商业头脑力保《滚石》维持至今,但时代风向已变,人们嘲笑左派的乌托邦,不关心社会需要的变革,不再理解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为何人潮汹涌。

音乐人也不再将《滚石》封面当作功成名就的标志。在丁薇看来,“音乐人通过音乐表达自己对世界和人性的看法,也自然会带着自己的态度。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态度,价值观的方向也会有不同的变化。”

《滚石》始终与它诞生的那个年代站在一起。不管是创刊20周年、30周年还是40周年的回顾,这本刊物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总是落在激情燃烧的60年代。

2007年,温纳再次亲自采访鲍勃·迪伦,聊着聊着,他们还是忍不住回望上世纪60年代。

“你知道,那个时候……流行文化和舆论,都是非常清淡的,既无聊,又无趣。”鲍勃说,“可是潜藏在这种表面之下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您激发了那个世界……”温纳说。

“是啊,我们都激发了那个世界。”鲍勃·迪伦说。

老嬉皮的倔强无法抵御时代的潮水。挂牌出售之前,《滚石》已经经历了数次危机,他们将波士顿爆炸案嫌疑人放上杂志封面,引起全美讨伐;2014年,它对弗吉尼亚大学轮奸案的报道最后被证实子虚乌有。由于报道操作时未能遵循应有的章程,《滚石》身陷官司,声誉大跌。

更让年轻乐迷不能忍受的是,《滚石》总在关注几十年前的乐队和乐手,对新兴摇滚乐队始终不感冒。涅槃乐队的专辑曾被《滚石》抱以不屑的态度,但他们当时已经是最受年轻人瞩目的乐队。

郝舫认为,《滚石》的厚古薄今恰恰能体现它的坚持,“在一个最具代表性的乐队出来之前,放上经典摇滚明星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担任主编时,常跑到肖全家里翻照片,翻出了窦唯站在胡同口那张;采访朴树时,他要求记者每天跟着朴树,跟两个星期再开始写报道。他曾对媒体说,因为挂着《滚石》的标志,所以我们不能妥协。

至于今天的局面,郝舫并不觉得《滚石》做错了什么。“六七十年代的时代精神就是反叛,所以它能不断壮大,但是时代不一样了,跟《滚石》怎么样无关。要么你就做烈士,要么你就(顺应时代)。”

虽然摇摇欲坠,《滚石》50年的历程依然让人惊叹。

它留下了鲍勃·迪伦在不同时代的9篇深度访谈;从1967年至今,几乎每一位有分量的摇滚名人都登上过《滚石》的封面;为他们拍摄的,通常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摄影师,与他们交谈的,也是同时期最有名的作者。它记录过披头士的分道扬镳,也见证保罗·麦卡特尼在人生暮年里回忆过往时说,尽管有过种种不愉快,想到披头士,自己依然会微笑。

“这50年里的每一周,当你手中握着那本实体的杂志的时候,你也握着扬·温纳写给文化、写给他自己的情书。现在它们都淹没在美国浩瀚的档案文件中了。”《滚石》前记者哈根在温纳的传记中写道,“千百万人曾在《滚石》的书页间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对《滚石》诞生50年后的时代精神,听摇滚乐成长起来的郝舫不能苟同。“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自己很酷,但玩的真是他们(老嬉皮)18岁就玩剩下的东西,玩来玩去就是去当热门商品的奴隶。”在他看来,这甚至与年龄无关,更多的关乎心态,关乎面对世界的勇气。

儿子在旧金山读书,郝舫最近每年至少去旧金山两次。虽然很多他喜欢的书店和唱片店关门了,但他还能在那里发现嬉皮士的痕迹,连那里的乞丐都与众不同,他们浑身污垢,举着纸牌子,上面写着“我想来一根儿”,他指给儿子看,“太有意思了”。

不过,那年的旧金山,头上戴着鲜花的人们,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年岁渐长而消失无踪。扬·温纳应该对此早有准备,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他指了指桌上鲍勃·迪伦的歌词,说,“If youre not busy being born, then youre busy dying.(如果你不是忙著生,就是忙着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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