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

章一庄

16岁的年华，像一颗红透了的山楂，有艳红的外衣，也有暗沉的印痕。

初秋的早晨，阴冷，灰暗。我盯着课本，眼神飘忽不定——今天是最后一天复习时间，我依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笔尖点在白纸上，晕出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像活了一样，向四周蠕动，很快又被蜂拥而上的墨迹吞噬……周而复始，似乎永远无法逃出被淹没的绝境。

这不就是我吗？努力挣扎在千万优秀学子之中，偶尔取得零星的成绩，但我很快又被反超，甚至被远远抛下。

昨天夜里，我着魔一般地背诵，可记忆力如同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次又一次掉链子，我背了这个，忘了那个。“为什么我比别人笨呢？”我红了眼眶，死撑着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你歇歇吧。”不知何時，母亲站在我身边。我别过脸，用袖子悄悄擦干脸上的泪，眼前热气腾腾，果香四溢。我不解地抬头，撞入母亲的眸子。母亲的眸子极其干净，干净得里面只剩下小小的我，再无其他。我慌乱地又低下头，接过母亲手中的玻璃杯，余光瞥见母亲指尖泛红。

我小啜一口，山楂的微酸和桂花蜜的香甜立刻溢满口腔。轻轻晃动玻璃杯，数不清的桂花上下浮动，美得仿佛绽放在枝头;山楂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被热水泡得肿胀，边缘的果肉接近透明，连果皮都变成了淡雅的桃红色。

我痴痴地看着，突然间鼻子发酸——我发现，所有桂花连微小的花蒂也没有，更不用说叶片;山楂的核也全部剔掉，表面像被挫过一样光滑！

母亲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自怨自艾，还是怨天尤人？

我再啜一口果茶，抬头看一眼窗外，阳光初露，闲云缱绻，一地碎金。

指导老师：陈美琴